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一路出擊,而夏極則是在教化之中收獲極多。


    然而,眾神庭的九位至高神始終沒有出現。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是不屑去管一些暴動,到後來,卻又發生了另一件事。


    這是一場同盟。


    是一種默認意識下的同盟。


    此時。


    眾神庭核心,一處非常偏僻的地界。


    一個黑色的大殿裏,正端坐著數道身影,而未幾,殿外就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潮水。


    那潮水從遠處而來,又拍打到了石階上,繼而平攤開,如一張黑色悚然的幕布開始蔓延。


    細細去看,這幕布絕不平坦,其上有許多的屍骸、以及張口哀嚎、卻沒有半點聲音的人麵。


    那黑色幕布觸及到了一張長椅後,猶如絞擰的黑蛇群一樣,順著長椅螺旋而上,直到把整個長椅占滿,然後才化出形體,形成了一個黑膜的黑色人影輪廓。


    這人影輪廓用怪異的聲音道:“我叫睚眥。”


    其他幾位坐著的,顯然是至高神,人雖然不全,但卻也來了七位了。


    這六位從最開始的“我是主角”,到後來的“肆無忌憚”,再到隱約了解世界真相後的“逐漸低調”,花費了數十年時間,而對於這位的到來,他們在心底都覺出了一絲詭異與悚然。


    但坐在上首之人還是道了聲:“歡迎你。”


    說罷,另一人已經開啟了這特殊神殿的隔絕氣罩。


    睚眥才出聲道:“你們似乎對同盟還不太了解。”


    眾至高神不說話。


    睚眥決定把這些事說一遍,於是道:“你們知道自己是入侵宇宙的狗吧?”


    一位至高神猛然站起,冷哼一聲便要動手,卻被旁邊的人攔下來。


    坐在上首之人應了聲:“我們是穿越者,都不是這個宇宙的人。”


    睚眥道:“其實沒什麽,因為我們是這個宇宙最可悲的存在,若不是你們宇宙入侵,我們也無法尋到機會複仇。”


    “你們究竟是什麽?”


    睚眥道:“知道受籙吧?”


    “這是十四境。”


    “不錯,是十四境,但這個十四境隻需要你把名字寫在籙簿上,就可以突破,不覺得太容易了嗎?”


    “確實如此。”


    “因為,這力量,就是天道認可了你,卻也捆住了你。


    受了這籙,你就和普通人區分開了。


    沒有受籙的人和你就是兩個層次的人。你可以獲得壽命的延長,變得高高在上...


    而代價,就是若你死了,就會成為我們。


    對,你們也不例外,因為你們雖然是入侵宇宙的狗,但卻也已經置身於了這個世界。”


    “什麽意思?”


    “你以為我們是什麽?”


    “...”


    “上古,遠古,太古,荒古,再遙遠則是數百萬年,數千萬年,數億年,數十億年...我們就是那無窮的在受籙之後死去的生靈。


    我們已經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記憶,而融合在了一起,在這浩渺無垠的宇宙空間裏,日夜奔波,而作為天道的養分。


    人體需要血液來維持,血液裏有存在精血,而我們就是這宇宙的精血。


    我們滋補宇宙,潤生萬物,於星際間穿梭,但我們想要的卻隻是輪迴轉世,我們心底怨念極深,來到人間,就是要將其他受籙之人也統統拖入我們所在的地獄。”


    “天道為何允許你們來到人間?”


    “允許?若沒有天道的意誌,我們怎麽會來?而如果沒有意外,我們就會如同之前萬年,十萬年,百萬年,千萬年,數十數百億年裏一樣,在一次次殺劫之後,被宿命般的力量拖拽著離開人間。


    但,意外發生了。


    你們來了。


    你們的宇宙入侵了,而你們的宇宙顯然比我們的宇宙更強大。


    我們也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機遇,以一種新的形式完成重生...


