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愛, 此為防盜章哦, 訂閱比例不夠  林瑾之背脊挺得筆直,朝楚宴行了一個拱手禮,直到最後, 一頭栽進那煙雨之中。


    楚宴頭疼得厲害, 不知是不是著涼:“高華,給朕拿點幹衣服……”


    當他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忽然想起高華已經死了。


    習慣真是可怕, 楚宴抿著唇,不再多言。


    不過他喊出了這話以後, 當真有人捧著一身幹衣服走了進來:“陛下,換上幹衣服吧,莫要著涼了。”


    楚宴拿起了他手裏的幹衣服,才看見了對方的臉:“燕峰?”


    燕峰把頭壓得更低:“臣燕峰, 拜見陛下。”


    “免禮!”楚宴將他拉起, 語氣急促,“你怎會……”


    燕峰明白楚宴要問什麽, 便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給了楚宴。


    聽到燕峰之言, 楚宴的手狠狠捏緊:“你說……林瑾之不但沒殺你,甚至在暗中分布勢力要保護朕?”


    燕峰點了下頭:“卻是如此。”


    楚宴忽然狠狠的扯出了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看上去十分難看:“為什麽事到如今還要這樣?分明恨朕就好, 我們互相報複不好嗎?”


    最難的是, 我既愛你, 我又恨你。


    楚宴的手被捏得很緊, 身體顫抖著,竟然吐出了一口血。


    燕峰臉色大變,連忙上去接住楚宴搖搖欲墜的身體。


    隻可惜楚宴已經昏迷了過去,燕峰略懂一些醫術,朝他的脈搏探去,不由大駭:“陛下,陛下!”


    宮中陛下昏迷——這個流言猶如雨後春筍一般迅速蔓延開。


    朝堂之上一片嘩然,就連信王也知曉了這個消息。


    他連夜趕到宮中,看見被太醫們重重圍住的楚宴,裏麵湯藥的味道簡直刺鼻至極。信王紅了眼眶,啞聲的朝裏麵喊了一聲:“皇兄……”


    然而楚宴無法聽見,他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遲遲不肯醒來。


    信王在宮中受了楚宴一夜,當天光初亮的時候,楚宴才緩緩的睜開了眼。


    “皇兄你醒了!!”


    楚宴看向那邊的少年,他的眉宇之間滿是擔心和儒慕,就像自己當年看林瑾之的眼神。信王的封號……是他親自擬定的。


    信。


    因此,信王雖然年幼,今年不過十五,比他足足小了十歲。可朝中對自己這個唯一存活下來的弟弟,多半抱著敬畏。


    畢竟陛下的態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夜了。”


    楚宴的精神變得恍惚,啞聲說道:“原來已經這麽久了。”


    信王問:“皇兄,你的身體怎麽衰敗至此?是不是林瑾之和韓錚那兩個逆賊……?”


    “胡說什麽,關他們什麽事?朕之前圍獵受傷,直到現在身體都尚未恢複,別亂猜了。”楚宴皺緊了眉頭。


    信王一聽他這麽說,懸吊的心才放下:“前些日子,宮中有異動,我還以為他們要對皇兄不利……”


    “別擔心了,朕的事情自己知道,你安心讀書習武。”


    “……好。”


    兩兄弟說了一會兒話,楚宴便讓信王迴去。


    殿內靜悄悄的,香爐之中嫋嫋的白氣升起,裏麵似乎加了安神的成分。


    [主人昨天這麽說……林瑾之還會過來嗎?我真的擔心那最後一點的悔恨值。]


    楚宴一個人的時候就特別吊兒郎當,臉上那脆弱的表情頓時一變,慵懶的眯起了眼:[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麽?]


    [……]


    [我們人類有句話可以形容你。]


    [什麽?]


    [嘿嘿嘿,皇帝不急太監急。]


    [主人……你罵我是太監!!]


    楚宴咳嗽了一聲,哪裏知道係統反應得這麽快:[說真的,你知道什麽叫求而不得嗎?難以放下,吃不下去又噎不進去,我現在在林瑾之心裏就是這樣的存在!]


    [……]


    [所以他一定會過來看我的,這是男人的通病。絕望給夠了,該給一點甜頭了-v-]


    主人大大你為毛這麽開心!!係統在內心瘋狂的吐槽著。


    陛下昏迷的消息,驚動了尚在府中的林瑾之。


    雖然昨天楚宴這麽對他,林瑾之也依舊擔心掛念著楚宴。


    等他到宮中覲見時,發現楚宴寢宮外麵的那株梨花已經盡數散落,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四月。


    林瑾之收迴自己的眼神,連忙走到寢宮裏。


    太監在給裏麵添炭火,林瑾之輕聲喊了他一句:“都四月了,天氣已熱,怎麽還添炭火?”


