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玉堂道,“我現在想走,隨時能走!反正死的肯定不是我!可你們不一樣!要是沒把這個山頭趟過去,就算你們死光了,還會有其他人補進來!說清楚點就是,今天晚上繼續往北推!”

    一個老家夥要死不活地酸了一句,“再往北!再往北!到大商了都!”

    秋玉堂哈哈大笑,“還隔著一條河呢!”

    隨後他們草草葬了死人,連個儀式也沒有,怕驚動那些妖物。秋玉堂現在很確定這附近有什麽,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遇到真靈中三境極其以上的妖物出現。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他還沒死。如果連他都逃不掉,那幾乎可以確定這裏有至少真靈中三境的妖物存在!那麽便足以確定那些真靈上境的大妖,就在附近!

    他之所以如此確定,便如同三軍統帥身邊必然會伴以無數將士,妖怪也是如此。當然,他心裏絕對不想遇到這樣的妖物!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傳訊迴去:南臨極北,障地,與大商交接處,三百裏河長至一瀑布未探明,真元九境折十數,真元八境折十數。

    做完這一切他才安安心心躺下來,“現在就等那些大人物怎麽想了!”

    那老家夥撮了撮自己的小胡子,“你可真是個災星!人家帶多少人出來就帶多少迴去!你呢?”

    秋玉堂笑道,“我出自清音穀,自然知曉的要多一些。要是人人惜命,都不往真正有敵人的地方鑽,那難道就混過去了?我隻是想做點事,攤到誰頭上就是誰,別老咋咋唿唿!”

    那老家夥隻是衝秋玉堂呸了一口,最後啥也沒說。

    秋玉堂道,“你們沒有神識,但我看得很清楚。咱們已經被包圍了,四周全是快化形的妖獸。這是警告,咱們再往前,免不了會再死一茬。不過這不是壞事,隻要逼出一位真靈中三境的妖物,咱們就算大功告成了!”

    健壯男子往身上抹了點泥,“我往身上塗點泥,他們就聞不到我了不啦?”

    秋玉堂笑道,“沒用的!他們今天白天能殺我們這麽多人,很明顯背後是有化形妖獸在指揮!你就算把自己提前埋在地下也沒用!”

    健壯男子湊到秋玉堂旁邊,“那你要保護我!”

    秋玉堂搖頭笑笑,“我可懶得管你們!”

    健壯男子道,“那你能看見他們離我們有多遠嗎?”

    秋玉堂想了想,道,“大約一百裏。不過還有一些我也看不清,神識剛修成才沒幾年。他們都卡在我神識的極限範圍轉。”

    隨後他又道,“今夜我們要做的事就是往北推進一百裏,隻要過了這個距離,我就能確定這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很快太陽的餘暉變得越來越淡,像是一顆巨大的火球在往森林中墜下去。一時殘陽如血。

    秋玉堂瞌上眼,和眾人都不再說話,因為很快他們就要往前送命。秋玉堂沒有記這些人的名字,因為對他來書死人是不需要被記住的,但是他又記得這些人出自何方。十八戶中人向來有血性,他們都是十八戶的子弟。縱然同出十八戶,他們也都隻是打過照麵而已。

    終於,漆黑的天幕如同一張大網鋪了過來!

    秋玉堂睜眼,“上路!”

    於是眾人以最快的速度朝北奔襲!

    原本黑暗的林中傳來陣陣騷動,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妖獸在動!看來北處真有什麽!

    就在此時,眾人之前一裏開外突然亮起兩盞燭火!秋玉堂大喊一聲,“黑豹!”

    隨後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花了眼,前方的林中越來越多的燭火亮了起來!眾人知道那是豹子的眼睛,那酷烈的妖氣都已經逼了過來!人與妖都在奔襲,不過再過幾十個唿吸他們就要撞在一起!屆時便是一場廝殺!

    秋玉堂躲在眾人中間,他的任務最重。他要在人妖接觸的一瞬間衝破包圍再往前推進八十裏地!這八十裏地在平時於他而言不過就是往前動幾步的事,然而此時卻仿佛成了一條黃泉路!

    終於,那些黑豹已經衝到了眾人眼前!

    健壯男子手裏捏一把匕首,順勢一滾,匕首脫手而出,隨後他騰空而起,一頭黑豹被他穩穩紮種心髒!隨後他感覺喉頭一麻,身體突然變得輕盈,一陣天旋地轉,他看到一具無頭屍正抓著匕首紮進一頭黑豹的心髒!

    他最後的念頭是,“那是我自己。”

    健壯男子死了,與一頭黑豹同歸於盡。然而那頭被他紮破心髒的黑豹仍然持有一絲戰鬥力,不會像他這樣立刻死去。

    語氣又酸又冷的老家夥看到了這一幕,卻根本來不及做什麽,隻是大喊一聲,“還不快上去!”

    一個黑影騰空而起,如同飛矢一般一頭紮向瀑布那邊!

    他異常緊張,因為這是拚了最後十幾個人的命搏出來的,要是什麽都沒發現,這麽多人可就白死了!

    那些黑豹根本來不及擋住他,秋玉堂抓著這個機會,死命往前飛!風聲在他耳邊唿嘯,然而他什麽都聽不見!因為他正全力調動神識向前查探!

    過了五十裏,他什麽都沒有發現。

    又過了七十裏,他甚至在瀑布那邊連一點妖氣都沒有察覺。神識鋪開,方圓百裏的景物在他心中層層呈現,一瞬間獲得的大量信息甚至讓他有點頭暈目眩!

    再過八十裏,還是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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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玉堂一顆心沉到穀底。人白死了。

    他能看到還剩下的那十幾個人正在被那些黑豹無情捕殺!他現在趕迴去也沒用!他看著天空,天上烏雲不知何時來得,還如此濃厚!

    “哈哈哈哈哈!”秋玉堂大笑。實則他心中的失望已經到了無法言說的地步,死了這麽多人,就為了他的一個猜測!

    他仰頭望天,悲憤地喊,“媽的藏頭露尾!出來啊!”

    就在這時,天上烏雲被撥開,層層月輝灑落。然而一對大翅膀卻遮住了半個月亮!仔細一看才知道那是個“人”。

    秋玉堂皺眉,他的神識也看到了這個“人”,然而讓他感到驚異的是,那“人”沒有絲毫妖氣。

    “不是說都是妖怪嗎?”他剛剛這麽想,就感到仿佛一隻榔頭砸進了他的腦海!

