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煜心裏著急,根本不想隱瞞身份,眼睛瞟了眼韓業。後者手中亮出東平郡王的金牌,不屑的看著憤怒的賭客們。


    金牌一亮,莊家舉著瓷骰盅不再搖晃。賭客們目光陣陣呆滯。


    當中有當兵的,大致知道上將軍極推崇東平郡王。有衙門裏的人,知道知府大人特意騰出房間請東平郡王住下。餘下的商人百姓更不敢和一位郡王鬥。莫說東平郡王吼得聲音大了點,就算帶了侍衛把銷金窟砸了,知府大人和上將軍難道還會替銷金窟出頭。


    「本王隻是尋人。各位繼續。」陳煜微笑著說了聲。


    賭客們機械的迴過頭。眨眼工夫,賭局繼續,喧囂繼續。


    站在陳煜麵前的俏婢臉色驟變,躬身行了禮後勉強笑道:「奴婢見過郡王爺。奴婢這就去請玉夫人。」


    陳煜擺了擺手道:「不用了。引我們上樓吧。」


    東方炻此時正趴在欄杆上對他招手。


    二人上了樓,東方炻賊笑著湊近陳煜道:「郡王爺好威風,在下都不敢吭聲了。賭客們不敢對郡王不敬,在下若被認出來,沒準帳就找在下算帳了。」


    陳煜笑道:「東方公子獨自享樂,把我一人扔在知府衙門裏,未免有些不仗義。」


    東方炻麵露委屈道:「在下還不是想著郡王有傷需要靜心休養。」


    陳煜見他在銷金窟,不免又擔心東方炻在石城另有手下擄走不棄。他正想尋個話題試探他,東方炻笑道:「郡王來了也好。正好今晚有場豪賭。郡王來了便請做個中人吧。」


    他引著陳煜進了一間廂房。房中擺看張墨綠絲絨包邊的賭桌。有兩人分坐在賭桌兩側。


    陳煜在蘇州府暗中見過朱壽,心裏驚詫。再看到賭桌另一端娉婷站起位美貌夫人。


    玉夫人襝衽微禮:「妾身見過東平郡王。」


    東方炻引見道:「這是銷金窟的掌櫃玉夫人。這位是江南朱府的三總管,號稱賭中聖手的朱壽朱總管。」


    朱壽對陳煜拱了拱手見過禮,冷冷說道:「東方公子,我和玉夫人豪賭關你什麽事?你當是在演出好戲嗎?」


    東方炻笑嘻嘻的說道:「玉夫人是我家的掌櫃。銷金窟是我家的產業。你閑刳銷金窟贏我的銀子,我怎麽能不關心?為示公平,東平郡王在,正好請郡王做個公證。」


    朱壽呆了呆,銷金窟是東方家的產業?難不成隨州他和不棄賣風水大轉盤的一兩賭坊也是他的產業?他瞬間有種上當的感覺。「玉夫人,你知道我是江南朱府的人,所以才邀我賭一百萬兩銀子?」


    玉夫人嫵媚一笑:「公子說,朱總管的風水大轉盤一年要從一兩賭坊賺走幾十萬兩銀子。公子生怕朱府會攢夠銀子,妾身隻好想請三總管賭一局,贏一點迴來。」


    朱壽冷哼一聲道:「我不賭了。」


    東方炻笑道:「不賭也無妨,我收不到定銀和三總管的約書便作罷!」


    陳煜聽得雲山霧繞,不知道朱壽和東方炻之間有什麽約定。


    朱壽踟躕半天,突朗聲笑道:「好,我就見識一下玉夫人的賭技!郡王既然來了,便請做個中人如何?」


    陳煜含笑應允。


    幾方坐定之後,荷官拿出了副白玉雕成骰子請雙方驗過。


    朱壽握了骰子在手,便知貨真價實,沒有灌鉛,手感極好。


    「一人輪一莊。十萬兩一擲。大吃小。」


    朱壽同意。


    玉夫人拿過骰子往桌上一拋。白玉骰子在墨綠絲絨上骨碌滾動,殷紅的點數飛快的翻動。一擲十八點,通吃的豹六。她微笑著看著朱壽。他不用擲就輸了。


    陳煜眼瞅著玉夫人手腕輕揚,心裏暗嘆這個女人好腕力。以這種方式賭,兩人多半會是平手。他想不出朱壽怎麽贏。也想不出玉夫人如何贏。


    朱壽麵不改色的拿起骰子也隨手一擲。輕輕鬆鬆擲出了十八點。


    這迴陳煜看出來了。朱壽擲的時候用了暗勁,這幅骰子再到玉夫人手中時,骰子有了裂紋,掌控不力就擲不出十八點。


    這樣比下去,比的就不再是擲骰子的技術了。


    果然玉夫人隻擲了個十七點出來。她似乎有點意外,嘴角噙了絲笑望著朱壽。兩擲算是扯平了。


    她拿著骰子道:「如此扔下去怕郡王瞧著悶,不如就一把如何?」


    朱壽正要點頭,門口脆生生響起一個聲音:「壽總管!」


    三方對峙朱壽一激靈,機械的迴頭,心裏又驚又喜,又是感慨。一顆心悠悠蕩蕩,幾乎疑在夢中。


    不棄俏生生立在門口,身後跟了七八個護衛,如眾星捧月般簇擁著她。


    她梳洗一新,外麵披了件白狐皮的襲皮鬥篷,露出裏麵珍珠白的衫子。那件衣衫甚是華麗,衣襟袖口裙邊都有精緻繡花。腰帶的花飾以珍珠攢成,錯落綴著紅玉.勾勒出纖腰細細。


    又黑又長的青絲垂及腰間,一半挽成了髻兒。頭上插了支玉風釵,釵頭鑲了顆又圓又大的東珠。耳飾也是兩粒珍珠,上下的珠光映得臉上肌膚瑩潤不己。


    珠光寶氣難掩一股清純之氣。像翠竹吐青,初春草綠。


    她目光微微在房裏一轉。朱壽覺得不棄在安慰他,東方炻覺得不棄的目光裏飛出了刀子,韓業覺得不棄的目光中分明有絲嘲諷。陳煜卻覺得不棄壓根沒有看她。隻有賭桌對麵的玉夫人實實在在的收到了不棄的注視。失神之餘竟然忘記了自己是銷金窟的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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