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楚宴看向了她, 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沈晴鮮少的沒有注意到楚宴情緒的時候,這還是為數不多的幾次之一。


    沈晴隻是盯著照片,久久沒有言語。


    楚宴喊了幾聲,沈晴才迴過神來,連忙把照片還給了楚宴。


    “媽,你和羅元傑是同學,那你們之間的關係怎麽樣?”


    “挺好的。”沈晴笑了起來,“他幫了我很多。”


    幫了沈晴很多?


    楚宴急急的問:“那他跟程耀的關係呢?”


    聽到這個名字,沈晴的臉色瞬間變了:“小羽,你今天怎麽老是問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看樣子沈晴是不大願意說了,楚宴卻急迫的想知道。


    仿佛伸出手,就要觸碰到那個答案了。


    楚宴太想知道, 長期以來困擾他的東西,若是能清楚明白的話……他也不會再這樣害怕。


    因為未知,所以可怕。


    他想知道!


    “媽,請你告訴我吧。”


    沈晴微微吃了一驚, 這孩子怎麽還用上請字了……?


    她原本不想說的, 拒絕的話都醞釀在了嘴邊, 看見楚宴這個模樣的時候,沈晴還是緩緩開了口。


    “你小時候因為發燒眼睛壞了,還記得嗎?”


    “嗯?”


    “幫你做手術的,就是程耀。”


    “程耀?”


    楚宴睜大了眼, 他經曆的所有人, 所有事……並非偶然, 全是必然。


    原來早在那個時候,一個手術,便把所有人都聯係在了一起。


    “那個時候我就和程耀認識了,因為他治好了你的眼睛,我十分感激他。沒多久就生了感情,一兩年之後,我們結婚了。”說到這裏,沈晴有些煩躁,她取出了包裏的女士香煙,點燃吸了一口。


    楚宴看得明白,沈晴吸煙的動作太像一個人了。


    羅元傑。


    “你都這麽大了,媽媽也就直說了。程耀不是個好父親,也不是個好丈夫,他在外麵也有很多女人,還一直迷戀著亡妻。甚至是我……都和他亡妻有什麽地方長得像。”沈晴臉色泛白,還是朝楚宴笑了笑。


    這些話要對自己的孩子說出口,是需要勇氣的。


    沈晴心裏煩悶,那件事情對她的打擊太深了。


    深到現在,已經成了她的陰影。


    而楚宴的關注點顯然不在此處,他看著沈晴抽煙的動作,不由問:“媽你什麽時候會抽煙的?我遇到羅元傑了,他也……很愛抽煙。”


    沈晴噗的一聲:“想什麽呢,我和羅元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他抽煙還是我教的呢,隻是我在家裏,一般是不怎麽抽煙的。”


    楚宴哦了一聲。


    “那後來呢?”


    “後來,就是你哥出事了……”


    問到這裏,楚宴總感覺有用的信息沒有多少。


    恍惚之間,他看到了沈晴手上的表,那個款式……讓楚宴臉色微變。


    “這個手表是誰送給你的?”


    沈晴心底充滿了疑惑,卻還是朝楚宴解釋:“這是元傑送的,我帶了好多年了。”


    “原來是這樣。”楚宴臉色難看的勾起一個笑容,害怕沈晴擔心。


    沈晴一看都這個點兒了,連忙說:“喲,該做飯了。”


    “嗯,你去吧。”


    等沈晴出了臥室,房間裏隻剩下楚宴一個人的時候,他才深思起這件事情。


    大腦不斷的運轉起來,越是深想就越是覺得可怖。


    他曾在羅元傑手上,看到過一條一樣款式的手表,那是男士的。


    羅元傑的每一條習慣都和沈晴一樣,抽煙……戴手表。


    ——時。


    楚宴瞬間想到了這個字眼。


    “許柔隻留下了72這一條證據,你覺得後麵會跟什麽?”


    “72時,三天,晶字。”


    想起當初的對話,楚宴全身發冷。


    他為什麽會相信72是許柔留下的信息?


