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行擒著劍,電光火石間便作出判斷,一定不能與她距離太遠!他一向想到做到,登時便爆發全部速度衝了過去!

    公主見紀行反應如此快,哪能不知道他是要貼近自己?正當她準備舞動紅菱封住紀行前行路途,卻發現紀行突然矮身,竟然身體與大地平行,貼著地麵衝了過來!

    紅菱的特點是在大範圍空間當中具有無與倫比的靈活性,可一旦將紅菱砸向地麵,便相當於限製了它的發揮空間。如此一來,甚至不用紀行出手,暗藏於紅菱之內的劍便會因為貼地而再難舞動。

    然而公主卻並不慌張,隻見她足尖一點,身體便飄了出去。

    所謂高手過招,招招致命。

    紀行在這一瞬間便知道她在想什麽。他趕緊伸出一掌,一拍地麵,身體在空中橫著轉了兩圈,下一刻他也飛身跳起,朝著公主去了。

    公主此時已經到了石柱之上,居高臨下,隻要紀行過來,便少不了她一頓“鞭撻”!

    紀行也是知道這個理。這年輕女人武功不低。他貿然衝上去,隻會無處借力。一旦她突然舍了紅菱,提劍便刺,以自己的實力她不一定能刺中,但自己一旦掉下去,在這途中極易被她咬住這個機會,自己隻能被動挨打。

    所以紀行並沒有立馬衝上去,而是挑了個最近的石柱幾步便蹬了上去。

    公主笑道,“你就快輸了。”

    紀行道,“何以見得?”

    公主嫣然一笑,“高何以啊高何以......”

    紀行才想起自己就叫高何以,“公主哪裏學的武功?”

    公主道,“自小就......”

    紀行趁著她說話的空檔騰空而起,下一刻便到了她眼前!公主一時大意,竟然被紀行欺身至此!然而她並沒有自亂陣腳,登時舍了紅菱兩手各摸出一把劍朝著紀行便刺了過去!

    紀行早有準備,在空中強行翻了個身隨後對著公主就是一擊大力劈砍!

    當當!

    公主雙劍脫手,她也被紀行這大力一劍劈得重心不穩,登時便要墜落下去。她武藝很高,就算摔下去也不會有事,但少不了狼狽。

    紀行見此,情急之下想要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抱在懷中。但是他猜自己要是這麽做了,恐怕會躺著死出公主府。於是他一把抓住她的腰帶,像提一隻小貓似的將她穩在了石柱之上。

    公主仿佛看到這世間最荒唐的一幕,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抓著一隻匕首抵在紀行心口,一雙柳眉倒豎,“你大膽!”

    紀行絲毫不露怯,“公主當心。不過這場比試,算不算我贏了?”

    公主一雙美目瞪得溜圓,卻不知道該不該殺了他。過了良久,她隨手扔了匕首,“你贏了。”

    紀行笑笑,放開了她,“勝之不武,勝之不武。”

    公主不願離他這麽近,於是落迴地麵,背對著紀行,“你父親高寒士怎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

    紀行打了個哈哈,“他是書中謫仙人,我又不是。”

    公主道,“莫非你不是他親生的?”

    紀行笑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打小就叫他爹。”

    公主道,“這幾天你就在我府上,哪兒也別去。國師素來傲氣,此事還沒傳到太後那邊,一切還有的談。”

    紀行卻搖搖頭,“公主美意在下心領了,陛下的照拂我也在此謝過。隻是此事畢竟是我的私事,實在不方便牽扯到公主府。公主,我之所以來,不過是想為你這麽多年照顧瓶兒的份上道個謝,並非來避難。”

    公主訝異道,“莫非你不怕國師找你們麻煩?你要知道,就算太後知曉了此事,我隻要不將你交出來,國師也拿我無可奈何。”

    紀行也奇道,“公主連太後的話也敢不聽?要是太後來要人,殿下以什麽名義留下我呢?”

    公主一時語塞,“這個你別管。你是聰明人,該知道一旦你出了公主府,路可就不好走了。”

    紀行笑道,“國師嬌揚跋扈這麽多年,難道不該治治他?”

    公主冷笑一聲,“這話,你也就隻是敢在公主府說吧?”

