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時間, 但我卻沒有了。”


    極月說這話的時候, 聲音都有些顫抖。


    星河微微抬頭,對著那些黑影道:“到洞外再看一遍, 確保沒有漏網之魚。”


    眾人手上的兵刃還架在半空, 相視一眼, 領頭人被人用刀抵著脖子, 誰敢走?


    星河看了眼極月,她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麽,手指不住地顫抖, 似有若無的殺氣正在慢慢斂去, 可身上的肌肉卻越發緊張。星河忙催促道:“都走, 擠在這裏我透不上氣, 僵持久了她難免要手抖,一個不小心就劃了我的脖子。”


    眾人雖有些不甘願, 還是退了出去。就在他們轉身的瞬間,極月因用力過猛將匕首的把柄給捏碎了, 那手柄是烏木做的,算是木材中質地堅硬的, 此時卻給碎成的細小的木屑,一點點往下掉。


    手柄碎了自然會影響下到的準頭,星河卻微微一側身,將落下的木屑擋住了。幾個戒備心重的,是倒退著出去的,星河的身形便剛好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極月自然知道是怎麽迴事, 自從被種下橫公魚後,她的力量變強了,時常會因控製不好力道握碎東西。可此時她根本顧不上區區一個刀柄,刀柄碎了,她便徑直捏上刀刃,聽著眼前這人脖頸裏血脈噴勃的聲響,下意識就要切下去了。


    “侯影,你留下。”


    星河的說話聲讓極月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她手指微微一動,將刀刃微不可見地挪開了一些。還沒到發瘋的時候,她告誡自己。


    星河喊的侯影,卻是混在人群中打算要出去,被喊著了便不好混了,隻好停留在遠處,悻悻然縮了縮脖子,道:“我去外頭看看,三十六閣的人出門總要帶著傳訊的黑雕,若是黑雕迴去報訊了,隻怕是不妥。我得去看看。”


    “留下。”星河淡淡道。


    侯影無法,隻好待在了距離洞口五步遠的地方。很快,洞裏就剩下了三個人。


    此時,極月終於穩住了手上的匕首,顫抖也漸漸停了下來,一頭的冷汗沾濕了她的額發,一股一股地貼在她的額前。


    星河原本是壓在極月身上的,將她整個人都罩在了底下,直到這會兒才稍稍支起身,可他才一動,脖子上的刀刃便切上了肌膚,重重抵住了他的喉管。


    星河又歎了口氣,不再動彈,任由極月挾持著他,道:“阿月,你肩上被狼抓傷了,不清洗幹淨傷口,隻怕會留疤。”


    這一聲“阿月”喊得她有些窩火,當年在黑匣山,星河沒日沒夜地照顧病重的她時,就是這般喊她的。星河跟她提起過一次,家中有個小妹,就是叫阿月,同她年紀相當,脾氣卻比她好得多。


    極月咬牙道:“宋星河,你到底當我是什麽人!”


    星河見她冷汗涔涔的樣子,以為她還受了別的傷,皺眉道:“你把刀放下,我給你把把脈。”


    把脈?極月幾乎氣笑了,她是來殺他的,還不夠明顯麽?


    “你覺得我很傻,是麽?”極月嘲諷道。


    “怎麽會這麽說?”星河的語氣很柔軟,像是在哄一個鬧別扭的小女孩。“剛才那些狼很是兇猛,你懂得藏身在屍堆裏,已經很好了。肩上的傷痛麽?我身上還有些創傷『藥』,給你敷一些能好得快些。”


    這些話在極月聽來,卻有些刺耳,她瞪著星河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不是你最慣常的把戲?不過可惜了,我沒讓狼給咬死。”


    星河眉間輕動,道:“沒想到你會在這裏。”


    “沒讓梅久的人殺了,讓你很失望。”極月挑眉道。


    一旁的侯影卻有忽喊道:“星河,她帶了三十六閣的殺手來,就是要拿你的人頭迴去交差的!她要你死,你怎麽就不明白,還磨嘰什麽!”


    星河淡淡看了侯影一眼,侯影立刻閉上了嘴。


    星河向著極月道:“是城主讓你來的,你已經見過他了?”


    “來殺你的!”極月道。


    “嗯,我明白,你落到了他的手上,如果不聽話,他就會殺你。”星河點了點頭,似乎一切都很合理。“那麽侯影去鐵血城找你,為什麽不跟他走呢?還是說,你根本沒有見到他?”


