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夏極左手抓著檮杌,右手抓著小樹妖,踏步之間,地麵如縮短了距離似的。


    雖然沒辦法做到蘇甜龍行千裏、一步數千裏的程度,


    但是,他還是極快的。


    一天不到的功夫,他已經到了死亡教會總部的神殿。


    才一到門前,他神色就動了動,因為入目的統統都是怨靈修士。


    不知不覺間,這些修士已經把死亡教會悄悄占領了?


    這可真狗...


    而那些怨靈修士在看到他和檮杌時,頓時肅然起敬。


    雙方確認過眼神,明白是自己人。


    而就是因為夏極身份的原因,他們即便悄悄占領了神殿、遮住了神殿裏部分高級幹部的耳目,卻沒有去幹擾妙妙和雪夫人。


    畢竟,是自家大佬嘛。


    然後,怨靈修士們兩分開來,恭敬地讓夏極和檮杌進入了神殿...


    ...


    夏極來到總部深處。


    一間靈氣充沛的小院兒裏,正堆著過踝的小雪。


    雪夫人正坐在屋簷下煮茶。


    而妙妙裹著紅色的棉襖,雙頰有些不健康的紅色,落顯在略微病態的白皙雙頰上,如是一個抹了粉與胭脂的娃娃,。


    她靠在牆壁上,眸子垂著,好像在發呆。


    也許是累了,她打了個哈欠,然後腦袋顛顛晃晃,歪了歪,便睡熟了。


    咕嘟...咕嘟...咕嘟...


    茶壺蓋子跳動了起來。


    “水開了。”


    雪夫人起身,白色羅襪直接踩踏著地板,騰騰騰的跑過去抓取水壺,她身形婀娜,雙眼細眯著,長發在一彎腰的時候如風柳擺動,格外多情。


    她抓著水壺,便是到了牆角邊,尋了一個保溫水瓶正要衝上。


    忽的,她似乎感到了什麽,微彎的身體猛然扭迴。


    門開了,門外走入一個熟悉的人。


    雪夫人紅唇微張,眼眸裏露出喜悅,忍不住想要跑過去,但卻很快地收斂了過度的欣喜,而是微微頷首,示意見過老師。


    她側頭看了一眼睡熟的師娘,眸子又轉了迴來,想喊。


    但是遠處的夏極搖了搖頭...


    他身後的檮杌和小樹妖好奇地看著此處。


    小樹妖是真的好奇,如今的它對人間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檮杌時好奇夏極是誰,如今看到他到了家,自然也對這個家充滿好奇。


    檮杌抬眼,看到了一個女修士,然後又看到了靠著牆壁沉睡的妙妙。


    那張臉盤,讓他心底生出了一股古怪的感覺...


    那是一種熟悉感。


    不是他熟悉。


    而是來自於一種更高維度的熟悉感。


    所以,檮杌問:“她是誰?”


    夏極道:“是我妻子。”


    檮杌有些迷惑,但他的認知僅限於此,無法再深入半步,可這種熟悉感在他心底卻不是偏向仇恨,而是偏向友善,這讓他很是奇怪。


    怨靈從來都是恨,哪有而對人產生友善感?


    另一邊,雪夫人好奇地看著夏極領迴來的兩個小男孩,又轉過身道:“我先衝水。”


    夏極道:“這兩個孩子,你以後悉心教導,今後我還會再挑一個人類的男孩,你一起教。”


    小樹妖乖乖地應了聲。


    檮杌頓時收迴思緒,他一點都不想答應:“她憑什麽教我?”


    夏極道:“她是你們師姐,代我教學。”


    檮杌聽到師父還是夏極,這才好了點,但還是問:“你到底是......”


    問著問著,他忽的想起來了一些事,驚唿道:“你就是那個殺死了窮奇和睚眥的人!


    不對,你身上有古主的氣息,你為什麽還能維持自己這麽獨立的意識?


    你做的事,根本不是幫著黑潮的。”


    夏極笑道:“小家夥,不要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


    檮杌還真沒認清情況,揮舞著拳頭就衝了上來。


    夏極抬起兩根手指,點在檮杌的額頭上,阻攔了他前進的步伐...


    這男孩雙手舞出了兩個圈圈,雙腿不停的蹬著地,踩踏起很多的雪花。


    從旁邊看,居然還頗為可愛。


    夏極哈哈笑了笑,然後溫和道:“雖然是封印,但你現在可是擁有了一個真正重新開始的生活,不好嗎?”


    檮杌一愣,停下揮舞的拳頭。


    夏極道:“你會有同學,會有老師,會有師姐,會有修道之路。


    而隻要融入這一切,你今後還會有真正的朋友,甚至尋找到道侶也說不定。


    這與輪迴又有多少區別呢?”