    “如你所願!我出來了!”

    八個字。秋玉堂卻被轟出數十裏遠!

    隨後他從空中墜落,掉進了一條河中。

    紀行在池淵待了大約一整天才勉強恢複了些。但是他卻發現自己對一些很簡單的動作都感到力不從心。比如走路,他總是走不直。又或者飛到天空,若不一直看著某一個固定的點,他能在天上一直兜圈子!

    但三日之期將至,他再也不能在池淵逗留,於是向翰長流作別,便離去了。

    等他迴到齊內,什麽事都沒做先睡了幾個時辰。等他休息好,便去了清音穀。

    “障地的人一個都沒迴來。”清音穀穀主道。

    紀行皺皺眉,“位置具體嗎?”

    清音穀穀主點頭,“很具體。在哪裏我已經標到了地圖上。還有,忘川以西一處山穀,名為一線天,去的人也是全死了。現在大概能確定兩個地方,我覺得我們可以走一趟了。”

    紀行道,“不著急。可以再確定一下。”

    清音穀穀主搖頭道,“不用確定了。秋玉堂沒迴來。”

    紀行這才知道為什麽她神情一直不大好看。秋玉堂能被清音穀看中,自然有他過人之處。一個真靈境的高手,被擊敗容易,被殺卻難。何況這是在南臨境內,隻要秋玉堂想跑,除非對方實力高過他太多,絕不至於會迴不來!如此一來,或許真的能確定下來了。

    隻是紀行現在感覺身體不大聽他使喚,要是急著往前衝,肯定會送命,“先給白象皇宮商量商量。我有個朋友受了傷,我得先幫他療傷。過兩天我再來找你。至於白象皇宮怎麽安排的,等下次見麵再說!”

    清音穀穀主道,“最近死了很多人,都是南臨的骨血。你要知道這主意是你出的,我希望你最後別什麽都不做。”

    紀行知道這時候不宜惹她,於是道,“過兩天再來找你。”

    隨後他便溜之大吉。

    等他迴到客棧,頭還是昏昏沉沉,十分難受。他剛躺上床,便又睡著了。

    此時一處河灘,一個活不活死不死的身影立了起來。他茫然地望了望四周,用了很久的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在河邊。

    “我為什麽在河邊?”他反問自己。

    沒想到這個問題一發不可收拾,他的腦子像是要炸掉一般,無數影像紛遝而至!

    他是秋玉堂。

    他坐在地上,渾身都是血跡,七竅不知不覺就開始流血,雖然流的少,卻怎麽也止不住。因為血液遮蔽了他的眼睛,所以在他眼裏這個世界都是血紅色的。

    然後他想起來那些死去的人,他們是要探明那方圓百裏,人都死了,他也必須要把這個消息帶迴去!於是他使勁往天上跳,卻發現自己怎麽也飛不起來!待到他為自己把脈之後,一個殘酷的事實擺在了他麵前,他的真靈境已經接近崩潰了!

    迴齊內!迴清音穀!他大喊!

    往日幾個時辰的腳程,他花了將近兩天才結束了這個行程!

    等到清音穀的女弟子發現這個鬼一般的人形時,他已經倒在了地下,眼睛卻怎麽也閉不上!

    直到一個女子出現在他的視線當中,盡管模糊,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完成了,“真靈上境妖獸!真靈上境妖獸!”

    隨後他便昏死過去。

    紀行此時正巧在清音穀,於是他拿出一枚丹丸,“這是你給我的合丹,給他用了吧!”

    隻聽秋玉堂最後那句,清音穀穀主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他經曆了什麽,因此沒有推脫,直接將合丹給他服了。隨後他被抬到穀內湖中,紀行守在一邊看著清音穀穀主為他療傷。

    等到秋玉堂傷勢穩定下來,清音穀穀主臉色難看,“損了三年修為,真靈境保住了。隻是神識受損嚴重,可能近十年他的修為都不會再有存進!”

    紀行道,“我來看看吧。”

    清音穀穀主沒有推脫。紀行此時也真是有點佩服這小子,敢於直麵遠比自己強大的對手,要麽是真的有勇氣,要麽就是腦子不好使。很明顯秋玉堂是前者。他伸出一隻手掌,真靈在秋玉堂四肢百骸遊走一番之後,再悄悄渡過絲絲真靈。

    清音穀穀主的療傷手段很高明,原本幾近崩潰的體魄,居然被她修複得七七八八。若非如此,紀行也不敢渡入真靈。十萬年合丹的藥性直到現在他也還沒有吸收完。他知道自己的真靈的療傷能力有多麽強大。

    秋玉堂做了個噩夢,夢到那些本來已經躺在了墓地中的所有死人都活了過來!那些人將手抓在他的身體上,狠狠將他往墳地裏拖!他知道他一直都有機會救他們,或者就像大多數領隊,隻要他不往那些明知道有雷的地方鑽,就不會有人死。所以他任由這些屍體將他往地下拖,而他的靈魂也在漸漸沉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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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行渡過真靈之後,發現秋玉堂的神識突然開始震蕩!

    “不好!他的神識要崩碎了!”紀行大喊。

    清音穀穀主來不及取藥,直接當著紀行的麵神魂出竅!她這一千年修煉得最厲害的就是神識,怎麽處理神識崩碎她自然清楚!

    秋玉堂原本看到那些手將他往墓地裏拖,不僅不覺得恐怖,還感到一絲解脫。此時突然從一陣霧氣中走出一個女子。

    紀行道,“要是失敗了,別指望我會幫你們。此事一個不慎,大商便落人口舌,畢竟是行暗殺之事,在哪裏這種手段都上不了台麵。真不知道是誰給你們下的這個命令!”

    劍客一聽紀行這口氣,“前輩認識我欽天監的大人?”

    紀行知道自己說漏嘴了,但還是臉厚道,“不認識。我現在在這邊的身份是南臨人,名號叫影子大俠,或者三刀神師,你應該知道什麽叫忌嘴吧?”

