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越王,正在處理一攤子爛賬。

    當然了,他是從來不會去懷疑國師的,他隻是覺得國師與北越的客卿們有一些誤會而已。但是如今來看,這誤會似乎有些太大。澹台歸山在北越客卿當中輩分很高,算得上是泰鬥級別的人物。另外還有三個,也都輩分不低。

    一般來說,在凡俗世界當中,老人慢慢地就需要年輕人的供養才能生存。但是在已入真靈上境的武夫裏,活上數千年的老人則是這個國家最重要的財富。因為這些老家夥見過太多,哪怕是幾百年就換一個江湖一個天下,這些老家夥憑直覺也能推測出來很多事。

    秦淮在北越的動作隱秘而迅捷。他用最短的時間確立了他將要做的行動。

    越王與國師之間已經不能夠離間了,秦淮一狠心,打算讓越王成為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因為國師打的如意算盤就是讓越王成為圖騰崇拜式的人物,這一點與當初方外在大商將梅生捧成了聖人如出一轍。秦淮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知道這裏麵的貓膩。

    既然確定了辦事的方向,後邊的事可就好做多了。有一句老話說得好,天下沒有八十餘歲的太子。秦淮在暗中與越王的幾位皇子開始有了接觸。當然,這種接觸隻是很正常的接觸,不帶有任何針對越王的意圖。

    一切都要水到渠成,他秦淮隻要往這裏邊添一把火。一旦讓那些皇子知道了越王將來有可能憑借國師活上一萬年,也坐上北越的王座一萬年,相信這些皇子沒有一個是坐得住的。當然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渲染出國師會控製越王的基礎上。

    正當秦淮緊鑼密鼓地籌劃這些事的時候,一小支從北越出發的刺客已經到了衛國境內。

    如今的埔鴉村寨依舊如往常一般寧靜。

    小鐵匠因為拿到了工叔給他的冷鐵漿糊,這段時間打鐵打得越發賣力。時不時的工叔還會過來瞅兩眼,似乎他也極為上心。

    大奎搞不清楚為什麽這幾天小鐵匠這麽著急,因為小鐵匠的緊迫感,讓大奎也著急起來幫著小鐵匠做點兒事。但是他又能幫小鐵匠做什麽呢?

    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小鐵匠終於鍛出來了他想要的第一把劍。此劍奇醜無比,冷鐵覆蓋得一點也不均勻,隻有刃上才有,而劍脊上仍舊是原來的劍胚。盡管如此,小鐵匠也樂得一晚上睡不著覺。因為有第一把就有第二把。

    鍛劍這個活兒,其實算不得如何辛苦。但是想要將冷鐵鍛上劍刃,這個活可就十分的難了。工叔雖然有本事把冷鐵都給熔了,但是他卻沒本事用冷鐵打出一把劍來。

    因為鍛劍這個事不是那麽簡單的。就算工叔用冷鐵凝成劍的形狀,再短的一把劍也要比巴掌大,但是巴掌那麽大小的冷鐵都上萬斤了。退一萬步說,劍是身體的延伸,這麽點兒大小的劍,能延伸到哪兒去?偏偏又這麽重,誰來用呢?

    山巔武夫倒是使得動,但是他們用一把全由冷鐵打造的巴掌大小的劍,又有什麽用呢?而一般的真靈高手雖然也能拿得動,但卻做不到如驅臂使。所以用冷鐵鑄劍,真是雞肋無比,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但是要是往巴掌那麽大小的冷鐵鑄造的劍當中篆刻進符文那就不一樣了。如果符文足夠強大巧妙,這種劍的價值將會逆天。可惜天下間既懂得煉器,又懂得劍術,還懂得符文之道的人,幾乎是沒有的。就算是墨家,每每用冷鐵煉器時,也不得不找上陰陽家幫忙。

    所以就算工叔有那一手絕活,他鑄不出來高階的劍,就隻能幹瞪眼。

    但是小鐵匠不一樣,他在鑄劍的時候顯然是有著自己的想法。被他鍛出來的第一把劍的劍身上,被他刻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君”字。這個字以草書寫就,狂放豪邁,單從術法上看已經是難得佳品,但是還是缺乏靈氣。

    可是工叔看到那把劍之後就像見了鬼似的,恨不得住在小鐵匠的露天鐵匠鋪裏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一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了。現在的大奎也像工叔那樣琢磨著那把劍,但是在他眼裏這把劍實在是平平無奇。所以他就問,“工叔,你看什麽呢?”