    而我們更是前所未有地期盼著,這個宇宙能夠覆亡,能夠被你們的宇宙所徹底占據,我們的意誌在某個時刻與你們的宇宙天道觸碰上了,所以就達成了共識,形成了同盟。


    現在,既然你們在人間的根據地遭遇了挑釁,那我們就一起聯手,徹底吃了這股勢力吧,為了你們的入侵,為了我們的複仇與重生,來戰吧。”


    睚眥聲音怪異冰冷,在黑暗裏顯得說不出的恐怖。


    七名至高神合計了一下,覺得可以,畢竟他們也不同程度地得到了係統的暗示。


    其中一名身形雄偉如山的黃衣至高神甕聲道:“這股勢力是王家鎮的人,之前的教皇不知怎麽居然活了下來,如今返迴了。


    而她已經重新激活了十二金人陣,如果要剿滅這股勢力,我們需要把圍剿範圍鎖定在十二金人陣的區域外,所幸這個區域我們是知道的。”


    另一名身裹黑衣、眉眼冷厲的至高神道:“狡兔三窟,他們未必會上當,那就安排三個不同程度的陷阱,他們總會踩到一處,到時候每一處都有我們的陷阱。”


    睚眥道:“兩處。”


    黑衣至高神問:“為什麽?”


    睚眥道:“這片土地的上怨主,隻有我和窮奇。我和他隻能看兩個地方。”


    黑衣至高神道:“我一個人就能守一個地方,十二金人玄陣外圍的附近區域剛好是我子嗣的國度。”


    眼見著話向著僵局走去,為首的那至高神道:“便依睚眥所說,定兩處神殿作為陷阱,外圍的隨他們殺,我們就在這兩處定好了,一次性殺了他們。”


    ...


    ...


    一場密謀,就此落下帷幕。


    這世間宇宙的驚天秘密卻已被解開冰山一角。


    這密謀,又是那一瞬間無意觸碰之間達成的聯盟的延續。


    天道煌煌,宇宙無邊,覆籠不知多少星係星團,人間不過是這無垠世界裏最特殊的一個部分,但卻絕不大。


    雖說於人觀之,人間也不小,但於宇宙觀之,不過是海邊一粒沙而已。


    而宇宙與宇宙之間的廝殺,天道與天道之間的對弈,便是稱之為——道戰。


    道戰延綿不知多少年,又涉及了方方麵麵,無論是誰,都逃不開這戰。


    所有人,都隻是這戰鬥裏參與的一員,也是無法逃脫的一員。


    而殺劫,浩劫還在繼續...


    道戰卻已經飛來橫禍。


    這是前所未有之亂世。


    沒有誰能夠運籌帷幄,自信滿滿的人注定被打破塵埃,小心翼翼的人依然十死無生,這是一個不會給你希望,不會給你存活可能的世界。


    凡人死後入輪迴,神魂碾壓成新魂。


    籙者死後化怨魂,成為黑潮化養分。


    最強之人合天道,成為天道盤中餐。


    人們總會用虛假的希望去麻醉自己,覺得隻要自己做了什麽,就可以改變什麽,就能夠得到什麽,其實...


    終究都是做夢罷了。


    因為,若把天道比作意識,那麽宇宙就是軀體。


    身為軀體裏的養分,為何要如此自信?


    可...即便如此,還是要做。


    ...


    ...


    夏極合上書。


    他把近日所得又匯之於書冊,開始宣讀,之後又供他人參考學習,可以抄錄。


    他之所以合上書,因為一個穿著尼姑衣服的女人來到了山前。


    她周身籠罩著近乎透明的黑紗綢衣,長發在雪白頭巾裏收束著,眉眼嫵媚,如藏撓動人心的春水。


    這是“黑狐王”殺生。


    殺生既然來此,自然是知道了眼前這男子的身份,她也不多說,雙手合十,直接跪拜在夏極膝下。


    夏極其實早就成雪夫人那裏得知了一些情況。


    之前在魏洲時,妖族裏之所以還有一部分親近人教,便是因為白狐王的緣故。


    白狐王就是當年北地狐族的慧心尼姑。


    而黑狐王卻一直在燕洲,此時才來相見。


    夏極問:“如今幾尾了?”


    黑狐王道:“靈氣充沛,修行不曾懈怠,已有九尾。但修行之道,了無境頭,之後之路,卻還是茫然未知。”


    夏極問:“平日裏可曾作惡。”


    黑狐王坦然道:“我曾受您教化,自是不曾作奸犯科。”


    夏極指了指娑羅樹下,淡淡道了聲:“坐。”


    一字如和煦春風,黑狐王心底頓生光明,當初她對眼前這位還存了點其他想法,隻不過早就在時間長河裏而消失全無了,甚至她已經尋到了自己的道侶。


    於是,黑狐王有些踟躕。


    夏極微笑道:“還有何事,直說無妨。”


    黑狐王道:“我有一位道友,乃是山虎化形,如今也修行數千年了,聽聞您的大名後,也想來此聽道...不知可否?”


