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太對紀行已經心服口服,此時湊到紀行跟前,“咱們就在這兒住下了?”

    紀行嗯了聲,“不然能怎樣?”

    石太道,“那剿匪的事什麽時候開始?”

    紀行道,“打我進這條街,就已經開始了。”

    隨後紀行吩咐道,“你們都過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今天動了山匪的人,想必今晚不會太平。咱們住的地方是馬大人給的,那山匪沒理由不知道咱們住這。今晚我與憐兒要去夜訪馬大人,你們就待在這。”

    眾人交頭接耳一會兒,有人問到,“若是他們人多勢眾殺過來怎麽辦?”

    紀行點頭,不知道從哪拿了個銅盆出來,“問得好。你們十六個人,十個六品,六個五品,個個都是能人。就算來兩個八品高手也不能把你們怎麽樣。若是來人太多,你們且戰且退,來馬大人的府邸咱們匯合。若是被圍住了,把這個銅盆狠狠敲幾下,我聽見了,就會趕迴來。”

    說罷紀行一拳砸在銅盆之上,沒想到這個盆一點都砸不響,“找個鑼出來,或者其他啥的,反正動靜大就行。”

    石太從懷裏取了個巴掌大的嗩呐出來,“這個動靜大。”

    紀行疑惑道,“這麽個小玩意兒動靜能有多大?”

    石太鼓足了氣吹了一下。紀行差點耳心子沒給炸破,“行了,就這個!”

    紀行道,“咱們剛來,想要活命就隻有一個辦法,讓他們投鼠忌器,不敢隨隨便便動咱們。就算他們動得了,也得拿出把他們門牙磕碎的本事。”

    小憐走過來,手裏拿著一串響天雷,“七八斤炸藥呢,要是把咱們炸了怎麽辦?”

    紀行道,“別碰火引就行。來,把這玩意兒給我,我要綁身上。”

    小憐道,“我來幫你綁。”

    紀行張開雙臂,任由她把自己外衣脫了,然後把這響天雷綁在他腰間。小憐手很巧,三兩下就給紀行綁好了。紀行一看,搖搖頭,“綁個活結,一拉就能拉下來那種。你這是死結,我要是沒拉下來,隻能炸死我自己。”

    小憐笑了笑,“我忘了。”

    隨後她又解了重綁。

    等小憐綁好。紀行一拉,果然很容易就拉了下來,“可以!再綁上。”

    遊笠豫潛提著兩個壇子走過來,“大人,小壇子是酒,大壇子是火油。”

    紀行接過來,手指扣在倆壇子的繩子上,“行,萬事俱備,啥也不欠,出發。”

    說罷紀行便帶著小憐從後門走了。而這宅子裏的十六人則各自藏在暗處,沒有一個是躺在臥室睡覺的。

    今夜好大風。

    紀行帶著小憐,悄悄摸到了馬大人的府邸。他居高臨下一看,街頭不知道何時已經聚了將近一百個人。小憐道,“真的來人了,還是這麽多!”

    紀行知道等不及了,“快點,這麽多人他們頂不住!”

    於是他使出輕身功夫,幾縱幾躍就到了馬府大門之內。小憐這些日子跟著紀行一起習武,武功自然提升不少,隻是還沒有踩進五品的那個門檻,但也不會遠了。

    倆人到了院內,紀行打開小壇子,咕咚灌了一口,辣得他齜牙咧嘴。

    一陣大風將他的衣衫下擺吹起來,獵獵作響,“馬大人!別來無恙!”

    院子深處傳來一聲嬉笑,“哈哈哈哈!高大人果然來了!”

    紀行循著聲音找過去,看到馬誌平高坐席上,似乎專程在等他。紀行又灌了一口酒,“你給我找了處好宅子,今晚我來謝謝你!”

    馬誌平笑道,“高大人要怎麽謝?”

    紀行看著房間之內的馬誌平道,“帶著酒來謝!”

    隨後紀行大步走進去,又道,“那些幫眾現在正在敲我家門,看樣子來者不善。我今天白天問你借兵,你不借,難道是想謀反!?”

    馬誌平無奈道,“哎呀!變天了!現在楚州可不是我說了算了!”

    紀行饒有興致道,“哦?那是誰說了算?”

