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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發上來,稍後再修改)


    鄭氏瞧見羅老夫人嘴角抽了兩下,卻還是沒發出聲音,便先笑著對羅真說道:


    “登州到赤州也有七八百裏路,真兒趕著迴來見祖母,可累著了吧?”


    羅真答:“這一路還要拐往別處衛所巡看,處置事務也能趁機歇歇腳,並不累。倒是祖母和伯母遠道而來,我未能迎接,心裏不安!”


    坐在羅老夫人右下首的羅妍聽了,鼻子輕哼一聲,聲音不大,在座的都聽見了,卻也沒人說什麽。


    羅方對羅真道:“從京城來到赤州,多走水路,還算順利,我信中也與你說過,我會照顧好祖母和伯母,不必太擔心!”


    羅真點頭,卻沒有繼續說什麽,場麵便沉寂下來。


    鄭氏輕咳一聲,笑道:“不期然的,真兒就得了皇後賜婚,事先咱們府裏一點消息都沒聽到,老太太也是記掛真兒,心裏不安寧,畢竟是你一輩子大事,咱們羅家媳婦不同尋常,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得的……所以,就要過來瞧瞧。老太太有年紀了,走那麽遠的路吃力著呢,加上這邊不比京城,悶熱裏帶點濕氣,老太太這幾日頭痛症又犯了!”


    羅真起身:“祖母犯病了,孫兒未能及時來到跟前尋醫問藥,實為不孝!孫兒在赤州城住過些日子,倒是認得幾位良醫,這就去請來給祖母瞧看!”


    “這……”


    鄭氏剛開口,就見羅老夫人擺著手道:“不用了,這病跟著我多年,怕是要帶進棺材裏去的,尋醫也是枉然,慢慢磨著吧!”


    羅真:“那怎麽行?”


    羅老夫人身邊的羅嬤嬤上前兩步,朝著羅真福了一福道:“老奴給三爺請安!”


    羅真站著不動:“羅嬤嬤請了!”


    鄭氏垂眸,羅嬤嬤是老太太跟前第一人,府裏公子小姐們見著都會敬上幾分,也就是羅真。能夠這般淡然受她的禮。


    羅嬤嬤早習慣了羅真這種態度,她親眼見過羅真多次與老太太鬧僵,心裏隻當他是個混的,因道:


    “老太太從京城也自帶些藥丸子來。無奈藥丸吃多了就不大靈了,不過前些時送來的新鮮猴頭菇卻最好,老太太每日喝兩碗猴頭菇湯,連著幾天好眠,那頭痛病也不犯了。可這幾日不知怎的。猴頭菇竟是沒送來!我們也問了寶良,說什麽猴頭菇沒長出來,這怎麽迴事呢?前兒還天天有天天送,咋說不長就不長了?三爺您再給問一下,老太太缺了猴頭菇湯,夜裏睡也睡不好,痛起來那個遭罪,奴婢們瞧這著都難過得很!”


    羅老夫人捂著胸口咳嗽幾聲,歎氣道:“你這糊塗的,真兒人在登州。那猴頭菇是從方石鎮來的,他哪裏知道是怎麽迴事?”


    羅真朝羅嬤嬤頷首:“嬤嬤為祖母盡心盡力,辛苦了!剛剛進門時寶良就說過,我也找了專往方石鎮取拿猴頭的陳六,大致知道是怎麽迴事!”


    鄭氏問:“真兒知道是怎麽迴事?”


    羅真點點頭,看向羅老夫人:“第一批猴頭菇,是我親自在暖房裏守看著長大的,自然了解:猴頭菇長得很慢,又是一茬一茬長出,摘了一茬下一茬續不上。就沒有了!想來是前陣子我傳信過去催得緊,馮姑娘一著急就緊著采摘,這才造成現在這種缺貨的情形,看來祖母且得忍些時日。家養的猴頭菇不比野生,它嬌氣又不易長,總不能把沒長大的孢子摘下來,那樣可就絕種了,以後想吃更沒法子!”


    羅老夫人忙問:“那得等到何時才有啊?”


    羅真答:“這個,可說不準!”


    羅老夫人不由得麵露失望。


    一直坐著沒出聲的羅方此時說道:“三弟既是親自去到馮姑娘家的暖房看守過猴頭菇。應該懂得怎麽種養猴頭菇了吧?能不能在咱們自家也建一個暖房,種出來?”


