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樣,黎衛自知說錯話,“酒兒……哥不是故……”


    “嗯,我知道。”黎酒語氣如常,隻是靠著車門的手已經用力握成拳頭,指甲都幾乎嵌進了掌心,幾秒鍾後,她迴頭露出粲然一笑,“其實我也是隨便玩玩的,哥你太封建了,現在沒什麽感情經曆以後會吃虧的,你再這樣,可得把我和媽愁死。”


    黎衛前一刻才笨嘴拙舌的把寶貝妹妹得罪,這會兒當然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你說的對。”


    “對不起。”黎酒又說:“我沒把清清帶迴來。”


    “和哥道什麽歉,你自己知道要怎麽做。”話是這麽說,黎衛還是有些頭痛兩個老人如果知道孩子留在沈家,會是什麽反應,他沉默片刻,又說:“你說,我這年紀是不是真得結婚了?”


    黎酒也隻是隨口那麽一吐槽,現在三十多歲是男人黃金單身時期,哪裏有什麽必須不必須。


    “哥,你別放心上,我也就是隨便說說的……”黎酒怎麽說也是有過一段感情的人,哪怕那是一段糟糕又失敗的經曆,但好歹也是過來人了,於是忙說:“千萬不要為了結婚而結婚,談戀愛比結婚好多了。”


    黎衛設想了一下,“談戀愛費時間。”


    “可是談戀愛美好啊!”黎酒哭笑不得,隻是迴頭一想,他會有這樣冷靜又不感興趣的說法,完全是因為他沒遇到對的人,於是說:“不過,哥,你可以不結婚,但女朋友是可以找一個了。”


    黎衛會這麽問,完全是因為清清被留在沈家,爸媽以後沒小孩帶恐怕會寂寞和孤單,想來想去,覺得自己也該結婚,找個女人生個小孩,在家裏多陪陪兩位兩人。


    現在一聽妹妹說什麽談戀愛,他又覺得麻煩,麻煩到不想談戀愛,於是敷衍過去:“到時候再說。”


    對的人要在對的時間遇見,不然再努力都是瞎扯淡,黎酒也就沒催他,合眼休憩。


    天知道,她那麽隱忍,當從醫院跑出來的那一刻,還是被陽光刺激的眼淚直流怎麽也止不住,一會兒笑自己太得意忘形,一會兒又覺得燒心燒肺的難受。


    就好像你精心澆灌,日夜等待,隻想要自己守了很久很久的那一顆花開放,卻不想等到那個時間點的時候,它枯萎了,又或者對著其他人綻放的燦爛……


    反正,期待落空,隻剩下滿心滿眼的嘲諷。


    她的自以為是,她的夜不能寐,她的欣喜若狂,都瞬間變得蒼白而可笑。


    “叮咚。”


    手機響了一下,黎酒的思緒被打斷,她揉了揉眉心,心緒是無法去緩解的沉重,讓她有些透不過起來。她能強迫自己壓下不去想在醫院發生的事,但能觸發那樣迴憶的點太多了,她沒辦法……


    打開手機,黎酒穩下心緒,等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明天來醫院。


    簡單的五個字加一個標點符號,透著命令的語氣,又不顯得過分冷硬。黎酒看了好一會兒,把短信給刪了。沈傅名是在玩什麽?


    不管他玩什麽,她都不會,再陪她玩了。


    ——我們之間的差距很大,你可以和以前一樣,不去期待我的感情,但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其他東西。


    那個手機號碼再一次發來短信,黎酒反複看著這一條短信,她沒有刪掉,隻覺得可笑,她迴複:什麽意思?


    ——以前是結婚協議,這一次,不結婚。


    黎酒刺痛,手指卻靈活的迴複:當你的情人?


    ——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


    黎酒心中不斷的告訴自己,沈傅名失憶了,他之所以說的這麽惡劣,完全是因為他不記得他們之間的事了,她反複告訴自己,他會失憶,也是因為他在危急關頭,死生一線的時候,奮不顧身的救了她。


    所以,她不能和沈傅名生氣,不能和他吵架。


    他才醒來,身體沒恢複不說精神狀況肯定也不好,萬一她沒控製好,說到什麽氣著他的話……


    黎酒你可是真的賤啊,直到現在還在給他處處考慮?


    可是有什麽辦法。


    他隻是不記得了,一切的傷害,源於真正的忘記。


    她想要借用失憶來逃避那些自己無法承受的,而沈傅名,則幹淨利落的直接忘記,絲毫不拖泥帶水。


    對不起。


    她在輸入法九宮格上不斷的按擊,視線模糊過又清明,眼淚砸在手機屏幕上,她牽起嘴角的笑,讓自己至少保留表麵的若無其事:我很忙,協議早早就已經到期了,我們也不用再聯係。


    ——我救了你。


    壓下一切辯駁的欲望,黎酒幹巴巴的迴過去三個字:謝謝你。


    這一聲道謝才發過去沒幾秒鍾,手機就響了。


    那個看了幾次都已經開始不陌生的號碼,顯示在手機屏幕上,黎酒側過臉看向窗外,擦掉淚痕,深唿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你是在生我的氣?氣我忘了你?”


    電話那頭的聲音還有幾分虛弱和沙啞,但十分直接的開門見山。


    聽到沈傅名的聲音,黎酒水洗過一樣的眸子有些怔怔,隨即,她反應過來,說:“你應該好休息,我們之間的事,不值得你才醒來就去煩惱。”


    ——“不要對我說教,你應該沒有這個資格。”


    “對。”黎酒一點沒生氣,還笑了,“好好休息,你也隻是醒來而已,想要身上的傷痊愈,還有一段時間要修養。”


    黎衛知道是沈傅名打來的電話,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也知道兩人已經斷了,他壓低聲音,“走之前還要去醫院看看他嗎?”


    “不用了。”


    ——“誰在說話?”


    “我哥,你肯定也不記得。”黎酒不自覺就帶上了諷刺的語氣,但好在還能控製,她迅速調整過來,“沈傅名,祝你早日康複,以後別再聯係了。對了,謝謝你救了我。”盡管,也是你發瘋一樣帶我上山,發瘋一樣的飆車速。


    但一碼歸一碼。


    沈傅名的語氣有些不悅,似乎是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退讓了那麽多,對方還一點都不買賬,一點都不知道見好就收,但他沒有掛掉電話,而是強調:“我覺得你應該考慮一下。”


    “謝謝。”黎酒笑得的真誠,真誠到眼裏都湧滿了淚,“但是,沒必要,真的,就這樣吧沈傅名,你以後也不要再想起我。”


    ——“你不想,有的是人想。”


    “那就找她們。”幹淨利落的掛掉電話,黎酒深唿吸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說:“接爸媽一起迴去吧,醫院不過去了。”


    黎衛看她眼淚盈盈的樣子,脾氣起來又壓下去。就如黎酒表達的那樣,沈傅名再惡劣,也是她實打實的救命恩人,他們不可以當白眼狼,恩將仇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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