    太監一見林瑾之,連忙跪了下來:“迴公子,陛下一直喊冷,所以奴才才進來添炭火的。”


    聽到這句話,林瑾之久久無法言語。


    好不容易迴過神來,他隻覺心痛難忍,楚宴的身子竟然差到了這種地步。


    “你先下去吧。”


    “諾。”


    林瑾之踏入裏麵的時候,望見床上的楚宴,他依舊在沉睡,炭火輕輕的烤著四周,讓宮殿裏的溫度有些太過於熱了。


    這樣的溫度,他卻依舊喊著冷。


    楚宴這個樣子,隻會讓他的心更加疼。


    林瑾之走進了些,癡迷的看著楚宴的臉。他更清瘦了,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楚宴也過得並不好。那日林瑾之看見楚宴和韓錚在一起的場景,他就控製不住自己的嫉妒。


    若是再看見更多,他怕自己會和韓錚起衝突。


    楚宴的臉蒼白得嚇人,嘴唇毫無血色,這一副病重的樣子,仍不掩其風華。


    “陛下……”


    聽到聲音,楚宴竟然緩緩的睜開了眼:“你怎麽來了?”


    “臣奉旨抄家的時候,在幽禁淩王的故居裏,發現了許多東西。”


    楚宴依舊那副懶懶的樣子,朝林瑾之看了過去:“什麽東西?”


    林瑾之卻沉默了下來,反而朝楚宴做了一個拱手禮:“不如,請陛下跟臣去那裏看看。”


    “那東西很重要?”


    “是。”


    楚宴單手撐著自己的身體,從床上起身。這個動作,讓他的衣衫滑落了一半,墨發也迤邐的落下。他鴉羽似的睫毛垂下一片陰影,輕輕顫抖的樣子,頗有幾分柔軟。


    林瑾之差點挪不開眼,喉嚨發幹的走過去給楚宴把衣服拉上來:“陛下,別著涼了。”


    楚宴看向了他,又飛快的收迴了自己的眼神。


    等他穿好外衣,才跟著林瑾之去了宮外。


    自從燕峰迴來以後,便一直隱在暗中保護他,因此楚宴也不必擔心外麵行刺之類的事情。


    他們輾轉來到了當初幽禁淩王的那個別院,裏麵分明才半個月沒人住罷了,便已呈現荒敗之色。


    林瑾之帶著他,緩步走到了一個地方。


    當楚宴看清一切的時候,不由愣在原地。


    畫室裏,掛滿了都是他的畫。


    淩王畫技出神入化,為世人讚歎。


    隻是他卻從不畫人物,總是一些山水花鳥,隨便拿到外麵去都價值千金。


    被幽禁之後,他卻隻畫人物,每日如癡如狂的畫著,仿佛這樣才能解一解那難以言說的相思之情一般。


    楚宴緩慢的走到其中一幅畫前,上麵畫著一少年,站在滿天的山花之中。


    “這山花為何紅得這麽好看?”


    “因為,那是血作的畫。”


    外麵的雨順著屋簷低落而下,落於水潭之中。林瑾之的聲音太小,沒入這細密的雨聲裏。


    他和楚宴離得近,楚宴才聽到了他這句話。


    楚宴的手一抖,動作細微得任誰也看不出來。隻是林瑾之的話,說到底在楚宴的心頭留下了重重的痕跡。


    以血作畫,繪成山花,訴這相思天涯。


    楚宴讀懂了畫作裏的意思,也許是淩王覺得,其他的顏料都配不得這幅畫作,而是結合了自己的血和香料,還混雜了其他一些礦石原料匯合而成。用這種東西,一點朱唇和身後那山花。


    他的愛,未免也太瘋狂了。


    “這些東西,燒了吧。”


    林瑾之一直看著他:“既然陛下說燒了,那就燒了吧。”


    楚宴將那一幅幅的畫給取下,看到裏麵的人物全都是他,仿佛能感受到作畫的人在畫著這些的時候,有多麽瘋狂。


    他把畫聚集到一起,點燃了火折子,朝中間扔了過去。


    那些畫全都燃燒了起來,脆弱的紙張開始燒得發黃,逐漸變成灰燼。


    火光照在楚宴的臉上,他痛苦得眼底染上一層薄霧煙靄,眼角一抹紅色,鮮豔得極其好看。


    “前程往事,盡數散去吧……你要輪迴便去輪迴,別來纏著朕!”


