但祁福雅怎麽也沒有想到，就在她和小姑子前往人民小學的時候，有一個曾想和岑務實處朋友的女人正心情複雜地往家中走去，她就是人民小學現任教導主任路純一。
路純一是往郵局領取母親寄來的包裹時路過岑務實家的。看見不少人聚集在他家的院中，很熱鬧的樣子，便忍不住好奇，走過去瞧了瞧。
誰知道不瞧則已，一瞧才發現原來是岑務實帶著老婆孩子迴來探親了，而且居然在一扭頭時看見了她。看著務實爽朗的麵容尤其是澄澈的眼睛，不知怎地，路純一突然覺得有點心虛，不及多想，便撒腿走了開去，隻是走出一段路後又覺得有點不對勁：我為什麽心虛，又沒欠他什麽，難道打個照麵都要把自己弄得緊張兮兮的？
算起來，從認識岑務實起，到現在已經有十來年了。這當中，路純一幾乎沒和他接觸過。不是因為他讀大學很少迴家，就是因為他迴家後她也迴家鄉探視父母。如果說以往見麵少是因為沒有機會，可這一次，卻是她已沒了上前攀談的勇氣，這不僅是因為她在運動中得罪了待自己不薄的老校長岑華年，而且自己也嫁了人。隻是，人沒有臉皮來，心裏卻一直難以平靜。
對比岑務實和羊世滿，她不能不承認，這兩人的差距太大了。
且不說岑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現在“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蘇州工作，就是人品，也不知強多少。至少，他不會像羊世滿這個混蛋那樣居心叵測地算計自己，致使自己哪怕和這個混蛋在一個床鋪上滾了四年，心中仍充滿了恨意。
瞧著他身邊那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陌生女子，肯定是他老婆了，雖不能說長得很漂亮，可文文靜靜的，看著也頂順眼。尤其是那滿足的樣子，可以推知岑務實待她很不錯，要不然，她決不會那麽溫情地看著他，眼睛裏溢現的都是幸福。
想到這裏，路純一心裏酸酸的了。她想，即便自己不能和岑務實走到一起，但隻要嫁的不是羊世滿，彼此之間的落差也不會這樣大。說來說去，隻怪自己鬼迷了心竅，和羊瓊華這個壞女人混在了一起。不是她，自己怎麽會得罪岑華年，又怎麽會嫁給羊世滿？
“嫂子，你怎麽才迴來？”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想，抬頭一看，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自己的家門口，而問話的則是已在自己家裏住了差不多一年的小姑子羊春花。
才迴來是什麽意思？聽著對方質問一般的口氣，路純一很不舒服了。這丫頭，自打羊世滿將她弄進城裏中學讀書以來，明明可以寄宿，偏偏要賴在自己家裏。這還猶自可，前一陣子，竟攛掇著羊世滿將他媽也給弄了來，搞得家裏亂糟糟的。
“媽媽餓了，該做飯了。”羊春花不客氣地說道。
“家裏有米有菜，你不能做嗎？”路純一聽著這話就有氣：你還真把我當你家的傭人了。
“我不會做。”羊春花振振有詞，“再說我還在讀書。”
“不會做學啊，誰天生就會？”聽她這樣說，路純一覺得好笑，“你在讀書，那我還在工作哩，怎麽，伺候了你哥，還要伺候你娘和你這位大小姐？”
“你——”聽著這話，羊春花很是不快了，但她盡管在自己家裏驕縱慣了，卻不敢在這位嫂子麵前有太過分的舉動。她知道哥哥與嫂子關係不怎麽好，而且像有什麽把柄拿在她手上一樣，看著她總是陪著笑臉。
“你們又在吵什麽啊？”正當這時，羊世滿娘走了過來，擺出了一副婆婆的架勢，“做個飯就那樣費勁？”
路純一睨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將取來的包裹扔在床上，開始忙活起來。她不是覺得自己真有什麽義務要伺候這娘倆，隻是為著自己也要吃飯，不妨順帶著給她們添把米。隻是，在開火、淘米、洗菜的時候，心裏還是很不爽。