    劍客點頭,“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屬下都明白。”

    紀行道,“我要做的事,是幫南臨應對五梅教派,其中兇險,比之你等刺殺那少年更甚。所以我也是自身難保,你們自己多多保重。”

    劍客道,“這間客棧乃是我們大商的商賈所置辦,大人可時常來此。”

    紀行道,“我與七聖地之一的破空山不大對付,這迴我就來一次,免得你們這個據點被人拔了。”

    劍客道,“屬下明白。”

    隨後紀行便在這間客棧住了下來。至於欽天監的這些暗子,他隻需暗中觀察即可,若是真的到了要他出手的地步,他也不會真的就在一邊看著。一天過去後,秋玉堂對紀行傳音,意思是清音穀穀主在等他。

    於是紀行將長匣放在了客棧之內,他相信欽天監的人會幫他照看。

    秋玉堂找到紀行之後,一路帶著他出了齊內,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才飛到清音穀。

    清音穀內那一處大湖依舊靈氣四溢,湖上涼亭已經沒了那一張巨大躺椅,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精美茶具。秋玉堂將紀行送到湖邊便不再送,“我先離去,影子兄與穀主靜談吧。”

    紀行點點頭,從水麵上走過去。

    隨著他的前行,水麵掀起道道漣漪,像是打破了這湖的寧靜。

    “秋玉堂叫我幫忙,這裏邊恐怕是你的意思吧?”紀行還未上涼亭,聲音卻先到。

    清音穀穀主今日穿著與以往大不相同,裝扮十分素雅,“往日是我小看閣下,今日給我幾分薄麵如何?”

    紀行道,“你要是能好好說話,我哪會一直惦記著你那顆腦袋?”

    清音穀穀主絲毫不因紀行言語冒犯便大發雷霆,反而溫和笑道,“難道我身上隻有這顆腦袋能讓你惦記?”

    紀行知道這些女人活了幾千年,臉皮厚得堪比忘川河長,於是道,“煮茶如此雅事,你張口就這樣說話,不大妥當吧?”

    清音穀穀主道,“此地布下天羅地網,閣下可也不要再胡亂說話。”

    紀行最不喜歡的就是受人威脅,於是道,“今天我懶得與誰爭論,你就說你知道些什麽吧!”

    清音穀穀主道,“請入座!”

    紀行便跪坐下來,看著她煮茶,“五梅教派何時如此厲害?”

    清音穀穀主笑道,“何時如此厲害?難不成你恰巧閉關了一千年,還不知千年前究竟發生過什麽嗎?”

    紀行直截了當道,“我還真就是大夢一千年,你最好揉碎了給我說,免得我遺漏了哪點。”

    清音穀穀主道,“五梅教,起源於數萬年前一個圖騰的出現。那圖騰實力強悍,可以說是天下無人能出其右,有一人當一國之偉力。我說的那一國,不是大和,不是南臨,而是大商。”

    紀行皺皺眉,“按理來說圖騰不應該這麽強,他們也有弱點......”

    清音穀穀主道,“是。天下哪座圖騰不怕人遺忘?要是沒人記得他們,他們便算是死了。因為一旦化身圖騰,便相當於成了個死物,擁有滔天能力,卻隻能賦予他人。但是,那座圖騰不一樣。”

    紀行道,“怎麽個不一樣?”

    清音穀穀主閉上眼,想起來當時她不過剛入真靈,曾匆匆撇過一眼那人的身影。那個人的眼神有多恐怖,她一輩子都忘不了。梅尊者,整個天下的忌諱,無人願意提及此人,便是宋千會也拿這人一點辦法沒有。據傳宋千會是與梅尊者作了三個賭約,而後那尊圖騰才願意自囚一千年。

    “五梅教派多行逆天之事,按理來說天理不容,可他們就像野草,像石頭,自從出現,便再也沒有消失過。那尊圖騰,五梅教派的圖騰,被稱之為梅尊者。現如今講究的先天武技,後天武技之說,便是起源於此人。梅尊者麾下高手無數,若不是此人並無屠戮天下的心思,怕是整個天下的曆史會在萬年前便該改一改了!”清音穀穀主道。

    大湖之中轟地升起一個黑影,那便是紀行抱著清音穀穀主的身形!

    很快紀行帶著清音穀穀主落到大湖邊上的一處山巔,在這時,湖中那巨大劍陣才徹底爆發出其該有的威力!清音穀穀主臉色泛白,一陣後怕,誰能想到紀行在無劍時,依然能將這劍陣施展出這般威勢?

    此時紀行靜靜立在距離清音穀穀主不遠,一言不發。

    清音穀穀主此時毫發無損,便笑著道謝,“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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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行點點頭,然後轉過身看向那大湖。輕風拂來,紀行不知不覺打了個激靈,“我怎麽覺得涼嗖嗖的?”

    清音穀穀主倒嘶一口涼氣,因為紀行背後血流如注,數百道劍氣橫雜交錯地紮在他肩頭背心後腰大腿!

    然後紀行眼前一黑便直挺挺倒下去了。他尚在真靈四境時,雖有真正的高階劍器來形成劍陣,但那次劍陣殺力也僅比這次強那麽一線而已。然而那次鈴木重治渾身重甲,至少能打出一副全套的鐫古神兵了。雖然他渾身重甲被紀行絞得粉碎,然而畢竟被那套重甲承受了至少九成九的殺力。剩下的雖然被他硬抗下來,但好歹已經走到了真靈上境,鈴木的體魄也還說得過去,所以不至於像紀行這樣昏厥。

    可紀行與鈴木重治不一樣,他是完全靠自己的體魄硬抗下來這道劍陣。此劍陣能將鐫古神兵絞碎,那傷到他自然也是輕而易舉。若非他竭力調用識海那道無上劍意,恐怕他今天就得死在這裏!

    清音穀穀主伸手將紀行拉了過來,略一探脈,才知道他傷得如此之重!

    紀行也算是半個老江湖了,在昏厥的那一瞬間,最後的意識是絕對不能倒下!然而這種應激性反應並不是他能控製的,昏厥也是他的身體對自己保護的一種自然反應。

    清音穀穀主見紀行如此,便打算渡過真靈探一探紀行傷勢究竟如何。隻是這一探,紀行在修為方麵的所有秘密都會暴露在她眼前,很可能紀行於她而言再無可遮掩之處!然而就在此時,紀行忽然睜開了眼睛,一雙眸子殺氣畢露!

    清音穀穀主像指尖被針紮到了似的,雙手頓時縮了迴來。紀行瞪著她,緩緩飄離,語氣冷淡到極點,“讓你手下送件衣服來。”

    清音穀穀主被紀行那眼神紮得生疼,“穀內都是女弟子,秋玉堂不在,隻有女裝......”

