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照掛下電話琢磨了一會兒,終於覺得自己最近的行為太過幼稚。他握著手機,垂下眼簾,黑掉的手機屏幕上模糊地映著他的臉,嘴角微微勾起,非常愉悅的樣子。


    陸時照把手機扔到一邊,拿起酒杯小飲一口。哈!誌得意滿~


    **


    謝一下班之前接到了陸庭川的電話,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她還有點驚訝。在短暫的相處中,陸庭川一直是通過秘書與她聯係,兩人的關係真的跟合夥人一樣。


    陸庭川的聲音依舊是那種波瀾不驚,謝一邊聽邊往外走,也許是因為他的聲音過於冷靜,然後思緒就有點不集中,莫名就想起了昨晚電話中,陸時照那副仿佛帶著陽光的嗓子。


    電話裏安靜了下來,謝一沒有察覺,過了一會兒,陸庭川再次開口,語氣倒是波瀾不驚“謝小姐,你跟你的同事和學生交談的時候,也這樣走神麽?”


    謝一迴過神,悲催地發現自己在對方心裏的形象再刷新低。


    她站在車前,神色有些苦惱,“陸先生,不好意思。您剛才問了什麽,我沒聽清。”


    陸庭川默了默,謝一覺得從一股寒氣通過電波傳來。她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與此同時,陸庭川低沉的聲線在耳邊響起,“我是說,按照流程,我們是不是應該一起吃頓飯。”


    按照流程……


    謝一扶額,忍不住再次提醒他,“陸先生,我們隻是為了向各自家裏交差而假裝在繼續交往,”她頓了頓,“所以,你不需要為此刻意安排一些東西。”


    陸庭川又沉默了,謝一想了想繼續道:“如果假裝和我有後續讓你覺得有壓力,我們可以結束合作,你覺得呢?”


    “或許你說得有道理。”陸庭川沉吟了一番說道。


    謝一鬆了口氣。


    **


    陸時照一迴家就換好了睡袍,然後對著鏡子琢磨著怎麽讓自己看上去像一個病號。就在他有些苦惱的時候,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機震了一下,解鎖屏幕一看,信號欄裏顯示收到一條來自陸憐晨的微信。


    陸時照的注意力便轉移到了手機上,點開那條語音,聽到陸憐晨甜甜的聲音,“阿時哥,早上好!哦不,你那邊快晚上了,應該說晚上好!”


    聽起來,她已經不像昨天那樣沮喪,這讓陸時照放下心來。他看著手機,慢慢往外麵走去,一邊說道:“不是跟學校請假了嗎,怎麽起這麽早?”


    很快有了迴複,“因為我昨天夢到你了,夢到你撓我腳心,然後我就笑醒了。”


    她的音色清亮,因為心情好,聽上去更加悅耳。陸時照眼底不知不覺染上了笑意,迴了一句,“我什麽時候撓過你腳心了?我記性不好,你可別騙我。”


    “很早的時候,初二那個暑假,你可別想耍賴~”


    陸時照想了想,沒什麽印象,便也不跟她在這件事上爭論。想了想,


    試探著對她說道:“憐晨,哥給你找個嫂子怎麽樣?”


    說完這句話,陸時照等著陸憐晨的迴複。隻是過了許久,陸憐晨都沒再跟他說話。陸時照隻當她有事沒時間迴複,又看了看手機,然後將它扔到一旁,想到待會兒謝一就要上門,心情又舒暢起來。


    **


    謝一先去文化廣場接了劉晗,劉晗上車的時候手上已經捧了一盆花,係好安全帶之後往謝一麵前一湊,“滿天星,送病人最好了。”


    謝一閃身往後躲了躲,狐疑地看向她,“你確定嗎?”


    劉晗笑了,把盆栽放在腿上,“你懂什麽,這叫禮輕情意重!他那樣的人什麽東西不缺?你不會真給他送飯去吧?別傻了!滿天星,祝福病人早點康複的意思,最適合了。”


    謝一覺得她說得也有道理,越發慶幸自己把這件事告訴她,真是做了一個聰明的決定。她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說道:“劉小晗,有你這樣的朋友簡直太棒了!”


    “呸呸呸!真惡心!”劉晗誇張地抖了抖,然後說道,“快出發吧,要是天晚了就不方便了。”


    陸時照住的水尚名都在市中心地段,謝一將車開到萬象新城附近的時候,劉晗隔著玻璃往外麵看,隻見主大道上車流滾滾,馬路兩邊大廈商場林立,led廣告牌上閃著耀眼的光。


    她迴過頭看向謝一,“別告訴我他也住這裏?”


    謝一抿著嘴角,點點頭,有些不太情願地承認這個巧合,“水尚名都……”


    “艾瑪!”劉晗拍拍額頭,“緣分呐!”


    謝一沒有作聲,昨天陸時照告訴她住處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兩人住的地方隻隔了一個商場。


    的確是“猿糞”。


    兩人進入小區,車子經過前麵的幾排高層公寓,來到小區內的公園。公園裏綠樹成蔭,一個人工湖將公園一分為二。謝一開車沿著人工湖繞了一圈,最後停在幾間獨棟別墅前。她找了一下地方,終於找到陸時照住的那棟。


    一人提著果籃一人抱著盆花,並肩走到陸時照門前,按響了門鈴。


    **


    陸時照等著謝一的同時,時不時看一眼手機,還沒等到陸憐晨的迴複,門鈴就先響起來了。他係好了睡袍,走到客廳的時候想了想,又將自己的頭發抓亂一些,製造出一種頹廢感。結果走到門前看到監視器,他就有點炸毛了。


    為什麽沒人告訴他不止謝一一個人來看他?!