    紀行搖頭,“非也非也。我昨日特意查了查,和國師作對的,都沒什麽好下場。”

    公主道,“那你還敢踩這個雷?”

    紀行道,“之所以那些人沒有好下場,不過是因為他們的後台不夠硬。僅此而已。”

    緊接著他又道,“而我是誰?高寒士之子,名門之後,齊國少有的文武全才。我的身份雖然算不得尊貴,背後卻靠著陛下這座大山。公主,應該是國師怕我才對吧?”

    公主冷笑道,“他會怕你?你今年不過十七,城府,手段,武力,哪一樣比得上國師?他在暗中的力量覺得超出你的想象,何況他背後是已經年老的太後。這些年太後的身體越發虛弱,就連陛下都不敢違逆太後半點心意,生怕太後意不順。而且,你奉以為依靠的父親,現在可不在京城。”

    紀行哈哈大笑,“可我還有一個二叔啊!二叔這些年在京城混得風生水起,豈會僅僅憑靠當年恩情?公主,我敢打賭,現在已經有人去高府拿人了,而我二叔絕對是大門緊閉,眾家丁嚴防以待,來人即便是龍衛也無可奈何!”

    公主道,“你如此篤定?”

    紀行跳下石柱,將劍歸還給她,“我現在就要走了。免得他們抓不到人,倒黴的還是那些出門辦事的龍衛,國師震怒,又會有多少人因此免了官職呀?”

    公主嚇了一跳,“你是說你要迴去?你現在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紀行已經在走了,背對著公主道,“此行便是去會會國師,我看他到底有幾分魄力,敢真個對我下手!倘若他動我半點汗毛,家父不日便會赴京彈劾這妖人!屆時天下讀書人雲集響應,我倒要看看一個禍國殃民的妖道,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紀行已經離去,隻是留下這麽擲地有聲的幾句話。這些話仿佛仍然迴蕩在公主府,隨著無數紅菱隨風飄蕩。

    公主抬頭,素淨的麵龐上沒有一絲情緒。

    “我以為你不過是個十七少年,緣何城府這般深沉?莫非你一來,國師便真的應該問斬了嗎?”公主輕歎一聲。

    紀行今日表現出來的性格,武功,手段,無一不在宣誓他是一把極快極鋒利的刀。公主甚至覺得這個少年就是高寒士送給陛下的一件絕世利器!京城烏煙瘴氣多年,高寒士作為陛下的老朋友兼老對手,絕對有這個默契。她這才知道,其實陛下很看重這把刀有多利,有多快,一旦陛下用著不稱手,高家的滅頂之災才會真的開始。

    自從紀行剛剛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針對他的無數博弈,試探,便已開始。而他稍有不慎,便會墜入萬丈深淵,屍骨無存。對於某些人來說,他們沒辦法扳倒高寒士,那麽這天下一個他就夠了。

    公主不禁迴想起,當年高寒士平定三軍叛亂之後,險些將那些亂黨連根拔起。真正隱藏在幕後的人在不斷推出一個又一個傀儡後,終於難以抵擋這個讀書人的步步緊逼,這才製造了一場奇冤血案。高寒士因此與陛下雖說不至於反目成仇,二人卻終究是心存芥蒂。

    而帝王與臣子之間,哪怕隻要有一絲懷疑,便足以瓦解他們的聯盟。尤其是當這個臣子幾乎擁有著和皇帝一樣的力量時。

    那些亂黨的根基竟然就因此得以保存,雖然到如今也沒恢複過來元氣,卻也不能小覷了。尤其是陛下將高寒士貶到寒台十幾年的今天,他身側無季夏,帳前無高寒士,僅憑一人,能將其平息下來嗎?

    在這樣錯綜複雜的關係之下,一個禍亂人心的國師,似乎倒是顯得沒那麽重要了。不過再小的瘡也癢,紀行要是真能將國師扳倒,而且不引起太後反感,他才真正具有了成為陛下手中利刃的最基本條件!