    星河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便有些冷了。


    侯影急忙喊道:“我去了!你問她,我是不是救過她?她在祭天大典上刺殺大祭司昊天,被黑甲衛給傷了,是我救她出來的!可無論我怎麽勸,她都不肯跟我走,她說她要迴粟角城,繼續為粟角城賣命。”


    星河卻道:“侯影,我在問阿月。”


    “別做戲了!”極月怒道。


    侯影來氣了,罵道:“靠!你這丫頭怎麽不領情?老子把你從山上背下來的時候,你還斷了四根肋骨!要不是老子冒死救你,你早死祭天台上了!”


    “誰要你救了!要是真死祭天台上就好了!”


    “那你就死啊,現在幫三十六閣出來殺人幹什麽?”


    “夠了!”星河喝道,事實上他也已經想明白了,侯影確實在鐵血城救過極月,但兩人不是一起出城的。侯影沒能帶走極月,卻讓黑雕穿了假訊,告訴他極月已經安全了,還扯了謊說極月在逐狼峽等著匯合,隻怕為的就是讓他在粟角城安心地舉事。


    可極月的反應不對,在她眼裏,他看到了恨,那是對背叛者的恨。


    星河轉向侯影道:“侯影,你同阿月說了什麽?”


    侯影這時候也覺得委屈,冷冷道:“能說什麽,就說你要迴江南了。”侯影向來對極月是不屑的,不單單因為她是三十六閣的人,和罪奴所有著天然的敵對,還因為星河對她的態度。她是星河的軟肋,也是不應該有的存在,如果星河還像他之前計劃中說的要迴中原去做一番大事業,那麽他就不該留著這樣的軟肋。侯影向來覺得,女人這樣的東西,到哪兒都能找,何必巴巴地遷就她們,到頭來還要被她們拖累?


    “還有呢?還說了什麽?”


    極月怒道:“星河,你別同他演戲了!”


    星河卻不依不饒地質問侯影:“還說了什麽?”


    侯影方才還是心虛,現在越想越不是滋味,也來了脾氣,:“還能有什麽?是你說,隻要跟她提起你的名字,她就會跟著我走的!可她就是要跟你撇清關係,你吼我有什麽用。”


    極月罵道:“你讓他滾出去!”


    侯影罵了迴去:“我們兄弟說話你『插』什麽嘴!剛才就該叫野狼要死你,也省得現在倒打一耙誣蔑老子!”


    “你當他是你兄弟,他當你是他的棋子!”


    “什麽狗屁東西!胡言『亂』語的看我不掐死你!”


    侯影擼了袖子就要上前,卻被星河冷冷掃了一眼。


    極月見到了也不過是冷笑道:“好一條聽話的狗!我同你主人說話,還沒你『插』嘴的份。你給我滾出去,要不然我立刻就劃破他的喉嚨。”


    “你!”


    極月再不同他廢話,手中匕首向著星河喉頭一壓,刀刃劃破肌膚切了進去,一道血線留了下來,剛好滴在她的麵頰上。她紅著眼睛瞪著侯影,殺氣也漸漸濃了。


    侯影一見血,立刻閉了嘴。


    山洞裏突然安靜了下來,一時間三個人心裏都不好受。


    過了片刻,還是侯影開了口,向著星河道:“你看見了!這丫頭沒良心的,你和我都救過她,她根本不領情!東西二堂的事我們籌謀了這麽多年,怎麽能因為一個丫頭片子就功虧一簣呢?所以我才沒同你說,放了那黑雕迴來,我……”


    “出去吧。”星河道。


    侯影簡直憋屈到了極點。


    星河歎了聲:“出去等著,我還有話同她說。”


    侯影看了眼星河,想要說什麽,終是沒再開口,一拳垂在洞壁岩石上,轉身向著洞口鑽了出去。


    這一下,洞裏就剩下兩個人了。


    星河脖子被人切了,倒也不生氣,甚至眉頭都沒皺一下,隻輕聲道:“現在沒旁人了,你能同我說說麽?城主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麽。”


    極月氣得血氣翻湧,五髒六腑都有些絞痛,手指又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幾線紅絲順著她的手腕向上攀升,繞向了掌心。極月眼前的視線帶上了些血『色』,她腦中警鈴大作,連忙閉了閉眼,微微一調息。


    再睜開眼時,多少恢複了些清明,道:“你做的哪些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阿月,粟角城裏,誰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也有,我以為這已經是我們之前的默契了。”


    “也包括你對我的算計麽?”