    馬誌平沒有說話,隻是歎口氣,看著紀行笑。

    紀行感覺到異樣,側過身,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兒手裏提一把劍從幕簾之後走出來。老頭是個大背頭,腦後紮一辮子,須發皆白,可兩隻眼睛深邃無比。小憐看著老頭那兩隻眼,隻覺得這兩個小洞像要把自己吸進去,又趕緊不再看。

    紀行仔細看了看老頭手裏的劍,寬厚長都和他的刀差不多,重量絕對不輕。看來此人的劍術走的是霸道路子。

    馬誌平介紹道,“這位是咱們楚州天上的天,盛龍老哥,人稱龍老大。”

    紀行拱拱手,“幸會,龍老大!”

    盛龍手裏提著劍,對馬誌平道,語氣淡漠得很,“他是高何以,新來的安撫使?”

    馬誌平壓低聲音對盛龍道,“他說他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倒是他身邊這個俊俏小哥,不管他在哪,他都帶上。”

    盛龍抓著劍,一步一步走過來,“那就都殺了。”

    紀行笑笑,“刀。”

    小憐手臂一振,兩把刀就滑到紀行眼前。

    紀行鬆了手中兩隻壇子,抓住雙刀,隨後一腳將那大壇子踢到房梁上。壇子應聲而碎,火油澆滿了房梁還有珠子。

    就在此時極霸道的一劍斬到了紀行眼前!

    紀行橫重刀擋住。隻聽當的令人牙酸的一聲!紀行竟然被盛龍一劍砍得單膝跪地,連地磚都跪破了!

    盛龍嘴角微微翹起,又是大力一劍當頭斬下來!

    紀行的膝蓋直接將地板跪得起了一片蛛網般的裂縫!

    馬誌平饒有興致地看著,沒想到他一直忽視的小憐竟然以極快的速度欺身而近,將他按在了桌子上。隨後小憐也不管紀行到底打不打得過盛龍,抓起桌子上的燈就扔到了火油之上。頓時火焰如同一隻惡獸一般張開了血盆大口,將房梁吞入腹中!

    馬府本來就是木質建築,窗紗都是極易燃的物事。轟的一聲這院子裏就燃起大火!

    盛龍又是一劍砍了下來!

    紀行仍舊穩穩接住,緊接著他不再保持跪姿,強行扛著盛龍的大劍一點一點站了起來。

    盛龍眼看著紀行站起來,卻發現有點壓不住紀行,於是他又是一劍砍下來!

    紀行眼中厲光一閃,與盛龍硬拚了一記,頓時火花四射!此時房間之內已經燃起大火,倆人卻像意識不到一般。

    而正在與紀行的人大戰的禪虎,卻發現碰到了硬茬。有十個人誰也不管,就盯緊了他,將他逼得幾乎是一點辦法沒有!甚至他已經落入下風,若是再無變數,自己可能就要命喪當場!那三星洞的大當家卻真像個相師一般,在一邊給禪虎分析怎麽破陣。

    而另外被紀行一直操練的六人,則纏住了馬府來的武狀元。這六個人打法極為兇狠,尤其是遊笠豫潛,平時受紀行指點最多,常出奇招。

    將近百人,就在這個小院子裏,竟然一時拿不下來這區區十幾人!

    而遠處火光大作,竟然是馬府燃起了大火!禪虎知道盛龍就在馬府,難道是盛龍燒的馬府?或者馬誌平不滿盛龍的條件,設伏要殺盛龍?

    不管怎樣,後院起火已是事實。可他們連哪個是高何以都不知道。打著打著禪虎已經受了傷,隻要再過三個迴合,他恐怕就不是受傷這麽簡單了!

    相師也知道了事態嚴重,大喊道,“快撤吧!”

    禪虎堂堂八品高手,可不是相師這種六品的“水貨”,更與他那些不過一到四品的幫眾不一樣。可是今天打得如此憋屈,早已心驚於這一任的安撫使怎的身邊都是如此厲害的人?

    禪虎見相師先說的撤,也道,“風緊扯唿!”

    登時一夥幫眾作鳥獸散!

    石太大喊,“去馬府!”

    於是奇怪的一幕出現了,十幾人攆著差不多一百個人跑!於是他們又打了起來!紀行這十六人不光有武功,全都是手上沾過血的,因此與那一百個山匪相比,氣勢就更勝一籌。於是一眾山匪且戰且退。

    就在眾人剛剛趕到馬府之外時。

    不知道多少股大火如同火龍一般轟得從門窗衝了出來!與此同時伴有強烈的震動,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將在場上百人晃得站都站不穩!

