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行雖然知道這時候與他們理論無用,但還是喊了一聲隻為分散其注意力,因為那位女王到現在還沒開口,說不定還有緩機,“我今日到此隻為尋一個答案,又不是與你等有深仇大恨,都是活過上千年的人物了,怎麽還玩莫須有這一套!?”

    大胡子看出來紀行所想,不急不慢轉過頭問女王,“陛下!此子來曆不明!又不懂得規矩,是否將其斃殺!”

    那女王顯然不願意殿內見血,隻是點頭,“捉起來便是。”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竟然全是迴蕩著這五個字的餘音!所有坐著的客卿武官全部將目光投送到紀行身上,紀行頓覺壓力備至!那些鉤子抓他抓得極緊,一步也不鬆,他想衝出這九重大門難如登天。難道今天要被困在此處了?

    大胡子也用一種六親不認的嗓音宣判道,“將此人捉拿!如有違抗!殺無赦!”

    這個殺無赦自然是針對紀行的。紀行迴頭冷冷地看了一眼這大胡子,“我記住你了。”

    此時的紀行隻是困在籠子裏的巨獸,大胡子雖然不懼,卻也被紀行這勾魂奪破的一眼驚了一下,“這些話留著給阿鼻地獄的鬼物去說吧!”

    紀行還有什麽招沒用呢?直刀不在,長匣被留在了老和尚梵大師那裏,合丹上次已經用了,哪怕他此時破境到真靈五境,也決然不是這麽多人的對手。這殿內雖然沒有真靈八境的超然存在,但就憑那十幾條如同毒蛇一般的鏈子,便足夠留住一大部分真靈七境的高手!

    正在紀行目眥欲裂不知該如何之時,秋玉堂不知從哪又冒了出來撕扯著嗓子大喊一聲,“梵大師求見!”

    梵大師是什麽人物?他是南臨的千年帝師!也是這世間少有的活過萬年的大智慧大覺者!同時還是南臨七聖地中排行第二的神光寺的主持!這數千年南臨的多少任女王都是他的弟子!王座之下,首排之位便是他的座位!

    隻不過在數千年前梵大師便不再進殿,隻是守在殿外,那隻蒲團便再無人有資格坐上去。此時梵大師要進來,女王不假思索道,“快宣!”

    大胡子轉頭看向女王,“陛下!萬一此子逃匿!?”

    女王的聲音充滿權威與不可侵犯,“梵大師在,他怎麽逃?”

    大胡子一想也是,手一擺那九重大門便開了,同時對著一團空氣行禮,“梵大師,晚輩不是故意阻擋,請多恕罪!”

    紀行一看門開了,宛如黑夜中抓住一絲螢火,想也不想便如同一顆流星般一頭撞出去。他怕有人阻攔,因此憑空炸出一層層拳罡護體,就算是真靈上境的高手來攔,他也要他有來無迴!可沒想到門外一個老和尚正慢騰騰地佝僂著腰在大門外緩慢向內挪行。他可不知道這梵大師有多厲害,但是這麽一個老家夥就算再厲害,被他這麽一撞,恐怕肋骨也得斷作幾截!

    但他的速度有多快?此時已經比聲音還快十倍!哪是他來得及去提醒那老和尚的?因此他隻得運用自己的超然反應力,而後傾盡全力刹住身形!同時變道從那老和尚身邊繞過去!可饒是以他的無暇體魄,被自己這麽折騰一下,內腑脆弱處無異於是被像自己一般的高手全力一擊!所以他在換氣的一瞬間,鼻孔便噴出一股鼻血!

    四周的聲浪都被紀行的超然反應力放滿了數百倍!那些被紀行的真靈激蕩至破碎的塑像,此時開裂的速度也用肉眼能分辨清!

    在他即將繞過老和尚時,老和尚低垂的眉目卻突然綻開,對紀行笑了。紀行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和尚,不為其他,隻為這和尚笑的這一下,給他的震撼比之風自易更甚!一個人以極快速度奔襲他完全能夠理解,但老和尚在這一瞬間笑了起來,眉目間的皮肉仿佛是在正常情況下,實質上卻是在極短的時間做到的!