    紀行瞪著她,“你是存意消遣我?”

    清音穀穀主便道,“我讓人送來,你稍等。”

    隨後她便以神識傳訊,自有人去置辦男裝。隻是清音穀這麽多年了,還從未有男子能在這穀內得到如此殊遇,就連秋玉堂也隻是進穀“聽宣”而已。不得不說紀行破了清音穀許多規矩。

    清音穀穀主道,“你,如何?”

    紀行能感覺到背後涼嗖嗖的,一方麵是他重傷時生機流逝的原因,還有一方麵是他背後的衣物已經破得不成樣。

    “死不了。”他隻迴複三個字。

    清音穀穀主歎一口氣,“你戒備心太重,我們如何能合作?”

    紀行道,“我若是不謹慎,連活到今天都不可能。何況是與你們這樣的人打交道?”

    清音穀穀主皺皺眉,“那也不是說什麽人都要防備。”

    紀行握緊一隻拳頭負在背後,“我答應秋玉堂來此,自有我的原因。但這不是說我就要給你們當成一枚棋子來利用。我對你們毫無防備,那你們能對我毫無防備嗎?穀主大人,您是身居高位多年,想為你捧腳的人能填滿這條湖,已經忘了該怎麽與我等這樣的人打交道了吧?”

    清音穀穀主默然。

    紀行道,“還是談正事吧。我的實力如何你現在應該很清楚,劍陣一出連我自己都怕,你覺得我能做什麽?”

    清音穀穀主道,“方才比試,應當是我輸了。不得不說,論實力,你的確要比我高出一線。但也僅僅是因為你有這劍招。你也看到,我的神識修為比你強出不止一籌兩籌。你一旦遇襲,特別是遭到真靈上境的高手偷襲,除非是運氣好,否則你那劍招未出,就已經被人拍作了一團齏粉。”

    紀行想起來那次在海邊被三個真靈八境的和尚偷襲的事。恐怕還是因為那三個和尚因為不知曉梵大師究竟在何處心有顧忌,所以沒有對他動用殺著。如此看來,自己的確應當在神識上多加修煉才對。

    其實他有所不知。對於真靈中三境的高手來說,他們的壽命於凡人而言漫長到了無法想象。該學的招數,在這些漫長歲月裏,他們都學得差不多了。當然了,除了那些殺力極大的先天武技。可這類武技可遇不可求,都是被人作為殺手鐧來使的,哪那麽容易外傳?

    因此這些真靈大能便整日澆花撫琴,抑或弈棋作畫,又或者枯坐一室,隻為提升一絲一毫神識修為。清音穀穀主在這大湖之上修煉已近千年,整天除了玩水就是玩水。她捏出來的水人能排滿整個大湖而且還不帶重樣的。

    這樣的功夫對神識修為極為考驗。但幾乎整個天下的真靈大能都這樣。而紀行對這些人來說,就像個穿上鎧甲,力大無窮的傻大個兒,單挑的確他很強,但也很容易落入這些成名已久的高手的圈套當中。但是煉體容易,修心才難。紀行對於神識如何修煉是一竅不通,眼下隻能先將此事壓下。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直接出麵,應當藏於暗中?”紀行道。

    清音穀穀主點頭,“你這劍招的確強得過分,或許對五梅教派那位真靈九境的高手都能造成一絲威脅。如若給你一套高階劍器,恐怕與真靈八境的高手對決,你也能走上台麵與他們比劃比劃了。”

    紀行疑惑道,“你是說?”

    清音穀穀主道,“別想太多,劍器我幫你去借。無上神兵你是想也不要想,整個南臨也也沒多。便是湊齊一整套鐫古神兵也不是易事。劍陣分到每一柄劍上,其中鐫刻符文又該如何,都不是一日之功。要是湊不齊這一套劍陣,那就隨便拉一堆鐫古神兵給你湊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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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行雖然有點期待,但也知道這些劍不是這麽好拿的,因此保留了幾分理性。就在此時,一個麵戴薄紗的女子飛過來,“穀主。”

    清音穀穀主點頭,“放下吧。”

    女子原來捧著一疊衣物。隨後她將其放下便離去了,對於紀行她是看都沒看一眼。

    紀行手一招,那衣物便到了他手中,“現在不著急換,你繼續說。”

    清音穀穀主便繼續道,“殺那位真靈九境的事不用你操心了,自有人在謀劃此事。因為不論是你還是我,去了肯定就迴不來。我們主要是剪除其羽翼。我憑一手天地合,若是天時地利尚可,能與真靈八境一戰。你憑此劍招,與我合力,不說能殺一位真靈八境的妖物至少傷其之後全身而退能夠做到。”

    紀行道,“他不是有三個得力手下嗎?你我對付一個,還有兩個怎麽辦?”

    清音穀穀主道,“神光寺一位大師會伺機斃殺剩下的一位,若是引得那真靈九境的高手出戰,那便再好不過。”

    紀行道,“那還有一個呢?”

    清音穀穀主道,“原本最後一個就是留給我的,你也大約能猜到我的本事,神識修為不說多強,至少真靈七境鮮有敵手,能與真靈八境一較高低。那一位到現在還沒有人探查到其蹤跡,實力也未知。女王的意思是讓我在明麵作為誘餌,若是被那一位注意到,也可憑借神識提前發覺危機逃走。屆時十八戶中人自會合力擒殺這位。隻不過你現在來了,那最後一個我們就隻能先不管,爭取能殺一個是一個。”

    紀行道,“你說得頭頭是道。可聽說過下駟對上駟,中駟對下駟,上駟對中駟的故事吧?萬一人家不拿常理出牌,直接一哄而上把你我先殺了,屆時又該如何?”

    清音穀穀主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輕歎一聲,“我對白象皇宮說的是我會找一位朋友來助拳,他們不知道是你。所以白象皇宮仍然是以我為餌。若是真的那三個一哄而上誓要殺我,隻要你我能撐住一會兒,七聖地十八戶自然也會將他們三個一網打盡。”

    紀行冷笑一聲,“意思是我可能會為這個事丟命?”

    清音穀穀主道,“我擺在明麵上的實力最弱,這是策略......”

    紀行道,“把自己的命交給他人,這也是你的策略?要是他們不來怎麽辦?撐住一會兒?一會兒是多久?十息夠不夠?或者一炷香一個時辰?”

