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雖然已經換季,但連續的天氣都還不錯。


    在院方的點頭下,蔣文珊終於可以在住院幾個月後,得以氣色健康的出院。


    手術後的康複和檢查跟進的很好,醫院方麵非常積極,就是被人特意叮著吩咐過般。他們出院的時候,院方的態度也很客氣,把醫藥費羅列了一整張單子,不多不少,黎酒當初托人轉的三十萬剛剛夠用,也沒有其他剩餘。


    黎衛卻是不知道這件事的,還在ms認真的執勤工作。


    黎建國攙扶著妻子,走三步問一句有沒有不舒服。


    蔣文珊聽得笑不攏嘴,“醫生都說已經沒什麽問題了,你能不能不要前怕狼後怕虎的。”


    “我還能不怕!”黎建國看到她笑,也跟著要笑,隻是語氣卻特別當迴事的說:“兒子女兒都不在,我這麽冒冒失失的答應你出院,你當然沒事,前頭我寵著,後頭他倆寵著。怪罪起來,還不是我的錯!”


    “哎喲喲,看把你委屈的。”


    “可不是……”


    兩人說說笑笑,走的很慢,才一步步走到醫院大門口。


    外頭陽光暖融融的,兩旁的楓葉已經紅了幾張,看上去整體還是脆油油的。


    一陣風拂過。


    黎建國等妻子緩過感慨的心情了,才說:“黎衛說看到小酒了,我待會兒迴去買豬蹄先燉著,迴頭叫兩人都迴來吃個晚飯。”


    蔣文珊點點頭,笑容淡下兩分,“也是苦了這倆孩子……”


    話沒說完,麵前橫來一排穿著西裝看上去身高八尺大漢。


    黎建國嚇了一跳,忙拉著妻子往邊上走了一步,自己也半側著身子擋在她前頭。


    結果那些人卻不是要往醫院裏走,而是冷冰冰的朝他們說:“夫人有請,兩位跟著我們走一趟吧?”


    黎建國一聽,不對勁,“我不認識你們,也不認識什麽夫人,你們找誰!”


    “黎建國先生,蔣文珊女士,我們夫人找兩位有事要談,還希望能配合。”為首那個人話說的客氣,語氣卻依舊沒什麽起伏,帶著命令的強硬態度。


    黎建國手指抖了抖,護著妻子,“你們夫人是誰?”


    “兩位到了就知道了。”為首那人微微一側身,身後跟著的五六人各自分開,讓出中央一條道。


    而這是醫院大門口,明明陣仗不對,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前來問話,頂多也隻是看一眼就匆匆走了。


    黎建國也沒想跑,但也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咬咬牙,“我跟你去,我老婆剛做了手術,讓她再歇歇。”


    “我們夫人請‘兩位’一同前去。”男人往外微微引領,墨鏡戴著,嘴唇抿出一道不好相與的嚴肅直線。


    “沒事。”蔣文珊拉住丈夫的手。


    坐上車後,黎建國一顆心就懸在了喉嚨口,因為就他和妻子坐在車後座,就忍不住胡思亂想,“是不是老大又惹事了?別是小酒怎麽了吧……”


    “別瞎想。”蔣文珊拍拍他,自己也慌,但她知道,自己要是一慌丈夫肯定更沒了頭緒,強自鎮定道:“到了就知道了。”


    車子繞來繞去,窗外的風景越來越荒涼。


    黎建國心裏沒個著落,不踏實的很,蔣文珊抓住他的手,也沒有說話。


    他們都是城市裏討個生活的小老百姓,別說坐這樣的豪車了,連認都不認識,隻希望別是什麽壞事才好!


    最後,車子在一座看上去像是西式大宮殿一樣的建築物前停下。


    黎建國下車的時候,腳都在發軟,忙拉住自己妻子。


    “這邊。”之前和他們說過話的黑衣人,並沒有把他們帶進那個“宮殿”,而是往另外一條小道。


    兩人心裏都忐忑著,蔣文珊是不說,黎建國是看妻子那臉色也不敢再往不好的地方猜測,抬手抹一把汗,這大太陽的也不熱,卻讓人出一身汗。


    小道快走到一半,就遠遠看到個身影坐著,麵前架著畫架。


    不遠處池塘裏荷花隨著風搖搖曳曳,這風景看得人心不覺安靜下來。


    “夫人,人帶到了。”


    高雅琴頭都沒轉,仔仔細細的為荷花的根莖上點出小刺點,語氣散漫,“叫人上個茶,你們散了。”話落,不等對方應聲,她已經改口,“還是問問他們喜歡喝什麽吧,別糟蹋我那些好茶葉。”


    那人應:“是。”


    “兩位喝什麽?飲料還是熱水?”