    夏極道:“此處乃是王家鎮之地,來日待我外出開了山門,再來聽講吧。”


    他話音才落,一旁的王家之人便是直接道:“先生,此事無妨,女皇既已歸來,我王家便是準備重顯於世人之前了。”


    夏極看會黑狐王道:“那讓它來吧,但若是作惡多端者,來了我這裏,我定會誅殺。”


    黑狐王恭敬地又拜了拜,“多謝...老...”


    她有些惶恐,有些叫不出聲,抬頭看向那男人。


    夏極微笑著點點頭。


    黑狐王才把剩下的話說出來:“多謝老師。”


    她曾受夏極點化,今後依然會受夏極教化,這一聲老師自也是叫得。


    時光漸過,期間夏極又開啟了不少山中靈狐的靈智,於坐下除了蟻群,蜘蛛精,又多了狐族...


    於是,夏極在王家鎮外尋了一處清淨的地方,搭建茅屋,以作講道。


    再逐漸,各色妖精都來了。


    如今夏極對善惡異常敏感,若是罪大惡極者,他幾乎能一眼看穿然後隨手誅殺,而他所教導的知識自然都蘊藏了他對善惡的理解,某種程度上,這今後但凡受過他好處的妖精,所得之善惡都會分一些給他。


    ...


    ...


    這一日,深秋,夏極正如往常一樣的在講著自己的道,散著自己的業,積累著自己的因果。


    忽地,雪夫人神色動了。


    夏極見雪夫人神色動,便是知道出事了。


    他便是停下宣講,閉目。


    一念,就隨著雪夫人的視線落在了近萬裏之外。


    他神色也動了。


    準確說,那地界已在雪夫人的觀測範圍之外,屬於極限位置,而那範圍之中則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發生了什麽。


    但到了雪夫人這個層次,即便看不到,也有著極強的預感,她預感那灰蒙蒙的區域裏正在發生很不好的事。


    夏極也感到了。


    而這片區域剛好是小蘇,妙妙,還有那位白燭踏入的區域。


    從外看,可見長草如刀,連天十裏,而中央則是豎立在一塊地界碑。


    地界碑上刻繪著:洛王城。


    三字如血,遠處陰雲沉沉,狂風怒號,似在預示著不詳之事正在發生。


    夏極道:“今日講道就此為之,先散了吧。”


    群妖還有聽道的修士知道老師必是有事,便是恭敬地離去。


    夏極敲了敲地麵。


    遠處娑羅樹會意,便是伸出一根根須貼近與夏極足前,雪夫人元神還體,亦是一根根須伸了過來。


    夏極問:“齊覺可知道那洛王城裏發生了什麽?”


    齊覺是娑羅樹妖向他請來的名字。


    此時,這老樹妖搖手道:“看不清晰。”


    夏極此時思緒如飛,然後道:“你把年盈送到洛王城外三百裏。”


    齊覺道:“是。”


    “年盈,你在三百裏外監視周邊。”


    雪夫人道:“是,老師。”


    說完,她就消失在了原地。


    夏極又問:“能送我直接入迷霧嗎?”


    齊覺道:“那灰蒙氣息藏了不可知的恐怖力量...”


    夏極思索道:“根須能進去嗎?”


    齊覺紮根於大地之下的根須開始了試探,很快他迴道:“不能,那氣息隔絕了探查,也隔絕了各種靠近。”


    夏極問:“最多靠近多少?”


    齊覺道:“十裏,我可以在十裏之外,將我佛空投入城。我空投的速度會非常快,十裏距離,不過刹那。”


    夏極道:“萬裏土遁需要多久?”


    齊覺道:“三秒。”


    夏極心底默默計算著...


    從他站著的此處,到撞入那灰蒙蒙的洛王城大概需要四秒時間,既然如此。


    他便道:“我說走,你便帶我土遁,然後投我入城。”


    齊覺道:“是...”


    夏極說完這句話,神色平靜,雙手一揮之間,天地色變。


    散發著極大威壓的陰陽業籙之輪,橫亙於天穹,將這秋日霜天的烈陽光華都如是遮蔽了。


    夏極雙手一轉,陰陽轉動,越發凝聚與狹小,直到化作了一個水缸大小的光輪懸浮與他背後。


    他右手一揚,抓出了冥地刀。


    左手一動,將定海珠戴在項上。


    做完這一切,他對著目瞪口呆的齊覺說了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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