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行想找秋玉堂。按他對此人的理解,這家夥在南臨再不濟,至少也能混到能與南臨高層對話的層麵。當初一起去天涯的,基本都是各方勢力最拿得出手的後輩。就像李離,紀行現在雖然不再畏懼此人,但在某些方麵還是不得不防著他。

    越走到後麵,他越相信像他這樣的高手一旦出手就要顧忌到各方各麵,否則搞不好就落到別人的局中。等他到了南臨齊內之後,為保險起見他想給自己配了個木匣,三把刀都裝在裏邊。

    紀行在齊內四處找那些不起眼的作坊,找了許久他相中一家做木工的。等他與那木工淺談一番,發現有趣的是那個木工竟然是個會打兵刃的老把式。

    紀行此時身上已經穿上了衣物,隻是仍然單薄,他笑嘻嘻問那個老者,“你怎麽看出來我是個會武功的?”

    老者一臉這不是擺在明麵上的神情,笑嗬嗬道,“年輕人,在齊內持兵,要麽是和我一樣做木工活的,要麽就是鐵匠,這兩者要是都不是,那個普通人敢帶兵刃呢?”

    紀行一聽,發現自己江湖還是太淺,“是是!那您幫忙給打一個木匣子,不用太複雜,能裝下四尺長就行。”

    老者撚了撚白胡子,“僅僅於此嗎?貴客,我不瞞你,當年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打造兵刃暗器的好手。你說匣子,倒是讓我想起一物,我已做成一半,可惜沒人對此物有何興致,於是鄙人將此物擱置下來。你要不要瞧瞧,能上眼,我就把這樣事物全做出來,如何?”

    紀行被老者提起興趣,“那就看看再說。”

    老者走出門左右看看,隨後鬼鬼祟祟將門關上,隨後對紀行道,“貴客這邊來,那東西不方便被人瞧見,否則鄙人會有點麻煩。”

    紀行見他神神秘秘,就跟著他走到一間後門,進去之後發現是個挺敞亮的院子,院子南邊是爐灶,看來棄用已久。老者走向院子西邊,掏出一把鑰匙,十分謹慎地開了門,隨後笑道,“閣下見到此物之時要保證不會將老倌兒我告上朝廷!”

    紀行撓撓腦袋,“行,絕不將你抖出去!”

    老者這才開門,紀行跟在他後邊什麽也看不見,之時聽到那老者先是深深歎一口氣。隨後這老東西便在這屋裏東摸西摸,這邊吹口灰,那邊抖抖。紀行隻看見滿屋子都是用線吊著的各類機括,其精細程度,讓他暗暗咂舌。屋子中央還有個台子,顯然那台子上就是這些機括的總樞紐。

    老者迴頭看向紀行,“閣下可看出來點什麽東西來沒有?”

    紀行還真沒看出來什麽讓這老家夥如此慎重之物,於是搖搖頭,“在下眼拙,這裏邊到底有什麽?”

    老者對紀行道,“閣下,你來窗戶這邊。”

    紀行就走到窗戶那邊。隨後老者將屋子門掩上,再把窗簾拉上去,那窗戶上特有的雕花使得透進來的光線也分成十分精細的幾股。那些光線照到屋子內用線吊著的各類機括之後,紀行瞬間便明白了那老者是在做什麽東西!

    老者將腳下地板撬開一塊磚,隨後從那下邊拿出一張布,布裏包裹著一物。紀行再熟悉不過,那是靈石。老者將那靈石取出來,放到屋子中央的那個台子上的槽裏。頓時這屋子內的各類機括便出現了一道道氣息,這些氣息各自為陣,又緊密相連。紀行能感覺到的是這些機括有著十分廣泛的用途,以及強悍的威力。

    隨後老者從那太子下麵抽出一個抽屜,又從抽屜裏拿出幾樣物事交給紀行看。老者仍然笑眯眯的,隻是眼神中多了許多悵惘。

    紀行接過那幾樣物事,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你是在做射神弩。弩藏匣中,這些弩箭也都早已銘刻好符文,隻差往裏嵌靈石了。老哥,你膽子是真的大,這東西都敢私造。”

    雖然紀行不住歎氣,老者卻吃定了紀行不會將他賣出去,“當年我也是個會武功的,機緣巧合見到一份製造射神弩的機括總譜,虧得我記性好過目不忘,否則這東西我是絕對做不出來了。”

    紀行笑笑,“這東西你要多少錢?”

