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錢真容易,瞬間兩千塊到手,邵思涵果真白富美,花錢不眨眼的。這妹子高興了,還要請我吃飯,說多虧了我她才能加入青協。

    我陰沉一笑,沒有反駁。吃完了飯,就此告辭,下午沒課,我徑直迴宿舍了,不管怎樣,賺到錢了,也是一種勝利啊。

    舍友基本都在,這宿舍沒高富帥,大家都是屌絲,而且還是迷茫的屌絲,我找到了些許心理安慰,爬上床,折騰我的稿子了。

    一宿舍都是鍵盤聲,舍友打遊戲劈裏啪啦作響,我戴上了耳機,沉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改完之後,已是傍晚,又餓又渴,這腦力活還真是辛苦,動了動手指,再次發郵件,如果這次還不能通過,那就說明真的沒希望了。

    下床洗了個澡,趁著精神不錯,去飯堂吃飯了。這才坐下,手機立刻響了,我心中驚愕了幾秒,掏出一看,陌生號碼。

    難道是那個師姐?對我微笑和讚許的青協師姐?一瞬間有了點幻想,莫不是我還有機會?穩了穩心神,輕聲接聽了。

    那邊果然是個女聲,聲音超級甜美,開口就問我是不是秦雲,我嗯了一聲,她咯咯一笑:“我是你的師姐哦,你通過了,現在在哪兒?我去找你。”

    沒聽錯吧?我驚喜了片刻,又疑惑起來,就算通過了,至於親自來找嗎?還怕我跑了不成?那師姐又在催促了,我隻好說了在男生飯堂。掛了電話,我大口趴了幾下,又擦嘴洗手,正兒八經起來。

    在那短短的十幾分鍾裏,我是略微疑惑的,但更多的是驚喜,覺得果然還是有人慧眼識珠啊,那個師姐聲音這麽甜,麵試的時候也見過她了,長得還挺標致。

    荷爾蒙開始分泌了,盡量唿吸才平靜下來,絕對不能自作多情。

    終於,手機再次響了,我在大門口四下一看,發現了一個背影,妙曼無比,但不是青協那個師姐。我皺眉說了幾句,那個人影轉過了頭。

    一瞬間,荷爾蒙堵塞了,為什麽會有反差這麽大的正麵和背影?一臉的青春痘加暗瘡,帶著厚厚的眼鏡,鼻梁也塌塌的,一張臉,將整個身體都毀了。

    她已經跑了過來,那些頭發一飄,一張又圓又大的臉就顯露無疑了。我抿住了嘴,好一坨師姐。

    師姐到了我身前,確認我是秦雲了,特熱情地讓我去開會,我眯起了眼睛,這師姐不由分說,還要拉我。

    本著人道主義,我並沒有閃開,這師姐拉著我就

    走:“快點吧,就差你了,你那個師姐說你很穩重,很有口才,是個人才啊,雖然看不出,但我還是認定你了。”

    我有些迷糊了,這師姐說個不停,貌似想繞暈我。我皺眉跟她走,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個啥情況。然後,就走到了一棟宿舍樓之下,比較偏僻的宿舍樓了,估計是很少學生住的。

    師姐走得更急了,我有些奇怪,問了幾聲,她說馬上就到了,不必多問。她果然沒騙我,真的馬上就到了。

    是間有些舊的屋子,而且不是單獨的屋子,就是這宿舍一樓的一部分,舊得不成樣子了。門外還掛著個牌子,上書:xx大學宿舍管理委員會。

    宿舍管理委員會,簡稱舍管委,是這間大學最不受人待見的社團,也不能說是社團,因為是老師管理的,直白點來說,就是一群不受人待見的家夥組成,負責檢查宿舍,收繳大功率電器之類的組織,它有個很好聽的別名,曰屌絲團。

    一個異常尷尬的社團啊,要權沒權,要錢沒錢,白眼倒是很多,對了,據說還有很多電飯鍋,都是收繳來的,兩毛錢一斤出售,欲購從速。

    我甩開了師姐的手,轉身就走,她急了,跳過來攔住我了:“別走啊,我們通過你的審核了,快進去。”

    我皺眉盯著她,她幹笑了一聲,撓了撓耳朵:“青協的師姐介紹你給我的,她說你的確不錯啊,我們缺人,你將就一下吧。”

    我已經明白了,那個師兄,可能是個大幹部,直接踢除我了,但那個師姐,又覺得對不起我,所以讓我來這裏了,算是給了個不是麵子的麵子。

    我抬頭吸了口氣,有些心酸的感覺,這個師姐還幹笑不已,我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好吧,開會吧。

    大步進去了,這師姐哈哈一笑,高興得不行,率先跑了進去。

    裏麵依舊是破舊的,冷冷清清的,偶爾有兩句人聲,也是有氣無力。走到最裏麵,終於看清了,十來個屌絲,坐在桌子邊,都玩著手機。那師姐過去拍了拍桌子,喝了一聲:“歡迎新同誌!”