    清音穀穀主勉強微笑一下,“你疑慮太重。”

    紀行搖搖頭,“你們的謀劃破綻百出。”

    清音穀穀主道,“那你以為如何?”

    紀行道,“雖然你們大軍未至,但十八戶和七聖地總該養了死士吧?用這些死士的命來填!找到那三個,或者那位真靈九境的高手所在,找不到也行,至少要知道這些死士都在哪裏死得最多。相信我,五梅教派來打南臨必有所求,賠本生意誰都不會做。死人最多的地方,就是五梅教派最緊要的地方。那些地域必然有高手駐守,而後出一道全由至少真靈中三境組成的奇兵,碰到真元境的就殺真元境的,碰到真靈境的就殺真靈境的,殺到五梅教派不得不幹預!”

    清音穀穀主被紀行的謀劃驚了一下,她還從來沒想到這世間竟然有這樣的人物,能將殺人作為一種謀劃!一將功成萬骨枯,她相信紀行若是為將,必為在史書上留下千古罵名的人屠!紀行他在初入郜力,失去狗子和傷刀之後,殺性初顯,而後逾漸加重,從那時起他便是以殺人起家,這樣的手段於他而言隻是習慣而已。

    紀行壓根不管清音穀給穀主神情異樣,“他們到現在,若是從南臨已經得到了什麽,那必然會想方設法將他們緊要的物事轉移到另一個地方。到時候不難逼出那三人,或者那位真靈九境的高手現身。即便不能將其全殲,至少能讓他們吃個大苦頭。屆時五梅教派知道在南臨討不到好,危機自解!”

    整個大湖都是紀行擲地有聲的話語在迴蕩。

    良久,清音穀穀主才道,“代價會不會太大?要是引不出來那幾個人出來,死的人豈不是白死了?”

    紀行哈哈大笑,神色顧盼自雄,“不死他們難道死我們?穀主,你是怎麽活到今天的,對自己的性命太過兒戲了吧?”

    清音穀穀主道,“你好像對五梅教很了解?”

    紀行道,“我自然知曉一些有關此教的事,但熟悉還談不上。穀主,做決斷吧!”

    清音穀穀主終於道,“我去與白象皇宮說。南臨這一千年,能算得上苗子的年輕人少,你說的這個法子,不知道要斷送多少俊彥了。”

    紀行道,“我管不著。言至於此,你自己好好考量吧!”

    空晴把紀行的眼皮扒了一下,發現還活得好好的,隻是身體十分虛弱。可是她現在是一點辦法沒有。狗子趴在地上,“不用管他,他自己能好。”

    空晴歎口氣,“隻能讓他自己恢複了。”

    清音穀穀主此時已經到了白象皇宮。此地一如既往的威儀萬千。隻是那白玉橋之上多了一道刀痕,至今沒有修繕。

    女王高居王位之上,“你那位朋友來了嗎?”

    清音穀穀主道,“來了。”

    女王道,“是否可靠?”

    清音穀穀主道,“他對女王的安排不是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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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王眼波流轉,“哦?難道他有什麽高見?”

    清音穀穀主道,“派三千真元九境,五十真靈境死士去送死,死的人最多的地方,就是五梅教派高手最多的地方,用以探查那三位以及那位真靈九境所在。隨後集中力量,全殲五梅教派!”

    女王輕笑一聲,“真元九境,真靈境?這哪裏是死士。這法子分明是要折掉半個南臨的骨血。”

    清音穀穀主默不作聲。

    女王察覺其異樣,“怎麽?你以為他說的有道理?”

    清音穀穀主道,“我以為很有道理。且不說那三千五百人會不會盡歿,單就陛下所謀劃,死的人一定會是南臨不可承受之重。”

    女王坐下來後扶著額,“你讓我想一想。”

    清音穀穀主道,“以真靈上境作為誘餌,太過冒險。南臨死不起多少個真靈上境的高手了。相反,不論忘川以北或是以南,武士都忘記了何為真正的戰爭。讓那些年輕人去吧,否則南臨就真的後繼無人了。”

    女王道,“你這個說法讓我想起來大商欽天監的那位提司大人,法子是個好法子,但一定會死很多人。不過我很好奇你那位朋友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你如此惜命?這個人實力如何?師承何方?”

    清音穀穀主道,“我出天地合,他以一劍陣破之,險殺我。至於師承,我也不知。”

    女王道,“前段時間,那個人也是會一手劍招,這二人?”

    清音穀穀主道,“絕無幹連。”

    女王點頭,“十八戶的人一向聽詔不聽宣,這次就派他們的人去。”

    三天後,紀行終於醒轉。

    這次他傷得極重,那劍意就像無數條鐵老鼠似的在他四肢百骸鑽來鑽去,絞壞了他不少經脈。要不是他的無暇體魄已經到了山巔武夫的層麵,鐵定是有死無生。

    他剛醒,小貂就趴到了他胸口,“哥哥?”

    紀行咳嗽一聲,“我昏迷多久了?”

    小貂道,“三天了。”

    紀行把自己撐起來,眼皮重得不行,“我這是在空晴的床上?”

    小貂搖搖頭,“你睡在地下。”

    紀行這才仔細看了看周圍,原來空晴給自己打了個地鋪,“這兩天沒人找我吧?”

    這時空晴走了過來,“有個人說他是秋玉堂,來過好幾次,都被我搪塞過去了。”

    紀行揉揉眉心,“他有沒有說讓我去哪聯係他?”

    空晴道,“他說你出關後,去清音穀找他。”

    紀行道,“知道了。”

    隨後他站起來,看了看小貂,“你還沒玩夠?”

    小貂笑嘻嘻道,“沒呢。我這兩天遇到了幾個朋友,每天晚上我都去找他們玩。”

    紀行道,“這兒你都能遇到朋友,看來你家的確是家大業大了。”

    小貂道,“要不要我把他們叫過來一起玩?”

    紀行搖搖頭,“你要是不惹是生非最好。看起來你家不是一般富貴人家,你的事我不過問。但是你要知道,你身上有著非同尋常的力量,狗子,空晴,都不能承受。你明白嗎?”

    小貂低下頭,“我不會傷害他們的。”

    紀行點點頭,“那我出趟門,你在這裏......保護好他們。怎麽樣?”

    小貂仰頭,“好的。”

    空晴笑笑,“我又沒有四處惹是生非,怎麽會有麻煩?”

