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曾氏,她沒有太多的同qing心,也沒有太多的惱怒。可看著她平靜的麵色,趙綿澤臉色卻不太好看,一雙yin惻惻的眸子狠狠剜著他。


    “這便是他給你的幸福?連一個鄉野村婦也敢跳出來欺你,哼,你還真沒丟了我皇室長公主的臉,迴頭等我騰出手來……”


    “哥哥。”趙如娜微微一笑,打斷了她,手指輕輕繞過纏在腰間的絛子,輕鬆的道,“他是護著我的。隻要他護著我,這些不相gān的人,說什麽又有何關係?”


    趙綿澤眼睛微眯,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像是在思考。


    趙如娜俏臉一仰,目有柔光,看定他的眼,又道:“這世上之事,原本就沒有絕對的圓滿。上天已經給了我一個這般好的夫婿,若是再把我周遭的一切事qing都變得如意順暢,那我得是多貪心才敢受得?此處有酸,彼處必有甜。我以為,恰恰是這些不如意,方才成全了我與侯爺的qing分。而這些缺憾,也都是為了填補我與他的圓滿。所以,值得。”


    妯娌間的不和,對婦人來說,都是煩心之事,可趙如娜的言詞間不僅沒有半點心酸,聽上去反倒是有些慶幸。好像正是因為這些不幸才成全了他與陳大牛的姻緣似的。


    趙綿澤無法接受她的理念,卻又不好與她過多爭辯。


    看她良久,終久,他隻剩一聲嘆息,領著過足了癮的張四哈和一群侍衛從側門出去,上了輦轎。


    定安侯府的門關上了。


    趙如娜怔怔地立了原處,許久方才往迴頭。


    可她還沒有入屋子,便見綠兒無jing打采地出來了。她的手上,拿著一張蘸濕又擰gān的絨巾子,神色有些沮喪,看到她過來,似是驚了一下,方才曲膝行禮。


    “長公主迴來了。”


    趙如娜看著她手上的濕巾,眯了眯眼。


    “侯爺呢?”


    綠兒紅嘟嘟的嘴抿了抿,半垂著頭道,“侯爺吃多了酒,醉得厲害,一直在chuáng上喚著長公主,奴婢方才給他熬了醒酒湯,被他打翻了……拿濕巾子給他擦臉,也被他拒絕了……”


    原來如此!趙如娜看她一眼,接過她手裏的濕巾。


    “去吧,重新打一盆溫水來。”


    綠兒唔了一聲,腳步如飛的下去了。很快,她打來了溫水,見趙如娜沒有要她留下來幫忙的意思,又默默地退了下去,從頭到尾沒敢再抬頭看趙如娜的眼睛。


    “也是個癡心的姑娘。可惜!”


    趙如娜喟嘆一聲,走到榻邊去,微微彎腰把手上的濕巾擱在陳大牛的臉上,一邊為他擦拭著,一邊兒好笑地道:“還在裝呢?人都走了。”


    “……俺腦子暈……暈……讓俺再睡睡。”


    陳大牛小聲咕噥著,亂七八糟地說著胡話,似是真的醉得不輕,腦袋一會左偏,一會右偏,就是不想擦臉。可趙如娜也固執得緊,不管他怎樣挪,那濕巾都往他臉上招唿……僵持了片刻,陳大牛像是受不住了,抓緊趙如娜的手,便把她拉過來靠在自個身前,不規矩的一陣亂捏。


    趙如娜咯咯笑了兩聲,趕緊摁住他的手。


    “真醉了?”


    “嗯”一聲,那貨還在咕噥。


    “醉得這樣厲害啊?那方才綠兒進來,你可是也這樣抱她摟她的?”


    “綠兒,誰是綠兒?”陳大牛半睜著眼,嘴巴伸過來與她親了個嘴,又難受得撫著腦袋哼哼唧唧,“俺隻識得俺家娘子,旁的婦人一個識不得,除了俺媳婦兒……旁的婦人和俺娘圈裏養的豬羊沒有分別。”


    “……荒唐!”趙如娜拍他的手,“怎的把人比著豬羊。”


    “你不也常把俺比著是牛?”


    “有力氣辯解,看來也不像是醉了。”


    “俺是真的醉了,頭好痛……媳婦兒,快給俺揉揉。”


    “痛也是活該,本就不吃酒的人,這般沒有節製,你不痛誰痛啊?下迴再這般喝酒,看我還理不理你。”趙如娜一邊輕聲數落著他,一邊兒溫柔地擰了幾帕子水,把他臉上擦gān淨了,又起身把油燈拔得更為亮堂一些,方才緩緩在chuáng邊坐下來,看著他緊緊閉著的雙眼,久久無言。


    陳大牛沒有動彈,也沒有說話。


    一個睜眼,一個閉眼。一個躺著,一個坐著,默默的僵持著,幾乎霎時之間,原本輕鬆的氣氛,竟是變得有些古怪氣來。


    好一會兒,趙如娜扯過被子來蓋住他的身,幽幽一嘆。


    “侯爺,有什麽想說,便直說吧。”


    聽見她語氣裏的酸澀,陳大牛喉嚨一鯁,猛地睜開了眼,“媳婦兒……”


    “嗯。說吧。”


    “你……怎知俺有話想說?”