    就在眾人不知所措時,須發都被燒得不成樣的盛龍從那火龍當中橫著飛了出來!可是盛龍好歹是八品中的高手,穩穩落在地上。

    在場上百人無不側目,往日裏高高在上的龍老大何時如此狼狽過!

    緊接著又有一個人橫著飛了出來,這人可實在是摔在了地上,差點沒命。

    馬上又有兩個人衝了出來!

    紀行光著上身,攜風帶火一般一刀朝著盛龍斬了下去!

    盛龍從未想過這輩子還有如此難纏的對手!兩人實力幾乎不相上下,可是這年輕人的氣卻比他要長許多。因此紀行隻要攻勢不斷,盛龍就沒有換氣的機會!

    所有人都看著那個手持雙刀的年輕人。他像岩漿裏一塊不熔的石頭,像隨處可見抓一把卻割手的野草,像狼像虎像野獸,就是不像人!

    盛龍在十招過後又被紀行壓著打了。剛剛那一聲爆炸,他其實不是被炸出來的,而是他自己跳出來的。隻是被紀行這個不怕死的在空中踢了一腳。

    小憐手裏提著劍,劍尖指著馬誌平,嘴角溢血。她和紀行在房間之內完全憑著體魄抗住了爆炸的衝擊波。所幸紀行在千鈞一發之際抓起一隻桌子擋在了他倆與響天雷之間,這才保住一條命。可是小憐也因此受了不輕的內傷,連頭發也被炸散了,正披頭散發。

    馬誌平被冰冷的劍刃擱在脖子上,倒吸涼氣,“你怎麽是個女的?我還一直以為你就是高何以。”

    小憐割破了他的脖子,“少廢話。”

    馬誌平趕緊道,“女俠饒命!”

    紀行那邊再次與盛龍分開。盛龍迴到了禪虎那百人的隊伍裏,對著紀行虎視眈眈。

    而紀行這邊十六人也已經與紀行匯合。他們雖然人數更少,可是背靠火光,顯得尤為狠厲。紀行變臉像變戲法,這時候還笑得出來,“龍老大好劍法!”

    盛龍深邃的眼眸盯著紀行,“我沒有想到你武功這麽高!”

    紀行道,“老爺子怕不是有七十了吧?力道還可以,就是氣不夠,在下勝在年輕,勝之不武。”

    相師算是看明白了,一個盛龍竟然還壓不住這個年輕人!於是他趕緊道,“楚州三個八品高手都在這裏了,龍老大,虎兄,武狀元,今夜不殺他,那就是放虎歸山!”

    盛龍一擺手,“我與高大人,隻是前輩與晚輩之間的切磋,提什麽打打殺殺?”

    紀行也笑道,“龍老大好深厚的功力!”

    馬誌平見縫插針,這時候仍舊舔著臉笑道,“今晚都是誤會!我這宅子都燒了,趕緊救火啊!”

    紀行道,“馬大人的財產,就是朝廷的財產。本官以為,各退一步,還是趕緊救火吧!”

    盛龍道,“你先退!”

    紀行壓根不在乎誰先退,“我等去了!”

    於是他抱起小憐,帶著十六人如同夜梟一般消失在了黑夜當中。

    紀行帶小憐迴了宅子之後,差點氣瘋了,“趕緊去街上買藥!這條街都是馬誌平的買賣,今晚不買,明天就買不到了!”

    遊笠豫潛也知道了事情有多嚴重,急忙問道,“買什麽藥?”

    紀行扔出兩張一千兩的銀票,“有多少買多少!”

    哥倆會意,趕緊去買藥。

    而紀行則趕緊將小憐放在用冷水打濕了的被子裏,以防她的燙傷惡化。這是石太看到紀行身上的傷,“大人,你也受傷了!”

    紀行看了看胳膊上被火炭燙縮了的皮,眉頭也不皺一下,“小傷。”

    此時盛龍杵劍而立,滿頭被燒得不成樣的須發無風而動,“他很強。”

    禪虎道,“他的手下也很強。”

    相師沉吟道,“這麽多年了,沒有道理。”

    此時馬誌平罵罵咧咧爬起來,“諸位,你們怕是忘了他爹是誰,十幾年前差點要屠了整個楚州的人。他兒子有這個本事,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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