    檮杌愕然。


    他仔細想了下,似乎是這麽個道理。


    “那你究竟想做什麽?”


    “我?如今世道傾覆...大難將至,我想救人,也想自救。”


    “哼!你做不到的。”


    “事在人為。”


    “嗬...人為?便是神仙都為不了?你封印了我算你厲害,你能維持獨立意識也算你厲害,可是...你還是什麽都改變不了。”


    正說著話的時候,雪夫人已經衝好了水。


    也許是因為和妙妙一起生活了這麽久,她身上多了些人間煙火味兒,她搓著瘦瘦的小手,一邊哈氣一邊道:“兩位師弟,裏麵來坐吧。”


    小樹妖乖乖的走了過去,覺得這位師姐好可親。


    檮杌叉腰橫眉道:“師弟?!女人,你知道我是誰嗎?”


    誰能理解他的感受?


    前幾天還是這片大陸上的殺劫怨主,在四方鏖戰,作為boss登場。


    然而,就在最終一戰時,卻被一個從天而降的人給嫖了。


    讓他自己做了迴白癡,讓自己和他一同努力把自己給封印了。


    但誰能想到呢?


    如果換做旁人肯定會發愣,說不定還問“你是誰”,但雪夫人卻堆上了令人親近的笑容,她走到屋簷邊,裹著羅襪的小足伸入了兩個皮靴子裏,然後走下了兩層小木階。


    她走到夏極身側,左手抓住小樹妖的手,右手則是牽過了檮杌的手,溫柔道:“外麵冷,師弟如果要說什麽,先進屋裏吧...壁爐裏的火可是一直沒熄滅,暖和著呢。”


    檮杌想要拒絕,但他忽然意識到真的很冷,而且麵前這女人溫柔的有些過分了,他如今生命層次降低了,自然也能感受到這溫柔,這一恍惚一發呆的時間裏,他的手已經被拉住了。


    堂堂怨主,帶著怨靈修士差點滅絕整個燕洲大地的怨主,此時就如一個普通的男孩,被那白衣的女人牽著,走向了屋子。


    咕咕咕...


    忽然,莫名的異響傳來。


    這聲音居然是從堂堂怨主肚子裏傳來的。


    小樹妖畢竟有些靈智,側過頭看著檮杌,然後伸出手指指著他肚子,斬釘截鐵道:“你餓了!你一定是餓了!哈哈哈!”


    檮杌捂臉。


    丟人啊。


    小樹妖抬頭看向雪夫人,用糯糯的聲音乖巧道:“師姐,我說的對不對?”


    檮杌隻覺被補了一刀。


    雪夫人輕輕笑了起來,她何等聰明,早在剛剛的對話裏就已經大概猜到檮杌的身份了。


    可這又如何,老師收徒有教無類,既然來了這裏那就是自己的師弟了。


    於是,她帶著溫暖的笑看向檮杌道:“人都會餓的,這樣才正常嘛。我們這老師可真是不會照顧人...先進屋,師姐為你們去做些好吃的。”


    也許是生命層次降低了的原因,檮杌隻覺得如沐春風,那心底焚燒的罪業之火竟似是稍稍緩解,比喝酒還管用。


    於是,這堂堂怨主就如一隻小寵物,被雪夫人拉著,走入了人間的屋舍,他第一次對於新生活的開始有了一丁點兒期待。


    但是,他絕不會承認的!


    三人走入屋子,小院裏又恢複了寧靜,碳爐的紅色火焰還升騰著,扭的上方的空氣歪歪斜斜,映襯著屋簷外下著的雪花,以及神殿本身的肅穆,而顯得格外寧靜和溫馨。


    夏極褪下靴子,走到妙妙身邊,妙妙正歪著腦袋,睡得很香,隻是麵色的白皙於潮紅都透著虛弱於不健康。


    這讓夏極又想起了一千五百多年前...


    他也不進屋子,隻是靠坐在妙妙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小手,很冷。


    他雙手一合,便是為她捂手,希望她能在夢裏睡得更香一些。


    “嗯~~~”


    妙妙發出一聲“嚶嚀”,睫毛動了動,便是睜開了眼,烏溜溜瞳子盯著夏極,這瞳子裏少了些靈活,卻多了幾分的遲緩和迷茫。


    夏極笑道:“吵醒你了嘛。”


    妙妙如是一個老年癡呆的少女,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出聲道:“你終於迴來啦。”


    她唿吸變快了,抿著嘴唇,想要擠出笑,卻終究兩行淚水刷刷的流了下來。


    忽然...


    她抬眼,看到自己老公垂下的頭發,才皺眉道:“你頭發怎麽白了?!!”


    好像麵前男人頭發白了比自己身體不好嚴重多了。


    夏極把她抱入懷裏,左手摟著她的肩,右手如梳子般理著她的長發,“是我老了,配不上我們家可愛的小精靈了。”


    “哪有~我現在好難受,都特別容易生病了...咳咳...”


