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行帶著狗子,一路北上。卻突然撞上了那位一心想要收他做徒弟的大和尚。

    大和尚笑而不語,衝紀行頻頻點頭。

    紀行以為和尚有話要對他說,就往他那邊走。走了許久,紀行才發現自己竟然一步也沒走出去。他心中泛起莫名的一陣詭吊之意,不知這和尚搞了什麽鬼。

    正在這時,卿嵐也來了。

    “喂!”紀行想叫住她。

    然而卿嵐卻仿佛看不見他,如雲如霧,到了大和尚那邊。紀行知道這一人一妖修為通天,他是拍馬也比不上,“你們有話就說!搞什麽神神鬼鬼!”

    葉聖南不知何時到了紀行身旁,拍了拍紀行的肩,“還不錯!”

    紀行一聽還有個能說話的,喜笑顏開,“你怎麽找到我的!”

    葉聖南笑笑,“這可不能說。”

    隨後他一指蒼穹,“你能看見什麽?”

    紀行抬頭望去,“雲?”

    葉聖南搖搖頭。

    紀行想了想,“天?”

    葉聖南還是搖頭。

    紀行不知道他要搞什麽,難道天上還有什麽?正當他要問出口,葉聖南堵住他的嘴,溫和笑道,“可以了。”

    而後他往大和尚那邊走去。卿嵐背對著他,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葉聖南給她造成的虧欠永遠也無法彌補,隻能扶著腰間的藤條歎一口氣。

    突然天邊閃過一道劍意。這劍意高絕,宏大,淩厲,竟有割裂天地之勢。劍意中藏有一道古老魂魄,“可惜了,他用刀。”

    紀行茫然地看著這一切,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天意輪轉,千古幻滅。一道大機緣,大造化正等著紀行。無數人為了營造這場機緣付出了生命,他們潛藏在曆史長河的縫隙,聚小流成江海,經過不知多少萬年的光陰,隻為了等一個人來取走。至於是誰,他們根本不關心,他們隻在乎“資格”。

    好比古時化神。有了這份“資格”,大夏皇帝便可代天封神。資格是一種身份,也是一種宿命。自從紀行被何名椿選中,這種宿命便如同一棵參天大樹,籠罩宇宙。哪怕是宋千會之流,也不過就是這樹根上的一點泥沙。

    紀行隻要一直活下去,不論他做出何種選擇,最終一定會看到這參天大樹之外的真相。

    隻是這些事,都暫時不能被他知曉,否則便會功虧一簣!他們輸不起了。

    無數人緩緩浮現,都看著紀行。他們沉默著,如同塑像。他們絕對尊重何名椿的選擇,沒有一個人願意為紀行安排往後遭遇。紀行是死是活,他們都不會管。因為紀行死了他們還可以再選一個,若是為了救這一人,那便極有可能被“河那邊”發現,全盤皆輸。

    唯有那道古老魂魄渾不在意,若是紀行有難,他極有可能會燃燒自己。但他是自由的,有這個資格不懼怕敗露,大不了燒成一堆火什麽都不留,他就不信真有人神通廣大到,能穿越歲月長河來看他究竟做過什麽!

    紀行眼前出現了一棵樹,和他第一次見何名椿時的那棵樹一模一樣。紀行抱著狗子,腦海裏迴想起幼時,隨後他與狗子沉沉睡去。

    這時一個白衣女子走來。藏在暗中的無數人向她施禮,而後尊敬無比地退去。就連葉聖南與那道古老神魂也要迴避,實在是那女子身份太高。

    白芙輕輕放下一隻盒子,坐在地上,把紀行攬在懷中,像抱了個孩子。她緩緩哼唱,他們很久沒有見麵了。白芙溫柔地笑笑,把紀行送給她的發飾又戴到頭上,“我是白芙,我是白芙。”

    盒子響起陣陣音樂,一如那夜般空靈。

    紀行睡了很久。他現在太強大了,可以說是強大到畸形的地步。還在真元境就有了堪比真靈上境的實力,這也太過紮眼。他現在已經超過了天才的範圍,所以必須要盡早破境來遮掩,否則還是會被“河那邊”的人發現。好在紀行還沒有完全開發出自己的潛能,沒鬧出什麽大動靜。否則就算葉聖南再神通廣大,也隻能親手殺了紀行“毀屍滅跡”。

    之所以說紀行還沒有完全開發出自己的潛能,是因為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屬於山巔武夫的能力。若是宋千會跌到真元境,很可能山巔武夫之下,來一個他就能殺一個。

    白芙什麽話也不說,就這樣抱著紀行。天涼個好秋,落葉紛飛。

    狗子不知道怎麽醒了,一頭茫然地看著白芙,圍著他倆直打轉。但很快狗子就被其他東西吸引,四處狂奔。

    紀行這幾年從來沒有這麽安穩地睡過一覺。他一生都在失去,即便他承受了這些失去。他和狗子一樣,狗是土命,沾土能活,不管受再重的傷,不管再強烈的衝擊,他隻要有一口吃,就能繼續嬉皮笑臉。

    他也沒有什麽讓他堅信的東西,雖然看過了不少書卻還是胸無點墨。他是一顆銅豌豆,蒸不爛煮不熟燒不化。他孤獨,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紀行朋友就那麽幾個人,對於自己的感情更是一塌糊塗。

    這些白芙都明白,因為她和他是同樣可憐的人。她也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除了他。當初她在廟裏為紀行祈禱拜錯了神仙,其實也是拜對了。如若月老有心,便降一條紅繩下來,將我和他牽結在一起吧,白芙邊笑邊想。她“活”過無數歲月,這是她第一次動情。

    紀行朦朦朧朧間,做了一個夢,夢到他把白芙找著了,遇到葉聖南的事被這一場大夢攪得忘了個幹淨。紀行傻嗬嗬地笑,卻突然想起自己在做夢。夢中的紀行又想到,為什麽自己在做夢?這個想法一冒出來,紀行登地睜開眼就醒了。

    紀行眨巴眨巴眼,看著眼前這個大美人,腦子裏渾渾噩噩,以為自己還在做夢。於是他使勁閉上眼,再睜開。

    白芙一指頭彈在他額頭上,笑得花枝亂顫,“是我。”

    紀行聽到她的聲音,無窮無盡的酸楚全部湧到鼻頭,眼眶一下子紅了。他重重地點點頭,竭力不讓眼淚流下來,這樣一個壯漢卻帶著哭腔,“我以為我把你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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