    紀行道,“此間時關,非比尋常,過一段時間會發生一起大事,不要掉以輕心。對付不了的,等我來幫。”

    狗子道,“大哥,我不跟你走嗎?”

    紀行道,“這次你不用跟著。”

    說完紀行就出了門。空晴對狗子的存在已經見怪不怪,見紀行走遠,對狗子道,“他是不是總是這樣?”

    狗子不明白她指的什麽,於是翻個身到了紀行的地鋪上。空晴也沒有再問。隻有小貂搬了個小馬紮坐在門口,對著門外路過的行人“虎視眈眈”,似乎見誰都像壞人。

    紀行迴到欽天監所在的那間客棧,到了他原來所在的那間房,發現長匣果然還在。啪的一聲匣子開了,紀行取出含光。刀身光滑似鏡,映出紀行的麵容。紀行看著自己這張陌生的麵孔,心想自己這張麵具究竟要戴到什麽時候?

    一個時辰後,紀行到了清音穀。自有女弟子來接。沒一會兒紀行便見著了秋玉堂,“你找我?”

    秋玉堂道,“影子兄與穀主大戰一場,受了傷?”

    紀行點點頭,卻沒說自己是為了保護清音穀穀主才受的傷。秋玉堂歎口氣道,“穀主大人成名已有近千年,傳說她會一式先天武技,隻是無人見識過。影子兄就算敗於穀主之手,也不必妄自菲薄......”

    沒等秋玉堂說完,紀行道,“我沒有妄自菲薄。”

    秋玉堂告罪一聲,知道自己失態了,“穀主說隻要影子兄在清音穀,一切皆可便宜行事,影子兄是要先見穀主?”

    紀行點點頭,“我知道路怎麽走,你不用帶了。”

    秋玉堂立在原地,等紀行走遠,才歎一口氣。他一生所追求,不過便是像這些大人物一般,不必看任何人臉色行事。可是自己自從踏入這座江湖,直到入真靈,卻總也得不到自在。吐完胸中濁氣,秋玉堂打算上街走走。

    紀行到了那片大湖。清音穀穀主正打坐,也沒有烹茶,一切靜謐到了極致。紀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靜靜等她。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清音穀穀主睜眼,“你來了。”

    紀行嗯了聲,“白象皇宮怎麽說?”

    清音穀穀主道,“他們答應了。你的傷勢如何?”

    紀行擺擺手,“不礙事。”

    清音穀穀主道,“這幾天陸續有人死,但是數額不大,一共三個。一個是獨行時被圍攻力竭而死,一個是死於陷阱,還有一個是被高手一招致命。”

    紀行當然知道她說的死人是怎麽迴事,“最後一個是在哪裏死的?”

    清音穀穀主道,“不知道。”

    紀行皺眉,“怎麽迴事?”

    清音穀穀主道,“昨天夜裏看到的屍體,是從忘川河上撈起來的,已經死了有幾天了。屍體順流而漂,無人知曉他是死於何處。”

    紀行道,“五梅教派肯定還不知道我的謀劃,所以能排除他們是為了防備被人知曉他們所在之處,而故意拋屍。很有可能他們一個藏身之所就在河畔。你們可以查查。”

    清音穀穀主道,“你說的白象皇宮已經想到了,現在正在查。但是忘川河極長,查起來很費力,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紀行點點頭,“查不出來說明死的人不夠多。等有了眉目你再找我。”

    清音穀穀主取出一物,“這是五千年合丹,算不得珍貴。你要是不放心,就不用收。盡快恢複實力吧,沒多久你就得出手了。”

    紀行伸手就拿了過來。雖然他服用過十萬年級別的合丹,但好東西哪有不拿之理?

    清音穀穀主道,“這東西收下後,你要是跑路了,南臨絕不會放過你。”

    紀行笑道,“我豈是那種人?你太小看我了。”

    清音穀穀主道,“過段時間,要是真的探查出來點什麽,我給你送一副地圖,你自己好好瞧瞧,隨後再來穀內商談。”

    紀行道,“到現在我還不想白象皇宮知道我。我進清音穀向來大搖大擺,你知道我不想有眼線盯著。”

    清音穀穀主點頭,“自然都安排好了。何況清音穀方圓數百裏都不會有任何眼線存在,這些事你不必操心。”

    紀行道,“你說的劍?”

    清音穀穀主點頭。

    隨後大湖之上刷刷刷升起一共八十一把柳葉劍,柳葉劍大約手掌大小,無柄,隻有刃,全部虛浮在上空。每把劍都寒光逼人。紀行不由得眼前一亮,“你還真搞過來了?”

    清音穀穀主道,“這套劍來頭不小,是我從同為七聖地之一的劍心閣借來的。在沒有遇到五梅教派那三位之前,萬萬不可拿出這套劍!”

    紀行笑道,“其中利害我自然知曉,你不必多慮!這些劍我先收下了!”

    隨後他催動識海內那道無上劍意。這八十一把劍便排兵列陣到了他眼前。清音穀穀主神色一淩,沒想到紀行能不經過她同意便能強行奪取這一套劍。

    紀行將這些柳葉劍全部收到胸腹以及腰間,貼肉保存。外邊蓋上一層衣物,著實瞧不出來。清音穀穀主道,“該給你的都給你了,你還有什麽想要的?”

    紀行笑道,“足夠了。這套劍品相極好,每一把在鐫古神兵裏都算好的了,何況是一套。如此我便先行離去,等你有消息了再來找我!”

    隨後紀行便大步離開。

    他先迴到客棧,將那八十一把小劍收到長匣當中。他沒有去空晴的醫館,而是一直待在客棧熟悉那些小劍,直到夜裏。

    今夜無月。

    小貂從齊內出發,緩緩跳出醫館,隨後化作一隻小白貂,幾縱幾躍便在房頂上不見了蹤影。隻見這夜空宛如一道電光閃過,小貂已經不見了蹤影。

    距離齊內很遠的一處石窟內,嘩啦啦一片黑鴉四散飛離!

    狗子就蹭在紀行腳邊扭來扭去,“我要是吃了人你會拿我怎樣?”

    紀行笑道,“我就給你造一個洞,沒有洞口,把你關上一千年!”

    狗子才不相信,“我就是在和妖怪打架!”