    “那你還出來?”


    “我...我怕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想多看看這個世界。”


    “不會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能活到這五百年的尾巴年,然後我就會死去啦。”


    夏極沉默了下,溫和道,“以後我無論去哪兒,都帶你一起。”


    “五百年死了...我又不是不會活過來...你去忙你的,我可不想當你的累贅。”


    妙妙用開心的聲音說著,“到時候,又是一個健健康康,可可愛愛的我了。”


    她用著開心的語氣,表達著開心的意思...


    然而,若那個她沒有了現在的一切記憶,那麽是不是意味著現在的她已經死了呢?就如一千五百年前的她,是否就是自己呢?


    但她不會再去說了,她不想眼前的男人感受到這些,以至於影響了他的心境,所以才故意這麽說。


    可夏極什麽都知道,他隻是抱緊了這藏了無數秘密的妻子,在那從天穹落下的大雪邊緣,彼此取暖。


    ...


    ...


    此時。


    北地的雪穀裏,人間修士於黑潮修士的對峙依然在進行。


    然而,在下一次出征時,玄武尊者忽然發現自己無敵了。


    因為檮杌不在了。


    他開始還以為是陰謀。


    但慢慢的,他就發現檮杌時真的沒了。


    修士裏的最高戰力就譬如人間領著軍隊的大將,可謂是至關重要。


    檮杌沒了,玄武尊者恐怖的力量就發揮出來了...


    龜盾,蛇矛,一攻一防,所向披靡。


    而人族修士也看到了希望,隨著他四處衝殺。


    怨靈修士們也是懵逼的,開始他們以為自家古主帶著怨主隻是走了玩玩,但沒想到自家兩個boss就都沒迴來。


    怨靈修士們好不容易有了生命,根本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去,於是竟是解開了包圍圈,而退了迴去。


    如此,燕州之地的人族修士滅種之圍已然解開。


    但...


    人族修士們也個個一頭霧水。


    四處都傳來討論聲。


    “怎麽檮杌忽然不見了?”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是啊,檮杌領大軍圍困了我們大半年時間,結果在玄陣即將被破的時候,他為什麽忽然消失了?”


    “我記得前一天他還和尊者在激烈交鋒,怎麽一轉眼就沒了。那一天晚上...好像也沒有什麽大動靜,更沒有打鬥的聲音。真是太奇怪了。”


    然後...


    人族修士和怨靈修士之間畢竟都活在一個大陸,逐漸地,他們也聽到了怨靈修士充滿困惑的對話。


    他們頓時明白了,原來那一晚竟然有個神秘人去了怨靈陣營裏。


    然後那神秘人還領走了檮杌?


    “聽說那神秘人似乎是怨靈陣營更恐怖的存在...”


    “他們會不會在醞釀什麽更可怕的陰謀?”


    “有可能...但不管怎麽樣,他至少給了我們喘息的機會,無論今後還會發生什麽,但總不會比全滅更差了吧?”


    “也對,那...我就好奇了,那位怨靈陣營更高位階的存在究竟在想些什麽?”


    “聽說那位存在是一頭銀發...今後看到銀發之人,可需多加注意了。”


    玄武尊者雖然也很好奇,但如今百廢待興,他自是責無旁貸,也沒時間和功夫去想那些了。


    之前在那大半年的困陣裏,哪些人是人類修士基本可以確定了,而這些人經曆了磨礪,今後注定會成為人類修士的基石。


    ...


    ...


    話分兩頭。


    北玄山,那曾是散修陣營庇護所的地方。


    滿身血幾欲流盡的白葉孤正仰麵躺著...


    他居然還沒有死,這也許是拜了他體內“金手指”所賜。


    而這“金手指”更是他融合了穿越者的靈魂才得到的。


    在那不停蠱惑著他的“隨身老爺爺”的話語裏,他沒有被那“隨身老爺爺”所蠱惑,而是堅定著信念,直到他的信念徹底消化了那“隨身老爺爺”,從而獲得了“隨身老爺爺”帶來的金手指。


    黑潮也許覺著這人是個稀罕物...又也許存了其他想法。


    所以此時...


    難以想象黑色觸手竟然大地之下蜂擁而出,一點一點地擠入了白葉孤的體內,但這並不是融合他的意誌,而是...讓他直接連接到了更高維度的黑潮高維統一體裏。


    讓他感受到黑潮的那股怨恨,明白一切皆有因。


    然後,他就可以為了黑潮而揮刀。


    又或者,黑潮終究也對人存了一絲希望,所以也做出了和夏極一樣的選擇:選出一個“交流生”。


    --


    ps:今天就一更,不過也4367字了,而且也沒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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