    門鈴還在繼續,再不情願他也隻能開門。謝一站在門外,門一開,便對上了他的視線。


    陸時照衝她笑了笑,然後視線快速地往劉晗身上一落,側身一讓,請兩人進屋。


    劉晗與謝一在客廳沙發上坐下,陸時照給兩人上了茶。謝一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來,盡管陸時照此時的模樣很沒有說服力,但她還是客氣道:“陸先生,我們是來探病的,怎麽還好意思讓病人忙裏忙外。”


    陸時照上完茶之後很自然地在她們對麵坐下,交疊著雙腿,有點漫不經心的樣子。他手肘支著紅木沙發的靠手,看謝一又坐下來,才笑著說道:“應該是我不好意思才對。我一個人生病,還勞煩謝小姐和您的朋友兩個人過來看望。”


    這話聽著有點古怪。謝一雙手捧著水杯,聞言視線一轉,不動聲色地與劉晗交換了一個眼神。劉晗這時候笑著道:“陸先生你好,我叫劉晗,是謝一從小玩到大的閨蜜。”


    她伸出手與陸時照握了握,陸時照說了一聲你好,便一直坐在沙發裏,表情懶洋洋的,從眼神裏透露著意興闌珊,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病了”。


    謝一如坐針氈。


    上門跟人道謝,結果對方似乎並不領情。


    她硬著頭皮將果籃推到前麵,扯了扯嘴角道:“陸先生,小小心意。”


    陸時照瞄了一眼,隨即垂下眼,不輕不重地說道:“怪不得剛才老聞到一股怪味兒,原來是這裏飄出來的。”


    謝一和劉晗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果籃中那隻碩大的榴蓮,然後扯了扯嘴角,不知該說什麽。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後慢慢說道:“對了,謝一小姐,不是說好了叫我名字就行麽?”


    謝一後背起了一層汗,這種感覺簡直比當年留校麵試還難受。明明電話裏挺隨和的人,今天這是怎麽了?


    陸時照見她不語,放下水杯,垂眼看著杯中嫋嫋升起的熱氣,“還有,謝一小姐去探望同事什麽的,也是找閨蜜一起的嗎?”


    謝一微窘,不知為何,眼前的陸時照竟然有種陸庭川的即視感。但她總算知道了他不高興的原因,難怪一開始他就說“兩個人”“一個人”什麽的。


    她正要說話,劉晗這時候搶在謝一麵前開口,“陸先生你別誤會,是我不放心,非要跟著一起過來。”


    “又不是什麽龍潭虎穴,知道謝一小姐有您這樣的閨蜜,即使真有些龍啊虎啊,也不敢貿然出頭不是?”


    陸時照垂著眼睛不緊不慢地說道。


    果然是在介意這個。謝一見劉晗被他噎了幾句覺得憋屈,但轉念一想,她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難怪人家不高興。更何況,她昨天在電話裏並沒有告訴他。


    劉晗忍了又忍,差點把手邊的茶倒到他臉上。謝一連忙轉移話題,“陸……”她順嘴又要說陸先生,但想到他現在的心情,頓了頓,還是喊了他的名字,“陸時照先生,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


    她拉著氣紅了臉的劉晗站起來,然後跟他告辭,“既然你沒什麽大礙,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以後再請你吃飯,就當道謝,以及……”她頓了頓,“為今天的事情道歉。”


    陸時照聽她們要走,也跟著站起來,放軟了語氣道:“對不起,今天是我招待不周。”他說著,然後又有些惆悵地說道,“大概是最近生病,吃不下睡不好,所以控製不了情緒吧。”


    謝一點了點頭,然後告辭與劉晗往外麵走去。陸時照送她們到門口,兩人站在門外再次與他道別。陸時照想了想喊住謝一,


    “那個,剛才說的吃飯,定在什麽時候啊?”


    謝一,“……”


    **


    劉晗坐在車上跟謝一吐槽,“什麽人啊,老娘長這麽大就沒受過這種氣!”她氣哼哼地撕了幾張紙巾,然後看著謝一道,“你不是說他挺隨和的麽?這就是你說的‘隨和’?你逗我?!”


    謝一也有點頭大,但是因為昨天他在電話裏的聲音,以及噴泉底下那一抱,還是為他辯護了幾句,最後說道,“大概真的是因為生病心情不好吧。”


    “我看他是來大姨夫了!”


    **


    被吐槽來大姨夫的某位因為和謝一約了下周日一起吃飯,所以心情又春迴大地般的好了起來。他迴到客廳喝了杯水,眼睛一垂,便看到放在果籃旁邊的那盆滿天星。有些好奇地彎腰看了幾眼,然後嘴角一點一點彎起。


    甘做配角的愛。


    雖然清楚她一定不知道這個花語,但不管怎樣,如果謝一真的成了他的女人,那他必定是將她捧在手心,做唯一的主角——這是陸氏法則。


    被他隨手扔在沙發上的手機嘀了一聲,是陸憐晨發來的微信。這次隻有文字,隻見上麵寫著,“阿時哥,你終於走出來了啊。”


    陸時照心底微動,一個字一個字輸進去,“嗯,等最後確定了就給你看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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