    老者伸出一指。紀行疑惑道,“一千兩?”

    老者哂笑一下,“不是,是一枚上品靈石。”

    紀行嘬了個牙花子,被這個價嚇得不輕,“軍方采購神射弩也花不了一枚上品靈石!”

    老者笑笑,“閣下倒是見多識廣,隻是這匣子可不光藏了一架射神弩在其中,還有其他許多小玩意兒,全部弄進去,那其中的精巧可不是嘴上說說那麽容易。再說了,射神弩貴的可不光是弩架子,還有那弩箭。老倌兒我給閣下備了八十支弩箭,嘔心瀝血啊!”

    紀行想想,“八十支不夠,我要兩百支。另外,這匣子還要能裝下六柄四尺長刀。”

    老者眼皮一跳,顯然是被紀行的外行氣到了,“這個......這匣子且不說裝不裝得下六把刀,單說兩百弩箭,就是個大數目,做出來後這匣子都能比得上棺材那麽大了!”

    紀行笑笑,“不用將弩箭全部裝進匣子裏,我揣兜裏不行嗎?隻要在匣子裏留出能裝下二十支弩箭的空間就行了,其他的空間全部留出來放刀。還有匣子不能太大,我個兒不高,免得我被這匣子拖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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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仰起頭看看紀行,“說笑了,閣下這大個子怎麽也算得上魁梧。”

    紀行道,“如果做得出來,我就給你一枚上品靈石也無妨,要是做不出來,那你就留著這門絕技終老吧。”

    老者見紀行終於敲定,喜上眉梢,“行,半個月後交貨如何?”

    紀行皺皺眉,“這麽慢?”

    老者歎口氣,“這算快的了。要是從紙上開始,這玩意兒至少要做三年。敢做這東西的橫豎隻有我一個,又沒幫手,自然慢一點。”

    紀行點點頭,“半個月就半個月。”

    老者便看著紀行。紀行發現他眼神奇怪,突然想起來,“訂金先付你一枚中品靈石,你這已經不算虧了啊。”

    老者歎口氣,“老倌兒我現在卻材料,得花不少錢才能把這玩意兒組合好,再給三枚中品靈石吧。”

    紀行想想也是,於是從兜裏摸出四枚中品靈石,“半個月後我要見貨,要是遲了,這店以後我就是常客了!”

    老者哪能不知道紀行語氣當中的威脅之意,隻是點頭,“行,您隻管把心放肚裏。”

    紀從這店裏出去後,便進了一家酒館喝酒。狗子跟在他旁邊坐著,時不時也來兩口。紀行現在不缺錢,光是上品靈石他就有十幾枚之巨,至於普通銀錢,他想弄點錢實在太容易了。

    齊內的酒館與大商有頗多不一致。大商酒館多是酒樓,一樓給勞苦大眾喝散酒,上了二樓才有雅座。至於齊內,根本部分雅座不雅座的,隔個簾子就算一個座了。紀行與狗子你一口我一口,倒是喝得也算盡興。在這間酒館一來二去,與老板也算混熟了。紀行才知道這間酒館是王室的產業。酒館老板曾是南臨王室仆役,後來年紀上去了,南臨王室的某個公主便將這個鋪子批下來給這老仆役了。

    老仆役姓鍾,紀行叫他鍾老板。紀行因為常在此處喝酒,打聽了不少有關南臨的事兒。多是有關大和打過來的消息,直到現在南臨王室還是無心應戰,搞得紀行也覺得這南臨王室真的是有點窩囊。

    那些窮苦大眾自然是覺得更窩囊。就在這時鄰桌幾人聊起一個事。

    “聽說那三十六個浪人又來了!唉這他麽的!”

    “是啊,隻是這迴好像老實多了,沒殺人,倒是客客氣氣的。”

    “怎麽說?那幫子倭人還會客氣了?”

    那人滋了一口酒,“可不是。來要人了。咱們南臨出了一位好漢,去了七十二路諸侯國,打得那些倭人抬不起腦袋。這幫子賤人就來要人,真他麽的!”