    星河凝視了她半晌,道:“把匕首放下吧,如果你真想殺我,剛才就已經動手了,根本不必為了救我,去殺你自己帶來的人。”


    極月聞言喉頭一哽,星河卻已經輕輕捏上了她的手腕,將匕首從喉間移開。他也沒有拿走匕首,任由極月握在手上,拉過她的手臂替她查看起了肩上的抓傷。


    “城主就派了這幾個人跟著你?沒別人了?”星河輕輕撕開她肩頭的衣物,將傷口『露』了出來。極月卻一巴掌拍開了他的手,扯了披風將肩頭裹住。


    “若我說,除了我之外,再沒有別人了,你會立刻殺我滅口麽?”極月道。


    星河自腰間找出瓶金瘡『藥』來,放在她身前,道:“你知道的,我不會殺你。這麽說你已經見過他了,過去這些年我一直在查粟角城城主的真實身份,可惜一無所獲。你確定你見到的那個人,是真正的城主麽?”


    極月也不看那『藥』瓶,隻冷冷道:“你不必套我的話,現在我就一個人,即便殺了你也根本逃不出這個山洞。”


    她說著,索『性』將手裏的刀刃拋了出去,決然地閉上了眼,道:“給我個痛快。”


    極月是個油鹽不進的『性』子,這一點星河向來知道的。他細思片刻,道:“阿月,我承認,當年在黑匣山接近你,確實都是我算計好的。”


    極月閉著眼,不動。星河知道她在聽。


    “為了混進三十六閣,我確實也把你算到了計劃內。不過沒想到那天你堅決不收我當影衛,還以為兩年不見,你看到我多少會有些激動的。”


    極月依舊不動。


    隻聽星河接著道:“除此之外,你不是我棋盤之上的任何一顆棋子。”


    極月睜開眼,冷冷看著他。星河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聽下去。


    “粟角城的事,我想你應該已經聽說了。計劃其實很簡單,我們趁著三十六閣空虛之時,攻入了監察院,拿住了韋通天後,改由桑塔主持大局。當然,桑塔一個人不能完全成事,梅久是他的幫手,兩人一早便互相勾結,明麵上形成了互相抗衡的局勢,暗地裏將勢力滲透進了監察院。”


    “我不是他們唯一打入三十六閣的內應,當二十七閣刺客前往鐵血城的時候,剩下九閣裏都有東西二堂的人。你明白麽,如果沒有我,這一場政變還是會發生的,我不過是梅久眾多棋子中的一枚,他也並不信任我。”


    “梅久這人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可怕。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三十六閣會同時派出二十七閣的刺客去完成同一個任務?因為這個任務非常艱難,也非常危險。殺什麽人需要調動這麽多的人手呢?除非是個權傾朝野的目標。”


    “後宛國大祭司昊天,這次你去殺的就是這個人吧?可到底什麽樣的人,有這樣的膽量和財力買兇刺殺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貴?明麵上看,昊天攝政無異於竊國之舉,但凡後宛國王室的人都不會感激他。可實際上後宛國的軍政朝政根本離不開他,小國主今年不過二十出頭,根本壓不住那些中飽私囊慣了的老臣,三軍跟著昊天出生入死,心也都向著這個老功臣。王室的人要是離了昊天,隻怕很快就會被周遭虎視眈眈的小國滅了,連王室也要不複存在了。他們就是這樣,一邊記恨著昊天,一邊又依賴他。”


    “可是三年前,梅久悄悄走了一趟鐵血城。等到他迴來的時候,粟角城就接到了這筆生意,有人願意付出巨大的財富,隻為取走昊天的人頭。我讓侯影查過,梅久三年前到底去鐵血城做了什麽,可我們隻能查到,他跟哥舒家的人有過來往。三年前,駙馬哥舒丹病死獄中,時間恰恰與梅久去鐵血城吻合。我想不難推測,整個鐵血城刺殺昊天的任務,就是梅久布下的局。隻是我們誰都想不到,兩年前他們會把你從黑匣山調入三十六閣,更想不到最終會是你去刺殺大祭司昊天。”


    “旁人興許不懂梅久,可我卻太了解他了。兔死狐烹,他向來如此。你一定以為,我是兩年前離開黑匣山後,才跟了梅久這樣一個主子。可惜不是,早在我入粟角城前,就已經落到他的手上了。我家中出了變故,使我不得不逃往西域求生,路上遇到一夥盜匪,險些喪命的時候,就碰上了梅久。梅久將我撿迴去,當一條狗一樣地養,他讓我混入黑匣山,讓我隨時留意桑塔的舉動。兩年前你受了風寒,我們無處求『藥』,我暗中求了梅久,他便讓我當眾刺殺桑塔。”


    “後來刺殺任務失敗了,不過那是梅久計劃中的局麵,他隻是想利用我們取得桑塔的信任。當我們將要擊殺桑塔的時候,是梅久出麵救了他。他親手打死了所有的刺客,隻留了我一命。他跟桑塔說,他覺得我很有意思,想要帶迴去。於是我便成了黑匣山的叛奴,入了罪奴所。”