    “不用不用。”蔣文珊忙擺擺手,“不用麻煩。”


    那人知道高雅琴態度,因此沒有強求,點了個頭就直接離開了。


    他一走,蔣文珊的視線就落在高雅琴的身影上,剛剛那個西裝男就是喊這人“夫人”的,顯然就是他們這一趟要見的人。隻是,畫還沒畫完,他們不能貿然打擾,隻能在一旁等著。


    黎建國性格更急躁,一路下來已經自己嚇自己好幾次,這次也沒忍住,就要開口,卻被蔣文珊用力扯了下手。


    他看過去,和妻子對視好幾眼,到底是忍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樹林底下都感覺到涼了,高雅琴才放下手。


    她把筆放進水桶裏輕輕洗了,然後鬆開手站起身。


    夫妻兩人不像是高雅琴一樣能坐,半個小時過去,都已經站得有些腳酸,黎建國更是擔心自己昨晚手術沒多久的妻子。


    見高雅琴動了,他忙說:“這位夫人,不知道你找我們什麽事。”


    “夫人?”高雅琴反問的語氣非常輕描淡寫,落在兩人身上的目光,眼裏夾雜的諷刺和打量卻很濃鬱。


    盡管夫妻兩人從來不和人交惡,不胡亂揣測別人心意,也能輕易的感覺到自她身上傳來的敵意。


    黎建國微微擋在妻子麵前,隻是沉著臉沒說話。


    “現在得喊我一聲親家。”高雅琴語氣淡淡的,明明惱怒生氣,卻怒極反笑的刻意露著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能理解黎酒那丫頭怎麽要隱瞞身世了,就你們,再努力個十輩子,也不夠進我們沈家家門的。”


    蔣文珊原本被“親家”兩個字鎮住,小半天沒反應過來,這會兒聽到女兒名字,猛地驚醒,“你說什麽,什麽黎酒什麽身份,什麽沈家……”


    高雅琴勾唇,眼裏的溫度冷了下去,“怎麽,都結婚兩年了,她從來沒和你說過?”


    結婚兩年了……蔣文珊眼前一花。


    “珊珊。”黎建國忙扶住她,轉頭就對著高雅琴怒罵,“你幹什麽!管你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話,我要帶我老婆走了!”


    高雅琴也沒阻攔,黎建國帶著妻子轉身走了沒幾步就被蔣文珊給製止。


    ————


    黎酒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她把這個歸為自己忽悠了靳思齊後有些不安,直到切菜的時候走神把手指頭削下一塊肉,血流不止,她才慌慌忙忙的找藥止血貼和創口貼。


    十指連心,雖然不是指尖,但也夠嗆。


    換掉染了血的衣服褲子,黎酒翻找聯係人,打通了哥哥黎衛電話。


    對方直接摁了。


    黎衛在上班,不能接電話,找了個理由上廁所,才給黎酒迴撥。


    正因為這個被掛斷的通話更加不安的黎酒忙說:“哥,你還好嗎?”


    “一切正常,怎麽了?”


    “心裏有點慌慌的。”


    黎酒不會像一些特殊人群,特別相信直覺,但小時候她的確有過兩次非常靈驗、靈驗到迴頭想想很邪門的靈感。


    一次是她爸承包叔叔的工作,要去交貨,她想要叫他別去,怕的都想哭了,可到底沒說出口。結果那一次,她爸被酒駕的司機撞了,非常嚴重,但到底是挺過來,對方家境不好,又慣會耍賴,就賠了兩萬塊錢。


    還有一次就在半年前,那是個下雨天,她已經在打工了,她讓她媽別來接,自己會坐車迴去,但掛了電話就心裏慌得很。迴頭她媽就在門口倒下了,送醫院檢查出來了腎衰竭。


    而現在,是第三次……


    “爸媽呢?”黎酒轉口問。


    “還在醫院。”這一點黎衛倒是很確定,“醫生對媽的病情很關心,跟進做的也很好,應該是……”想說沈傅名打的關係,但怎麽也不想在自己妹妹麵前刷那個家夥的好感。


    於是話到口邊頓住了。


    黎酒知道她媽媽被照顧的很好就放心了,但心裏的那股子憋悶還是沒有解開,隻能自我安慰,“可能是要變天下雨了,所以有點小不舒服,哥你帶傘了嗎?”


    “不舒服?”黎衛一耳朵就聽到這話,隨即聽到外麵有人聲,嚴肅的壓低了聲音,“身體不舒服就去醫院看,聽到沒有?!”


    “我沒不舒服……”黎酒歎口氣,但聽到對方音量變化,也知道他這會兒肯定不方便,“那哥你好好工作,我掛電話了。”


    黎衛急急吩咐:“馬上去醫院看看,聽到沒有?”


    “知道了知道了。”黎酒連聲應著,掛掉電話,表情卻沒有輕鬆下來。


    匆匆拉了件外套,黎酒決定偷偷去醫院一趟。


    誰知,才走出門口,就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子緩緩停下。


    車窗降下,露出沈傅名那張俊美無儔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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