    紀行疑惑道,“齊內附近有妖怪?你知道妖怪是什麽嗎?像你這樣的,叫靈獸,和妖怪可不一樣。妖怪都是惡獸才能叫妖怪。你別不是和人家供著的靈獸打起來了吧?咱們家業小,可頂不住那些大勢力。你要是闖了禍,我可保不住你!”

    狗子樂嗬嗬道,“那咱們就跑!”

    紀行歎口氣,“算了。不過人家小貂指不定就是某個大宗門的貴千金。狗子,人妖殊途,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狗子一扭就要跑開,卻被紀行眼疾手快死死摁住。實則紀行還差點沒摁住,心下詫異這家夥怎麽變這麽厲害了?狗子無奈道,“我才不喜歡她。”

    紀行哈哈大笑,“狗子,其實人和妖也不是不能成婚。隻是這種事,自古以來都是逆天行事。別說人和妖了,就說傳說中不是有那什麽仙女下凡嗎,到了凡間對誰誰動了心,最後都沒啥好果子。”

    小貂此時已經要走了,轉迴來撲到紀行懷裏,“讓小狼和我走好不好?昨天小狼打架輸了,今天我們一定要打迴去!”

    紀行與小貂相處也有那麽段時日了,知道她沒什麽壞心思,“我知道你一定比這夯貨厲害,但不太清楚你會不會打架,如果他真的遇到了麻煩,幫幫他,第一時間通知我。”

    小貂便開開心心地拖著狗子往外走,沒一會兒這倆個就沒了蹤影。紀行對空晴道,“狗子是不是受傷了?”

    空晴點點頭,“看出來了。但是它是妖,道行又高,我也不知道它傷得怎麽樣。除非它變迴本體讓我看看。我給它飲了一副藥,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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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行道,“我跟上去看看。”

    空晴嗯了聲,“一路當心。”

    此時正是夜裏,紀行帶上了長匣,屏氣凝神,確保一絲氣息都不會泄露之後,便一路尾隨小貂。

    小貂與狗子不知道在聊什麽,嘰嘰喳喳個沒完。狗子平時不大說話,口條也不利索,大多都是小貂在說。

    “昨天晚上那個家夥你真的能打得過嗎?”小貂一臉嚴肅,像是在商量什麽大事。

    狗子道,“打肯定能打得過。隻是跟著大哥時間太久,忘了怎麽打架了,昨晚上沒反應過來,被那家夥偷襲了。”

    小貂道,“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動手,肯定能把他打得連洞都鑽不出來!要是還打不過,我就給姐姐告了,讓姐姐去收拾他!”

    狗子此時已經化為本體,臉上寫著的全是“兇相畢露”,然而他背脊,腰腹,後腿上卻全是傷痕。

    “今天晚上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偷襲我!以後也不會!”狗子化為本體之後,嗓音雄渾低啞,隨便一句話仿佛都帶著無限兇煞!

    小貂道,“小狼,你和哥哥是一起長大的嗎?”

    狗子想了想,“我曾是北域狼王,整個北域,沒有一匹狼能打得過我。或者說,所有的狼加起來也沒有我強大。後來遇到了大哥,他比我厲害,我打不過他,跑也跑不掉,就跟著他了。已經過去好多年了吧。”

    小貂雖然騎在狗子背上,實際上卻是由她在禦空飛行,“哥哥是真的很厲害,而且我感覺他每天都在變得更厲害。好像不管他做什麽,實力都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感覺我隻有在梅先生身邊時見過的一個人是這樣的。”

    狗子邪邪一笑,“那當然。不過你說的梅先生到底是誰?你父親?還是你家客卿?”

    小貂道,“梅先生就是梅先生。我從記事起就在梅先生身邊了,不過他好像不會動,過了很多年梅先生突然就說了一句話。我現在還記得,那天我趴在梅先生肩膀上,他突然就說話了,把我嚇了一大跳!哈哈!然後我就一直跟在梅先生身邊了。”

    狗子想了想,“那個梅先生會不會打架?有沒有我厲害?”

    小貂一巴掌拍在狗子腦袋上,“梅先生當然......其實我也不知道梅先生會不會打架,他脾氣很好,從來沒有打罵過任何人的。”

    狗子道,“我大哥就不一樣了,看誰不順眼,提刀就幹!跟我大哥作對的人,要麽都入了土,要麽馬上就要入土!你知不知道,我們一路上遇到過多大的麻煩。這些年經曆的事比我活過的那幾百年還多!”

    小貂突然道,“哥哥好像是大家族的人。”

    狗子愣了愣,“才不是,大哥以前是種田的。”

    小貂搖搖頭,“我有個本事,能看清迷障。你知道什麽是迷障嗎?人心,善惡,命理,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我也說不清。哥哥身上有個特別好看的標記,這個標記我以前在梅先生常看的一本書上見過。梅先生說這是個大家族還是什麽大宗門的,聽說很厲害的。”

    狗子感覺自己對紀行的了解還不如小貂,頓時麵子掛不住,“那你說說,你能看清我身上有什麽?”

    小貂脫口而出,“你啊,什麽也沒有!”

    狗子震驚地差點從天上掉下來,“什麽?”

    小貂很自然地道,“對啊,不過你身上好像有條小蛇,還蠻厲害的,不過肯定不是你的。”

    狗子死活想不通,“難道你看不出來我身上的王者之氣嗎?”

    小貂把腦袋搖成了個撥浪鼓,“才沒有!”

    狗子一顆心沉到穀底。他原以為自己是因為什麽天賦秉異才能一直跟隨紀行,沒想到自己什麽都沒有。但是很快他就摒棄了這些情緒,“本大王就算啥也沒有,今晚上照樣要把那些家夥打得爬不起來!”

    小貂嘻嘻笑道,“一定要加油啊!”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小貂終於把狗子帶到了一處峽穀。這峽穀名為一線天,森森寒氣從峽穀往外冒,一棵鬆樹歪著長在峽穀邊上,像是被什麽惡獸唬得跌了一跤。

    狗子從天而降,爪子狠狠拍在地上,頓時狂風肆虐,飛沙走石!

    “躲在下邊的鼠輩!我迴來了!”狗子怒吼一聲!

    很快峽穀內溢上來陣陣黑氣,從那黑氣當中走出十幾個妖獸。等到黑氣散盡,不知何時峽穀上出現了一座小山,定睛一看,才知道那是一隻碩大無比的盤羊。盤羊口吐人言,“小貂,帶他迴去吧,這孩子修行不易,別被玩死了。”

    小貂怒氣衝衝,“昨天晚上是你們不守規矩!今天重來!”

