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他娘的無恥了!”元小公爺腦袋氣得快炸開了。他再次拍桌子,濺得茶盞砰砰直響,“最無恥的是,蘭子安這下作貨居然能想出這麽損的招兒來,還讓小爺沒有想到,實在可惡。”


    “……”夏初七看著他,靜靜的。


    “看我做甚?”元祐斜睨丹鳳眼,端的是好看。


    夏初七嘆息,“表哥,我懂你的,你的智商從來不在頭上。”


    “在哪?”元祐問。


    “在腳板上……咳!”夏初七掃了一眼他,不再與他玩笑,又看向趙樽,“趙十九,估計更無恥的事兒,還在後頭呢?”


    趙樽冷眸微眯,點頭,“是。”


    夏初七無奈的吐氣,“那隻能走著瞧了。”


    趙樽輕“嗯”一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


    夏初七笑了,“沒錯!走吧,今兒晚上還有慶功宴呢,咱們早早過去,你是領導,還得講話不是?當然,還有那青州酒,肯定是沒有毒的……”


    他兩個說得意味深長,元祐似懂非懂。


    一個人在邊上磨了半天牙,他悻悻跟了上去。


    ~


    武邑縣城突然出現疫病,趙樽出了營,並沒有馬上去“赴宴”,而是對軍中下了一道緊急命令。第一,飲用水源要更加嚴格的把關。第二,火房裏準備給將士的食物,一律必須經過高溫烹煮,方能食用。第三,晉軍將士不得隨意食用生水,水果也不能再吃……


    因了疫qing的不斷擴大,夏初七原本要小二和小六保守的消息,再也無法的摁下,還是在晉軍中間傳揚了開來。


    這一晚的慶功宴,也因此變得索然無味了。


    原本的烤羊rou變成了煮羊rou,原本的炒青菜變成了煮青菜。味道變了,心qing也變了,晉軍將士吃飯的時候都小心翼翼。也是第一次,這些如láng似虎的勇士們,幾乎個個碗裏都剩了飯菜,也沒人像往常一樣大喊大叫“再添飯,吃不飽”。


    整個晚上,夏初七與趙樽都沒有去睡。


    準備治病的藥材,熬製湯藥,吩咐人往周邊城鎮發散預警與治療之法,即便他們隻是用嘴說,不用親自動手,也忙得焦頭爛額。


    不到天亮,武邑附近發生疫病的事兒,便傳遍了整個北方大地,並隨著那唿嘯的風雪一道,傳遍了整個大晏王朝乃至天下。


    天亮時,晉軍營裏擺了幾口熱氣騰騰的大鍋。


    大鍋裏頭,全是煮沸了的湯藥,那中藥的味兒很濃,兩三裏路都聞得見。晉軍將士大清早就敲鑼打鼓地挨家挨戶去宣傳,讓家裏有病人的百姓,自個端著碗到營門口去排隊領藥。


    最開始,沒有人響應。


    但城中的藥鋪早就滿員了,且普通人也瞧不起病。無奈之下,那些因了害怕晉軍而關門閉戶的老百姓,不得不到營裏來求藥。


    夏初七的醫務營忙活壞了。


    實際上,醫務營裏真正的大夫原本就隻有幾個。大部分人都是臨時從兵員裏抽調出來的,或者因為本身就是傷兵,無法上戰場,這才自學自助來幫忙的人。對這些人來說,包紮傷口,消毒餵藥還好辦,這番麵對老百姓們半信半疑的東問西問,就極是費勁兒了。


    因為他不僅要治病,還得為他們治心。


    不知道從哪裏流出來的傳聞,說來勢洶洶的疫病是晉軍帶來的,是老天爺對趙樽“枉顧天倫,逆天造反,徒增殺戮”的警告。若是晉軍再繼續往南打下去,必然會惹得天怒人怨。到時候,就不隻是“小疫”這般簡單了,恐怕所有人都得為趙樽的“欺天滅地”付出生命的代價。


    這些謠言,在老百姓中間被編排得有模有樣,一傳十,十傳百,版本眾多,但大抵意思都相同,反正都是趙樽作的孽,遭了天譴。


    “氣死小爺我了,這些不知好歹的東西!”


    元小公爺長得優雅高貴,可脾氣卻不太好。看趙樽聽了謠傳不為所動,他卻按捺不住了,“唰地”拔出腰刀,便要衝出去。


    “等著啊,小爺去與他們理論理論。”


    趙樽冷冷剜他,“你要怎樣?”


    元祐看了看手上的腰刀,“理論啊。”


    “理論?”趙樽哼一聲,“你是準備把人都殺光?得,就算你把武邑縣的老百姓都殺光了,還有武縣呢,阜城呢,還有整個大晏呢?或者是,你有辦法把全天下的人都殺盡,堵住謠言?”


    夏初七剛從外頭進來,便看到這qing形。


    抹了把額頭的細汗,她笑著走過去拍拍元祐的胳膊,同qing的道,“唉,長點心吧。我知你對趙十九是真愛,聽不得他被人搗毀,但也不能如此魯莽呀?”


    “真愛個鬼!”元祐臉都青了,“好心沒好報,你兩口子,都一個鳥德xing,就知道欺負小爺。”


    哼一聲,元祐收迴刀,悶悶坐了迴去。


    “說吧,你們是怎麽個想法?”


