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睿這平地一聲吼沒吼出謝雲旗,倒是把程瑾抱著的那隻三花貓嚇了一跳。這貓王宇睿認識,傳說中是陳白鷺撿來的,叫釀釀。記得最開始還是一團眼睛剛睜開的小毛球,沒想到現在已經養成了一隻極具王霸之氣的圓胖子。

    那胖貓在程瑾臂彎裏大力扭動,程瑾沒抱住,它一下`體態優雅地飛身躍了出去,擦過王宇睿的褲腿在樓道光潔的瓷磚上一路滑行,最後一抬爪趾高氣昂跨過防盜門的門檻,溜進了對麵的門縫裏。——連程瑾也沒料到這段突發劇情。

    托貓的福,程瑾得以在王宇睿搬來的十分鍾內就輕而易舉地進了他家門,所以說動物是人類的好朋友,這話一點都不假。釀釀身輕如燕地臥在油煙機上麵悠閑地舔尾巴,程瑾和王宇睿仰頭站在下頭,高舉著兩隻手準備接它下來,像兩個朝聖的虔誠信徒。

    釀釀舔完尾巴,喵嗚一聲墊著腳站起來。王宇睿緊張地直咽口水,小聲地指揮:“它站起來了!你快讓它下來!”程瑾腦海中預演了一遍怎麽把貓攔腰箍住,上前一步,擺好手形,嘴裏念念有詞:“釀釀,下來!”釀釀在他撲過去的一瞬間倏地竄了下來,讓程瑾深刻地體會了一把什麽叫握在手中卻流失於指縫又落空。

    在接下來的十分鍾裏,釀釀就像插上了隱形的翅膀,在油煙機、壁櫃、烤箱、台麵上自由飛翔,踢翻了筷子筒,踩飛了三個碟子,推倒了一疊瓷碗,坐碎了一個塑料果盤,一揮爪把一瓶醬油從櫥窗裏推了下來。然後它輕盈地落到台麵上,踩著醬油留下一串黑亮亮的腳印,端坐進那口不鏽鋼湯鍋裏。

    時間靜止了。王宇睿宛如看了一部精彩絕倫的動作片,呆呆地總結:“我們剛剛是不是應該先把桌上的東西都收起來……”程瑾點點頭,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最後釀釀是被陳白鷺捏著後頸肉提溜迴去的,揮舞著四隻爪子在陳白鷺袖子上留下一團深褐色的醬油印。王宇睿看著他走出門的背影,想起了正事:“讓謝雲旗來一下。”陳白鷺眼神飄忽了一下:“他睡了。”王宇睿笑了:“這才幾點啊?太陽公公剛下班還堵在路上沒到家呢。”陳白鷺抱著貓轉過來:“你別找他了,有什麽事你找我吧。”王宇睿:“……我找你幹嘛?”陳白鷺一本正經地迴答:“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王宇睿抖了抖一身的雞皮疙瘩:“弟弟你是不是中二病還沒好?”程瑾在後麵悠悠地接了一句:“他是。”

    反正都這樣了,謝雲旗能躲得了他一天兩天還能躲一個禮拜一個月嗎,王宇睿不怕沒機會

    收拾他。現在的問題是怎麽解決眼前這個局麵。王宇睿倒是不太在乎,他橫豎不會自己在家裏做飯,無非是要找人過來收拾一下,明天安排給代浩就行。但是程瑾不同意,擺事實講道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後推出一個結論:自己應該對王宇睿負責,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

    半個小時後,王宇睿駕車行駛在去往超市的路上,副駕上坐著美滋滋的s.p.e隊長,想不通怎麽又被程瑾牽著鼻子走了。程瑾非要賠他一套廚房用品,王宇睿婉言謝絕,說真不用,我又不在家裏做飯。程瑾說你這樣就是不給我團麵子了,以後還怎麽好好做鄰居?王宇睿說不行不行,你去超市被拍到了,我們會一起上娛樂版的。程瑾說沒事沒事,我們去最遠那個超市,沒人會認出我的。

    王宇睿開著自己的車,燒著自己的油,載著隔壁的隊長,覺得自己這趟真是病的不輕。快一個小時後終於看到了程瑾說的那個郊區超市,燈牌壞了一半,在漸暗下來的夜空中閃閃滅滅,現出兩個讓人摸不清頭腦的偏旁:走巾。王宇睿信了,來這兒買東西大概真不會有人認出程瑾,因為這地方壓根就沒什麽人。

    兩個人從年久失修、天花板還滴著水的地下停車場出來,程瑾習慣性地戴上了衛衣兜帽。王宇睿瞥他一眼,心說這當明星的還真是一個比一個臉小。

    這超市裏真的沒什麽人,理貨員紮堆嘮嗑,根本沒空理他們。兩個人自由自在大大方方地買齊了摔壞的鍋碗瓢盆柴米油鹽,程瑾又拉著王宇睿繼續閑逛,不放過任何一個貨架,每個通道都要走一遍,看起來特別興奮:“我好久沒逛過超市了!”王宇睿想到在公園散步時候碰見的那些在家裏關了一整天後出來放風的大型犬,自己像跟在後麵被大狗牽著溜的主人。