她覺得羊世滿一家子夠渾的。羊春花不懂事，可歸於嬌慣使然，可老太婆呢，也真是莫名奇妙得可以，明明自己家裏有不少事要做，卻不願迴去，在這裏耗著，說是隻住一個星期，可十多天過去了，仍磨磨蹭蹭不想動身，說穿了，就是想過過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癮，在鄉下鄰居那裏掙個麵子。
她們還真把這衙後街當自己家了，也不想想就羊世滿掙的那點工資，能供她們在這渾吃渾喝？想到這裏，路純一很是不快了。看看該洗該切的菜都準備好了，隻等煮的豬蹄熟了就可以燴，她便往房內走去。可這一進房不打緊，發現羊世滿的娘竟然在拆自己的包裹。
“你在幹什麽？”看到這種情況，路純一很是不快了，“怎麽隨便拆我的包？”
“我看一下怎麽啦？”被路純一一聲大叫，羊世滿他娘嚇了一跳，也有點生氣了。
“怎麽啦？”路純一覺得這老太婆也是愚昧的可以，“這是我的東西，不經允許不能動！”
“你的東西？你嫁給了我兒子，東西就是我兒子的，我兒子的就是我的。”聽路純一這樣說，羊世滿他娘的臉上掛不住了，故此負氣地說道。
“你嫁給了我兒子，東西就是我兒子的，我兒子的就是我的”？聽著這話，路純一真是好氣又好笑了。她於是問道：“你嫁給了羊世滿的爹，你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你婆婆的？我記得去年春節去你家，看見羊世滿他奶奶要他嬸子來你家搬了兩捆棉梗，你都挑起腳來罵，怎麽那時候不說棉梗是婆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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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路純一的反詰，羊世滿娘無話可說，可又不願意認錯，氣惱之間，將一張大餅臉漲得通紅。
就在她尋思著怎麽反擊眼前這位明顯著比自己會說話得多的媳婦時，“嘭”地一下，從廚房內傳出了一聲巨響，緊跟著，便是羊春花極其痛苦的叫聲，那情狀，就像被殺的豬一樣。
“花花，你怎麽啦？”聽著這聲音，羊世滿娘嚇壞了。連忙往廚房跑去。跑進去一看，剛才還通紅的臉霎時變得慘白。
隻見高壓鍋的蓋子掀翻在灶台下麵的地上，鍋裏煮著的豬蹄撒的遍地都是，屋子中充滿了水煤氣的味道，而羊春花則蹲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捂著臉，慘厲地哭叫著、呻吟著。
“花花，我的兒，你這是怎麽啦？”羊世滿的娘彎下腰，試圖將女兒攙起來。看著她的臉龐已開始紅腫，眼睛也睜不得，不由得大放悲聲了。
聽著廚房內的一聲震響，路純一亦吃了一驚。當她跟著羊世滿娘跑進廚房，看到眼前的一切時，立地明白了：羊春花聞到高壓鍋內傳出的香味，出於好奇，自己動手去開高壓鍋，可由於極少做事，不知道要等鍋內的蒸汽放完後才能開蓋，結果被突然衝出的蒸汽燙傷了臉，而裏麵蒸好的豬蹄亦因高壓鍋跌翻潑撒了一地。
“這怎麽得了啊？”看到這樣子，老太婆一時間亂了方寸，哭喊起來。
瞅著羊春花痛苦的樣子，路純一雖然平時裏很有點厭惡她，但此刻亦還是覺得可憐，故此一邊和羊世滿的娘將她扶出廚房，在小小的客廳裏坐下，一邊打開鎖著的抽屜，在裏麵翻找起來。
“他嫂嫂，春花都傷成這樣，你怎麽像沒事一樣，翻起抽屜來了。”看著路純一這樣子，羊世滿娘非常不滿一至憤怒了。
“我翻抽屜怎麽了？”聽著這話，路純一也很生氣了，“我是拿錢，去給她買燙傷藥呀。”
“怎麽不去醫院？”老太婆還是有話說。
