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挑眉梢,她嬌聲軟語,語氣極酸。


    “那侯爺您是什麽意思?可用妾身去向公主打聽打聽,攛和攛和?或是讓公主親自來與侯爺說說?”


    “不不不!”趙如娜擺起譜來,也是有一套,隻一句,就把陳大牛嚇得慌了。一陣擺手,他搖了搖頭,嘿嘿一樂。


    “不必了,如此甚好,甚好。”


    趙如娜心裏一鬆,抿了抿唇,努嘴。


    “侯爺,您的頭盔歪了。”


    陳大牛“哦”了一聲,咳了咳,挺直了腰板兒,扶正了頭盔,又瞥了車簾裏的女人一眼,蹙著眉頭想了想,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麽一般,心裏猛地湧起一股柔qing,探手過去,偷偷撫了撫她的臉。


    “媳婦兒,俺可算委屈你了。”


    趙如娜這迴真的不解了。


    “怎的了?”


    陳大牛左右看了看,低低嘆息,“往常俺也不曉得自己竟是生得這般可怕,如今才總算曉得了。你跟著俺,真是不易。往後,俺盡量說話小聲些,走路輕著些,免得嚇著你。”


    看他板著臉,說得如此嚴肅,趙如娜唇角微微抽搐一下,愣是死死憋住那一股想要大笑的澎漲qing緒,勉qiáng地苦著臉。


    “多謝侯爺體恤,妾身不苦。”


    “嘿嘿,還是俺媳婦兒好,也不嫌棄俺。”陳大牛放下簾子,摸了摸自己的臉,哪知自己已經被她描繪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惡棍?隻顧著一個人美得冒泡。


    ……


    遼東的軍隊仍在駐守,此次陳大牛返京述職,隻約摸帶了兩三千人。這兩三千人除了護送家眷,中途還得負責尋找夏楚。


    從奉集堡行來,如此走走停停,速度不太快。但每到一地,關於京裏那些大事小事的謠傳,仍是多不勝數。尤其晉王的事,還有皇太孫找人的事,都是百姓們津津樂道的噱頭,盡管他們並不明白個人的真相,卻也能自得其樂的添油加醋,描繪得眉飛色舞。


    大寧。


    這個一年多前,經楚七設局,陳大牛不費chui灰之力便從哈薩爾手裏奪來的城鎮,如今已是大晏的疆土。經過漫長一年的休養,大寧這個遼東重鎮,熱鬧且繁華。


    城門外的一裏處,早已聽說定安侯領著高句國公主和家眷由此返京的官吏與百姓,紛紛出迎。


    陳大牛不喜這些陣仗。


    可人在其位,身不由己,即便他再不高興,也不得不應酬。隊伍從城外一路綿延到城裏,無數人在等候侯爺的大駕。


    百姓指指點點,嘈雜不堪。


    就在大軍過時,城門口不遠,一個牽著一匹大黑馬的跛腳少年,領著一個麻子臉的中年婦人,還有一個黑臉漢子,也擠在人群裏看熱鬧。


    三個人,都不動聲色。


    除了那一匹毛色光亮的大黑馬,這三個人長得都極不起眼,至少在定安侯的威武大軍麵前,無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第173章要下雨了。


    城門處,烏央烏央的全是人。


    接踵摩肩的人群裏,擠得水泄不通。黑臉漢子蹙了蹙眉頭,望了一眼旁邊的跛腳少年,一皺眉頭就把他扯到了邊兒上,繃緊的麵孔,看上去極是凝重。


    “你想好了?”


    輕“嗯”一聲,跛腳少年沒有轉頭看他,低低應了,眯著的雙眼仍在打量定安侯大軍的方向,淡淡的眉眼間,一股子銳氣充盈,有著與他的年紀極不相熟的冷漠。雖然,他的臉上帶著笑。


    “走了這些日子,該去的地方都去過了。眼下與定安侯一道迴京,再是安全不過。”


    黑臉漢子沒有答話,隻看著她不吭聲兒。


    麻臉婦人卻擠了過來,搔首弄姿的壓著嗓子嘆。


    “主子,奴……我還是覺得不妥……”


    “沒什麽不妥的!”跛腳少年打斷了他的話,唇角上揚,“他得到了我在遼東的消息,那些恨不得我死的人,自然也會曉得。他們豈能讓我如願迴京?接下來,動刀動槍的事,我不愛gān,jiāo給定安侯多省心。而且,有菁華郡主在……也能多一個有力的證人。”


    黑臉漢子看她,目光深了深。


    “你想得倒是仔細。”


    “那是,一步都錯不得,當然得算計好。”


    跛腳少年輕輕一笑,言語滿是涼意。他不是旁人,正是趙綿澤正在滿天下瘋找,已然失蹤了大半個月之久的夏初七。他身邊的二人一馬,是甲一和鄭二寶,還有威風凜凜的大鳥。


    今日是洪泰二十七年的二月初十。


    混跡了這些時日,她覺得差不多,怕把趙綿澤的耐xing耗光,故意在永寧府露了露頭,以便讓東方青玄的人得信,然後告之趙綿澤她在遼東出沒的消息。當然,這個消息她也巧妙的讓甲一用“十天gān”的人,輾轉傳入了坐立不安的夏問秋耳朵裏。


    事qing是甲一替她做的,可他卻是不解。


    “繞了這麽大一圈,你何必這麽麻煩?”


    夏初七撫了撫大鳥的馬臉,揚起的唇角,“你以為我隻有為了兜兜圈子這麽簡單?不,這個叫著心理戰,相當有必要。”


    “心理戰?”