    林瑾之知道,他是在迴應淩王臨終前的那句話。


    然後,楚宴轉過身,抓住林瑾之的手腕,將他帶入自己的懷裏,一個吻便落入在他的嘴角。


    林瑾之心頭震動,楚宴的唇十分冰冷,隻在外邊試探。


    等他反應過來,反抱著楚宴親吻了起來。


    這個房間,畫卷在靜靜燃燒,火光跳躍在楚宴的臉上,林瑾之抱著他不想再放開。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一副尚未燒完的畫卷——那是一個少年,站在燈火闌珊之中,手裏拿著一盞燈。似乎見有人來了,便轉過頭,朝他們露出一個笑容。


    那個笑容幹淨而無防備,正是幾年前的楚宴。


    這幅畫的畫麵,並非淩王所看見的。而是他第一次帶楚宴出宮玩兒,自己所看見的場景。


    原來那個時候……淩王早已經知道,並默許了他接近楚宴,他亦看見了同樣的畫麵。


    林瑾之在心裏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直到最後……他仍舊看不懂淩王此人。


    “瑾之,我身邊的人全都死光了,除了你,全都……”


    林瑾之聽出了他話語之中的痛苦與彷徨,便抱緊了他:“陛下別擔心,臣絕不比陛下先死一天,不會丟掉陛下一個人。就算臣受傷或重病,也會苟活著……”


    聽到這句話以後,楚宴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如當年那般,幹淨而無防備。


    他說,在他死之前,他會苟活著,總之比他多活一天。


    這是他聽過最好的情話。


    [主人?]係統有些擔心,畢竟這次的原主,可是被冤死的,戾氣極重。


    [別擔心,隻是太累了。]


    楚宴來的時候,便接手了原主的記憶。他叫先生的那位,名為紀止雲。


    紀止雲戀慕著燕國質子燕離,然而他卻不敢向燕離表明自己的心思。某一日,紀止雲遇上了原主葉霖,他竟然和那位燕離有七分相似。


    紀止雲把葉霖接入府中,以慰相思之情。


    葉霖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替身,卻還是飛蛾撲火的愛上了紀止雲。


    原本他以為,隻要自己一直待在紀止雲身邊的話,紀止雲會喜歡上他的,奈何事情卻發生了劇變,燕國不顧質子燕離,開始攻打周國。


    周國自然要處死燕離,而紀止雲卻在此時想到了一個法子。


    讓與燕離相似的葉霖去死,讓他代替燕離上刑場。


    葉霖的真心,全都被踩到了泥土裏,紀止雲當真如此待他,親手送了他去死路。


    明日就要行刑,楚宴穿過來的時候,正在牢獄之中。


    “好疼……”


    心上像被挖開了一道口子,正滾滾得淌出鮮血。


    他被喂了必死的毒酒,卻因為自己在紀止雲走後狠狠的扣了出來,並沒有下肚多少。可毒酒的威力仍舊巨大,他此刻肚子裏猶如火燒一般。


    太疼了。


    楚宴滿臉都是冷汗,眼神卻極冷。


    [攻略目標:紀止雲。]


    “不能睡,明日就要行刑……我得想個法子,如何才能出去。”


    楚宴的胸腔裏都是血腥之氣,他撐起自己的身體,卻又脫力的瞬間跌倒。


    他閉上了眼,因為極度疲倦,體力不支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身後的官兵押著他,到了邢台之上。


    天邊下起了細雪,冰冷的打在自己身上。


    雪花飛舞,已在大地上鋪上了一片。


    楚宴跪在邢台之上,臉色蒼白如雪。


    他知道,若是到了午時,他就會人頭落地。


    “殺了他!燕國膽敢來犯!便殺了他!”


    “燕國屠城,是豬狗不如的畜生,這燕國質子也同樣狼心狗肺!”


    下麵全是叫囂著要殺他的百姓,也難怪……燕國勢如破竹,就快要攻打至周國皇都了。燕人殺了不少周國的百姓和士兵,他能這麽吸引仇恨,也是情理之中。


    楚宴忽然就笑了,明媚的笑容之下,眼淚也落了下來:“先生,你來這裏了嗎?就連我死之前,你都不肯送我一程。”


    雪下得越來越大了,幾乎要淹沒一切。


    酒樓那處的紀止雲看著這一切,放在欄杆上的手忽然捏緊。


    饒是這樣,他也不恨他麽?


