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真氣開始在鬼蝶的體內亂竄,血不可抑止地湧出了嘴角,落在地上,竟是一團墨色。鬼蝶的臉上帶上了一抹近乎絕望的笑,黑色,已經是黑色……蠱毒已經深入體內,再也治不好了……

    “你……你中毒了?”夏憬宇被血的顏色嚇到了,抓住她的手臂緊張地問。究竟是怎樣的毒,竟如此厲害?

    “你這小子,盡給我在外麵添麻煩。”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從人群裏擠了出來,麵色紅潤,嘴裏不滿地嘟囔著。

    “師傅!”夏憬宇又驚又喜,沒想到竟能在這兒碰上他。雖然自己會被罵,但是師傅他老人家神通廣大,一定能治好這人的病。

    “讓開讓開!”老人不耐煩地說道,轉而又換成一張笑臉,探到鬼蝶麵前,“公子,可還記得小老兒我?”夏憬宇不禁汗顏,師傅這臉變得真夠快的。

    蝶緩緩抬眸,“你是……”心下了然,微微一笑,“原來是你啊……”

    “公子真是好記性。”老人直起身子,笑道,“不過,公子這身子倒是越來越差了。”

    “恩……”鬼蝶垂下頭,悶聲地迴答,真的……沒力氣了……她一個趔趄,暈倒在地,墨發散落,映出她蒼白、毫無血色的臉。

    “臭小子,還不把人抱迴去!”老人衝夏憬宇吼道。圍觀的眾人著實是被嚇到了,這位老先生還真是夠兇悍的,竟能讓當今五皇子惟命是從。

    “是!是!”夏憬宇乖乖地走到鬼蝶身邊,將人橫抱起來,真輕呢,真的是男子嗎?他盯著蝶的臉,想看個究竟。

    “看什麽看?再看就出人命了!”老人瞪著他,不過心裏還是有些心虛,幸好這小子眼裏不怎麽好,要是讓他看出這位“公子”其實是女子,那還得了?

    夏憬宇趕緊收迴眼神,向自己的府邸走去,“師傅,他……的病真的很嚴重了嗎?”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這位師傅,就連自己的父皇都得讓他三分,更何況自己?不過,師傅倒是對這位公子,禮讓有加,難道這是他的死穴?

    “你的眼睛是白長的嗎?”老人又一次不客氣地罵道。

    夏憬宇怯怯地不敢再說話,一路上兩人都沒再說一句話。不一會兒,便到了他的府邸——憬府。

    “五哥!”一個玄黃色的身影撲到了夏憬宇身上,撞得他直往後退了幾步。

    “昭……昭華,你小心點兒,沒看我還抱著個人嗎?”夏憬宇嗔怪地說,又有些苦惱,今天這是什麽日子啊?來了這兩位祖宗!

    “哎,五弟,這不是那位公子嗎?”夏洛宇走上前,驚訝地說道。

    “夏憬宇!還不快把人給我抱進去!”老人家又一次怒了……

    “是!”三哥,我等會兒再找你算帳!夏憬宇狠狠地瞪了夏洛宇一眼之後,抱著鬼蝶,向別院跑去。

    “三哥,五哥剛剛好像瞪了你,是吧?”昭華一頭霧水地說。

    夏洛宇無奈地聳了聳肩,誰知道他這五弟心裏在想什麽。望著夏憬宇離去的方向,他轉身迴到屋中,悠然自得地品起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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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傅,他沒事吧?”夏憬宇巴巴地望著榻上之人,心中竟莫名地抽緊了。

    “小子,廢什麽話?”老人專注地擺弄著一旁桌上的藥物,有些惱怒夏憬宇的搗亂。不一會兒,他便踱步到鬼蝶身邊,“公子,你撐著會兒,可能會有點兒疼。”他將手中的葫蘆放到鬼蝶那白皙的脖子旁,一條紫蛇吐著信子,優雅而緩慢地爬了出來,那雙眼睛中仿佛充滿了嗜血的欲望。

    “師……師傅……”夏憬宇有些驚恐,他知道師傅他醫術了得,可是這治法也太……

    老人沒有理他,定定地看著那條紫蛇在鬼蝶的頸部咬了一口,吸吮著毒血。十幾條經脈從鬼蝶裸露的肌膚上浮現,卻是帶著冰冷的烏黑色,像是一條條扭曲的黑蛇,是她整個人看起來顯得十分恐怖。所有的毒血,都慢慢匯聚到了紫蛇的位置。

    鬼蝶似乎有些清醒了,貝齒緊緊咬住下唇,忍受著被撕咬的痛苦。

    也不知過了多久,紫蛇似乎已經吃飽喝足,退迴了葫蘆中。

    “不愧是鬼醫,醫術之險江湖恐無人能及吧?”鬼蝶眼也不睜,淡淡道。

    “公子誇獎了。”鬼醫一臉謙卑,他太清楚了,麵前之人有多麽的可怕,走錯一步,性命怕是難保了。不過,他倒不是因此而懼怕鬼蝶,相反卻是,發自內心的敬佩。

    “還有多久?”鬼蝶坐了起來,纖細的手指撫摸著被紫蛇咬出的傷口,一臉平靜。

    “最多兩個月……”鬼醫還想說些什麽,卻又忍下了,實際上,他太低估鬼蝶了。鬼蝶聽到自己隻能活兩個月,就好像隻是聽到了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隻能活兩個月似的,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再無過多話語。

