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送行的喬長治一家人的身影化成一個小黑點,漸漸的消失在地平線上,秋葉紅停止迴頭張望,坐進馬車.


    馬車下設置著取暖用的火爐子,鋪設著厚厚的貂皮,安置著軟軟的靠墊,一角堆著一摞醫書,旁邊擺著一張小小的桌子.


    一隻盛開的臘梅花在細細的小瓶子裏綻放,小小的馬車內散發著一陣幽香.


    馬車停了下來,依著靠墊看書的秋葉紅便放下書.


    富文成掀起簾子,遞進來一碗藥.


    「這速度天黑的時候,可趕不到下個城鎮的驛站.」秋葉紅接過藥,吃了,一麵說道.


    「一個小兵撐不住……」富文成說道,」大家停下來等著取骨灰帶迴去……」


    秋葉紅默然.


    這一次的歸程隊伍,除了範成一案的涉案人員,還有很多傷兵,漫漫路途,定會有人撐不下來.


    「多多狗呢?」秋葉紅在車左右看不到狗的身影,」爹,你看好它,實在饞了就打獵去,別總是去偷夥夫軍的肉.」


    富文成笑了,恩了聲,道:「去了,跟這世子爺去了,世子爺也是個貪玩的,一刻也閑不住,估摸著也快迴來了,我去看看。」


    他轉身尋了馬,挎著一張弓往前頭去了。


    兩麵山林隱隱,彌散著冬季的蕭條,前後皆是隨軍,綿綿數裏。


    稍等一時,隊伍開始行進,秋葉紅又接著看書,反覆看著王華彬製定的多種防疫藥方。


    不得不說,這位小大夫才算是神醫。


    王華彬還留著軍營並沒有隨他們一同迴來,不知道忙些什麽,由此可見,自己這一趟的確隻是個添頭。


    抬起手摸了摸脖子,雖然已經好多了,但還是圍著細細的白布,至於傷疤,是鐵定落下了,這就是她這一趟的成果.


    那麽皇帝的成果呢?太皇太後的成果?


    車簾子又被掀開了,打斷了秋葉紅的思緒,史玉堂坐了過來。


    自上次不歡而散,他們還沒有再說過話。


    秋葉紅抬眼看著他,他也抿著嘴看過來.


    這是個驕傲的人啊.


    二人心中同時下了結論.


    「慧娘.」對視一刻,史玉堂先開口了,」對不起.」


    秋葉紅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慧娘,我不是因為你跟他說話而生氣……」史玉堂將手放在桌子上握在一起,慢慢說道,」我隻是想提醒你,此人不是外表你看到的那樣,別看他作出一副落魄的樣子,就…….」


    「就怎麽樣?」秋葉紅接過話頭問道.


    史玉堂抿了抿嘴,輕輕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看著她,」你瞧,你這就又急了不是?」


    「我沒有急,別人都可以這樣想我,就是你不能!」秋葉紅緊抿著嘴悶聲道.


    「我沒有那樣想你.」史玉堂往前移了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真的?」秋葉紅繃著嘴看他。


