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肆掌櫃的剛剛帶著夥計們跑出去之後還不到三息,突然背後震動讓他們驚了一驚。他們迴頭一看,卻見一道強烈光線從酒肆的各個縫隙激射出來!

    隨後他便看到整個酒肆似乎往上抬了一尺。

    夥計們都捂住嘴巴,“這是妖法嗎?”

    嘩啦一聲!

    整個酒肆就在這一瞬間成了無數切片!數息之前還好端端的一個樓子,不過這麽一會兒就成了一堆廢料,這事任誰也難以接受。

    光亮閃過之後,廢墟當中隻有一個人還站著,那便是紀行本人。他從廢墟裏撿起一片破了的瓷片,裏邊還有半兩酒,一飲而盡。

    他走向一個連站起來都成問題的女人身前,撿起一樣事物看了看,“精鋼弩,這麽近,或許還真能射死我。”

    柳娥因為反應最快,所以受傷最輕。紀行剛剛那一刀,絕對是搶在自己死之前爆發出來目前為止他最能拿得出手的一招。整個酒肆都是他的刀罡,這種攻擊是無差別範圍性的,力求在一瞬間能夠將敵人一擊斃命。

    因為就在剛剛那一刻,倘若自己慢了半分,被柳娥糾纏住,十二把精鋼弩幾乎可以在一瞬間鎖死他的所有能夠躲避的空間。而且在酒肆之內,他很難躲過所有弩箭。若是弩箭之上淬了毒,那他就可以等死了。

    柳娥深吸一口氣,“我有三個哥哥,幫幫忙。”

    紀行道,“當年你也算是幫了我不少忙,我不至於會害你,也不至於害你那三個哥哥。等到陛下旨意下來之後,我會給他們三個謀一個差事。”

    等他把話說完,柳娥眼裏的神采已經黯淡下去。她雖然受傷不及其他人那麽重,但是同樣被紀行的刀罡擊中要害,這麽一會兒功夫,血已經流得差不多了。紀行等了一會兒,看她眼睛仍然睜著,突然說,“你冷不冷?”

    柳娥嗯了一聲,然後徹底沒有氣息。紀行知道一個人在將死之時,若是將她的眼睛合上,她會感到莫大的恐懼。所以他才有這麽一問。等他把她的眼睛合上之後,才從廢墟當中走出來。

    那酒肆掌櫃的像傻了一樣坐在地上,卻又不敢去找紀行討一個公道。紀行走到他眼前,“我是朝廷的人,今天是辦案,有關你這家酒肆的賠償,朝廷一分都不會少。”

    隨後他從廢墟當中找到還剩下的一些碎碗碟,將還沒有打碎的酒盛了一點兒起來,一口一口地喝,“掌櫃的,你說你這家店,能值多少銀子?”

    掌櫃的戰戰巍巍道,“至少五千兩......還不包括這樓子......”

    紀行點點頭,“我知道了。”

    隨後他便離去了。隻留下掌櫃的和幾個夥計在原地麵麵相覷。有關這家酒肆的賠償,沒多久就有龍衛送了過來。

    紀行迴到皇宮當中。此時齊帝沒有坐在龍椅上,全無帝王風範。紀行道,“永樂皇後出京城了,看來她是想離京遠一點了。”

    齊帝道,“聽說你剛剛將她的鳳閣拆了?”

    紀行把刀放在一旁,道,“一共十四個,都是至少八品的高手。她攢這麽點兒家底不容易。不過也算是值了,至少她安全地出了宮。”

    齊帝這段時間心情平複了許多,“你真是抵得上千軍萬馬,就這樣讓你一個一個地刺殺,怕是誰也逃不過去。”

    紀行道,“我有我的打法,人家也有人家的打法。我不是毫無弱點。今夜那十四人中有十三個人都帶著弩,那弩不一般,我要是慢一步,倒下來的就是我。”

    他歎一口氣,“陛下,宮裏最近冷清了許多。”

    齊帝看著紀行,“是有點兒。”

    紀行道,“紅菱公主最近沒有來見過陛下?”

    齊帝搖搖頭。

    紀行站起來,連刀也沒帶,走出寢宮,“陛下,你跟我過來。”

    齊帝在麵對紀行時,表現出了少有的輕鬆,一點沒有架子,起身就跟著紀行出去了。紀行在門外看著天空,“這邊天氣還算晴朗。明天就要登山了嗎?”