    工叔十分認真,“看字。”

    於是大奎也盯著那把劍上的“君”字看。但是那個“君”字以草書寫就,幾筆幾畫對於他而言就像一條蛇似的纏成了一坨,壓根看不明白。

    “這個字……”他大奎哪裏敢暴露自己不學無術的本質,“寫得好啊!”

    工叔十分讚同,已經忘了大奎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的事實了,“不得了,不得了。”

    大奎撓撓腦袋,“哪兒不得了了?”

    工叔說,“這個字後邊,你看看尾巴那兒,那個尾沒有收,說明後邊還連著一個字。”

    這個時候小鐵匠捧著另一把劍出爐了,第一把打出來後,第二把自然就簡單多了。雖然古人說十年磨一劍,但是那是古代冶煉技術不發達,要用很長的時間才能將一把劍磨鋒利。後來的劍,要想鋒利,隻要一天就夠了。隻不過後世的劍需要的已經不再是劍本身的鋒利程度,還有這把劍原本蘊養的威能。而這種蘊養過程一般來說都很長,要不傷及劍本身,還要將極大的威能注入劍當中,這是一個很麻煩的事。但是若是這把劍裏邊摻了冷鐵那就另當別論了,冷鐵天然的耐造,不管你注入的靈力再多也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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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叔急急忙忙地去琢磨小鐵匠的第二把劍,當然了,他看的其實還是字。等他看到那字的時候,原先的穩重已經不再,臉上寫滿了震驚。

    小鐵匠嗬嗬笑道,“不。”

    他說的不,是說這把劍上麵刻的是“不”。還是用草書寫就。

    工叔虛心求教道,“有什麽講究?”

    小鐵匠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這是大河劍意。”

    工叔明白了,“一共要打一百七十六把劍?”

    小鐵匠點頭,但是卻否認了,“不止,一百七十六把劍隻是核心,還有幾百把劍做變化。”

    工叔歎一口氣,“了不起。”

    小鐵匠笑道,“放心,等這一批劍都出爐了,少不了給你打上十套好的。”

    工叔搖搖頭,“你要有這個心力,隻要打上一套,我就謝天謝地。十套?怕不是你這輩子都會累死在這兒。”

    小鐵匠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了十套就是十套。另外,我可沒有工叔你想的那麽孱弱。”

    工叔繼續琢磨著這第二把劍,隨後他提出來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這根本不是符文,也沒有篆刻陣法,怎麽能使這一套劍活過來呢?”

    小鐵匠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這套劍放在我這裏是無價之寶,放在他人那裏就是廢鐵一堆。”

    工叔一下子就懂了,“是有配套的劍法?”

    小鐵匠打了個哈哈,“天機不可泄露啊!”

    工叔拿起這手臂長短的短劍,深深地歎一口氣,“終歸是你們那裏人傑地靈,這等煉器之術,衛國到了我這裏算是要徹底失傳了。歲月不饒人!”

    大奎也去拿那一把“君”字劍,但是很顯然他拿不起來。別看胳膊那麽長點兒劍,好幾百斤呢。不過大奎也不是吃素的,他使出放屁的勁,終於算是把那把劍摳動了點兒,累的他夠嗆。

    “工叔,我怎麽感覺你們的力氣都比我大呢?”大奎氣吼吼道。

    工叔道,“你的氣力不算小了,隻是你還沒有開竅,等你開竅了就知道怎麽拿起來了。”

    大奎懶得多說什麽,“開竅開竅,又是這套!”

