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酒是完全沒有想到,所以震驚到了,而沈傅名雖然沒有提前得知,路上也想過這一點,所以反應也要淡然上許多。


    他手臂微微一沉,迴應起黎酒,也是不動聲色的提醒她迴神。


    黎酒立刻跟上他的腳步。


    “媽,嶽父嶽母下午好。”沈傅名神色沒有變化,但是態度上顯得謙虛。


    黎酒跟著喊,“爸媽……”又轉頭看高雅琴,鄭重又緊張的喊了聲:“媽。”


    在沈傅名的襯托下,黎酒看上去也並不緊張的模樣。


    黎建國和蔣文珊卻把驚嚇都露到了臉上!


    剛剛這個貴婦人說他們女兒和她兒子結婚兩年了,他們還根本不信,甚至覺得這是一場誤會,現在親眼看到了……


    還是不敢置信!


    蔣文珊再鎮定此時腦子也已經混亂一片,她想的是:這個看著就像是個有錢並且成功的年輕人,剛剛喊她什麽來著?嶽母?!


    而黎建國則是更加迴不過神了!!


    因為,因為此時此刻站在女兒黎酒身邊的男人,可不就是那天在工地裏,幫他說話,還抱他上那個看著就很貴的車裏的年輕大老板嗎!


    事後他還問過女兒,兩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黎酒說什麽都沒有!


    還說他們一個天一個地,根本沒有機會認識。


    現在、現在卻告訴他,兩個小輩已經結婚兩年了?!


    “坐吧。”


    沈傅名和黎酒走進,管家就輕聲的帶上了門。


    門一關上,房間就像是被特意圈出來的一個禁地,壓抑的氣氛輕易的蔓延到了每一個角落,讓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表情緊繃。


    “時隔兩年,這還是兩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高雅琴慢悠悠的品一口茶,這麽久了,有什麽氣也早已經吞下消化。


    可在黎家一家三口人看來,她越淡定,接下來的刁難越可怕。


    黎酒都不敢看自己爸媽,可同時又很擔心,她媽媽不是剛剛做完手術不多久嗎?現在就被高雅琴接到這裏來,會不會……


    身體是一方麵,萬一心理上再被打擊到。


    來的路上,黎酒隻以為自己接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卻沒想過,自己爸媽也在戰場上!


    這讓她怎麽辦?束手束腳,完全沒有狀態!


    如果不是沈傅名不動聲色的提醒她,甚至在門口她就已經亂了陣腳!


    “兒子的錯。”沈傅名聲音不疾不徐,沉沉穩穩的,話雖然像是在認錯,但一點自責的模樣都沒有,不躲不避的對像高雅琴,同時握住了黎酒的手。


    他的手寬大又灼熱。


    五指一收,黎酒都覺得被她抓住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手,而是,更微妙的東西。


    心雖然跳的很快,但其實情緒已經越來越冷靜,黎酒不怕,因為她不是一個人戰鬥。沈傅名是和她同一陣營的,隻要他還在,她就沒有什麽好怕。


    高雅琴眼皮子一掀,放下茶杯就要說話。


    但沈傅名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我和酒兒真心相愛,但知道媽您的門第觀念一直很重,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服您。”


    真心相愛?


    黎建國和妻子對視一眼,眼裏都是來不及收拾的狼狽和不知所措。


    現在是要怎麽辦?他們小家小戶的,別說是讓女兒嫁入豪門,就算是嫁個有錢人都沒怎麽想,隻希望能找到一個老實的,腳踏實地的男人好好照顧她。


    可是,現在……


    黎酒和他坐得近,手又被他整個兒圈住,原本就有些熱,此時熱度更是燒到了耳根。


    沈傅名的話讓她不敢看高雅琴,盡管不斷的和自己說這不過是緩兵之計,但還是覺得心裏燥癢的慌,又找不到具體的地方撓一撓,隻渾身的不對勁兒。


    “相愛?”高雅琴壓著眼裏的情緒看向那個讓她引以為傲的優秀兒子。


    眼睛裏的警告自然是出去了,但沈傅名卻像是沒有看到一樣,十分儒雅的微微一笑,側頭看了眼黎酒,再看向長輩落座的那個方向,“當時當時血氣方剛年輕氣盛,情不自禁就發生了關係。酒兒懷孕了。”


    黎酒光聽他用溫柔的語氣喊自己“酒兒”,一顆心就已經淡定不到哪裏去了,再聽到他說自己“懷孕”,整個臉都已經燒了起來!


    “懷孕。”看出兒子故意和自己做對,高雅琴壓沉了聲音,“你的意思是,兩年時間,你還有個兒子或者女兒養在外麵,沒帶迴來給我看?”


    沈傅名應對自如,“沒有,酒兒要強,執意要找工作,後來意外流了。”


    高雅琴會相信他才有鬼!