    夏初七與趙樽互視一眼,抿嘴一樂,趕緊上前笑著安慰,“事qing也不難解決,謠言怎麽來的,咱就怎麽給它打臉迴去。隻要讓老百姓相信,是南軍蓄意下毒,栽贓嫁禍,不就可以闢謠了。”


    “對啊。”元祐拍了拍腦門,“這個簡單,jiāo給我去辦,你不是說毒藥肯定在水井周圍麽,隻要我們當著他們的麵兒挖出藥源來,不就一清二楚了?”


    “聰明……”夏初七莞爾,補充,“了一次。”


    “俗話說,智者不惑,勇者不懼。”趙樽淡淡瞥了瞥元祐,又望向夏初七,那眉目間滿是凝重之色,“南軍原就想要拖住咱們,與我軍在冀州打持久戰。如今往井水裏下藥的做法,倒是合qing合理,可蘭子安為人心思縝密,既然下了這麽大的工夫,又怎肯讓我們輕易如願?”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嘛。”元祐笑道。


    “此中一定……有詐!”夏初七蹙眉道。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迴答,可內容卻南轅北轍。


    看趙樽斂著冷眸讚許地朝夏初七點點頭,元小公爺扁著嘴巴,無奈的攤手。


    “哎!我還是太單純了。”


    ~


    晉軍來了,瘟疫來了,晉王要受到天罰了……


    街道上,到處都是亂傳謠傳的人。


    武邑城破,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原就是一件震撼心靈與扭轉命運的大事兒。更何況,數千年的皇權洗腦告訴過他們:皇帝是天定的,犯上作亂是不對的,造反更是有大罪的。


    故而,對於這些謠傳,他們深信不疑。


    雖然他們對晉軍,有驚恐,有畏懼,但還是忍不住人類傳承下來的“是非體質”,哭喊爹娘地四處去做免費宣傳。


    武邑縣離晉軍營地最近的一口井,在城隍廟外。


    破舊的建築,灰敗的祭台,這老城隍廟看上去有些年分了。可廟子裏供奉城隍老爺的香灰還是新的,看得出來,此處原本香火鼎盛,即便經了戰爭,菩薩也沒有受到多大的衝擊,永遠地受著世人的供奉。


    “父老鄉親們,這裏這裏,跟上我。”


    “梆”一聲,夏初七提著鑼鼓,重重一敲。


    “來來來,這裏啊這裏,馬上就到了。”


    又敲了一聲,她偏頭看了一眼跟著來的元小公爺,示意他指揮兵士維護秩序,並且吸引更多的人來觀看。


    “來來來,快到了啊!跟上跟上!”


    一群被她從晉軍營裏門口一路吆喝過來的人慢慢圍攏,有的抱著孩子,有的扶著老人,有的手上拿著藥碗,紛紛看著夏初七,露出了懷疑的眼神。


    在來這裏之前,他們聽到晉軍在號召,說是晉王妃要親自問一問菩薩,到底為了什麽要禍害世人,為什麽要讓武邑的百姓跟著遭殃。並且,晉王妃有法子讓菩薩開口。


    人都是好奇的,他們雖然對晉軍有怨,對晉軍的說法也不太相信,但還是唿朋喚友,扶老攜幼的聚到了城隍廟外頭的井台邊上。


    “她就是晉王妃?”路人甲說。


    “真年輕!真好看。”路人乙說。


    “是啊,可她能有什麽本事,讓菩薩開口說話?”路人丙表示了疑惑,“莫不是虛張聲勢一番,故意糊弄咱們吧。”


    “糊弄便糊弄,能看到晉王妃,糊弄也成。”


    “色字頭上一把刀啊,年輕人,你小命不要了?不怕菩薩怪罪你?”


    “菩薩大善,才不會怪我,看看晉王妃怎麽了?”


    “別鬧了,聽她怎樣自圓其說吧。”


    圍觀的百姓對著夏初七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夏初七享受著明星般的待遇,倒也不急不躁,拎著一麵小鼓站在井口邊的青石上,先拿腳颳了刮鞋底上的雪泥,方才默默掃視著眾人,又“梆”的敲了一聲。


    “父老鄉親們,聽我說啊。這老城隍廟的菩薩最是靈驗,因為他們也吃這口井裏的水,所以,剛才我站在這井口邊上,便已經與菩薩通過話了。”


    “啊,這樣也行?”元祐對她露出古怪的口型。


    清了清嗓子,夏初七完全沒有看見他,猶自板著一本正經的麵孔,虔誠地朝城隍廟拜了拜,又正色道,“城隍老爺已經告訴我了,你們並非是染了疫病,也並非是老天懲罰,與晉王起兵更是八竿子打不著……”


    “那是為什麽?”人群裏有人小聲質問。


    夏初七笑道:“此非病,而是毒。有人故意給井水下毒,用以汙衊晉王,不僅毒害大家的身子,還利用你們來傳播謠言,實在可惡之極……”


    人群裏jiāo頭接耳,議論紛紛。


    大多人都持懷疑態度,卻不敢質問晉王妃。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位蓄了花白長鬍子看上去較有學識的老夫子在人群裏高聲道,“晉王妃,你說是城隍老爺告之你的,便是城隍老爺告之你的了嗎?我們為何要信你?”


    “這個很簡單啊。”夏初七環視眾人,笑著道,“城隍老爺告訴我,致病的毒藥就埋在井口附近。這僅這口井有,其餘的水井也有……等一下我差人當眾挖出來你們就知道了。若是你們還覺得不肯相信,也可以照我說的法子,在你們常用的水井邊上挖掘,總能找出端倪來……”


    說罷她微微眯眼,側頭指揮元祐。


    “挖!”


    元祐也轉頭,“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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