    “為了那一次的任務,險些真的讓你病死了。我後悔極了,覺得是我拖累了你,所以再不敢與你接觸,就怕梅久會算計到你頭上去。可惜我還是算錯了,梅久根本就記得你,他讓人從我房中偷走了你的畫像,要挾我說,如果不能取信於你,順利混入三十六閣,他便會將你的畫像製成擊殺令,散入黑市。”


    “極月,近墨者黑,我跟在梅久身邊這麽多年,行事作風確實與他諸多相似。可我從來沒有將你當成棋子,也沒有想過要用你來換取什麽。我說過要帶你迴江南,帶你去看南陵的雪,這些話都是真的。你今天來殺我,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其實你心裏根本不打算對我動手。趁著梅久和三十六閣的人都還沒追來,跟我走好麽?跟我迴江南去,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的。”


    星河說罷,殷切地看向極月。


    極月靜靜地聽著,心中卻如翻江倒海。星河訴說的這段故事,是她等待了整整兩年的。兩年前他離開的時候,她多麽渴望星河能告訴她,等待不是她的一廂情願。看到昊天拿出那張畫像的時候,她是真的絕望過。昊天說,粟角城隻有利益和生死,沒有情誼。


    可絕望過後,極月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判斷的機會。每個人都同她說了一段關於星河的故事,每個人的說法都不同,以至於她已經無法判斷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很有可能,星河還在用一個編造出來的故事哄她。也有可能,星河真的同梅久一樣,滿腹城府,深藏不『露』多年,就為了最終實現自己的野心,更有可能梅久和桑塔也都是他的棋子,他們互相利用,最終不過是成王敗寇。


    不過事到如今,極月寧願相信星河的故事。


    對她而言,結局是已經注定了的。那日她苦苦哀求昊天放她出來,的確不是真的要殺星河,連她自己都沒想明白,為什麽要來。也許是不甘心,想要問一問他,為什麽不在極月閣裏就告訴她所有的計劃,讓她也好有個準備,也好為他做些什麽。也許是不舍得,想到今後也許再也見不到他了,所以追來再見上一麵看上一眼。


    無論如何,她都是殺不了星河的。


    昊天那裏她也是迴不去了。她不由自主的攢緊了拳頭,手腕向袖中輕輕一縮,腕間的紅線已經漸漸變深,就快連衣袖都藏不住了。她身上留著粟角城給她的最深的烙印,如果不迴去,隻有死。


    她抬頭看了看星河,全然沒發現臉頰早就被淚水沾濕了,大顆的淚不由自主地向外流淌,她對著星河道:“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為什麽不在極月閣的時候就跟我約定,一起跑路迴江南呢?”


    “那時候哪裏知道你是去鐵血城刺殺昊天的?還以為將你支開了,可以避過粟角城的禍端。後來侯影告訴我的時候,當真將我嚇得不輕。倒是你,到底聽到了些什麽,生了我這麽大的氣,見了我跟仇人似的。”


    極月抽泣了兩聲,道:“城主給我看了梅久發的擊殺令,我以為是你把我的畫像給了他。明明隻有我倆知道的畫像,怎麽會到他手上去。”


    “好了好了,別哭了,粟角城裏哪裏藏得住東西,你以為我那小破屋是城主的那座迴字樓麽?這迴我算是讓梅久擺了一道。”


    極月越想越委屈,一拳頭捶在他腰上。


    星河很是配合地嚎了一聲,抬了袖子給她抹了把眼淚,笑道:“行了,別哭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


    “過了明日就該十四了,早長大了。”極月嗔道。


    “這麽快就到臘八了?”星河微微一愣,隨即歎道:“唉,當時哪裏會知道今天的事,變故太多了,多得我差點就同你錯過了。怎麽辦?今年你生辰怕是沒有臘八粥能喝了。


    極月竭力讓自己『露』出了個笑來,道:“欠著,以後要還的。我們便說好了,你帶我迴江南,去看南陵的雪,以後每年臘八這日,都要給我準備臘八粥,你親自煮,煮得不好的不要。還有畫像,迴去賠我張一模一樣的。”


    星河亦笑道:“好,還有什麽?”


    “外麵那個侯影,嘴太壞,你罰他一年不許說話。”


    “還有呢?”


    “還有……”


    作者有話要說:  就快完了,我發誓番外卷我有存稿了,謝天謝地放了個國慶節長假。


    那麽問題來了,沉『迷』碼字的我,似乎還有加班的工作沒幹完啊!明天就上班了,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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