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這兩天又喜歡穿著大紅的衣服拖著大紅的飄帶跳舞——那姿勢大概可以算做舞蹈,口中還哼著詞,隻是每每聽到那句“花園小徑獨徘徊”總會心驚rou跳,白的雪紅的人粉的花再加上這樣的調子總感覺特別的悽愴。


    不管是誰,這樣傷害無辜的小七都是不可原諒的。朕的權利即使不能做到護她滴水不漏,卻可以將害她之人千刀萬剮,這便是做帝王的特權,也隻有想到這裏朕才覺得這個皇帝還是有些好處的。


    竹樓仍是大紅色,如我們dong房花燭時一般,小七仍在我喚她“娘子”時迴我一句“相公”,笑容甜甜的略帶著些羞澀,在燈下猶顯得動人。這樣的小七讓朕動心讓朕想不顧一切實實在在擁有她——


    可是,朕不能。


    朕不能再放任私心下去毀了小七,既然朕沒有能力護她周全給她幸福那便要放手,終究會有個天下最好的男人去守著她,生一窩小小七,每一個都像她,會傻傻的笑,會因為簡單的滿足而開心。


    隻是,放手,心還痛著。


    明日便是小七離開的日子。


    今天她很特別,她不唱不跳也不坐在樹上了,自早起睜開眼睛便拽著朕的衣襟不肯放手,還帶著朕在桃源中走來走去,神色有些不安。


    晚上她不肯睡,靠在朕懷裏一遍遍的叫“相公”,朕若不應她便睜了眼抬頭瞧朕。不過終究她還是折騰得累了,過了子時沉沉睡去,手還攥著朕的袍子不肯鬆開。


    樓外忽然響起了拍門聲,此時能來的隻有滌暉,難道有何重大之事?好不容易讓小七鬆了手下樓來看果然是滌暉,屏退了宮人從門外閃進一人,年紀與朕相仿,眉宇間多了些不羈,此人是十七叔府上的歐陽大夫。


    朕不語他便開口,很是直接:“把小紫jiāo給我帶迴穀中吧,我會盡全力治好她。我知道你也懷疑我給小紫下過毒,實話,沒有。我雖製毒卻從來隻用來救人。聽尚護衛所言小紫的症狀大概我也猜到是誰下的毒手。”


    “是誰?”聽到這句朕隻覺得額頭青筋bào起。


    “是我的同門師弟,我們自幼被師傅夫婦收養教以製毒、下毒、解毒之法,他自小便聰明伶俐,頗有天賦,隻是有些太聰明不太討師娘的歡喜,師娘說此種人若起了歹心便自己無法控製了,因此多將製毒之法傳予了我,讓師傅教了他岐huáng之術治病救人,我也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仇視我,我yu救的他必定想法設法弄死,我yu除而快之的他定要救活,所以江湖上才多了諸多的大惡人。”他頓住,看朕:“我知道你不信,因為我救過景王,可那是奉了師命,再者當年景王也確實是可憐之人,時光倒流,我仍舊會救他。皇上,我知道你會不放心,但是與其讓小紫一輩子這樣渾渾噩噩何不jiāo給我治療她?雖沒有十分的把握,但我既能喚醒景王此事還是有九成把握的。”


    “你的同門可與景王有關?”他的話朕還在思忖。畢竟他是曾與景王有關的人。


    “這我就不大清楚了,自從離穀之後便一直未曾見著,也不知他都與何人jiāo往,不過皇上但請放心,既然我來向你自薦便是有把握讓小紫不再受到傷害。”他神qing坦dàng,直視著朕的目光也是磊落的。


    “容朕想想再做定奪。”讓滌暉帶他去安置了朕又轉迴樓上,小紫正睡得香甜,嘴角都是翹著的,似乎正有好夢,撫著她的長髮,何其無辜的小七,隻因為師兄弟的高下之爭便無辜捲入了這一場爭鬥。