    小貂大喊道,“我們隻要公平!在葉叔叔那裏小狼可從來沒吃虧,怎麽到你這裏就處處碰壁!”

    盤羊一聽她提起那葉叔叔,“那夜梟與鴉女狼狽為奸,處處擠兌我,小貂,你還是不要提他!”

    小貂大怒,“你信不信我給梅先生告了去告你欺負我!”

    紀行皺皺眉,“那我就給你講講五梅教派。五梅教派於天下所不容,常行逆天之事,不說仇家滿天下,便是與我也有幾樁梁子還在。他們殺人手段殘忍,而且世人根本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仿佛殺人隻是為殺而殺。原本五梅教派最大的敵人是大商,但是最近這個勢力卻將爪牙蔓延到了南臨,要對南臨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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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貂道,“那他們為什麽這麽壞呢?”

    紀行一愣,“他們要做的事實在難以預料,且都沒有什麽能讓我們明確的目標。至於善惡,已經不是我們能夠在他們身上說清楚的了。”

    紀行又道,“五梅教派行事便是如此。我來南臨,也是為了阻止五梅教派行這逆天之事。要知道大商國力強盛,縱然大商蜀西近來也是流民遍地,但五梅教派再猖獗也鬥不過大商。然而南臨卻不一樣,他們最厲害的梵大師已經圓寂。七聖地之首的白象皇宮,卻也不想大商皇宮那樣有著毀天滅地的能力。你明白嗎,我很懷疑昨天那些妖怪就是五梅教派來的。”

    小貂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那些壞人。”

    紀行見她神色自然,絲毫沒有作偽的跡象,知道從小貂這裏是問不出來什麽了,便換了個思路,“你的那些朋友的其他位置能告訴我嗎?”

    小貂想了想,“哥哥,我知道他們在哪裏,但是我不知道怎麽告訴你。”

    紀行笑道,“這個簡單,你帶著我去找他們就好,但是不能驚動他們,要是被他們發現,我很可能會有危險。”

    小貂見能幫到紀行,以她的閱曆還不知道紀行要做什麽,便興高采烈道,“好啊!我們現在就走!”

    紀行擺擺手,“不著急不著急,咱們晚上再走,順便帶上狗子。忘了說,狗子現在已經有大名了,名為貪矢。貪狼之貪,箭矢之矢。你覺得這名字怎樣?”

    小貂滿不在乎道,“我隻喜歡叫他小狼。”

    紀行搖頭笑道,“隨你便。今天晚上就走。不過不用再去那隻羊的領地了。小貂,其他妖怪也像那隻羊那麽不好相處嗎?”

    小貂搖頭道,“不是的。葉叔叔人很好的,他還懂很多詩文,好久以前連梅先生有時都會和葉叔叔一起喝茶下棋。”

    紀行注意到小貂總是提起那個梅先生。這梅先生究竟是何方神聖?難道是這一方世界的大宗門宗主?而且他還留意到,在小貂的語氣當中,凡是與梅先生關係近一些的,都更能得到她的尊重。豈不是說這個葉叔叔要比那盤羊更難對付?

    昨夜一戰,紀行分明能感覺到那盤羊未競全力就已經不好對付。若是他倆正兒八經打一架,還真不知道鹿死誰手,即便盤羊並非攻擊性強的猛獸,但畢竟人家修為擺在那裏。真靈八境的妖尊,哪怕是隻王八,又哪裏有一個是好相與的?

    要是那個葉叔叔更加厲害,紀行就不得不換個策略了,於是他道,“小貂,那位葉叔叔對狗子怎麽樣?”

    小貂道,“葉叔叔很好啊。小狼也挺喜歡他的。”

    紀行點頭,“這樣,今晚你繼續帶著狗子去拜訪那位葉叔叔,我就在後邊跟著,但是不會打擾你們。我隻要知道狗子在哪就行,免得他出了事,我一時找不到他。”

    紀行以狗子安危為由,小貂果然一點懷疑也沒有。小貂見紀行一點不怪罪她昨夜帶著小狼出去,還害得小狼受傷了,於是高興地點頭,“好的!今天晚上絕對不會再出事了!”

    天真的小丫頭滿心都在紀行準她繼續和小狼一起玩的興奮裏。紀行在心中罵了一句自己,狗子啊狗子,為了你大哥的大業,就隻能委屈你的色相了!

    狗子其實哪裏會在意紀行轉眼將他賣了,他高興還來不及!

    紀行向小貂交代完後,“我現在就叫狗子來找你,不過你要知道,他還沒有化形成人的能力,一旦變迴本體,會嚇到凡人,你不要帶他在鬧市瘋玩!”

    小貂嘻嘻笑道,“不會的!叫小狼早點來啊!”

    翰長流沉默了一會兒,“這對你有好處的。你實力漲得太快了,上次來和這次來幾乎是換了個人。封印之後,你大概會迴到上次你來見我時的層次,但是不會損害你的最大實力。孩子,你要是太早入山巔之列,或者說你隻要進了真靈上境,很多麻煩就會來了!”

    紀行道,“什麽麻煩?”

    翰長流道,“方外有觀星台,能看見天下一切真靈上境。很多古老門派都有這個本事,你又出身複雜,隻要你踏入真靈上境,你就會出現在這些人的視野裏。黑夜裏一盞燭火明亮,同樣,白日裏一輪黑日也照樣引人注目。天地以息想吹也。一旦踏足真靈上境,你就成了風吹不動的頑石,精於相術之人在你踏足真靈上境時很容易看到你是何人,又出身何處!”

    紀行這才明白,但他卻不明白翰長流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長流前輩,那我豈不是永世不得入真靈上境?”

    翰長流笑道,“自然不是。大商不是有一間九音閣嗎?而值得大商動用九音閣的人可不少,為什麽他們始終沒有死於九音閣萬劍之中?不過這些人藏的好而已。你要是有了這樣的功夫,也能將自己藏起來,那便是入真靈上境之時。”

    紀行隱隱猜到什麽,“您說的是?”

    翰長流道,“沒錯,就是神識修為到了一定層次,你便能夠順唿天地,無人能在複雜命理之中看見你!”

    紀行道,“原來如此!”

    翰長流道,“你現在還沒有提振神識修為的法子,我這個法子又太危險,而你的實力增長又太快,所以我才想封住你部分實力。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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