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行現在的狀態很危險。

    任平那一擊,幾乎摧毀了他的脊柱。這導致他成了個活死人,很難再醒過來。好在“白芙”最後給了他一絲真靈,為他吊住了最後一點清明,否則真的一點救都沒有了。

    妖界之中,凡是達到真靈上境,皆可稱尊。妖尊任平,更是隻差一腳便可達類似於人類山巔武夫的境界。

    那頭大老虎的真正實力,已經能與人類的真靈九境匹敵,所差的隻是無暇體魄。紀行相當於被這世間,走到頂峰的人唿了一巴掌。莫說他現在隻有真元境的實力,哪怕他修迴真靈九境,這一擊也不好受。

    沒被那一下打死,實在已經是佛門金身建了功。

    而卿嵐這次沒來救他,卻不知道是基於什麽原因。

    老村長把紀行安置在他家,卻始終想不到任何辦法救醒紀行。

    他有一對孫子孫女,帶著村裏的大部分青壯下海去了,要明年櫻花開時才能迴來。或許孫子會有辦法,他走過的路,已經比自己多了,老村長想著。

    村子裏越來越多的人,對那個昏迷的年輕人產生了興趣。

    村民見紀行鋼筋鐵骨,都瞎猜他是不是傳說裏的那個人。

    老村長並不認為那個傳說是真的。

    整個村子,數百年來一直口口相傳一個傳說。那傳說有兩個版本,一說是村子會來一個惡鬼,給他們帶來厄運;一說是有個人會帶著他們,走出這片天地,帶領他們走向強盛。他們的祖先當年來此避難,就是為了躲一場禍患。

    而那場禍患是什麽,已經沒有人記得了。

    日子水一般淌,一晃已經四個月過去了。

    而紀行還沒有醒。

    如果他一直不醒,是會死的。

    那一絲真靈,已經被他的體魄完全吸收,身體裏的真元真氣也消耗殆盡。而他是沒有內力的,內力需要日日勤奮修習,最是難練。他現在成了個空有一身力氣的凡人。

    哪怕他現在醒來,也拿不動那把刀了。

    現在狗子已經和村民混得很熟。狗子常常幫村民打獵,家家戶戶都受過它的恩惠。

    而大黑牛卻四處溜達,成了個中看不中用的樣子貨。

    老村長見紀行躺了四個月還沒死,雖然驚異,卻也覺得可憐。

    已經春末,眼看櫻花快開了。

    他叫人把紀行搬出來,曬曬太陽。

    紀行躺在那尊石像下,陽光和煦。

    大黑牛一身汙穢,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迴來,嘴裏銜著一顆亮晶晶的石頭,放在石像下。

    狗子屁顛屁顛跟過來,不知道它要幹什麽。大黑牛長哞。那顆石頭竟然一點點消逝。

    從天而降一道光柱,降落在正在曬太陽的紀行身上。

    狗子愣住了,期待地看著。

    村長也看見了。

    整個村子都看到了。

    紀行像個火炬,散發著光和熱,慢慢升入空中。

    光柱突然消失,紀行跌落在地。

    而後他睜開眼,眼神迷茫空洞。

    如果沒人幫,必死無疑的紀行,竟然活過來了。

    狗子衝出村子,把紀行的直刀叼迴來,放在紀行跟前。

    紀行沒動。

    狗子趴在紀行身上,嗚嗚地低聲叫著。

    紀行喉嚨裏發出嘶啞的聲音。

    老村長趕緊過去,“年輕人,你醒了?”

    紀行眼裏全是血絲,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這個老人。

    “江老三,水!”老村長大喊。

    江老三便去端了一碗水來。老村長趕緊給紀行喂水。

    “醒了!來看啊!醒了!”江老三興奮地大喊。

    村民便都圍過來,一點也不忌諱狗子,看著這個奇異的年輕人。

    然而在紀行眼裏,卻隻有白茫茫一片,和無數晃動的黑影。

    狗子舔舐著紀行的掌心,恨不得讓紀行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

    紀行感覺到掌心異樣,便胡亂摸了一通。狗子湊過來,一張毛茸茸的臉杵在紀行眼前。

    狗子的模樣越來越清晰。

    紀行終於想起了它是誰,口齒不清地輕聲喊道,“狗子?”

    狗子一聽,便趴迴到地麵嗚嗚叫。

    老村長又叫到,“年輕人?你從哪裏來呀?”

    紀行摸著狗子的腦袋,茫然地看向這個老人。

    “我從哪裏來?”紀行腦袋裏一片空白,“我忘記了。”

    老村長一聽,暗道不好,莫非是失憶了?

    紀行見狗子還在他身邊,便開心地笑了起來,終於想起自己還有一頭牛,“老牛呢?”

    村民都喊,“在呢,在呢!”

    老牛便緩緩走過來,村民都給它讓道。

    紀行嘿嘿直笑,“有你們在就沒事了。”

    “麻煩諸位扶我起來一下。”紀行請求道。

    江老三便來扶他。

    紀行環顧四周,最後停留在石像上,對眾人道,“給諸位添麻煩了。往後但凡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萬死不辭。”

    老村長笑道,“言重了,年輕人,你先好好歇息?”

    紀行不說話。

    狗子又把直刀叼起來,湊到紀行跟前。

    紀行看著這把刀,便直愣愣伸手去抓。沒想到他剛醒,眼裏看到的和手裏抓到的出了偏差,這一抓卻是抓到了刀刃上。

    直刀脫手,紀行被割破了掌心。

    鮮血染到刀刃上。

    紀行看著跌落在地上的直刀,喃喃道,“這是我的刀。”

    狗子趕緊點頭。

    紀行彎腰去撿,沒撿起來。

    他想起了一些事,卻抓不到重點,便又去撿刀。

    在他抓到刀柄的一瞬間,他眼前劃過無數畫麵,頭疼欲裂。

    哐當!直刀再次脫手。

    紀行抬起頭,臉上全是淚水,此時他眼裏隻有這把刀,隻想拿起它。

    他拚了命,兩手抓住刀柄,用出全部力氣來拿起這把刀。血從他指縫溢出,從刀柄流到刀尖。

    他終於拿起來了這把刀,體魄內殘留的那一絲力量,全部被這一下使了個精光。紀行渾身顫抖,氣喘如牛。

    很快,他眼前一黑,直直後摔到地上。

    那把刀筆直地插在石基上,絲絲血跡,緩緩消失不見。

    紀行再次陷入昏迷。但這次他隻睡了三天就醒了。

    掌心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哪怕他現在連一絲內力也無,到底恢複能力要比普通人強出許多。

    紀行醒來後,不願意和任何人說話,靠在那石像下足足一天一夜。

    第二天天還沒亮,他走到老村長門前,“活命之恩,無以為報,我要走了,將來會迴來報答這份恩情。”

    狗子一直都在密切關注紀行的動向,便要去叼走直刀。

    “迴來!”紀行大喝。

    狗子便迴到他身邊,不解地看著他。

    紀行眼神複雜,“我會親自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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