    信他還是不信,朕難以決斷。


    一夜輾轉,身旁的小七睡得似乎也不安穩,幾次看她眉毛都微微皺著,更是天不亮便爬起來直勾勾地看著朕,表qing像是——她的那兩隻滾滾,憨憨的還有點呆,眼珠圓溜溜烏漆漆。


    她不睡也不讓朕睡,爬下了chuáng心神不寧地到處走來走去,史書曆法所載,每逢地動前總有些驚慌失措的動物,小七今日的qing形看來也大抵如此。看著便讓人心疼,她也許不知道將發生何事也不知道將去往何處,可是她在怕。


    “小七,怎麽了?”朕問她,看她迴身看朕。


    她搖頭,一臉茫然:“這裏不舒服。”手撫在心口。


    “小七病了,朕已找了最好的大夫來為你診治,很快就會好的。”朕終究還是要賭上一把,為了小七一輩子不要混沌下去,不過朕卻沒有那麽放心讓他帶走小七。


    治病的所在在城外太平山腳,那裏有著和桃源一樣的宅院,自秘密建成以來朕還未曾去過。


    小七走了,臨走還扯著朕的袖子叫“相公”。


    朕派了人去任家隻說太皇太後老人家喜歡小七要多留她些日子,宮裏的淩佳妃卻是毒發身亡了。朕命禮部給那麵目不辨的淩妃上了貴妃的號葬在妃園陵寢。


    宮內人皆以為朕是因為淩妃之死鬱鬱寡歡日漸消瘦。


    小七雖未死,但今生大概不能相見了,比死更讓人牽腸掛肚。


    清芷宮已修好了,一切都還是老樣子,隻是那兩隻騶虞每日裏探頭探腦尋著舊主每每令朕思忖半晌,正好陸小王妃算來與小七關係不錯便命人送了去。


    “以後我走了你替我好好照顧滾滾!”小七的話猶在耳側。


    “騶虞是什麽魚?好吃麽?”


    “我覺得你畫完了比我們兩個更好看……哈哈……”


    現如今沒有人膽敢將朕畫成黑臉了,也沒有人在無人之時叫朕“餵”或者“尹冽”了,蓮子再熟時也不會有人帶著些鄙夷帶著些大方餵朕吃蓮子了,於是朕命人鑿開了冰將水底的蓮根剷除掉。


    朕不去清芷宮不去慶延宮也不去桃源,隻悶在紫霄宮裏。


    朕命太平山莊不得隨意傳遞消息進宮,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怕知道了會克製不住。


    既然不能擁有凡人的幸福那便做一個真正的帝王吧——小七說,這也是她這等忠心耿耿的子民的願望。既是小七的願望朕便為她實現。


    景王府沒什麽動靜,眼線說景王終日撫琴飲酒。


    大概景王的眼線也會跟他說:皇帝終日鬱鬱不樂懷念佳妃吧。


    尹冽番外2[vip]


    景王進宮來請安,氣色不很好。朕說:十七叔也該納個王妃了。他說貴妃新喪為臣者不可婚娶。


    他的話倒讓朕想起了一件事,此事便暫時撂下了。


    那個璀璨姑娘既敢傷了小七,那麽即便她是真正的霍將軍孫女朕也讓她變成不是。此事辦來也極為簡單,命人花了些時日找著了當年的ru母,讓她親口承認曾將自己的女兒與霍小姐調換便可。


    當小七的四姐姐任君藍站在朕麵前時,她的臉上仍是一片迷茫,看著倒與小七初進宮時一般無二致。


    “霍小姐,這些年委屈你了。”朕說。


    “我不是什麽霍小姐,我爹說過我隻是他一位故去老友的孩子。皇上,您為什麽要這麽做?”任君藍很有膽量。


    “為了任家光耀門楣,不好麽?”這樣朕便能借著任家養育霍小姐有功多給些賞賜,也為任家找個大靠山。


    任君藍低頭沉吟半晌:“是因為我家小七嗎?皇上,民女一直想問問可否見小七一麵。”