    齊帝也看著天,“是啊。”

    紀行道,“明天一早,我便伴在陛下左右,寸步不離。至於洪公公和上官大人,自然能應付。”

    齊帝靜立在階前,“曇羽,朕好像有點累。”

    紀行迴頭,“陛下,給我一點時間。隻需要五年,五年之後,你的病即可無病自愈。”

    齊帝迴頭,沒有再站在階前,“不是,不是。”

    紀行有點兒不明白。他對著僻靜無人處,“叫上官大人守著陛下,我想出去走走。”

    隨後他迴頭對齊帝施了一禮,“陛下,臣先退了。”

    齊帝擺擺手,“走吧,走吧。”

    紀行出了宮,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隻是一邊出神,一邊抬腳瞎走。之後他想起來還有一個地方自己可以去,那便是高府老宅。等他迴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在高府老宅了。他敲了敲門,這麽晚了,沒想到很快門就開了。

    自然是李誦筠開的門。

    紀行道,“怎麽還沒有睡。”

    李誦筠先是對紀行笑了一笑,“最近覺淺,你怎麽這麽晚還在瞎逛?”

    紀行不自在地道,“我來看看你。”

    李誦筠後退一兩步,“看吧。”她轉了一圈。

    紀行不自覺地笑出了聲,“你怎麽像個小姑娘一樣了。”

    李誦筠道,“我已經二十四了,你說我是不是該嫁人了?”

    紀行沒有想到她會提出來這個問題。隨後她噗嗤笑道,“就算是嫁人也不會嫁給你這個冷冰冰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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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行道,“我早給你講過......”

    李誦筠道,“你要做你的事,盡管去做。父親那邊我會和他解釋。況且你做的事可都是天下大事,在我父親眼裏,站到了你身側,或許就已經是十分幸運的事了。”

    紀行道,“我大概還會在這裏留五年,五年之後,我就要走了。”

    李誦筠道,“為什麽這麽確定?”

    紀行把麵具摘下來,“臉上的血紋淡了一些,大概兩年之內會完全消失。等到那個時候,我會隱居。這世上讓我牽掛的事情已經不多。即便是現在明裏暗裏到處都是兵變還有叛亂,但是我不著急,陛下也不著急。這件事最後的結果早已注定。”

    李誦筠摸了摸紀行的臉,“以後你留下來這麽大一個爛攤子,以後可怎麽辦?齊國沒有了皇帝,各路藩鎮不會善罷甘休。齊國自古以來還沒有出現過一個女帝,誰來輔佐她?”

    紀行抓住她的手,“你怎麽猜到的?”

    紀行道,“還不是為了突破到化境鬧得。第一次是為了幫你,那個時候已經留下來隱患,第二次是......獲得了一點我該有的東西,肉身就有點接受不了了。現在我,可能已經不能算是人了,算是一個怪物吧。”

    隨後他與柳娥從一片陰影當中走出來,踱步到一家酒肆。

    那白發魔女已經足夠嚇人,這鬼麵閻王更是讓人連留下來多看一眼的膽子都沒有,頃刻之間一家酒肆的人都跑完了。

    紀行走到店裏,“掌櫃莫怕,是我。高何以。”

    那掌櫃明顯慫了,哪裏敢多看紀行,臉色雖然硬氣,但是手卻止不住地哆嗦,“司......司命大人,我可沒犯什麽事......”

    紀行道,“去年從你這裏取了一斤麗花雕,這段時間你每天早上都往門前掛四斤酒,我還挺好奇,你店裏還存了多少麗花雕?”

    掌櫃的額頭開始冒出來冷汗,“快見底了,但是隻要大人想喝,很快就會有新酒。”

    紀行丟下一枚金錠,“我和我朋友要在你這裏坐一會兒。”

    隨後他打了個響指。不得不說他這個響指打得是真的響,因為隨著這一聲響指,酒肆外邊都掉下來了一片瓦。沒多久一個龍衛走進來,“大人,有什麽吩咐!”

    紀行道,“我身邊這個女人叫作柳娥,是我朋友。她有三個哥哥被永樂皇後控製,生死未卜,據說是押在天牢。”他看向柳娥,“他們三個分別叫什麽名字?”

