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妍她過得好嗎?”


    老爺子的嗓音有些顫抖,能聽出情緒的激動。


    我楞了半晌,才驚覺他口中說的淑妍,是我奶奶。


    楊淑妍。


    聽著親熱的稱唿,老爺子和奶奶應該挺熟的。


    隻是,奶奶已經過世這麽多年了,難道他不知道嗎?


    以老爺子消息的靈通度,這不應該啊。


    想到奶奶,我不禁有些傷感。


    我輕歎了口氣,對著老爺子說道:“奶奶已經過世了。”


    老爺子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滿臉的悲痛與震驚。


    “過……過世了。”


    他的眼中,是濃濃的悲傷。


    晶瑩的淚光在他眼中閃爍著,終究是沒有落下來。


    我更加能斷定,老爺子和奶奶之間,有一段難忘的過往。


    好半天,老爺子才終於是緩了過來,對著我喃喃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都十幾年了。”我輕聲迴道。


    “十幾年?”老爺子抬頭疑惑地看著我,隨即眼眸往下垂了垂,沉聲道:“看來,他們瞞得也挺辛苦的。”


    奶奶雖然沒有風光大葬,但慕家在豐城好歹也是說得起話的人物,照理說,老爺子不可能不知道的。


    隻能說,湯家的人出於某種原因,將奶奶去世的消息瞞了下來。


    “老爺子,你認識我奶奶嗎?”


    我好奇地開了口。


    老爺子的目光,悠悠地轉向了我,苦笑了一聲道:“何止是認識……”


    一句話,似道盡千般淒苦。


    我的腦中,有個大膽的猜想。


    會不會老爺子和奶奶之間,曾經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往事呢?


    但這番話我沒有問,以我晚輩的身份問這句話,就顯得太唐突了。


    “不過,你和她,真的長得太像了。”老爺子長長地感歎道,憂思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我身上。


    我突然想起,老爺子第一次見到我,似乎就叫了句淑什麽,然後就激動地暈倒了。


    想來,是因為我這張和奶奶太相似的臉,把我錯認成她了吧。


    “是啊,家裏人都這麽說。”我笑了笑,對著老爺子說道。


    老爺子沒再說話,站在窗邊,深沉的目光凝視著遠方,周身都散發出了悲傷的氣息。


    約摸著,是陷入了遙遠的迴憶中,無法自拔了。


    不想打擾老爺子,我默默從房間中退了出去。


    剛走出門,就看見這背對著我而立的湯少臣。


    “你怎麽在這裏?”


    我走到他旁邊,輕聲問道。


    “老爺子跟你說什麽了?”


    他轉頭看向我,神情似乎有些凝重。


    “沒什麽,隻是簡單地聊兩句天罷了。”我簡單地說道。


    湯少臣也沒多問,帶著我迴了房間。


    湯少臣依舊是守著君子協議,每晚都隻是抱著我,沒有越矩的動作。


    可隻是一個簡單的擁抱,也足夠我心神不寧。


    今天已經是初二了,距離婚禮隻有三天的時間了。


    我突然之間很是害怕,不知道我和他的關係暴露在世人麵前的時候,世人的眼光和流言,會讓我多難堪。


    第二天,湯少臣依舊是送我去了診所。


    我每天輪流到幾個醫生那裏是學習,這些天也累積了不少經驗。


    但我知道,這些遠遠都還不夠。


    沒有幾個月的曆練,我完全不敢獨自看診。


    我也吩咐了前台,不要掛我的號。


    從聶醫生辦公室迴來,我想著剛才他看診的患者,覺得依舊有些疑慮,便拿出內科書翻了起來。


    一邊看書,一邊翹著二郎腿,悠閑地吃著零食。


    忽的,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撞開,一男一女大步走了進來。


    女人低著頭,戴著帽子和口罩。而男人,則是一臉驚慌地看著我。


    任飛?


    他來找我做什麽?


    如果這個男人是任飛的話,那這個女人……


    我貓著腰,朝著女人看了過去。對上的,是一雙熟悉的攝人眼眸。


    慕雲溪!


    她怎麽了?


    “快幫幫我們!”


    任飛衝了上來,拽著我的手說道。


    “幫你們什麽?”


    我看著兩人,沉聲問道。


    慕雲溪露出個眼睛,冷冷地看著我說道:


    “給我治病。”


    治病?


    我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


    她一向都生龍活虎的,現在說話也是中氣十足,能有什麽病?


    “你怎麽了?”我冷聲問道。


    不是因為關心,是出於好奇。


    慕雲溪警惕地看了看門口,又示意任飛去把門給關上了,才對著我小聲說道:“梅毒。”


    梅毒?!