    沒有一個兇手會蠢到讓受害人自己留下埋屍地。


    “怎麽了?”程凜感受到楚宴的害怕,因為這具身體止不住在顫抖。


    楚宴的身體在發抖:“72,是羅元傑留下來的。”


    從一開始,他就誘導了他。


    —


    一切固有的概念被瞬間推翻,楚宴開始尋求更深的真實。


    大腦構建、模擬,快速的運轉起來。


    最後,楚宴得出了一個結論。


    ——羅元傑恨程耀。


    羅元傑做警察六年,要想從許楓手裏救下程耀,並不是一件難事。


    可他偏偏等許楓殺了人,再將他狠狠撞開,單純的隻阻止了許楓的自殺行為,並沒有阻止他的殺人行為。


    程耀作為害死許柔的罪魁禍首,根本不可能留下訊息。


    所以72隻有是羅元傑留下的,這樣想才合情合理。


    “哥,你說我是不是很蠢?”楚宴垂下頭,顯得很無力,“我總覺得是程耀的心理暗示厲害,讓許柔能去自殺。可另外一個人的心理暗示更加厲害,甚至影響了程耀,讓他做出這件事情。”


    “包括手法,埋屍地點,他早在七年前就已經開始影響程耀了!他比誰都要恐怖!”


    “他……”楚宴幾近失聲,“他還喜歡媽媽!”


    “羅元傑還說,自己是因為和許柔有過交情,所以才對這件案子這麽上心。現在想來這也是騙人的,他從七年前就對程耀潛移默化,怎麽可能是因為許柔才這麽重視?”


    “想必……羅元傑這麽關心我,也是因為我的母親是沈晴吧,他害怕我受到傷害。”


    楚宴笑了起來,滿是自嘲。


    這件事情到底還要牽連多少人才肯罷休?


    整件事情全都解釋通了,還有一點,那就是羅元傑為什麽會出現在程凜出事的地點,他和這件事情到底又扯上了多少關係。


    楚宴看著手機上的兩個電話,手指上下移動,竟然不知道打給誰。


    謝清泉……還是羅元傑?


    他皺緊了眉頭,終於下了狠心撥通了謝清泉的電話。


    “小羽?你資料看完了嗎?”


    “……嗯,找個時間見麵。”


    “好開心!小羽竟然會主動約我!”


    楚宴覺得他太恬躁了:“就在剛才那家咖啡館見麵吧。”


    “好啊,什麽時候?”


    “越快越好。”


    謝清泉眼底閃過精光,轉而笑了起來:“那就現在吧?我還沒走,就知道小羽一定會迫不及待的打電話給我。”


    “……好。”


    掛斷電話以後,楚宴換了件衣服,想早點趕去那個地方。


    沈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是剛迴來嗎?怎麽又要出去?”


    “媽,我有急事,晚飯不用準備我的了!”


    “你這孩子……”


    還沒說完,楚宴就已經離開了這個地方。


    沈晴無奈的笑了笑,原本打算繼續做飯的,卻接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人的電話。


    沈晴看到那個名字呆愣了許久,才接通了電話:“喂。”


    —


    等楚宴迅速的迴到了之前的咖啡館,謝清泉果然還在那邊坐著,也不知道他這一杯咖啡喝了多久。


    楚宴看見他杯子裏的糖都快滲出來了,頓時一臉蛋疼:“不會甜到掉牙嗎?”


    “不會,小羽要喝一口嗎?”


    楚宴擺手,露出驚恐的眼神:“不用了!”


    謝清泉笑了一聲:“資料裏,你看出了什麽?”


    “很多,但我想問你一件事,你知道羅元傑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哥出事的現場嗎?”


    謝清泉托著腮,眯起了眼:“我想想。”


    他的眼眸顏色本來就淺,在陽光的照射下就像是茶色一樣。


    楚宴靜靜的等待著謝清泉下一句話,自己表麵上看著風輕雲淡,實際上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如果是我的話,大概是去確認。”


    “確認?”


    “嗯~確認他死了沒有?”


    楚宴睜大了眼:“可一般人不是會避開嗎?我問過程凜了,殺死他的人不是羅元傑,他這麽做還會給自己增加嫌疑!”


    謝清泉臉上的笑容變淡,這個弧度,讓他整個人都帶上了一層冷漠。


    “我什麽時候說過羅元傑是兇手?我一直說的是,他和程凜的死有關而已。”


    “……嗯。”


    “而且,如果真是他做的,他一定會去看看自己的傑作。”


    “你怎麽這麽肯定?”


    謝清泉歪著頭細想了一下:“因為我也是這種人。”


    楚宴聽得血液都要涼了。


    他忽然想起了羅元傑說要給他看鮮血淋漓的真相,不由暗暗的打量著謝清泉。


    “怎麽這麽看我?”


    楚宴深吸了一口氣:“清泉,我問你一件事。”


    “嗯?”


    “那兩個人,是不是你動的手?”