“去醫院不也是上燙傷藥？”路純一覺得這老太婆真不曉事，“再說她腳也被砸了一下，一走一跛，又這麽大個子，是你揹還是我揹？”
“好，好，算我多嘴，”羊世滿娘被噎得沒話說，隻好認輸，“就依你的，快去快迴。”
路純一是往郵局領取母親寄來的包裹時路過岑務實家的。看見不少人聚集在他家的院中，很熱鬧的樣子，便忍不住好奇，走過去瞧了瞧。
誰知道不瞧則已，一瞧才發現原來是岑務實帶著老婆孩子迴來探親了，而且居然在一扭頭時看見了她。看著務實爽朗的麵容尤其是澄澈的眼睛，不知怎地，路純一突然覺得有點心虛，不及多想，便撒腿走了開去，隻是走出一段路後又覺得有點不對勁：我為什麽心虛，又沒欠他什麽，難道打個照麵都要把自己弄得緊張兮兮的？
算起來，從認識岑務實起，到現在已經有十來年了。這當中，路純一幾乎沒和他接觸過。不是因為他讀大學很少迴家，就是因為他迴家後她也迴家鄉探視父母。如果說以往見麵少是因為沒有機會，可這一次，卻是她已沒了上前攀談的勇氣，這不僅是因為她在運動中得罪了待自己不薄的老校長岑華年，而且自己也嫁了人。隻是，人沒有臉皮來，心裏卻一直難以平靜。
對比岑務實和羊世滿，她不能不承認，這兩人的差距太大了。
且不說岑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現在“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蘇州工作，就是人品，也不知強多少。至少，他不會像羊世滿這個混蛋那樣居心叵測地算計自己，致使自己哪怕和這個混蛋在一個床鋪上滾了四年，心中仍充滿了恨意。
瞧著他身邊那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陌生女子，肯定是他老婆了，雖不能說長得很漂亮，可文文靜靜的，看著也頂順眼。尤其是那滿足的樣子，可以推知岑務實待她很不錯，要不然，她決不會那麽溫情地看著他，眼睛裏溢現的都是幸福。
想到這裏，路純一心裏酸酸的了。她想，即便自己不能和岑務實走到一起，但隻要嫁的不是羊世滿，彼此之間的落差也不會這樣大。說來說去，隻怪自己鬼迷了心竅，和羊瓊華這個壞女人混在了一起。不是她，自己怎麽會得罪岑華年，又怎麽會嫁給羊世滿？
“嫂子，你怎麽才迴來？”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想，抬頭一看，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自己的家門口，而問話的則是已在自己家裏住了差不多一年的小姑子羊春花。
才迴來是什麽意思？聽著對方質問一般的口氣，路純一很不舒服了。這丫頭，自打羊世滿將她弄進城裏中學讀書以來，明明可以寄宿，偏偏要賴在自己家裏。這還猶自可，前一陣子，竟攛掇著羊世滿將他媽也給弄了來，搞得家裏亂糟糟的。
“媽媽餓了，該做飯了。”羊春花不客氣地說道。
“家裏有米有菜，你不能做嗎？”路純一聽著這話就有氣：你還真把我當你家的傭人了。
“我不會做。”羊春花振振有詞，“再說我還在讀書。”
“不會做學啊，誰天生就會？”聽她這樣說，路純一覺得好笑，“你在讀書，那我還在工作哩，怎麽，伺候了你哥，還要伺候你娘和你這位大小姐？”
“你——”聽著這話，羊春花很是不快了，但她盡管在自己家裏驕縱慣了，卻不敢在這位嫂子麵前有太過分的舉動。她知道哥哥與嫂子關係不怎麽好，而且像有什麽把柄拿在她手上一樣，看著她總是陪著笑臉。
“你們又在吵什麽啊？”正當這時，羊世滿娘走了過來，擺出了一副婆婆的架勢，“做個飯就那樣費勁？”
路純一睨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將取來的包裹扔在床上，開始忙活起來。她不是覺得自己真有什麽義務要伺候這娘倆，隻是為著自己也要吃飯，不妨順帶著給她們添把米。隻是，在開火、淘米、洗菜的時候，心裏還是很不爽。