    “初七隨太皇太後去清醴宮過冬了,還未迴宮,老祖宗喜歡初七也是你們任家的福分。至於這件事因為誰,大概算是因了初七吧。”朕這樣說著,心裏是對任家的愧疚。


    據滌暉迴報,任家的七姐妹隻有小七是任老爺親生的,其餘六個都是好心收養來的,也因此,任家姐妹相差都不大,麵貌也各不相同,怎麽看都不像有血緣關係的。


    任君藍不知道心裏琢磨什麽,總之什麽都沒再問,安安穩穩地待著宮裏,朕還準了她的“姑姑”隴月見了她兩次。


    即便是假的也會變成真的,至於璀璨,遠遠發配了事,至於在路上她會如何便端看她的命了。


    轉眼間,三個月過去了。冬去chun來,禦苑中有了欣欣向榮的色彩倒顯得那兩樹桃花有些舊了。


    “不能開花很可憐!”


    其實,朕知道,這樣自欺欺人開著也是可憐。


    命人重新做了兩棵花樹,艷粉艷粉的看著比所有的花木都亮眼。又命人弄了架鞦韆隨風輕輕晃動,像是伊人剛從鞦韆上離去猶自留著香氣在空氣中。


    既已過了三個月婚娶宴樂便沒了限製,借了母後的旗號將霍家孫小姐賜婚給景王,看著那道“懿旨”朕便算計著,若是小七見了一定會開始掰著手指頭算輩分,興許還會一臉壞笑著自稱是朕的長輩。


    景王來謝恩,比之上次似乎又清俊了不少。


    大婚之前朕獨自在清芷宮飲酒,不知何時滌暉出現了,像根木頭樣杵著。朕問他這樣做可有什麽不妥,這個直心腸的人說朕有私心。


    誰說不是呢,朕是有私心,雖然知道小七之迷戀十七叔大概隻是少女qing竇初開,朕也知道這一生小七與“秦先生”斷然不會再有瓜葛,可是朕還是私心地想切斷一切可能。隻不過,朕想要一個人時刻提醒著“秦先生”小七是被他害的,他該愧疚一生,而這個人選,小七的至親來充當便再合適不過了。


    朕的心腸並不好,唯一的那點好已在小七身上用盡了。


    景王是朕的皇叔,大婚朕自然要親自前去。


    婚禮自是熱鬧非凡,朕發現朕的十七叔還真是翩翩貴公子,隻是,這樣的大喜之日新郎官臉上的笑容似乎少了些。


    朕笑著,想他dong房之夜會不會要給新娘撫琴。


    自王府迴宮,朕命人去告訴皇後備酒席朕要去喝酒。


    亦是燈下亦是佳人亦是頭微微低著臉上帶著些羞澀,可惜,不是朕想要的新娘。


    皇後善解人意,隻為朕斟酒不多問一句。


    “天色不早,朕要安歇了。”今日奇怪,喝了幾杯竟還不醉。


    皇後臉上有喜色也有驚訝,但她馬上便來扶著朕了,手是溫溫軟軟的,身上有著薰香的味道,比之小七身上那單調的皂角味道香了許多。


    寢宮之內是甜膩的香氣,宮中妃子侍寢多用這些來催qing,這也是多少年來的規矩。


    皇後親自為朕解著衣衫,手還在微微的顫著,是朕冷落她太久了,小七說得對,她是一個好女人,端莊、大方、美麗,最難得還是善解人意。不問朕想著誰不問朕為何忽然又來,隻是安安靜靜地做她該做的。小七說,如果她是男人定會喜歡皇後。既如此,朕便替你喜歡著吧。


    夜闌人靜,朕有些倦。身旁的女子已睡著了,白皙的肩膀露在外麵,小七受傷時朕看著太醫為她換藥,她的肌膚不很白皙,而是淡淡的蜜色,看著很想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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