    “要說猴頭菇種養也不難,隻需要花費些精力和時間,我們確實可以在自家圈個地方種養猴頭菇,但是,種出來的未必有那種藥效!”


    “三弟是否看出其中有何玄妙之處?”


    羅真道:“二哥曾經來過方石鎮,找到了馮姑娘但沒能買到猴頭菇,當時也收買到一些方石鎮周邊山上的猴頭菇,但並無藥效,可想知道原因?”


    羅方點頭:“願聞其詳!”


    “我也是幫著馮姑娘造暖房尋找材料,慢慢弄明白的:方石鎮東山上生長有許多蘑菇香菌,其中自然是猴頭菇和鬆茸最為珍貴,生長的也不算很多,許多村民一輩子都不曾采到過一朵猴頭菇或鬆茸!錦繡運氣好,又是個極聰慧極細心的女子,她遇到猴頭菇,並不是采完就完了,而是仔細對比瞧看過猴頭菇怎麽生長,以及它通常喜歡長在什麽樣的環境……不同地方長出的猴頭菇,形態或許一樣,卻不一定都有我們所需的那種藥效!我那次隨太子過來巡訪民情,偶遇馮姑娘,找了她很多次,她不勝其煩,不得已才答應用暖房種出那種猴頭菇,我親自在邊上看著,她也才肯告訴我:她之前摘到並賣給洪掌櫃的有那種藥效的猴頭菇,生長在椴木上!東山上椴木何其多,但能長出猴頭菇的卻少得很!我帶手下幫著錦繡找到了合適的椴木,搬迴她家暖房,每天用院中井水澆灌,種養出能緩解父親箭毒傷痛的猴頭菇,對祖母的頭痛症也有益處!”


    羅方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想種出我們所需的猴頭菇,椴木是關鍵?”


    “除了這個之外,那東山所處方位、當地氣候、水土的作用也不容忽視!”


    羅真再看向羅老夫人:“祖母想必聽說了,我二舅父跟隨宣旨的欽差來到此處!”


    羅老夫人冷哼:“你還有臉說,那賜婚懿旨怎麽來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從小就不讓人省心的,如今越發任性妄為,婚姻大事不憑自家父母尊長,卻要請舅家人來主持,這是當我們都死了?我倒要看看,你拿著那賜婚懿旨,要如何將那女子娶進我羅家的門!”


    羅真朝著羅老夫人恭敬地揖了一揖。說道:“祖母息怒!我這不也是為了祖母和父親著想麽?我常年在外,不能在跟前盡孝,偶然聽見東山猴頭菇的效用,又有那次機緣。便緊著糾纏馮姑娘,請求她幫忙……與馮姑娘的姻緣,卻是太子殿下成全!太子殿下因見馮姑娘蕙質蘭心,溫善柔和,覺得與我極般配。便教我請媒……我當時想著家裏祖母有頭痛症,父親更是不便行遠路,大伯母每日要侍奉照顧祖父祖母不得閑,所以才請的舅母,不想舅母另有要事,舅父就自作主張過來了!且舅父去到東山村住下,便再不願意離開!每日吃著新鮮猴頭菇,吃著東山村出產的糧食,喝著那院裏甜水井的水……哦,對了。我未婚妻家院子裏那口水井極好,聽說是挖到了後頭東山石峰沁出的泉水脈絡,那泉水也是有藥效的!我舅父才住了一個月,如今身子輕便許多,那箭毒沒有頻頻發作,疼痛消散,能吃能喝,每夜一覺到天光……”


    羅老夫人瞪大了眼睛:“你說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孫兒豈敢在祖母跟前撒謊?”


    鄭氏插嘴:“那馮姑娘家不是正要建新屋麽?賈家二老爺說是住在鎮上或縣城裏?”


    羅真道:“大伯母聽誰說的?我舅父一來就住進了田宅。一直沒離開過!田宅是我嶽母田氏離開馮家之後新建的,嶽母帶著三位馮姑娘才剛入新居不到一年,鄰居便是忠勇將軍關家,忠勇將軍求娶嶽母。二人成親之後,便要將田宅擴建成將軍府,現在,工匠們應該已經開工了!”


    鄭氏張了張嘴,羅老夫人擺手製止她,自顧問道:“真兒。你舅父住在那東山村田宅裏,隻吃新鮮猴頭菇和他們村的米糧、井水,就不吃別的藥了?”


    羅真想了想,迴答:“我記得舅父帶了幾副藥來,但自從住進田宅,他再沒有讓人去藥店買藥!”