    “不懂了吧?”夏初七笑了笑,也不與他解釋太多。隻是踮著腳尖看著不停往前移動的隊伍,一雙黑油油的眸子裏,仿佛添了一抹詭譎的光亮,“在迴去之前,我得給他們送一份大禮。”


    “他們是誰?”鄭二寶嘟了嘟嘴。


    “自然是惦念著我的人了。”


    見她還在發笑,鄭二寶摸摸gān癟的荷包,不高興了,“你還有錢送禮啊?”


    “這禮啊,它不用錢,隻用命。”


    夏初七唇角一直是輕揚著的,聲音也輕軟,就像說的不是“命”,隻是一個不值錢的物件兒,瞧得鄭二寶心裏抖了抖,沒有說出話來。甲一卻抿了抿唇,猶自接了口。


    “隻怕你選擇定安侯,還有別的用意吧?”


    夏初七淡淡一笑,偏過頭來,給了他一個褒讚的眼神,壓低嗓子道,“定安侯這次迴京,朝廷得擢升他吧?往後,他是長公主駙馬,手握兵權……這樣的人物,我不把這個立功的機會給他,豈不可惜?”


    剛說到此處,眼看麵前的隊伍快要走出視線了,她笑著轉頭,捅了捅鄭二寶的胳膊,見他還癟著嘴,不由失笑一聲,低頭在他的耳朵低低說了幾句。


    “奶媽,看你的了。”


    “主子……”鄭二寶呻吟一聲,苦著臉瞄了她一眼,見她主意已定,不得不依言行事,隻是憋屈時,原就尖細的嗓子,聽上去更是別扭,“是……奴才曉得了。”


    熱鬧的大街上,隊伍一直往驛站的方向移動,走在隊列前麵的陳大牛,一身的烏黑鎧甲,手勒韁繩,目不斜視,而他的隊伍治軍嚴明,亦是鏗鏗而行,旗幟飄揚,看上去極為規整。可就在這時,人群的後麵,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的聲音。


    “哎喲喂,擠到老娘了,老娘的胸啊……再擠,再擠把胸擠沒了,老娘要你們賠……”


    先前人群雖說嘈雜,但無人這麽尖聲喧譁。這尖聲尖氣的咂乎嗓子,突然出現,極不合時宜,幾乎霎時就引起了人群的注意,而那人這般吵鬧似是還不甘心,在人群裏瘋狂的擠著,嘴裏一直高喊。


    “讓路讓路……”


    陳大牛聽見那聲音,蹙了蹙眉頭,迴頭看去,一眼就看見一個體態豐腴的“中年婦人”擠了過來,頭上包著一張大青巾,身前甩著碩壯的兩團,臉上滿是不耐地與眾人擠著開罵。


    “老娘找侯爺有事,不要擠著我,哎喲,我的胸!”


    陳大牛眉頭一跳,嘴張了張,又緊緊抿住了。


    不見他開口,他身邊的周順就拔高了嗓子。


    “何人在此喧譁?”


    那中年婦人擠著一臉的麻子,笑得極是膩歪,聽見周順發問,她突地一抬手,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抱臂觀望的黑臉漢子。


    “侯爺,這個不要臉的……他,他,他趁著方才人多,偷偷摸我的……”說到這裏,她將身前的兩團使勁往前一送,高高仰著頭,大步走到前麵,攔住了陳大牛的馬匹,“侯爺,民婦被人非禮了……您得為我做主啊。”


    “啊哈哈!”


    他話音落,人群裏頓時爆發出一聲笑聲。


    雖說黑臉漢子的臉有些黑,可身qiáng力壯看上去也是一個年輕漢子,但中年婦人卻體態臃腫,臉上麻子點點,裝扮得像一個唱猴戲的,即便真有大胸,也不可能讓黑臉漢子那般飢不擇食,心生歹意。她這般指責,無人相信,隻覺得滑稽。


    “豈有此理!”


    周順拍了拍馬屁股,搶在了陳大牛的先前,大喝一聲,“你個大膽刁婦,明明就見你在擠人,如今卻說人非禮了你……還敢攔住侯爺坐駕,你不要命了?”


    說罷,他跳下馬來,就要去扯開攔路的麻臉婦人。可那麻臉婦人卻是一個潑的,順勢就賴在了周順的身上,死死拽著他不鬆手。


    “非禮啊,大傢夥兒快來看,官爺非禮良家婦女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官爺非禮人了……”


    “你,你放手!”


    周順拽著她的手腕,一時拽不開,急得臉紅脖子粗。那滑稽的場麵,讓四麵八方的百姓都圍了過來,憋著笑看稀奇。


    “二……”


    陳大牛吐了一個字,嘴角跳了跳,又改了口,“這位大嬸,有人非禮你,你得找官府去告狀,本侯不管這些事。”


    “不行!非管不可。”


    不待他說完,那麻臉婦人就打滾撒潑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緊緊拽著周順的褲腿,就像沒有看見周順紅著臉拽著褲頭的難堪樣子,一個人哭天抹淚,簡直像是受了活天的冤枉。


    “嗚……侯爺,民婦的夫君死得早,一泡屎一泡尿地拉扯大了兒子,吃苦受難,多不容易……嗚,如今在你侯爺的地頭上,竟是被男人狎戲了,還被你手底下的軍爺非禮了……嗚,民婦早就聽說侯爺是個好人,怎的任由兵卒冒犯都不管?”


    陳大牛不知他在唱哪一出,隻好附合。


    “你要怎樣?”


    “你得賠錢……賠銀子……不然,我與我兒子就活不下去了……”她胡亂地扯著,一邊抹哭一邊鯁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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