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芷方向感不好,慢悠悠晃著晃著就迷路了。狩獵場空曠,樹林叢叢,她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一邊躲著姬黛,一邊又要防著碰上徐方,周圍人影漸疏,她開始著急。


    這裏是獵場,眾人狩獵興致正濃,弓箭無眼,不小心射偏了人的事也是有的。


    這樣一想,她內心越發焦急,悔不該跟著姬黛亂竄,老老實實在觀獵台上享受美食多好。


    忽然“啾”的一聲,徐芷下意識迴頭看,但見一隻箭徑直朝她而來,風聲簌簌。求生的本能讓她側身一躲,利箭擦肩而過,劃破她的衣料。


    躲得過利箭,卻因為動作過大失去重心,顧此失彼,眼看著就要從馬上跌下來。電光火石間,忽然有人從背後衝過來,牢牢接住了她。


    天旋地轉間,徐芷望見那人的眸子深似水,仿佛幽深的懸崖,一望無際。


    徐方將她放下,彎腰將箭撿起,檢查箭上麵的痕跡。各府所用弓箭都有敕造印記,這支箭卻無字無印,看不出來路。


    他皺眉往箭射來的方向看去,檢查了樹叢情況,並未發現異樣,猶豫了半晌,將箭折斷扔掉。


    “不是衝著你來的。”


    他淡淡一句,語氣平靜,仿佛隻是對著半路相遇的陌生人說話一般。


    徐芷想說謝謝,卻又好奇他為何會在此,目光閃爍,支支吾吾,最終沒說出一句話。袖子裏的手不安地絞著,麵上神情卻自動進入冷若冰霜保護模式。


    兩人氣氛就這麽僵持著。


    半晌後,徐方最終敗下陣來,不動聲色地快速瞥她一眼。清了清嗓子道:“那我先走了。”


    他轉身欲走,徐芷被撇在原地,片刻後反應過來,反射性地喊住他:“等等!”


    徐方愣了愣,整理好麵上表情後緩緩轉過身,冷冷道:“作甚?”


    徐芷張嘴猶豫,許久後,弱弱地道:“我迷路了.........”


    徐方哦地應一句,想要擺出一副不關己事的姿態,卻忘記掩飾語氣裏的歡喜:“跟我來吧。”


    徐芷低下頭抿嘴,心中覺得尷尬無比,腳下功夫絲毫沒有放慢,亦步亦趨牽著馬跟在徐方身上。


    比起這種煎熬的短暫相處,更重要的是先走出樹林。


    忽然她想起一事,摸了摸腰間,發現本應掛在腰間的宮牌赫然不見。她沉吟細想,覺得應該是掉在樹林某處。


    “我、我東西掉了,想迴去找。”她的聲音極小。徐方迴過頭,挑眉望了她一眼,將馬鞭握在手裏,二話不說將馬頭掉轉。


    他走到她身邊,並未多話,輕輕一句:“走吧,一起去找。”


    兩人沿原路返迴,一人一馬,隔著兩三米的距離,一前一後慢悠悠地晃著。徐芷始終低著頭,未說一句話。


    前頭徐方停下腳步,站在岔路口道:“走哪條路?”


    徐芷抬頭掃視,看了許久,剛想指左邊哪條路,細想又覺得不對,改變方向指著右邊。這樣猶豫兩三迴,她無力放下手氣餒道:“我不知道。”


    徐方隻能依靠自己的記憶迴想。自她進入樹林,他便一直尾隨在她身後——當然了,才不會將這件事告訴她。若不是那支突如其來的箭,他定不會暴露自己。


    細細一想,依稀記得好像當時她走了幾個分岔口,這個分岔口樹林茂密,她應該走的右邊。


    就這樣,兩個方向感都不太好的人一致鑽進了右邊叢林。隨著樹林越來越茂盛,道路越來越狹窄,徐方最先懸崖勒馬,“好像不是這條路。”


    徐芷附和點頭,一個路癡在方向感的問題上沒有任何發言權,她很清楚地認識到這點。


    兩人掉轉方向,灰頭灰腦地往迴走。走到一個陡坡,徐芷無意瞥見地上好像個紅色的木板,似乎是她的宮牌。


    她下意識走過去撿,斜坡很陡,山坡直通山底,若不小心跌下去,肯定是爬不上來的。


    探清了形勢,她的動作更為小心,半邊身子伸出去,緩緩地往前延伸,希望能夠到宮牌。


    徐方走在前麵,許久未聞身後傳來馬蹄聲,迴頭一看,徐芷探手摸索什麽,身下便是深不見底的山穀。


    “你到底在幹什麽!”他下意識地一吼,出於擔心,語氣難免急躁了些。


    徐芷正艱難地想要拾起宮牌,眼見著就差那麽一點,徐方忽然出聲,嚇了她一大跳。她迴頭欲說話,哪想腳下一滑,往山下跌去。


    說那時遲那時快,徐方撒開馬鞭,纏住她的腰,由於馬鞭太短,根本不好使力將人纏住。徐方索性直接撲過去,將她護在懷裏,跌跌撞撞,一同朝山下滾去。


    好不容易停了下來,徐芷窩在徐方懷裏,拿手戳了戳他的肩,並未得到任何迴應。他僵住那裏,保持著蜷縮的姿態,雙手死死地扣牢,生怕懷裏的人受到傷害,從始至終都未放開過。


    徐芷急了,驚慌地喚他名字。“徐方,徐方!”