    “他就這麽……就好了?不痛了?”


    “舅父還沒有完全好,但據他親口所說:東山村的糧食和水、氣候,還有後院那些新鮮猴頭菇,比藥更有用!以前箭毒一旦發作,他無法忍受,不願活唯願死!但如今箭毒發作之時,他能抗得過去,而且感覺疼痛如抽絲,一天比一天散去!舅父是躺在車船上來到赤州的,現在他可以一坐半天,還能雙腳著地站一站,每日逗逗鳥,養養花,去菜園子摘點瓜菜……對了,田宅有一個極好的菜園,也都是用院中井水澆灌,裏頭長出很多蔬菜瓜果,樣樣新鮮水靈清甜脆嫩,吃也吃不完。宅子裏還養有雞鴨鵝,下的蛋也極鮮香,全盡著舅父吃……”


    “別說了!”


    羅老夫人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深深吸氣,不再裝樣子端著了,指住羅真大罵:


    “你這個不孝子!明知道東山村氣候水土能治那種箭毒,為何不寫信告知家裏,把你父親接來?沒有你父親,哪能有你?你卻不分裏外,隻顧著那勞什子舅父,全不想想你父親都讓病痛折磨成什麽樣了?你枉為人子孫,沒有半點良心孝道,也不怕天打雷劈?!”


    羅真低下頭,眼眸冰冷,嘴裏卻恭敬道:“祖母息怒!莫又犯病了,這些天可沒有猴頭菇吃!”


    他不提還好,話音才剛落下,羅老夫人便一臉痛苦,抬手抓揪著額角頭發,哎喲哎喲地哼唧起來,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竟變成殺豬般尖嚎!


    羅老夫人頭痛症發作到最要緊之時,就有此表現!


    鄭氏、羅嬤嬤和一幹大小丫頭媳婦婆子亂成一團,羅方也急忙擠上前去前幫忙,提醒羅嬤嬤趕緊拿出鎮痛的藥丸先下兩粒。


    羅真穩穩站著看眾人圍住老太太忙亂,臉上也顯出幾分焦急。


    卻聽旁邊一把尖脆聲音諷道:“每次來見祖母都要把她老人家氣成這樣,難道非要把祖母氣死了你才滿意?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羅真側轉頭,看到羅妍站在身邊,十四歲的小姑娘,擰著張臉緊抿嘴唇斜瞪住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羅真肅起臉,聲音很低卻寒冷如冰魄:“走開!離我三步遠!”


    羅妍氣紅了臉:“我偏不!你個不孝子,胳膊肘外拐長了反骨!什麽都盡著賈家,半點不為父親著想!這都要氣死祖母了,還不許人論說嗎?”


    羅真道:“數到三,再不走開便將你扔出去!然後就真的氣死老太太,任由你那父親痛死,讓你在家好好守幾年孝,盡盡你的孝心!”


    羅妍一頓,咬住嘴唇,再狠狠瞪羅真幾眼,氣咻咻退開。


    另一邊站著的金巧月,癡癡看著羅真,猶猶豫豫想上前又不敢,兩隻手扭來絞去,硬是將一方上好絲帕搓成爛菜葉般。


    羅漢床邊,靈芝雙手不停按揉著羅老夫人的頭部,羅嬤嬤和鄭氏一個喂藥一個灌水,終是把藥給她服下了,羅老夫人躺靠在大迎枕上,嘴裏還在哼唧,聲音沒那麽尖利嚇人了,幾個人抹一把汗,都鬆了口氣。


    羅真走到羅方身邊站定,問了句:“祖母,您可好些了麽?祖母放心,孫兒這就出去,讓人即刻去方石鎮,不管那猴頭菇長沒長大,隻管摘些來,給祖母去除病痛!”


    哼唧聲停頓了一下,羅老夫人眼睛慢慢睜開,看向羅真,低啞道:“你去,告訴馮姑娘,我明日就去那田宅住!再寫信,用快馬、傳遞,把你父親、接來!”


    “祖母,這樣不太好吧?”羅真有些為難:“鄉下不比城裏,親戚往來”


    哼唧聲停頓了一下,羅老夫人眼睛慢慢睜開,看向羅真,低啞道:“你去,告訴馮姑娘,我明日就去那田宅住!再寫信,用快馬、傳遞,把你父親、接來!”


    “祖母,這樣不太好吧?”羅真有些為難:“鄉下不比城裏,親戚往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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