    謝清泉微微愣住,沒想到楚宴會問這個問題,他眼神閃爍起來:“我……”


    看他這個樣子,楚宴已經知道了什麽。


    分明在這之前自己問他,謝清泉還一口咬定不是。


    大概是明白了就算他反駁,羅元傑也會把真相告訴給楚宴一樣。


    “我明白了。”楚宴站起身,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謝清泉下意識去抓住楚宴的衣服:“別走……”


    楚宴沒有看他,而是冷漠的說:“放手。”


    “我想保護你,小羽……我隻是想保護你。”


    楚宴眉頭緊蹙:“你那不是保護,隻是害怕一個人罷了。”


    謝清泉的手死死捏緊,把楚宴的衣服給捏皺:“我隻有你了,別丟下我。”


    楚宴終於把目光放到了謝清泉身上:“謝清泉,你認清現實吧。”


    聽到這句話,謝清泉的手驀然放開,而楚宴的身影早已經離開。


    他不再留在這個咖啡館,而是徑直的走了出去。


    認清現實?


    這四個字,猶如石子一樣,重重的砸在他的心頭。


    他的心被砸得流了血,劇痛之下,反而感到了真實。


    很奇怪的感覺,仿佛痛過以後,反而輕鬆了。


    陽光照在他身上,謝清泉第一次感受到了實感。


    是啊,他重生了。


    為什麽還活得像以前一樣?


    謝清泉揚起了頭,不由陷入沉思。


    —


    楚宴迴到了家裏,剛剛拿鑰匙開了門,就看見門口有一雙男士的鞋。


    家裏什麽時候來人了?


    楚宴脫了鞋,剛想進去,就看到了一個讓他完全想象不到的人。


    他的唿吸都凝固了,手心裏出了不少的汗。


    楚宴不敢關門,生怕關門的聲音會讓裏麵的人有所察覺。


    他聽見沈晴在哭:“程耀為什麽陰魂不散,還非要纏著我。”


    “小晴,別哭了。”


    “都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以為我的心理疾病已經好了,沒想到再次從那孩子的嘴裏聽到程耀的名字,我還是會全身發顫。”


    羅元傑深深的看了沈晴一眼,卻不敢擁抱她。


    “他已經死了。”


    沈晴的哭泣聲戛然而止,臉色發白的看向羅元傑:“你說什麽?”


    “他已經死了。”羅元傑輕聲細語的說,“被我送去的許家兩姐弟弄死的。”


    沈晴嘴唇發顫:“什麽許家兩姐弟,你到底在說什麽?”


    “準確的說不是我送去的,而是引導程耀,讓他看到的。”


    羅元傑把事情簡化了一下,全都告訴了沈晴。


    雖然這件事情是程耀自己犯下的事,可一切的起源卻是羅元傑。


    沈晴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很可怕。


    陌生、而讓人無法琢磨。


    “你為什麽要引程耀去見許家姐弟……?”


    羅元傑溫柔的朝沈晴解釋:“其實我也不知道的,程耀和你離婚以後就去了a市,恰巧我也在a市,他又是一個人單身,所以我才……”


    沈晴臉色凝重:“真的隻是這樣?”


    “……嗯。”羅元傑略作遲疑。


    不過眼前的人沈晴十分信任,不會去質疑他的。


    沈晴緩緩的鬆了一口氣,聽到程耀已經死了的消息,心裏竟然漸漸的鬆快了一截,沒有那麽難受了。


    程耀儼然成了她的心病,那失敗的婚姻讓她無法逃離。


    這七年,她都活得痛苦。


    要不是身邊有兒子,她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羅元傑是沈晴的大學同學,也是沈晴的心理醫生。沈晴和程耀結婚那幾年,一直都是羅元傑在幫沈晴做心理疏導,所以他知道很多事,包括程耀和許多女人出軌的事情。


    那些女人十分張狂,甚至時常來沈晴這裏鬧事。


    還不止一個。


    沈晴那段時間受到了恐嚇騷擾的電話,每到傍晚沈晴迴家的時候總能接到。


    她也因此染上了心理疾病,神經脆弱。


    沈晴好幾次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了程耀,聽完這一切的程耀卻隻說沈晴太敏/感了,也許不是恐嚇電話,隻是單純的打錯了之類。


    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支撐,她就像一個小舟,孤立無援的漂泊在大海之上。


    不久之後,沈晴發現了真相,痛苦的本源來自程耀。


    那次以後,她開始接受治療。


    而羅元傑作為心理醫生完成了最出色的事情,花了七年,根治了沈晴的心病。


    羅元傑垂下眼眸,不由輕聲感歎:“我用七年的時間治好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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