    他一動不動,仿佛一座石化的雕像。


    徐芷惶恐,心中閃過不好的想法,用力從他懷裏抬起頭。他緊緊地閉著眼,好像睡著一般。徐芷抬起手去摸他的臉,輕輕搖晃,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指尖忽然一陣濕熱,她收迴手,這才發現手上已沾滿黏稠的鮮血。驚慌失措的情緒瞬間湧來,她從他懷裏掙開,仔細查看他的身體。


    他的身上,衣袍皆被劃破,被擦破的皮膚一塊連著一塊,後腦勺處接近脖頸的地方,被劃出一道深口子,幾乎能翻出嫩肉來一般,鮮血汩汩。


    徐芷手足無措地捂住嘴,她甚至能夠感受到那有多疼。短暫的失神後,她迅速反應過來,想將自己的衣裙撕成布條為他包紮傷口。


    她一撕,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裳質量有多好。誰說輕輕一扯便能扯成布條?騙人!


    徐方的傷口仍舊不停往外冒血,她顧不得那麽多,幹脆直接拿著自己的裙擺為他按壓傷口。


    她從未遇過這種情況,前世學的應急措施早已丟到十萬八千裏外,待裙擺已被血染紅時,她才意識到情況有多嚴重。


    看著徐方越來越蒼白的臉,她的心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會不會就這麽死掉?


    想法一閃而過,她的動作比想法搶先一步,在她來不及權是否讓徐方流血而盡之前,她已經彎腰對上他的唇。


    然而,徐方卻在同一時間,睜開了眼。


    “咳咳!”徐芷手忙腳亂地抬起頭東張西望,“你、你醒了啊........”


    後腦勺傳來強烈的痛楚感,徐方下意識伸手去摸,被徐芷攔住:“那個、你流血了!”還是不要去碰的好。


    他轉眸,望見她籠著下裙擺試圖為自己止血,裙擺上血跡斑斑,而她紅著一張臉,仿佛受驚的林間小鹿,忐忑不安。


    徐方不自覺地抿了抿唇,覺得唇上濕濕的,仿佛還沾著某人的體溫一般。他下意識地看她一眼,想法生出的同時迅速湮滅。


    她不可能親吻他,定是他傷糊塗了。


    他強忍著眩暈,站起身來,望了望周邊的環境,道:“我往那邊去看看,也許找到迴去的路。”


    剛邁出一步,翻天覆地的惡心感突如其來,他腿上一軟,往後倒了一步。


    “小心!”身後溫暖的體溫傳來,他迴頭看,徐芷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垂著眼細聲道:“一起去吧。”


    她低眉順眼的模樣仿佛宣示了對他暫時的接納。徐方的心跳立刻加速,他甚至忘了腦後的傷痛,短暫的心潮澎湃過後,他迅速轉過頭——她厭惡他的靠近與愛慕,他必須立刻整理好自己的心緒。


    為了平複自己的心情,他特意閉上眼站了會。徐芷始終靜靜地站在他身旁,一言不發。


    日落黃昏時,他們仍未找到迴去的路。徐芷試圖唿救,嗓子喊啞了也無人相應。一路西行,走到盡頭的時候一條小河突現眼前,水質清澈,儼然能見魚蝦遊騰。


    徐芷找了塊大石頭,扶徐方躺下。徐方見她神色焦急,想要出言安慰,卻不知該說什麽。


    “今晚是迴不去了。”她囈語,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與人對話。


    “順著小河往下走,定會找到村落,屆時便能迴去了。”他輕輕一句,聲音不敢過重,生怕惹得她皺眉。


    “嗯。”


    徐方轉頭看她,忽然聽見“咕嚕”一聲,她窘迫地捂住肚子,視線慌亂地四瞄。


    想來是餓了。徐方艱難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往河邊去。“你在這等著。”河裏有魚,烤著應該能吃。


    徐芷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他的用意,脫□上的外衣扔進他懷裏,搶在他前頭,一邊紮褲腳,一邊朝他說道:“你到石頭上躺著,用衣服蓋住身子好好睡一覺。你死了,誰帶我走出這個鬼地方?”


    她坦率倔強的模樣難得一見,徐方愣住,怔忪間她已經下水摸魚,專心致誌地為晚餐奮鬥。


    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衣服,冰冷柔軟的指尖劃過尚有餘溫的錦緞。他的鮮血與她的體溫混雜在一起,瞬間煮沸了他情思惆悵的心髒。


    “阿芷。”他恍惚感覺迴到了過去,那些徐芷躺在他臂彎曲意逢迎的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寫這章的時候,忽然想到最初塑造徐方的動力。原意我是想寫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態,心理扭曲的精神病人。後來還是舍不得下狠手虐女主,寫著寫著就成這樣了。原先的打算裏麵,就沒有愛情故事。(自私極端不惜傷害對方借此滿足自身的模式完全不是愛情,那是*。)提醒一下,第六十二章防盜章,本來打算放番外,但由於最近在存新文的稿子,所以第六十二章的內容會是正文情節。還沒有買的童鞋們,快去買,可以省下一些*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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