    我驚得差點下巴都掉了。


    這是性病啊,傳播途徑雖然有很多,但慕雲溪這麽遮遮掩掩地來,自然是見不得光的那種。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任飛,沉聲道:“先說是怎麽傳染的。”


    慕雲溪責怪的眼神,看向了任飛。


    “還能是怎麽來的,還不是他出去玩女人還不戴套,才會傳染給了我。我現在在擔心,會不會傳染給陸彥青。要是他知道我給他戴綠帽子,我就死定了!”


    隨即,將目光看向了我。


    “慕南音,不管怎麽樣,你都要給我治好!”


    我冷笑了聲,不以為然地對著慕雲溪道:“你現在是在命令我嗎?第一,我不會治這個病。第二,就算我會治,也不會給你治。你知道我有多愛陸彥青,你將他搶了去就算了。可是你現在頻頻給他戴綠帽子算什麽?!你這樣,不僅是給陸彥青難堪,也是給我難堪。慕雲溪你既然敢給陸彥青戴綠帽子,就應該想好會有收不了場的時候。你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句不治試試?!”


    任飛衝了上來,粗魯地揪著我的衣領說道。


    “我說了我不會治,要治你們就去找別的醫生,來這裏找我有什麽用。”


    不耐煩地將任飛的手揮開,我對著兩人下了逐客令。


    慕雲溪擺明了是有求於我,態度還這麽囂張。加上她將我最愛的男人搶走,卻又一點都不珍惜。


    這口氣,我怎麽能忍?


    “你治不治?!”


    任飛怒氣衝衝地看著我,猛地從包裏拿出一把刀,直接抵在了我的腰間。


    一下子,我別說動彈了,連說句話都不敢了。


    刀劍無眼,要是一亂動,搞不好連小命都不保了。


    可眼下,真的不是我治不治的問題,實在是技藝不精,無能為力啊。


    “我說了我治不了,就算你兩刀捅死我也沒用。”我苦著一張臉,真心是覺得無奈。


    “你怎麽可能不會治?!你不是學醫的嗎?!”慕雲溪激動地對我嚷道。


    “你真以為醫生包治百病?”我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慕雲溪摘下口罩,朝著我走了過來,怨毒的眼神凝視著我。


    “慕南音,我知道,你就是想讓我去死!你就是想讓陸彥青離開我,然後和你在一起!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給我治好,我就去傳染給陸彥青!然後再將這件事抖出來,說他的病是你傳染的!”


    隻能說,慕雲溪的卑鄙,遠超出了我的想象。


    之前因為懷孕的關係,陸彥青應該一直沒碰她。所以有可能陸彥青現在還沒染上梅毒,可要是慕雲溪真的破罐子破摔和他發生關係,傳染的概率就太大了。


    最可怕的就是這種報複社會類型的患者,自己生病了還要傳染給別人。


    我雖然怪陸彥青娶了慕雲溪,但也不代表,我就忍心看他無辜地染上這種病。


    “慕雲溪,你夠了!”我對著她厲聲嗬斥道。


    腦子在飛速地轉動著,想著該怎麽解決這件事情。


    病我是確實不會治的,就算死慕雲溪把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也沒用。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讓醫院裏其他人給你治。”我皺了皺眉,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不行!”慕雲溪急得都快要跳起來了,“我不可以讓別人知道我得了這種病?!除了你之外,我誰都信不過!”


    這樣的話,偏偏是在此情此景中說出來,我真的覺得諷刺。


    慕雲溪一向和我是水火不容,而現在,偏偏隻能夠依靠我。


    “我給你想辦法,你想讓他把刀先拿開。”


    我掃了任飛一眼,對著慕雲溪淡淡說道。


    慕雲溪遲疑了片刻,才對著任飛冷聲道:“你把刀收起來。我諒她也不敢耍什麽花樣。”


    其實,我真的很想上前,直接將慕雲溪這醜惡的嘴臉給撕爛。


    可眼下,她有幫手而我沒有,我自然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任飛將刀收了起來,我安撫好慕雲溪的情緒之後,直接打開門去了旁邊方醫生的辦公室。


    這會兒接近中午,並沒有什麽看診的人。


    方醫生拿著手機在和誰聊天,見到我進來,連忙是將手機給收了起來,訕訕地對我笑了笑道:“院長,你怎麽來了?”


    “那個……”


    我看著方醫生,遲遲不知道怎麽開口。


    畢竟有些病,連問一下都會覺得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慕雲溪是怎麽臉不紅心不跳地對著我說出那兩個字的。


    “怎麽了?有事就直說吧,院長。”方醫生見我一臉為難,站起來對著我淡笑著說道。


    丫的,不管了!


    我深吸一口氣,卯足了勇氣將那句話問了出來。


    “方醫生,請問梅毒要怎麽治?!”


    方醫生瞪大了眼睛看著我,隨即,視線轉向了我的身後,嘴唇微張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麽迴事?


    我身後有人嗎?


    我愣愣地轉過頭去,對上的,是湯少臣幽深如墨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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