    “那公子好好休息,我們就先出去了。”鬼醫一邊說,一邊把在一旁發愣的夏憬宇拉了出去。

    “師傅,你剛剛和他說什麽隻有兩個月了?”夏憬宇不解地撓了撓頭。

    鬼醫無奈地搖了搖頭,獨自歎息著走遠,夏憬宇怔怔地站在原地,耳中還迴響著他剛剛的歎息聲,“命不久矣……命不久矣……”

    難道師傅是說那個人隻能活兩個月了嗎?夏憬宇望著別院的方向,眼神中帶上了一絲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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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蝶端坐在銅鏡前,望著鏡中無雙的容顏,喃喃自語:“傾月,兩個月,我還能替你爭取兩個月的時間,你可一定要迴來啊……”

    “傾月,在你迴來之前,我一定會幫你把所有的絆腳石統統清除掉,全部……”鬼蝶緩緩起身,望著窗外日暮西垂,眼神中淩厲盡顯。所有的,都會讓他們消失,首先就是:妖雪閣!

    鬼蝶輕輕撫過雕刻得十分精致的紅木櫃,眼中已收斂了鋒芒,埋頭,若有所思。我知道,地獄之門已經開啟。而我,別無選擇,隻有向前。縱使受盡千般折磨,我依舊無怨無悔。

    離顏,千年前,你曾問小蝶,為什麽?

    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為了什麽。可是,那就是她的信仰,她願用生命去守護的信仰。

    你聽到了,一定會笑她傻吧?就如當年,你要她死,她便當真去了……聽說,當時你好像生了很大的氣,一定是被她氣糊塗了吧?隻是,她死了,就能了結所有的事,這樣真的很值。雖然當時這並不是我的意願,但我卻感覺到了,小蝶她,拚命地想要守護別人,守護……那個人。那樣的意識實在是太強烈了,即使我身為她的三魂之一,也無力抵抗。

    我曾和你一樣,覺得小蝶真的很傻。到今天,我才明白,這樣的傻,其實,很可愛……

    離顏,我向來都是很要強的。今世,我一定會替小蝶報仇。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我會一一讓你嚐過,那種絕望,那種無助,你,根本就不會懂。

    根本就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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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抹白色的倩影虛浮在半空中。在她的腳下,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曼珠沙華,正散發出妖冶的鮮紅色的淡淡光澤。整個世界,都充滿了這種妖異的血色。

    “這裏是……哪兒啊……”傾月赤裸著玉足踏在滿地凋零的花瓣上。白色單薄的衣衫包裹住她那纖瘦的身軀,蒼白的臉頰在血紅色的映襯下,似乎泛起了一絲紅暈。而她此時整個人都顯出一種透明,仿佛脆弱得一碰就碎。她的聲音顯得格外空靈,卻有些散亂。

    “到底是……哪裏……”為什麽會有一種心碎的感覺呢?她茫然不知地站在原地,而那種撕心裂肺地感覺,就如同洶湧的潮水拍打礁石般,幾乎淹沒了她。

    丫頭……

    “誰?”她轉過頭,卻發現四周隻有她一人而已,“你到底是誰?”她的話語帶著輕顫。

    你終於也知道你的殘忍了……

    覺得心痛得快要死掉的時候,就恨我吧……

    “你是誰啊……”她揚起臉,卻發現淚水已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小蝶!”一道勁風劃過,揚起殘瓣無數。一個紅色的身影緊緊地把傾月抱在懷裏。

    “你又是誰?”傾月愣愣地被他抱在懷裏。怎麽可能,她現在明明隻是一個魂魄而已。這個人的懷抱很冰冷,但是,他的情緒顯然很激動。

    “小蝶,什麽叫‘又’啊?”那張比女子妖嬈百倍的臉有些嗔怪地看著她。

    “你不是他。”傾月搖了搖頭。

    “他是誰?”一閃而過的疑惑很快就被狂喜代替,“小蝶,我就知道你不會死。你這種人就算送到閻王麵前,他也不會要的。”他又把傾月抱到懷裏。

    “你還沒有迴答我,你是誰?”傾月依舊是淡淡的。

    “小蝶,你怎麽了?”他的雙手撫上傾月的臉頰,“我是離顏啊!你不記得了嗎?”他的雙眼滿懷希冀地看著她。

    傾月搖了搖頭,“我不是什麽‘小蝶’,你認錯了。”

    “不會的。”離顏的手改抓她的肩膀,“你忘了嗎?你以前老是叫我‘離顏姐姐’,整個六界也隻有你那麽叫過我而已。還有,你以前在妖界被打得半死不活……”

    “對不起。我沒什麽特殊的嗜好,為什麽要叫你‘姐姐’?你是男的,隻不過長得漂亮一點而已。”傾月冷靜地看著他。

    “你真的不是她……”離顏失望地鬆開手,“她不會說這種話的。”他原本黑色的瞳孔瞬間化為殘暴到近乎瘋狂的血紅,“你不是她為什麽要到這兒來!你有什麽資格踏足這裏!”

    “我是跟著‘他’來的。”傾月並沒有受到離顏變化的影響,“悲傷……無助……簡直就像是一個無法掙脫的可怕詛咒。”她垂下雙眸,“他說‘丫頭’的時候,我覺得,好像心都被撕開了。”

    離顏眼中瘋狂的紅色如潮水般退去,“你能告訴我你聽到了什麽嗎?”他一把抓住傾月的手臂。

    傾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腦海中,像是衝破了什麽似的,“原來你就是離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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