    還不等紀行震撼完,老和尚把他的長匣竟然拖了出來,不急不緩地交給了紀行。紀行急忙伸手接過長匣,根本來不及想這和尚為什麽要這麽做!隨後他便衝至神殿!

    那大胡子看到這一幕,氣得隻差跳起來,“大師!快攔住他!”

    然而梵大師並沒有做什麽,仍然慢吞吞地在往殿內走。女王似乎也急了,伸手向下一壓,“休走!”

    於是那水池中的液體便如同有生命一般衝著紀行裹來!紀行被這液體裹住,狠命一掙,卻發現這液體竟然硬得不輸鐫古神兵!這一掙差點讓他一口氣迴不上來,他咬咬牙迴頭看向那渾身冒金光的女王,“你能操控溺水!”

    一旦被溺水困住,那他隻能慢慢地動,否則這玩意兒你越使勁,它就硬得越厲害!所以紀行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來!

    殿內相繼有武官客卿衝出來,然而那老和尚在那九重大門所在的甬道內如同一頭攔路虎,無論是誰都突破不了他身前三步!其實這不是老和尚用了什麽術,而是那些武官客卿處於對老和尚的尊重,無人敢越過他而已!

    女王終於動怒,一把光劍出現在她手中,“老師!我要攔他!請恕我大逆不道!”

    老和尚一言不發,他已經許多年不說話,此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女王持劍從殿內飛出來,速度快得像一束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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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下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就連已經挪到了神殿內的紀行也不得不迴頭!女王的身形在老和尚身前三步定住了,因為她從未想過自己真的傷了梵大師。金色光劍之上有血跡滴落,如同聖血。女王跪了下來,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她才道,“老師,您的三丈佛國金剛不壞......”

    老和尚咳了一口血,搖搖頭,隻是轉過頭看了看紀行,對紀行擺擺手。頓時紀行身上的溺水便解了!

    紀行見到這一幕,哪裏會不知道老和尚是在幫他!頓時紀行怒發衝冠,“好一個白象皇宮!今日之事!灑家記下了!來日方長!擔心夜長夢多!梵大師,晚輩先走一步!”

    他向來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老和尚從一開始就對他表現出了十分平和的善意,雖然他不知道這種善意從何而來,就像一個善良的人,對一株花草有了嗬護之心。這善意再尋常不過,又廣博深遠。

    追兵因為梵大師受傷,都不再管紀行往哪跑。再說,神殿之內的聖光不是那麽好消受的,沒有侍者領路,休想出去!

    然而紀行恰巧經過神殿時是睜著眼過去的,饒是迷宮一般的神殿,硬是被他憑記憶衝了出去!等他衝出神殿,大湖之上的塑像全部活了過來!

    紀行啥也不管,一拍匣子,三發射神弩同時激發,頓時他眼前便出現了一條由暴烈勁氣戳開的一條道!那些塑像竟然都是隻差一絲便能將他留在此地!臨走之前,紀行抽出傷刀,狠狠對著那大湖劈了一刀!

    刀光閃過,白玉橋上便多了一條十丈長的劈痕!

    等紀行逃離此地三裏遠之後,便大喊一聲,“狗子!跑!”

    狗子嘩地變作了一頭巨狼,馱著紀行便開始跑。而紀行則警惕地看著身後,一旦有人來追,他便會讓來犯之人有來無迴!然而這迴他倒是想多了,在梵大師麵前,人家壓根就不覺得他是什麽重要角色!

    但是現在他能逃到哪去?池淵還是七十二路諸侯國?或者大商?去池淵的路上還有翻騰不止的海嘯,去了沒準就迴不來了。七十二路諸侯國可不像南臨這樣平靜,有的是想要他命的大和武士。此地眼線這麽多,他是真的害怕有人將自己的位置通過蛛絲馬跡推算出來!

    然而紀行這種擔憂是不必要的。因為無暇體魄最不怕的就是推算,隻是他不知道才有此一慮。正在這時,他看到山間有一采藥女。采藥女也看見了飛在天上的他。紀行趕緊叫狗子落下來,“別出聲,我們換個地方!”

    采藥女正是芃達公主!