    看著他英氣勃勃的濃眉大眼,還有那眸子裏一閃而過的慌亂,趙如娜嘆了一聲,qing不自禁地伸手過去,從他的眉梢撫到高高的鼻樑,雙手一寸一寸移動著,如同一個母親對待自家孩子那般,一雙美眸裏全是柔qing。


    “要走,今夜便是最好的時機。”


    “媳婦兒……我……”


    在陳大牛錯愕的目光裏,她垂下頭,慢慢抽迴手,背過身去,“我這便去為你打點行裝,此去北平關山萬裏,世道又不太平,那邊的天兒估計更為冷些……路上,你仔細些。爹娘這頭,我也會安排,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去吧。”


    說罷她沒有迴頭看他,徑直踩著腳踏離去。


    “媳婦兒……”


    她的腳剛邁出一步,腰身便被陳大牛從背後勒住了。


    他坐起身來,緊緊圈住她,把臉貼在她的背上,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獨有的香氣——那一種他不論何時聞到,都能安心和快活的香味兒,慢慢地一嘆,把她的身子轉了過來,讓她麵對著自己。


    “晉王起兵,俺原先是有這樣的想法,可那也隻是一時衝動,俺怎能讓你為難?……再且,俺又怎能拋下你一人,獨自留在京師,被人用口水淹死?”他很清楚,若是他跟了趙樽去造反,趙如娜得承受多大的壓力。


    “媳婦兒,俺太自私了,俺對不住你。”


    趙如娜定定看著她,微微一笑,麵上平靜而溫和。


    “你沒有對不住我,你也不必擔心我的安危,哥哥他……雖然狠了些,但對我還是好的,我不會有xing命之憂,你也不必受他要挾。”


    “俺曉得的。”陳大牛雙臂一緊,把她往懷裏攬了攬,緊緊抱住,“傻媳婦兒,你真以為俺不懂啊?上次在遼東,他用你來威脅俺的時候,俺便曉得了,他不會真的為難你,俺即便不迴,也不會怎的……但是媳婦兒,咱是兩口子,俺雖然想報答晉王之恩,卻更為在乎你……你對俺,也有恩qing……從未有一個婦人像你這般對俺好過,得到你是俺的福氣,與你在一起,俺很快活,這些恩qing,俺也是要用一輩子來償還的……殿下他想必也能原諒俺。”


    “侯爺……”趙如娜心窩裏像被火爐給熨帖著,暖暖的,柔柔的,渾身都舒坦了,身子也軟了下來。她低下頭,緊緊靠在他的肩膀,“我趙如娜此生得遇郎君,縱是一死,也無怨尤。”


    “瞎說!”陳大牛雙目一瞪,扼緊她的腰,“說什麽死不死的?俺還好好活著,怎能讓俺媳婦兒死?”


    “大牛!”趙如娜喚他一聲,微微笑著,掰開他的手指頭,雙目柔柔的看他,“我不會輕易死的,我還未與你過夠這好日子,還未能為你留下一男半女,這遺憾未平,我如何捨得死?”


    重重一嘆,陳大牛曉得她的心思,大手順著她的後背,寬慰道:“媳婦兒,這事咱不急。你更別放在心上,兒女來不來是靠緣分的。他不來是俺殺生太多,積德不夠,與你沒有gān係……”


    頓一下,像是突的有了些qing緒,他輕輕握住她的手,握到唇邊,吻了吻她的掌心,難得柔聲的道,“俺是個死腦筋,這輩子認定了你,便是你,甭管有沒有孩兒,甭管再出啥事兒,也沒人能把咱倆拆散。”


    這人平素憨得很,很少對她說這麽多的“qing話”,趙如娜微微一局,心跳加快,臉兒也有些熱。


    “可你若是不上北平,也會有遺憾。”


    “遺憾啥?”陳大牛嘿嘿一笑,“殿下做事素來滿打滿算,在他的計劃裏,估計就沒算上俺這麽個人。沒有俺,他照樣打勝仗,再說了,不還有陳景和元祐在麽?沒事的。好媳婦兒,趕緊去洗洗睏覺了,俺看你這眼都熬紅了……”


    趙如娜看著他,吸了吸鼻子,心裏頭有些發酸。


    “可是侯爺,你今晚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無事,反正這侯府有吃有喝,俺不走。嘿嘿!”


    他說得極為輕巧,可趙如娜既然喜歡他,自然也了解他。他十四五歲便入營從軍,一輩子都在沙場上摸爬滾打,得知趙樽起事,自然是熱血沸騰,恨不得扛上鋼刀就隨他上陣……若不然,從來不喝酒的人,就算要裝醉,也不會激動得一口氣喝了那般多。


    看她沉默,陳大牛“咦”一聲,把她摁坐下來。


    “不對啊,媳婦兒,你可是巴不得俺走?”


    趙如娜隨意地瞥他一眼,抿嘴輕笑。


    “是啊,巴不得呢,你走了,我才好去找小白臉。”


    她原本是開玩笑,可陳大牛卻重重哼一聲,把一雙濃眉皺到了一堆,“小白臉哪有俺好?俺疼媳婦兒,沒壞心眼子,虎背熊腰,能打能挑,關鍵是……”他咧嘴一笑,湊到趙如娜的耳根子上,“尋常男子,可有俺這般勁道的身板?戰上幾百個迴合也不喊一聲累?”


    “……”


    趙如娜看他越說越無賴了,兩頰臊得通紅,推了他一把。


    “不去便不去吧,睡了。”


    “好,俺來給你脫衣裳……”陳大牛說著便摟過來,往她的領口扯去,那力氣大得趙如娜都心疼身上這件才做好還沒下過水的秋裳了。


    這牛勁兒!她狠狠拍向他的手背,自顧自脫好了衣裳,躺在他的身側,故意板著臉嗔他。


    “我今兒累得很,別鬧我了。”


    “哦!”陳大牛怔了怔,有些失望,但還是把手搭上了她的腰,重手重腳地為她捏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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