    史玉堂點點頭,嘴邊忍不住浮現一絲笑。


    「真的。」他認真說道,停了停,補充一句,「當然,心裏還是有一點,隻有一點點不舒服。」


    秋葉紅就咧嘴笑了,又嘆了口氣,抽迴手扶著額頭,「真是冤死了,明明什麽事都沒有,早知道…….」


    「早知道如何?」史玉堂挑眉看著她。


    秋葉紅哼了聲,沒有答話,拿過書在桌子上鋪平。


    史玉堂就緩了身形,吐了口氣,靠在墊子上,閉目養神。


    瞧著他這樣自得,秋葉紅就將手裏的書一合,拔出瓶子的臘梅,將水甩在他臉上幾滴。


    「還是生氣?」史玉堂睜開眼,看著她笑問。


    秋葉紅瞪眼看著他,鼓了鼓腮幫子,突然有些無力。


    「我想,你很少給人道歉吧?」她似笑非笑道。


    史玉堂就豎起兩根手指晃了晃,「這是第二次,第一次,也是對你。」


    「怪不得。」秋葉紅說道,「哪有這樣哄女孩子的,晾了我這麽多天,要不是我心胸開闊,才不會再理你。」


    「哄?」史玉堂笑了笑,想了想,看著她,「原來你是生氣我沒有哄你。」


    秋葉紅就點點頭,「對,我很沒麵子。」


    「對不起,」他就再一次正容道,「我這幾日忙了些,而且,我想當時就說,我怕我可能會讓你更生氣。」


    他的臉上的確倦容滿滿,想起這段日子很少見他,似乎都是住在軍營裏。


    「在忙什麽?」秋葉紅問道,伸手扶了扶他的眉間,想要撫平那微微的皺起。


    史玉堂伸手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手裏,微微眯著眼。


    「這件事要是成了,就是你的一件大功。」他含笑道。


    秋葉紅有些意外,「我的?」


    「你知道這次馬瘟疫是如何起的?」史玉堂坐正身子,說道。


    秋葉紅笑道:「不是自身起病就是外界傳染。」


    「對,就是外界傳染,這種病是窩闊台人傳進來的,」史玉堂笑道,「軍中混入奸細,將窩闊台人的病馬帶了進來。」


    秋葉紅還真沒想到這個,不由笑了,「真沒想到,這窩闊台人還會細菌戰。」


    「細菌戰?」史玉堂不理解她的話。


    秋葉紅笑了笑,簡單說了。


    「正是如此。」史玉堂看著她,麵帶讚許的點頭,「所以,我跟吳大人商定,便要還這窩闊台人一個細菌戰。」


    秋葉紅雖然知道細菌戰的名詞,但要說了解還隻是小時候被視為噩夢的電視劇,那可怕的活體實驗,痛苦死去的人……..。


    「這怎麽可以?這也太….」她幾乎要跳起來,將手從史玉堂的手裏抽了迴來,大聲說道。


    史玉堂沒料到她的反應這麽大,有些吃驚的看著她。


    「那個,很危險的,再說,你們有沒有什麽容器膠囊之類的,怎麽能保證病菌那麽聽話,隻傳染他們,不會害到咱們?」秋葉紅瞪著眼,用自己有限的軍事生化戰爭知識解釋著。


    史玉堂就笑了,才要伸手拉過她,車外就響起馬蹄聲。


    「慧娘?怎麽了?」李青和富文成同時打起簾子,警惕的看向車中。


    史玉堂就停下了伸出的手。


    「小侯爺啊。」富文成不鹹不淡的說了句,「慧娘還沒好呢,大夫說了,不能情緒激動,還請侯爺你擔待些。」


    史玉堂麵色微沉,沒有說話,富文成便催馬帶著多多狗往一旁去了。


    李青卻毫不客氣的一步跨上來,車內頓時變得擁擠起來。


    「好冷,我也上來享享福。」他笑嘻嘻的搓著手說道,一麵眼睛滴溜溜的在他們身上一轉,「你們在說什麽?」


    「病死的馬全部裝起來,分批扔到窩闊台境內。」史玉堂簡單的將安排說了。


    李青哦了聲,「小表舅的真是身在其位時時刻刻謀其政啊。」


    說罷表示不感興趣,也不再理會,自己翻著車裏的零食吃。


    「可是,人家不會扔迴來…….」秋葉紅皺眉道。


    「這就多虧你了,第一,咱們有針對病症的良藥,第二,有你寫的那些防疫措施,這些,雖然不能完全杜絕厲疫再犯,但損失一定比窩闊台要小得多。」史玉堂帶著一臉自信笑道。


    怪不得王華彬要留下了,秋葉紅默然。


    「不過,不過,其實馬肺敗算不上什麽厲害的病……」秋葉紅想了想又結結巴巴的說道。


    「還不算?」史玉堂笑道,「要不是你的藥,死的可不是幾十匹馬了。」


    說著話,他撫掌哈哈一笑,「這一次夠他們窩闊台好好喝一壺了!也不知道是那個龜兒子想出這個損主意,將病馬扔到咱們這裏,用心險毒!咱們就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等著吧,不出一個月,就有他們的好日子了!到時候,不用咱們出兵,他們就不得不棄城逃命了。」


    秋葉紅的眉頭慢慢的皺起來。


    肺敗換成現代詞彙,就是類似馬鼻疽的一類疾病,這一次軍營的症狀,算是中等病情,所以這些馬還能繼續工作,但也由此傳染性更強,幸虧他們發現的及時,隔離治療也及時,所以看起來不算嚴重。


    但這種病如果最初沒有得到控製,而一再傳染下,不可避免的就由慢性轉變成急性鼻疽。


    如果真的是急性的,那被傳染的動物通常是致命的。


    最關鍵的是,這種病還會傳染給人,人發病的症狀是打寒戰、發熱、乏力並且皮膚出疹,沒有意識到是病馬傳染的,隻會當一般的風寒來對待,從而延誤病情,從而導致更大範圍的傳染………


    最有效的藥自然是抗毒素和抗生素,但是,這裏沒有。


    「慧娘?」史玉堂喚了她一聲,皺眉道,「你怎麽?」


    秋葉紅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慧娘,這是你的一件大功,不亞於將軍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戰功。」史玉堂沉聲說道,他停頓了一下,飽含深意的補充一句,「慧娘,此戰功意義非凡。」


    有此戰功,帶來的榮譽鐵定大於一個誘餌的成果,就算能釣到一百個奸細也比不過這一場細菌戰役,奸細算什麽!這種威懾力恐怖離十足的戰役,眨眼就能掃平一個城池。


    這麽說,果真是自己的……功勞?秋葉紅覺得臉皮有些發幹。


    「慧娘?你不高興?」史玉堂看出她的情緒不對,皺眉問道。


    「高興?別逗了,小表舅,皇帝叔叔要高興才是。」李青拋著幾顆幹果,說道,「你別忘了,慧娘可是獸醫哎,你讓你一個救人的大夫去殺人,他會高興才怪。」


    史玉堂神色微沉,目光看向秋葉紅,似乎在詢問她果真如此想。


    秋葉紅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心裏想什麽,總之就是怪怪的……,她抬眼看向史玉堂,見他神色凜然,目光灼灼。


    「對敵當前,莫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雙方對陣,哪有仁義之師?莫忘了春秋洪水之戰,不過是徒留笑柄而已。」他緩緩說道,微微的抬起下頜,目光掃過李青與秋葉紅,「我想,慧娘斷不會因為這個而不喜。」(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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