    自己可是讓他代替燕離去死……


    紀止雲抿著唇,死死的抑製著自己的情感,他不斷的告訴自己,自己喜歡的人是燕離。


    先下燕離在牢獄之中受了傷,一直在昏迷之中。


    他照顧了他許久,可燕離還是沒能醒來。


    想起今日是楚宴被行刑,他仍是顧念楚宴的,不想他死得那麽痛苦,便為他準備了毒酒。


    沒想到……楚宴竟然沒有死在牢中。


    紀止雲以為是毒酒的計量少了,所以才會造成現在的樣子。


    他抿著唇:“傻孩子,喝下毒酒死了,比砍頭的疼……少了許多,你非要去嚐試更疼的死法。”


    時間過得越來越快,很快就要到午時了。


    邢台之上的楚宴被人砸著臭雞蛋和菜葉,手上早已經青筋凸起。要不是他強大的演技,楚宴還真的崩不住那副癡心不悔、楚楚可憐的模樣。


    施刑人朝刀上噴了一口酒,他看著跪在邢台上的楚宴,心道自己砍頭了一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容姿極盛的美人。


    “刀刃鋒利,不會讓你痛苦的。”


    楚宴嘴唇蠕動了兩下,到最後終於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殺吧。


    施刑人也是心憐,不過他知道,這樣猶豫不決反而會讓楚宴痛苦,還不如一刀幹脆的了結。


    正當他的刀子快要落下的時候,一名官兵率聖旨急匆匆的趕來:“刀下留人!”


    “何事?”主事的官員連忙走了過去。


    “燕國議和!大王急宣燕離覲見!”


    此話一出,頓時惹得周圍一片嘩然。


    勢如破竹的燕國怎會在這個時候選擇議和?莫非是邢台上的那個人?


    燕國國君顧念兄弟之情……


    眾人將目光移到了楚宴身上,他一聲素白的囚服,臉色幾近慘白。饒是這樣,仍舊掩蓋不了那極盛的容光,尤其是他這樣閉上眼的時候,楚楚可憐,最能勾起心裏的一抹漣漪。


    “離公子,跟我們走吧。”


    楚宴再次睜開了眼:“你們……不殺我?”


    “你王兄來了,說是要拿五座城池來贖你。”


    楚宴微怔,不知不覺間已被人拉到了馬上,駿馬奔騰朝前方離去。


    還在酒樓之上的紀止雲也被這樣的變故給震驚到,他連忙給了酒錢。


    “誒大人你這是要去哪兒?”


    “進宮!”紀止雲的腳步一頓,想起了自己宅院中的燕離,“……還是迴府吧。”


    —


    十一月末,大雪包裹了整個皇城。


    楚宴入了王宮,遠遠看見那邊的燕王和周王正在對弈。雪地裏盛開了紅梅,凜然的盛開在冬日,這樣的紅梅林裏擺了一個棋盤,黑白棋子落下,兩人都沒有說話。


    楚宴心裏有些害怕,畢竟他並非真正的燕離。


    剛出絕境,竟然又被人逼入了絕境。


    倘若被人發現,他也是個死。


    楚宴臉色蒼白,強打起精神,希望周王和燕王別有所察覺。


    待他走進,燕王落下了最後一子:“這局算是我勝了。”


    周王哈哈大笑起來:“燕王果然智慧超群。”


    兩人相視一笑,可那笑容裏完全風起暗湧,互不相讓。


    燕王注意到了楚宴,看向了他:“寡人上次見離兒的時候,他不過十歲。”


    燕王身邊的侍從淮月提醒道:“然,離公子來周國已經十年了。”


    燕王笑了,又看向了楚宴:“倒是我記性不好,離兒,多年未聽你叫我一句王兄了。”


    楚宴總覺得,燕王雖然笑著,可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極冷。


    楚宴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燕王見狀,隻是將自己的披風解下圍在楚宴身上:“天寒地凍,別著涼了。”


    這上麵縈繞著淡淡香氣,楚宴卻一點都不覺得溫暖,心忽然沉到了穀底一般。


    這個燕王……厭惡他。


    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厭惡著燕離吧?


    可他為什麽要用五座城池來換自己?


    楚宴一時之間完全搞不懂,隻好低下了頭,將自己的臉都埋入了披風裏:“謝王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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