    可當著外人的麵,她也不至於拆了自己兒子的台,隻是聽到兒子說謊話就是為了欺騙自己,心裏實在糟心,就想要揭過不談。


    然而高雅琴不想談,從開始沉默到現在的黎家夫婦卻忍不住了,特別是蔣文珊,急急叫:“小酒?”


    黎酒聽得出來,媽媽這是向她證實,沈傅名說的話是真是假。


    當然是假!!


    不過僅管是信口捏來的謊言,是無稽之談,但沈傅名都能對著高雅琴說這樣的話,她不過是應承兩句,哪怕是硬著頭皮,也必須坐到。


    “就是傅明說的這樣。”


    時間推算到兩年前,甚至兩年還要往前,那個時候她才十九、二十歲,家裏正遭受大挫。


    在那樣敏感的時間點,她和一個陌生的有錢人相愛了,還情不自禁上了床,又因為工作流產……


    嗬嗬嗬……


    黎酒實在笑不出來,那個“自己”生活過的可真是波瀾壯闊,波濤洶湧。


    “什麽時候發生的?”黎建國見妻子都開口了,忙也著急跟上,“什麽時候結婚的,孩子有的時候就……?”


    這具體細節還是讓沈傅名來捏造,哦不,補充。


    黎酒頭腦還有那麽點昏沉,怕自己說錯話,讓人聽出什麽前後矛盾的漏洞。


    在這一方麵,沈傅名倒是和她有那麽點默契,主動接過話,“相愛的時候我就已經和酒兒求婚了,她也答應了,當天晚上發生的關係。但求婚後,我才坦誠我的家世,這讓她開始拒絕我,後來才發現她懷孕了。”


    沈傅名負責編故事,黎酒就負責保持不顯得尷尬的禮貌微笑。


    “這……”黎建國被他話堵的什麽都說不出口。


    高雅琴已經聽夠了,“行了!”


    在場除了沈傅名以外,其他三人都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屏息著看向她。


    高雅琴雍容華貴,是一個典型的貴婦人,此時繃著表情,兩道法令紋生出讓人覺得腳軟的壓迫感。


    “來人。”


    前後不過須臾,門已經被輕聲推開。


    高雅琴麵無表情的吩咐:“先帶兩位出去逛逛,我有點話和少爺、少夫人說。”


    “是。”


    “等等。”黎建國知道她這是要趕自己出去,忙看了眼女兒,然後想要和高雅琴說點什麽。


    “爸!”黎酒怕他說出惹怒高雅琴的話,立刻喊了他一聲!


    沈傅名隨即也道:“嶽父放心,我既然娶了酒兒,就會為她負責到底。”


    蔣文珊拉了丈夫一把,將人帶出去,盡管這樣還是忍不住擔心的迴頭看了眼女兒。


    而黎酒,聽到沈傅名那低沉磁性的聲音,覺得一顆心都要迸出喉嚨了!


    太、太深情。


    哪怕知道這是假的,都有些控製不住。


    她恍恍惚惚的想,如果哪天ms破產倒閉了,沈傅名也不至於養不活自己,完全可以去當演員啊!


    門才帶上,高雅琴就猛地摔了杯子,怒不可遏,“給我跪下!”


    黎酒前一刻思緒還有些飄,下一刻差點條件反射的下跪了!幸好被沈傅名緊緊扣著手,對方一直牽著她。


    “媽,你是讓我跪嗎?”


    “你就知道護著她!”高雅琴抬手就指著黎酒,這動作十分不禮貌,但她已經控製不住了,“你為了這麽個人編故事,啊?當你媽我是傻子嗎?!”


    “我沒有。”和高雅琴的怒不可抑不同,沈傅名語氣雖然很淡但也很堅定,微微抿著薄唇,“我的確喜歡酒兒,也的確是因為她懷孕後,匆匆領了證。”


    “她懷孕單子給我看看!”高雅琴被激的直接反口說!但隨即反應過來,如果兒子都已經這麽說了,這些東西不管是不是真的存在,那不都是已經準備好了嗎?


    黎酒猛地提起一口氣,孕檢單子?她去哪裏……


    沈傅名:“好。”


    “不用了!”高雅琴自己改口,改的又是不怎麽甘願,所以氣急的又喝了一口茶。


    茶不解氣,她捏著杯子,抬手就要摔!


    這一次,被沈傅名輕飄飄一句話打斷製止——“媽,那套是您前年去景德鎮遊玩,拍的珍藏版,杯子一套就多一個備份,再摔該缺了。”


    高雅琴頓時摔也不是,不摔也不是,最後隻惱得瞪他,“就你記性好!”


    沈傅名神色也微微緩和下來,“媽,別氣了,氣壞身子不值得。我就是因為酒兒的家世怕惹您生氣,所以一直藏著掖著,這些年來……一邊瞞著您,一邊又覺得對不起酒兒。”


    黎酒站在沈傅名身邊,前一刻還在擔驚受怕,後一刻就被人胡亂的塞了一嘴的蜂蜜。


    這假蜂蜜,齁甜得她有些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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