    “難不成這些倭人是要找那位好漢決鬥?”

    “唉!決什麽鬥!這些人什麽時候幹淨過了?肯定是要下絆子了!現在隻要那位好漢不出麵就行了,要是出麵,指不定就被那幫子倭人霍霍了!”

    “說的也是。可咱們南臨的其他高人去哪了?上卿府十八戶那些可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高手啊!怎麽就沒一個出來吱個聲?”

    “還十八戶?您是昨晚沒睡醒吧?最窩囊的就是這幫子人,知道邊境上是哪些人在頂著的嗎?他麽的沒一個是十八戶的!”

    “唉,怎麽這樣了?”

    “其實要是那位三刀神師能站出來狠狠打一打那三十六個浪人,若真有人要害他,老子第一個站出來死他前頭!”

    “說啥呢?喝多了喝多了!”

    “這日子過得,窩囊氣還不夠?國難當頭,我輩豈能像那宮裏的在一旁看著?”

    這話說得就有點犯忌諱了,尤其是在齊內。

    一人勸道,“喝多了喝多了!”

    那人優然憤怒,摔杯怒吼一聲,最後還是重重歎一口氣。他隻是個連內力都沒練出來的普通人,哪裏有什麽能力做得上許多事?

    紀行在一邊聽,此時見那人歎息,不禁開口,“那位三刀神師萬一不是南臨的呢?”

    那人一聽有人接茬,頓時來了勁,“怎麽不是我南臨的?三刀神師走過七十二路諸侯國,卻是一口南臨話,這還能有假?再說,除了南臨,天下還有哪裏能出一位這樣的大英雄,大豪傑!”

    紀行笑道,“萬一哪天三刀神師跑了呢?那他還是你們的大英雄大豪傑嗎?”

    那人氣不打一處來,直衝衝走到紀行這邊一把掀開簾子,卻首先看到一隻狗。此人醉得不輕,竟然同狗子爭論起來,“三刀神師如何會跑?你可知他救了多少人?又為多少僧侶解圍?神光寺可是已經有了他的影像。三刀神師必然出自七聖地之一!唉,隻是那神光寺乃是聖地,像我等這樣的俗人三根不淨進不去,不然的話我也要去瞻仰瞻仰三刀神師的遺容!”

    紀行一聽那什麽七聖地之一的神光寺已經記錄下來他的樣貌,不禁警惕三分,“三刀神師死了嗎?怎麽就成遺容了?”

    那人意識到自己口誤,頓時窘迫,“在下失口,三刀神師怎麽會死?”

    紀行歎一口氣,“你別看那隻狼了,我在這。”

    那人搖搖晃晃,目光從狗子臉上移到紀行這邊,頓時嚇了一大跳,“喲!這邊咋還有個人呢?”

    那人的朋友就趕緊將他拉了迴去,還一邊向紀行賠罪,“得罪了得罪了!”

    紀行笑笑,“無妨,這位大哥也是性情中人,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他急我也急。”

    那些人便都對紀行有了幾分好感,這世道,能沉得下氣,和善與人交談的人越來越少了。隻是紀行卻開始思索起來,他當初出手,臉上可都是蓋了一層自己削的木麵具啊。難不成有真靈大能用神識將自己的麵容刻錄下來了?紀行想了很久,突然想起一個人。

    服部川下。

    此人神識詭秘莫測,極其刁鑽。強如紀行也阻擋不了此人窺視,難道是這人突破自己的神識防禦,將自己的麵容記下來了?紀行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隻是此時已經沒辦法了。

    他從包袱裏拿出一個匣子,裏麵是六張麵具,還是當初辛椎給他的,他沒還迴去。再說他也不打算還給人家。看來此時是到了動用這六張麵具的時候了。

    剛剛他聽旁邊那席人的交談,知道已經有大和武士盯上自己了。要是一個不小心,沒準就來了個比那服部川下還狠十倍的狠角兒。自己能不能對付是一迴事,問題在於對付下來之後,如何全身而退,這才是個大麻煩。要知道此地不是大商,再不會有人乘著巨劍不遠千裏來救自己了。

    就在這時,一個身著男裝的清逸女子進了酒館,要了兩壇子酒,坐到了紀行旁邊的座。紀行見此,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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