    隨後的日子裏,小鐵匠不斷地加快打鐵的速度。整個村寨都聽得見他這裏叮叮當當的聲音。小鐵匠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用得上這一套劍,但是他知道越快越好。如果一直都是一個月打一把劍,那他要將整套劍全部打完,最起碼也得三十年後了。在小鐵匠眼裏,似乎三十年太長了。他要是能三天弄出一把劍來,那才算是像那麽迴事。

    但是鑄劍所要求的氣力,劍術,陣法符文的篆刻之術,都要極高才行。而他正在打造的這一套劍,不能出現一丁點兒差錯。每一個字的行文都必須極其連貫,這就意味著他在鑄劍的過程當中始終要保持這種高水準的鑄劍水平。

    所以這段時間說他是嘔心瀝血也不為過。

    當他的第三把劍出世之後,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

    這一天,埔鴉村寨來了幾個外人。說實話埔鴉村寨已經很久沒有來外人了。上次有一個外人來了這兒,就讓上一任神醫丟了性命。所以埔鴉村寨的人其實還是很排外的。不過出於村民的好客,他們還是沒有對這些外人說三道四。

    這些人打扮十分的端正幹淨,給人的感覺不像是凡人,倒像是神仙了。每當這些人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中時,他們總是成為人們議論的焦點。

    大奎很少見到外人,所以他也加入了圍觀這些外人的人群當中。一連過去好幾天,這些外人都很少和當地的村民交流。而且他們看起來也規規矩矩的,從來沒有給村子裏添過麻煩。

    不添麻煩的外人怎麽是好外人呢?因為這讓他們看起來和本地人沒有什麽兩樣,那村民們就失去了生活的一大樂趣。有時候這個村子的人會有一些天馬行空的想象,諸如怎麽天還不塌,衛國怎麽還不來這裏募兵,北越什麽時候才敢和他們真刀真槍地幹上一架。

    可是一旦發生了這樣的事之後,他們又擔心得不得了,生怕真的出了什麽自己抗不過去的大麻煩。

    小鐵匠因為這段時間實在是太累了,加上他在鑄劍之餘還費心費力給工叔用邊角料打了一個印,所以就更加的累了。這天小鐵匠交給了大奎一粒金豆子,“去打點兒酒迴來給我補補,快不行了!”

    大奎一聽他說要買酒,高興地亂跳,隨後他又狐疑地道,“酒鬼家的酒?”

    小鐵匠真想扇他一巴掌,喘著粗氣,一邊抹汗一邊罵道,“這他媽可是一粒金豆子,除了酒鬼家的酒還有誰家酒賣這麽貴?”

    大奎勸道,“那酒可不敢喝啊,喝了會死人的!我小時候就喝過差點死了。不過你哪兒來的錢?”

    小鐵匠道,“給工叔打了一個小玩意兒,他給的。另外,你再去買點兒米酒,給你兌兌就沒事了。”

    大奎也很久沒有嚐過酒味兒了,想起能喝酒還是很興奮的,攥緊了金豆子往酒鬼家跑。等他到了酒鬼家時,看到那幾個外地人也在這兒買酒。大奎隻能等一會兒。

    那些人買完酒之後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就地喝了起來。大奎在心中頗有些陰暗地想,“還知道就在這兒喝,連兌都不兌一下,也是,在這兒喝出了人命,酒老鬼總不能見死不救。”

    隨後大奎啪的拍出來那粒金豆子,“酒老鬼!給我打……還剩再能打十斤米酒的錢的酒鬼酒!”

    酒老鬼從窗戶上邊探出來一張臉,笑眯眯的,像個將死之人似的,瞧著一點兒也不吉利,“這次不怕喝死了?”

    大奎血氣方剛,“大丈夫豈能怕你這點兒水?你不要給我摻水啊!我要最濃的酒!”

    酒老鬼接過金豆子,笑眯眯地給大奎提了一大壇子出來,然後還給大奎找了三十錢銀子。大奎接過酒壇子,正準備說怎麽這麽多的時候,他才發現提在手裏的酒壇子是十斤分量的,可是重量卻隻有一斤。

    正當他準備罵酒老鬼做生意不厚道的時候,酒老鬼笑眯眯地道,“十斤壇子裏邊裝了九斤的酒氣兒。這酒氣兒也是好東西,不把酒氣兒吸幹淨了,真是虧得慌。大傻奎,來這兒喝酒的可不都是你小時候那樣仰脖的幹的啊!”

    大奎麵紅耳赤,也不爭辯,趕緊去買米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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