    紀行駕著馬,跑了許久才迴到高府。

    如他所料,高府門前大漢林立,光是龍衛就來了五個!龍衛一般身著勁裝,袖子上會繡一條黑龍,有先斬後奏,皇權特許之意。

    紀行策馬而過,到了府前,也不下馬,就看著。

    一個人笑道,“這位公子是來拜訪高家人?請迴吧,今天高府的人是如何也不可能會開門的了。”

    紀行見這人樂嗬嗬的,也笑道,“我是高何以,二叔,麻煩開一下門!”

    這句話如同在人群當中扔了一捆炸藥一般,頓時幾十人炸開了花!

    五個龍衛當中的一個扭過頭,不願再看。另一個龍衛麵無表情道,“狄兄,你不是說這小兄弟挺上道嗎?我怎麽覺得不大聰明啊?”

    狄胤道,“張大人,動手抓人吧,早點迴去交差。”

    就在此時,大門忽地大開,高岐佑領著眾家丁出了門,“高某人無意妨礙諸位公務,隻是這孩子,你們不能帶走!”

    張海客走上前,“高大人,貴公子傷人在先,辱人在後,何況京城雖然不禁武鬥,卻禁止惡意傷人。公子何以此番行事,的確有失妥當,咱們隻是將他帶迴衙門,絕不會傷公子一根毫毛。再說了,咱們頂著這身皮,好賴也算是皇權特許,有這個權力帶公子走。”

    高岐佑冷酷地瞥了眾人一眼,一雙眼鋒利地像刀子,“十幾年前我高家人上下三百人,死得隻剩我和大哥!我他媽的就想告訴你!這他媽的!也是皇權特許!”

    張海開被高岐佑逼退一步,隻能無奈道,“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公子確是惹了不該惹的麻煩。若是他真的就在府裏一直不露麵,或許此事就算過去了。可現在他近在眼前,咱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在我們手裏滑了吧?行個方便,咱們也難做。”

    紀行下馬,“二叔,我跟他們走!”

    高岐佑大怒。紀行趕緊過來拉他,悄聲耳語道,“國師必死。”

    高岐佑不如高寒士聰明,卻也不傻。電光火石間他便抓到了重點,於是也對紀行耳語道,“公主要見你,是陛下的意思?陛下想試探你敢不敢攬下這個事?”

    紀行點頭,“我若是留在公主府,自然無事。陛下又保了咱們高家一迴。可妖道仍在,就是橫在陛下心頭的一根刺。我若離開公主府,便是要對國師下手,陛下定然會在暗中相助!”

    高岐佑不可思議地看著紀行,“你才十七,如何鬥得過這些老狐狸?”

    紀行想了想,再次對高岐佑耳語道,“陛下需要一把刀,這把刀要既能殺得了妖道,也要除得了佞臣。”

    高岐佑抓住紀行的手腕,不住地顫抖,“高家人丁單薄,隻有你一個男丁了,要是你沒了,高家可就沒了!”

    紀行一怔,高岐佑早已不將自己的兒子當作能挑起大梁的人了。他說不清此時心裏是個什麽滋味兒,隻是道,“二叔放心,國師不敢動我。”

    隨後他高聲道,“讓諸位久等了,在下這就伏法!”

    張海客道,“就不上枷鎖了,公子,請?”

    紀行施了一禮,“多謝。”

    此時高府之內,高瓶兒和小憐正打得難分難舍。小憐雖然用的是木棍,隱隱間似乎還占了上風,“小姐,你現在真的不能出去,公子會很難做的!”

    高瓶兒破口大罵,“就是你這個掃把星!害我哥哥才剛來京城就要被抓進大牢,我要去救他你還敢攔著我!”

    小憐歎氣,“公子給我說了,他要做一件大事,不能被人打擾......”

    高瓶兒氣得發抖,“你是不是已經汙了我哥哥的白璧之身!”

    高瓶兒也是會說話,男子哪有用白璧之身來形容的?

    小憐怕有損紀行名聲,趕緊道,“不是的,公子十分克製,小憐隻是他的暖床丫頭......”

    高瓶兒氣得想剁了她。正在這時,夫人來了,“瓶兒,放過小憐吧。”

    高瓶兒震驚地看著自己二姨,“二姨,我怎麽能放過她?我要救我哥哥啊!”

    夫人此時卻尤為平和,“他們男人做事,我們女人就不要摻和了。不然真的會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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