    啪啪幾聲,有一點掌聲,我默默地坐下了,那師姐開始給我介紹,我瞅著這些人,看起來都是大二大三的,也就是說,今年,舍管委還沒招到新人,除了我。

    師姐介紹完了,我也沒聽進去,大家都沒聽進去,似乎,僅僅是過來走走場子。那師姐還是熱情滿滿的,又拍了拍桌子,讓大家不得不看著她了。

    “okok,接下來

    ,就是招新計劃了,作為會長,我有義務擴大我們舍管委,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大家有沒有信心?”

    沉默……

    “哈哈,我計劃這樣,明天晚上不是有新生晚會嗎?我已經印好傳單了,你們一人一遝,去發傳單,讓他們了解我們,我們可是學校的正規社團,一定能吸引很多新生的。”

    沉默……

    我已經不忍心看她了,她強顏歡笑,眼眶紅了,還要繼續鼓勵,我站了起來,還是走吧。那師姐立馬叫住我了,我沒有停下,她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我愣了愣,轉頭看去,她趴在桌子上,抽動著肩膀,哭聲毫不掩飾。所有人都看著她,都有些觸動,但沒有人說話。

    這算是一個會長的悲哀嗎?明明是個負責苦力的不起眼的社團,受盡白眼和嘲諷,但她偏要掙紮,以致於將自己都逼哭了。

    我也有些想哭呢,多麽慘的人,在這充滿活力的大學裏,有誰知道,有個長得醜的女人在哭泣,有誰知道,十幾個屌絲在漠視,有誰知道,沒有希望的壓抑,究竟能給人怎樣的苦楚。

    會長揮手了,示意我走吧。我錘了錘腦門,徑直走到了她身邊,她抬頭看我,一臉淚水,真的……好醜……

    我站直了,屌絲們又看著我了,還是渾濁的,那種眸光,是常年宅在宿舍,打慣了遊戲的人的眸光,或許他們自己沒有察覺,但沒有活力的眸光,擼多了的飄忽,一眼就看出來了。

    我輕輕敲了敲桌子,有種突兀的響聲就蕩漾開去了。

    “屌絲們,我看不起你們!”

    我凝聲道,那些渾濁的眸光冷漠了一下,又飄忽了。

    “我知道你們是怎麽加入的,被忽悠了,被舍友趕鴨子上架的,因為檢查宿舍的時候,你們可以通知他們收好違規的電器,這也是你們唯一的作用。”

    有人冷笑了,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狗,一條萎狗,踩一下動一下,不踩就幹癟癟地趴著,傻看著。

    “社團聯誼,沒人通知你們;旅遊踏春,你們負責搭帳篷;拉讚助,你們衝鋒在前;運動會,你們搬礦泉水;檢查宿舍,如果收繳違規電器,被學生罵,如果不好好幹,被學校罵……一群臭蟲,竟然一直沒皮沒臉地活著,毫不知恥地帶著舍管委的身份證件,穿著舍管委的團服,為何不退出,天天打遊戲擼管,多麽美好的事,幹嘛還要這樣活著。哈,我知道,因為,退出了,你們就連進女生宿舍的權利

    都沒了!”

    “操你媽逼!”

    罵聲響了起來,幾個屌絲站了起來,怒目而視,那渾濁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想條死不瞑目的屍體。

    “知道大學的底層有多殘酷嗎?知道畢業後何去何從嗎?知道沒有目標的人生多落魄嗎?你們連一個社團都搞不好,也配自稱大學生?90後?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父母,你們什麽也不是!”

    一時死寂,然後是暴怒的喝聲,坐得近的人直接給了我一拳,接著就是一堆人過來拳打腳踢了。

    “操你媽,關你屁事,這垃圾學校就是這樣,你他媽知道個雞巴!”

    很多罵聲,我已經聽不清楚了,隱約間聽見了會長的哭聲和製止聲,然後便是啪地巨響,屌絲們終於停手了。

    我擦了擦嘴角,滿嘴都是血腥味,撐著站穩了,隻見會長拿著斷了的凳子,她剛才砸了一下牆,那凳子已經爛得不成樣子了。

    “不要吵了……我申請解散吧,這本來是學校管理的,大家都解脫了,不用打雜了……”

    她丟了凳子,臉色冷寂似冰,就這麽往外走去,我們都看著她的背影,像是看著自己逐漸遠去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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