她覺得羊世滿一家子夠渾的。羊春花不懂事，可歸於嬌慣使然，可老太婆呢，也真是莫名奇妙得可以，明明自己家裏有不少事要做，卻不願迴去，在這裏耗著，說是隻住一個星期，可十多天過去了，仍磨磨蹭蹭不想動身，說穿了，就是想過過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癮，在鄉下鄰居那裏掙個麵子。
她們還真把這衙後街當自己家了，也不想想就羊世滿掙的那點工資，能供她們在這渾吃渾喝？想到這裏，路純一很是不快了。看看該洗該切的菜都準備好了，隻等煮的豬蹄熟了就可以燴，她便往房內走去。可這一進房不打緊，發現羊世滿的娘竟然在拆自己的包裹。
“你在幹什麽？”看到這種情況，路純一很是不快了，“怎麽隨便拆我的包？”
“我看一下怎麽啦？”被路純一一聲大叫，羊世滿他娘嚇了一跳，也有點生氣了。
“怎麽啦？”路純一覺得這老太婆也是愚昧的可以，“這是我的東西，不經允許不能動！”
“你的東西？你嫁給了我兒子，東西就是我兒子的，我兒子的就是我的。”聽路純一這樣說，羊世滿他娘的臉上掛不住了，故此負氣地說道。
“你嫁給了我兒子，東西就是我兒子的，我兒子的就是我的”？聽著這話，路純一真是好氣又好笑了。她於是問道：“你嫁給了羊世滿的爹，你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你婆婆的？我記得去年春節去你家，看見羊世滿他奶奶要他嬸子來你家搬了兩捆棉梗，你都挑起腳來罵，怎麽那時候不說棉梗是婆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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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你怎麽啦？”聽著這聲音，羊世滿娘嚇壞了。連忙往廚房跑去。跑進去一看，剛才還通紅的臉霎時變得慘白。
隻見高壓鍋的蓋子掀翻在灶台下麵的地上，鍋裏煮著的豬蹄撒的遍地都是，屋子中充滿了水煤氣的味道，而羊春花則蹲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捂著臉，慘厲地哭叫著、呻吟著。
“花花，我的兒，你這是怎麽啦？”羊世滿的娘彎下腰，試圖將女兒攙起來。看著她的臉龐已開始紅腫，眼睛也睜不得，不由得大放悲聲了。
聽著廚房內的一聲震響，路純一亦吃了一驚。當她跟著羊世滿娘跑進廚房，看到眼前的一切時，立地明白了：羊春花聞到高壓鍋內傳出的香味，出於好奇，自己動手去開高壓鍋，可由於極少做事，不知道要等鍋內的蒸汽放完後才能開蓋，結果被突然衝出的蒸汽燙傷了臉，而裏麵蒸好的豬蹄亦因高壓鍋跌翻潑撒了一地。
“這怎麽得了啊？”看到這樣子，老太婆一時間亂了方寸，哭喊起來。
瞅著羊春花痛苦的樣子，路純一雖然平時裏很有點厭惡她，但此刻亦還是覺得可憐，故此一邊和羊世滿的娘將她扶出廚房，在小小的客廳裏坐下，一邊打開鎖著的抽屜，在裏麵翻找起來。
“他嫂嫂，春花都傷成這樣，你怎麽像沒事一樣，翻起抽屜來了。”看著路純一這樣子，羊世滿娘非常不滿一至憤怒了。
“我翻抽屜怎麽了？”聽著這話，路純一也很生氣了，“我是拿錢，去給她買燙傷藥呀。”
“怎麽不去醫院？”老太婆還是有話說。
“去醫院不也是上燙傷藥？”路純一覺得這老太婆真不曉事，“再說她腳也被砸了一下，一走一跛，又這麽大個子，是你揹還是我揹？”
“好，好，算我多嘴，”羊世滿娘被噎得沒話說，隻好認輸，“就依你的，快去快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