    柳娥知道機會來了,“柳剩,柳樹,柳虎。十五年前因倒賣甲胄入獄。原本我們是北邊天水人。”

    紀行道,“這姑娘與我一樣,同樣是化境的高手,有她在,我們的贏麵就會更大。這句話原封不動幫我轉達給陛下。另外,她都說的這麽清楚了,趕緊派人去查,時間地點因犯何事都有,不至於查不出來。”

    那龍衛恭恭敬敬道,“是,大人。”

    隨後紀行道,“今晚我是和朋友敘舊,周圍的人可以散了,免得被你們聽到什麽不該聽的。”

    那龍衛現在似乎有一點為難,“大人......”

    紀行笑笑,“她是怪物,我是怪物,我來相會老相好,陛下總不該還要偷聽吧?”

    那龍衛嘴角也是泛起笑意,“的確是這個道理。隻是不久後就是登山的日子了,大人切勿飲酒過度,壞了大事。”

    他們這些龍衛是絕對不可能將齊帝的行程透露出來的,何時登山,登哪座山,向來都是說出來一個虛的。紀行聽到之後隻是點頭,“走吧走吧。”

    隨後暗中一陣叮叮當當。柳娥道,“跟著你的龍衛不少啊。”

    紀行道,“嗯,有三十個,都是好手。他們是我的眼睛和喉舌,一旦有任何動靜,他們就會給我指路,之後的事......”

    他用手指指了一個方向,淡淡笑道,“你看那裏。”

    柳娥往他指的那邊看過去,隨後便看到一根白色絲線一閃即逝,緊接著便傳來一聲悶哼。不一會兒酒肆窗外掉下來一個影子。

    紀行笑道,“你看,這就死了一個。還有十二個。”

    柳娥突然後退,但是紀行朝著她點了一指。柳娥隻看見身周到處都是那白色細線,登時便不敢動了。紀行提了酒朝她走過來,“我當你朋友,你給我下套。”

    柳娥道,“我沒有辦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紀行冷笑一聲,“呸!老子白給你這麽高的武功!我要是你,修養半年便殺入天牢,七進七出,打得過我就打,打不過我就跑。到最後頭疼的是別人又不是我。倘若永樂想用你,怎麽都會留著你那三個哥哥的性命,假如她隻是想將你當作一個消耗品,就算你再怎麽折騰,你那三個哥哥絕對沒有命可以活。”

    柳娥道,“不管他們有沒有命能活,你今天是活不下來了。”

    隨後四處都是破窗而入的聲音。紀行環顧一圈,全都是女人。而且還有一個熟人,那便是“聶娘”。當初他在楚王墓見過。

    紀行對柳娥道,“她們都是永樂皇後派來的嗎?”

    柳娥後退三步,“應該是我們。”

    一共十三個人。紀行迴頭對掌櫃的道,“掌櫃的,帶你的夥計在十息之內趕緊從後門逃,不然的話你們全都要死。”

    掌櫃的這時候哪裏會不知道厲害。眼前這人可是人間真閻王,殺人都不動刀子,手指頭指著誰,誰就得死的主!他趕緊迴頭跑掉,去找夥計去了。

    紀行道,“我原本以為你們都是齊帝的人,沒有想到還有脫離他控製的這麽一個組織。都是姑娘,殺了可惜。我念你們習武不易,現在退去,我既往不咎。”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走出來,“你就是高寒士的兒子?”

    紀行冷冷道,“說話太不客氣!掌嘴!”他抬手便是一道真氣過去,隨後那女人被他隔空一掌打退!

    那女人顯然是受了極大的恥辱,“真該死!”

    紀行道,“我可以理解為你們是被我殺怕了,所以才這麽迫不及待要給我一點兒為難嗎?是不是永樂現在已經趁這個機會離宮了?你們將我困在這個酒肆隻是為了讓我不那麽早發現嗎?太簡單了。我現在想要她的命,隻需要知道她在哪就足夠了。”

    那四十歲的女人道,“東去十裏,西去十裏,你找一個人要四個時辰,三個月才隻能殺十四個人。而我們有的是時間讓你疲於奔命,年輕人,封禪那天,你是見不到了!”

    紀行將身上的所有酒取了下來,“哦?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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