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這樣?!”聽到江一貞講到這裏,鄭文淑不敢相信了。在她的心目中,江氏姐妹的兩個女兒,褚蘭雖比不上賈玲那樣聽話,但品德還是沒得講的,怎麽都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這也就算了,反正我也給她找到了工作,對得起她死去的娘了,”江一貞長歎道,“可她最近卻對我說要結婚,而且對象竟然是曲金柏!”

    “什麽?”聽著這話,鄭文淑也很吃驚了:曲金柏這小子,衙後街誰不知道他的德性?不是看他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司機,自己好歹上了高中,都會將他視為周八斤一類的人物。她因此對江一貞說道:“不會吧。”

    “這樣的事能隨便說?”江一貞提到此事便煩惱異常,“這死女子跟我說,她不過是給我講一聲,同意也結,不同意也結。”

    “她是不是遇上了什麽為難的事,”鄭文淑猜測著,“比如——”

    “比如什麽?”江一貞沒好氣地說道。但就在這一瞬間,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你是說她懷孕了,而且是那個姓曲的臭小子的!”

    “我也隻是猜測。”鄭文淑有所猶疑地說道。

    “你猜的有道理,要不然,她怎麽那樣猴急?”江一貞想起來了,這幾個月,褚蘭眉眼不展、茶飯不思,狀態相當慵懶,與過去相比,完全變了一個人。開始隻是以為她多次招工未成所致,沒承想竟然是這麽迴事。想到這裏,江一貞萬念俱灰了:“我這是哪裏對她不住,她要這樣整治我啊!”

    “你先別急,把情況了解清楚後再說。”鄭文淑見狀,連忙安慰道。

    “怎麽了解,這死女子什麽都不跟我說,”江一貞恨恨地說道。

    “這樣吧,你如果不嫌我多事,我替你和她談談?”鄭文淑沉吟一會,試探著說道。

    “那敢情好,”聽鄭文淑這樣說,江一貞眼前一亮,但馬上有覺得有點不過意:“可這太麻煩你了。”

    “說這些幹什麽,你給我們家幫的忙還少嗎?”鄭文淑見狀、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完全沒必要將這事掛在心上。

    聽著鄭文淑的話,江一貞點點頭,心裏很是感激。此時此刻,她也隻能借助朋友的力量了。

    “蘭子現在哪裏?”

    “哦,她今天休息,這時候可能還在家裏。”

    “那我現在就過去。”

    “那行,我等你的消息。”

    “媽,我出去有點事,碗筷您就放在桌上,等我迴來收拾。”鄭文淑趕緊扒了幾口飯,站起身來,向著後院喊了聲。

    “去吧,我來收拾。”江一貞跟著站起身來,利索地收起餐具,拿到廚間洗涮起來,那行狀,就像在自己家一樣。

    鄭文淑也不和她客氣,邁開步子,向著江一貞妹妹留下的房子走去。由於走得急,一路上遇到熟人打招唿也隻是虛應一下。也是湊巧,剛剛走進褚蘭住的院子,便遇上了由自家屋裏出來的她。一看她那萎靡不振的樣子,就知道有很重的心思。

    “蘭子,洗衣啦?”鄭文淑上前招唿道。她發現對方手裏端著個臉盆,裏麵裝著幾件換下來的衣服。

    “哦,鄭媽媽,”褚蘭聞聲抬頭,當發現來者是誰時,有點訝異了:“您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

    “有事找你姨媽不在,估計她可能在你這裏。”鄭文淑撒了一個謊,盡管是善意的,但她還是很不自然。

    “她不會到我這來了。”褚蘭喪氣地說道。

    “怎麽啦,和姨媽慪氣了?”鄭文淑觀察著她。

    褚蘭將臉盆放在天井中的水泥長台上,臉色陰鬱地出了一口長氣。

    “到底什麽事?”鄭文淑問道,“你知道,你姨媽和我最要好的,有什麽想不過的,可以跟我說,我可以勸她的。”

    褚蘭仍然沒有吱聲,隻是那臉上的表情在不斷變化。

    鄭文淑靜靜地看著對方,就在她認為這場談話難以進行,隻怕要打退堂鼓的時候,褚蘭開口了:“鄭媽媽,您也是看著我長大的,一向待我很好,我就跟您說實話吧。”

    “你說吧,我聽著。”

    “我跟姨媽說要結婚,可她不同意。”

    “結婚?跟誰?”鄭文淑明知故問。

    “曲金柏!”褚蘭衝口而出。

    “跟他?為什麽?”雖然已經聽江一貞說到了,但此刻從褚蘭口中道出,鄭文淑還是吃了一驚。在她的心目中,褚和曲根本就不是同一條道上的人。

    褚蘭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總得有個理由吧,不然你姨媽怎麽能同意?”