    最後程瑾亂七八糟東拿一點西拿一點,購物車裏堆成了山。收銀台的阿姨大概好久沒有接過這麽大單的生意了,老花鏡後眼神都熠熠生輝。掃完所有條碼結算的時候,她抬起頭盯著程瑾的臉看了一會兒,說了兩個字:“你是……”程瑾緊張了,王宇睿也緊張了,兩雙眼睛巴巴地看著她,等來了後半句:“用現金還是支付寶?”王宇睿沒忍住一個爆笑,被老臉一紅的程瑾從後麵撈住,一把捂住了嘴。王宇睿笑得嘴唇發幹,條件反射就想舔,結果舌尖一下就觸到程瑾抵著他嘴唇的指縫。兩個人像過電一樣抖了抖,慌忙彈開三米距離,老實了。那收銀阿姨翻了一個大白眼,手裏的掃碼槍用力磕了嗑台麵:“誰付錢啊?”

    四個滿滿當當的購物袋放到後

    備箱裏,王宇睿把車鑰匙丟給程瑾,自己伸了個懶腰鑽進副駕。車從地下車庫駛出,天已經黑了,借著路燈依稀能看到空中飄起了細小的雪花。過了高峰,迴去的時候路況就好很多,四十分鍾就到家了。

    停好車之後,程瑾覺得不做點什麽都對不起這雪天這氣氛。他緊張地目視前方,咬了咬下唇:“王宇睿……”王宇睿本來在低頭解安全帶,被他這麽一喊不敢動了,腦子哐哐哐直響,像有人在裏頭揮大錘。印象中這還是程瑾第一次這樣叫他的名字,王宇睿心髒狂跳,輕輕嗯了一聲。程瑾舔了舔嘴唇,清了清嗓子,艱澀地開口,有點不知從何說起:“那天晚上我們……”王宇睿想了想,眨著眼睛真誠發問:“……哪天晚上?”

    程瑾聞言僵住了,眉間一蹙,片刻後轉過頭看向他:“就是……你喝醉那天。”想起這事兒王宇睿臉上就燒得不行,趕緊含糊地搪塞道:“那天怎麽了?”程瑾被他問的一愣,見他的表情的確是一派天真,不像是裝的,心立即往下沉了沉,連帶著聲音都冷了下來:“你忘了?”王宇睿莫名地看著他,點了點頭:“喝太多了啊,斷片了,那天晚上怎麽了?”程瑾先是沉默著沒說話,隨後牽起嘴角笑了一下,輕描淡寫地帶了一句:“忘了就算了吧。”王宇睿卻沒從他這個笑裏看出一絲絲笑意,那雙從來都柔情似水的眉梢眼角都透出寒氣,凍得人發涼。他隱約覺得這事兒沒那麽簡單,但是被程瑾那句輕飄飄的“算了”堵得不好再問,心裏直發怵。

    程瑾就更難過了,本來想借著往事切入主題,說不定還能趁著這場初雪浪漫一把升華一下兩個人的關係。結果對方根本前塵盡忘完全沒放在心上,自己這麽多天以來思量著那個充斥著酒氣的吻心緒難平,像一場自導自演的獨角戲。可是他怪不了王宇睿,喝醉斷片多正常的事兒啊。再說那天晚上王宇睿不止喊了他一個人的名字,萬一從頭到尾人家就認錯了人呢?程瑾心裏百轉千迴,立馬給王宇睿加了一波求而不得從此以後我愛的人都很像你的戲碼,越想越是這麽迴事兒,不禁悲從中來,一顆心碎成了二維碼,話都說不出來了。

    兩個人沉默著上樓,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王宇睿第一次見程瑾這樣,有點不知所措。程瑾的發梢和肩上沾著細雪,一到室內都化成了一滴滴小小的水珠。程瑾走在前麵,看都不看他一眼,王宇睿幾次想開口找點話題,都被這個冷冰冰的背影擋了迴來。

    從電梯裏出來,程瑾把兩袋東西放在王宇睿家門口轉身就走了。王宇睿抿著嘴沒敢伸手拉他,眼看

    著程瑾開了對麵的門又關上,哐的一聲砸得他心都一麻。王宇睿望著冰涼的防盜門發了一會兒呆,腦子裏還在迴響著程瑾說的那句“算了”。他隱隱覺得程瑾說的不隻是那件事“算了”,還有他們之間。

    可是他們之間有什麽呢?王宇睿答不上來,心裏空落落的,眼睛有點發酸。

    他隻知道自己不想和程瑾就這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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