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沈傅名比沈馥言要年長幾歲,早早接管公司,通透人情世故,光是對方那從小寵愛下長大的傻白甜性子,他都不會聽取這番話。


    可唯一讓他遲疑、讓他沒有去拒絕的,是沈馥言口中“女性角度”四個字。


    縱使他混的風生水起,在處理感情上卻矛盾的總是先本末倒置的遲鈍。


    不然,也不會先有喬安允的事,再有黎酒。


    如果當年再成熟一點,他就不會采取假結婚的方法,不會對黎酒假戲真做,更不會在喬安允迴來後認不清自己的心,左右搖擺後做出冒失抉擇,承受懊悔折磨多年。


    他能一眼看出幾十頁合同裏暗藏什麽漏洞或者有歧義的條例,卻沒辦法在身處其中時,理清楚自己在感情方麵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有時候,實現線的推移,總會發生讓人無從抗拒也避無可避的事。


    前段時間去s市,沒有遇到黎酒的話,他麵對喬安允幾年的等待,也許就動容了,也許就鬆下態度,和她結婚。身體調理不好不要緊,沒辦法生孩子不要緊,可以找個基因優秀的女人,讓醫院做試管嬰兒請代孕。


    可問題是他遇到了,不偏不倚的時間點,不偏不倚的場合。


    如果他沒有選擇那個酒店,又如果沒有黎酒一行人沒有遲到,包廂不會被他們占用,黎酒他們就不會和酒店經理溝通。


    如果不是覺得包廂裏憋悶,想出去透口氣,他也就不會在開門之後看到他們。


    那個時候,他如果能忍住和黎酒一樣裝作不認識,點頭擦肩而過,別去詢問經理他們的包廂在哪裏,別尋過去,就不會看到那和黎酒幾乎如出一轍的小女孩。


    一顆心就不會被嫉妒和瘋狂拉扯,就不會那麽放不下,不會那麽不甘心。


    可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以前怎麽錯過的,沒辦法糾正,可如果離開s市,當做自己沒有遇見他們,往後幾十年裏,他承受的會是怎樣的煎熬和懊惱,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被動的錯失過後,他不想再主動放棄一次。


    然而,收效甚微。


    采訪過後,沈傅名沒有給自己任何猶豫的機會,直接迴到l市。繼續在s市和黎酒糾纏下去,他會更加不冷靜,甚至做出更加衝動的事!


    所以,他需要一點距離。


    盡管距離是拉開了,但他還是不放心,留下兩個人跟著黎酒,時時刻刻匯報情況。以至於,靳思齊靠近黎酒的時候,他抓心撓肺的難受。


    遠水解不了近渴,他說服不了自己不多想,然而出門的時候,又遇到公司突發急況。


    一拖延,就拖延到手下的人匯報說有其他人跟蹤黎酒。


    他一開始以為是喬安允,才會去找狗仔,了解喬安允的近況以及一言一行,卻不想調查深入後,才發現是他母親高雅琴在背後指使。


    所以,騰不出空的沈傅名,索性當做不知情,默許高雅琴綁走黎酒的孩子,然後故意不接黎酒的電話,不見她的人,等她從s市趕到l市,來到他麵前。


    自投羅網。


    然而一切按照他軌跡走了,命運重新給了他希望,又殘忍的壓滅。


    他以為把人牢牢綁在自己身邊就好,卻發現人的欲望總悄無聲息的上漲。為什麽綁在身邊就好?明明可以和以前一樣。


    以前的黎酒會撒嬌,會笑會害羞,也會很乖巧很溫順的靠進懷裏,露出獨屬於小女人的嬌俏。


    不是不知足,隻是不甘心。


    明明緊握在手裏的,卻翻天覆地的失去了原有的美好,換上猙獰的麵目。


    他怎麽能甘心?


    “哥……你有在聽我說話嗎?”沈馥言說的小心,喘口大氣都不敢,眼睛就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表情,都打了些退堂鼓。


    沈傅名斂起思緒,往皮椅後背上一靠,並沒有什麽神情變化的看著她,“你想說什麽?”


    在過去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誰都不會在沈傅名麵前提起黎酒以及有關於她的一切事。


    沈馥言是例外。


    不過“敢”不代表“不怕”,她很少提及這個名字,隻會拐彎抹角的安慰,然後再隨意似得說說喬安允的好,他們的過去。


    沈馥言以前的目的很單純,讓沈傅名想通,他和黎酒是不可能的事了,還不如珍惜眼前,珍惜以前求而不得現在伸手可觸的喬安允。


    而現在,一旦幫黎酒說話,就等於突然轉變立場,就有被她哥懷疑的風險。


    被沈傅名這麽注視著,盡管他目光很淡,沈馥言還是不可避免的緊張了,好在緊張反而讓她想起了一路上反複斟酌出來的理由。


    她認真的問:“哥,允兒姐和黎酒,你想要哪一個?”


    沈傅名沒想到等了一會兒是這樣的問題,別開眼,翻開桌上才合上的文件夾,把對這樣話題的不感興趣表露在明麵上。


    沈馥言也不急,暗暗深唿吸一口氣,“哥,你老實說,我才能幫你,你得先明確自己的目標,不然我們怎麽能和你朝一處使力?別萬一你和黎酒在一起後,又想起喬安允的好,那樣你就是我最最討厭的渣男了!”


    “一處使力?你要怎麽做。”沈傅名不答反問。


    “你先迴答我。”


    “迴答什麽?”


    “喬安允,黎酒,你要哪個?”


    “如果是喬安允,我這麽多年在幹什麽?”


    沈馥言見他答的麵不改色,多少有些不滿,“我說哥,讓你說句好聽的話就那麽難嗎?你知不知道,女孩子最喜歡聽男孩表白心跡了。萬一黎酒問你你喜歡誰,你迴答‘我要是喜歡喬安允,早和她在一起了’,這樣一點都不浪漫好嗎?”


    沈傅名沉默片刻,道“她不會這麽問。”


    “我說萬一啊!”當然,話是這麽說,沈馥言也沒追根究底,她太明白她哥這內斂性子,真要哪天和女人說什麽“我愛你”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所以她改口說:“既然你喜歡的是黎酒,那麽我們就得從長計議,譬如,她失憶了,你就不能用她不存在或者不認可的記憶去束縛她。”


    失憶……


    沈傅名眼裏劃過一道暗光,再抬眼看她的時候,語氣已經不覺帶上了點冷冽,“她找你當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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