    “這——”褚蘭犯難了,但一想到鄭文淑是姨媽最好的朋友,又是個極寬厚的人,再說自己這事最終瞞不過,便一咬牙,說出了實情,“我有了。”

    “有了?”當自己的猜測被證實的時候,鄭文淑非常吃驚了,那被震撼的程度一點也不亞於江一貞聽聞這女子不是處女一樣。她連忙問道:“是他的?”

    “是的。”褚蘭避開鄭文淑的目光,兩眼盯著地麵,口裏弱弱地說著。在她,雖然覺得羞恥,但話既然已說開了,也就顧不得有臉無臉了。”

    “這——”鄭文淑不知怎樣說道這事好了。

    “您是說我怎麽和他搞在一起了,是不是?”褚蘭抬起頭來,反問著鄭文淑。

    “——”

    “我知道您和我姨媽一樣,看不慣他,說實話,我也看不慣他,而且恨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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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為什麽——”鄭文淑不解了。

    “我沒有辦法啊。”褚蘭再也控製不住,衝進房內,大放悲聲了。

    聽著褚蘭這話,鄭文淑心裏很是難受,眼睛看著看著便紅了。

    就在這一刻,她明白了這女子和那混小子是怎麽迴事,由此知道她心裏確實苦得不行。隻是,這又能怎樣呢?告發曲金柏,他會承認嗎?如果他倒打一耙,說褚蘭誣陷他,又怎麽辦呢?就算能懲治他,可褚蘭的事兒不也傳出去了麽?她一個年輕妹子,今後怎麽嫁人成家呢?

    想著這些,鄭文淑計無所出了,好一會,方跟著走進房間,小心地問道:“你懷孕這事,他知道嗎?”

    “知道。”褚蘭擦了擦眼淚,迴答道。

    “結婚是他的主意?”鄭文淑追問道。

    “是”褚蘭苦笑了一下,又說:“我不想這樣,可有什麽辦法?”

    聽褚蘭這樣說,鄭文淑複又無語了。但她覺得不能就帶著這樣的信息迴複江一貞,故此靜默一會後問道:“你想過沒有,進廠沒多久就提出要結婚,廠裏會同意?”

    “不同意也得結,總比肚子大了丟人現眼要好。”褚蘭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就是開除我也認了。”

    “你想把孩子生下來?”鄭文淑想到了又一個重要問題。

    “我是不想要的,可不生怎麽辦?我就是想打掉也沒處打啊!”褚蘭無奈地說道。

    鄭文淑聽了,覺得她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現如今,流產是個難事,任何一家醫院都要證明。當然,也有一些地下的無照醫生承攬這個活,可誰都知道,那不僅違法,而且非常危險,稍一不慎便會出事故。

    “再說,他也是個小生命,真要做掉,我也不忍心,”看著鄭文淑沉默無語,褚蘭又說道:“想我吧,媽死了,爸早有了新的老婆和孩子,我就隻有肚子裏這一點骨血了。”

    聽著褚蘭悲愴的話語,鄭文淑心中老大不忍了,眼圈看著又紅了。她安慰對方說:“你不是還有姨媽姨爹、表哥表姐嗎,他們待你不差啊!”

    褚蘭看了她一眼,低下頭,沒有吱聲。

    “你懷孕的事,你不跟姨媽說,她也不知道,不知道就沒法幫你,”鄭文淑想了想,說道:“你如果信得過我,我就和你姨媽商量個辦法,雖不能說有什麽萬全之策,但總歸會解決問題。”

    聽鄭文淑這樣說,褚蘭沒有吱聲,但看著看著淚水便浮滿了眼眶。

    “好了,別傷心了。”鄭文淑走近前去,撫住她的肩膀,“人都有為難的時候,挺過去也就順了。我現在就去跟你姨媽商量,一定會拿出個主意來的。”

    聽著鄭文淑這樣說,褚蘭沒有說話。就在鄭文淑以為她還有什麽想不開的時候,突然,她一轉身,伏在鄭文淑的肩上,無聲地嗚咽起來。

    “好了,別傷心了,一切都會順起來的。”鄭文淑撫著褚蘭的後背,輕輕地拍了拍。就在那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摟抱著的是又一個女兒,不給解決問題還真不配做一個母親。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在衙後街,類此的事情並非褚蘭一起,也並非她都能幫助解決。像人民小學的路純一,就同樣很痛苦,隻不過她不會像褚蘭那樣,使鄭文淑知道自己的事情,這就使得鄭文淑想施以援手都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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