    真是好巧不巧,或者是世界太小,紀行看到這芃達公主時,便想起來她身上的國印,這玩意兒是能夠逆天改命,強行打亂他人推算的好東西,一般國家還沒有。這時待在她身邊無疑是最明智的。

    女子被紀行一抓,便開始貼著地麵騰挪閃轉,“大俠要帶我去哪?”

    紀行現在沒工夫給她解釋,“不去哪,瞎轉!”

    女子道,“大俠可是來避難?”

    紀行點頭。

    女子道,“剛剛才知道的消息,影子大俠大敗大和忍者,功參造化,受女王接見,難不成你嫌打一個忍者不夠,還去皇宮撒野了?”

    紀行道,“差不多。”

    女子道,“那個能屏蔽他人推算的玩意兒不在我身上,我把它埋起來了。”

    紀行頓時止住身形,臉色鐵青。要不是女子已有真元出頭的實力,被紀行這突然由極快速度再在瞬間停下來,真有可能內髒都會被慣性撕碎。然而她還是很不好受,隻不過她已經不再認為自己是個什麽公主,對於一切已經學會了逆來順受,“我帶你去找。這些天你就住在我家吧,隻要不拋頭露麵,你又這麽厲害,想來不會有事。”

    紀行發覺自己失態,十分歉意地說了句,“抱歉......”

    女子四處望了望,茫然地道,“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了,你能帶我迴剛剛我采藥的地方嗎?”

    紀行點頭,沒一會兒就把她帶迴她原來的地方。女子輕輕將方才沒來得及收起來的背篼拾起來背在背上,“走吧,我給你指路。”

    紀行便由她指路,沒一會兒便找到了那隻國印。半刻鍾之後,紀行已經在她家了。

    紀行看著這個小屋子,隻有裏屋和外屋以及樓上的一個房頂隔間。裏屋是她的臥榻,外屋是一個小醫館,至於樓上的房頂隔間,則用來堆放雜物以及晾曬藥物。小雖然小,但是收拾的很幹淨。

    紀行已經把臉上的木麵具扯了下來,“你就住這?”

    女子點頭,“平時給人看看病,也算自食其力。我這樣的人,要是不追求什麽千年長壽,自食其力還是很輕鬆的。”

    紀行點點頭,他翻了翻那些藥物,“還不錯。”

    女子輕聲道,“那些藥不能碰,藥性全在上麵的花粉上,一碰就沒了,這味藥收集起來也挺麻煩......”

    言語之輕和,卻似乎絲毫沒有阻止之意。

    紀行尷尬地收手,“你這個地方......我今晚就在這醫館裏打坐,不占地方。”

    女子點頭,也沒有一點要讓他進裏屋的意思。因為這裏實在太小,在她看來,要是讓紀行看到裏屋就那麽幾樣擺設,恐怕會更尷尬。然而紀行已經用神識“看”了一遍。而且她畢竟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女子,雖然該聽說的都聽說了,卻並沒有那麽放縱,總不至於讓紀行躺在她床上。

    於是兩個人又找不到話說了,氣氛頓時陷入一種可怕的尷尬境地。

    紀行咳了咳,“你叫什麽名字......”

    正巧女子也同時開口,“我去給你買酒......”

    紀行一愣,“行,多買幾壇子,我給你錢......”

    女子也在愣住的同時開口,“空頌晴晴......”

    紀行笑笑,“沒有聽清。”

    女子也笑起來,“簡單一點就是空晴。我一直為這個名字感覺到很難為情......因為在我們家鄉,它的意思的美。真是,太多人叫這個名字了......”

    紀行念了句,“空晴?”

    空晴點頭,笑笑,“你好啊。”

    沒等紀行說話,空晴一扭頭,“我去給你買酒了!”

    紀行便看著她的背影。空晴仍然戴著麵具,稍微遮住她的絕世容顏。但是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氣不是這麽容易能遮得住的。在經曆過國破家亡,她終於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少女,似乎已經忘記了那些仇恨。

    醫館之外人來人往,紀行歎一口氣。隨後他將地磚揭開幾匹,手指輕劃,一個方方正正的坑便出現了。他將長匣塞進這個剛好能放進去的坑裏,再蓋上地磚。一切都那麽自然,像是沒有任何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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