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


    那畫在這世界的一座行宮如亙古存在。


    原本該是兩道對坐的身影,卻變成了一道。


    祂背後的神秘古鍾,時針於十七點才過了些微,分針正指在六點的位置。


    這道模糊的身影看著對麵空無一人的位置,


    雖是不驚不乍,但自喃的語氣裏卻是帶上了一抹好奇。


    “出了神武王那等異數你都未曾親自下場。”


    “為何此時,你突然介入了?”


    “坐了三千年,現在這就是你判定的最好時機嗎?”


    祂如一道剪影映在這世界裏,“下次再見也不知是何時了,看來劫數已經開始攪動,我也需要盡早尋好切入人間的時機,以免落後了。


    隻不過,坐了三千年的你,去了人間可還適應?嗬...”


    ...


    ...


    蘇甜正在吃肉。


    她好像幾千年沒吃過肉一樣,吃的很香。


    她吃的越香,老太太就越開心,就如同每一個真正的奶奶對著自己的孫女兒一樣,就希望“多吃點”。


    “好吃!再來一碗!”


    蘇甜把空碗遞出去,顯得元氣滿滿。


    老太太起身前問:“南北,你也再加一碗吧,你看看,甜甜都比你吃的多。”


    夏極是很久沒吃過前世的食物,實話說他是想加的,但是生怕露出破綻。


    他還未說話,蘇甜一把抓過他的碗遞了過去,“奶奶,幫他也加一碗,看著難受。”


    老太太開開心心地去加飯了。


    圓桌邊隻剩下他和蘇甜兩人。


    蘇甜道:“我剛從吳家迴來,許多事都不懂,之後家族又讓我和你一起去人間,你能不能多帶我看看?”


    夏極正好想從她這裏打聽吳家的信息,何況帶她去人間,這本就是無法推脫的事,於是點點頭道:“好啊。”


    正說著話,老太太已經把飯碗端來了。


    一頓午餐,賓主盡歡。


    午餐後,老太太又讓兩人在莊園散步相處一會。


    這次,沒等夏極說話,蘇甜主動道:“吳家沒有五重天,隻有兩重,第二重是老祖所在,第一重卻極大,就像是一個完整的世界,裏麵陰森,無光,黑暗,詭譎。


    有機會,我帶你去看看。”


    夏極確實想知道入口所在,但他總還是與這少女有些隔閡。


    蘇甜忽然又輕聲道:“其實奶奶恨不得我們明天就同居,而我是個很傳統的女人,所以婚姻大事都聽長輩安排,而你也並不討厭,比那些廢物白癡好多了。”


    夏極坦然道:“我們還不熟。”


    蘇甜道:“風南北,繁衍要趁早,如果不盡快留下子嗣,越往後可是越難了。隨著血脈的複蘇,你的生命層次也在提升,而你隻有尋找到和你生命層次等同的女人,才能夠繁衍。而越是強大,繁衍成功的可能就越小,這是天道對於強大物種的限製。”


    這句話倒是從一個新的角度讓夏極陷入了沉思...


    他還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現在,他是黑皇帝的身體,還能繁衍出子嗣嗎?


    還有誰能承受他?


    所謂“門當戶對”,在前世也許是指家世,但在這個世界,也許指的是...至少是一樣的強者,一樣的生命層次。


    ...


    ...


    三天後。


    冰帝奴仆的拍賣會結束了。


    五尾順利的歸了蘇瑜,而安蓉蓉自己隻留了一個人——如今身為青王王妃的如夢雪。


    又過一天。


    一顆幽藍的魔火火種被送了過來。


    按照約定,這火種直接被送來夏極的莊園。


    夏極嚐試了良久,他是真的無法再吸收這一團火種了。


    他的軀體已經飽和了。


    飽和到兩重血醒,兩個法身,


    但無論哪個法身都無法展露在人前。


    於是,他借著傷勢未曾恢複的名,把幽藍火種送還給了安蓉蓉。


    家族則是借著“急需火種”的名,把幽藍火種索取了迴去,並且許諾今後有了再給一枚風南北。


    這次事件,也許表麵上沒人說什麽,


    但背地裏,卻是少不了冷嘲熱諷。


    “外家人終究是外家人。傷勢未曾恢複?怕不是無法吸收火種吧?”


    “給他的灌頂資源真是浪費了,如果是我,怕不是早就突破了。哎,可惜可惜,我這般的天才竟然無人賞識。”


    “這種三流武者,也就仗著幾分前期天賦,但凡是有著優秀血脈的世家本家弟子,一定早都看清了,這種外家人潛力有限,長久不了。”


    “真不知道哪些人還崇拜著此人,我這種活了五十多年的本家人真的看不下去了,見識短淺呐。”


    無論在哪裏,無論在什麽時候,永遠都不會少了這些聲音,世家也一樣。


    ...


    ...


    而那一顆被家族取迴的火種,竟是給了蘇甜。


    蘇甜花費了足足兩天時間去吸收。


    隨後,成功突破到了十一境,但法身卻是一條雜色龍,竟然沒入五色龍。


    那些背地裏的聲音又悄悄嘲諷起來了。


    “真是本家人的恥辱。”


    “還交流去吳家,吃了這麽多資源,卻隻能化出雜色龍來迴報家族。”


    “我若是她,早就無臉見人了。”


    “可笑,真是可笑啊。”


    “還不如讓那風南北吸收了,再差也不會差過雜色龍了。”


    ...


    ...


    這個結果是讓夏極有點愕然的。


    按照他所想,無論那顆火種給了誰,本家人突破十一境後總歸是該跑出來打自己臉的。


    但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這麽反套路的嗎?


    蘇甜疊著腿,她的腿很長,而且瘦,疊在一起小腿竟是無縫銜接,顯出一股柔柔弱弱的美,


    她坐在夏極莊園的石桌前,委屈巴巴道:“早知道我不吸收火種了。現在沒臉見人了。”


    夏極:“沒關係的,你比我好,我連吸收都吸收不了。”


    蘇甜歎息道:“你是受了傷。而我沒有。”


    夏極:“這不怪你,是火種品質不好,據我所知,幽藍火種應該是普通品種,之後還有異火,不滅魔火。”


    他硬生生卡著黑白蓮花沒說。


    蘇甜忽然道:“你會不會和別人一樣,看不起我?”


    夏極搖搖頭,不僅沒有,他心底竟莫名地、被動地、無法控製地生出了一種親切感。


    那感覺就好像兩個學渣,一個正在因為沒參加考試而被教訓,結果另一個跑過來道:“我隻考了10分”。


    什麽是親切感。


    這就是。


    他古怪道:“你不是本家人嗎,為什麽會這樣?”


    蘇甜長歎一聲,苦惱道:“我也不知道。”


    ...


    ...


    又過了兩天。


    安蓉蓉忽然來訪。


    她一見麵,就開門見山道:“南北,家族又封鎖了。”


    “為什麽?”


    “因為黑皇帝。”安蓉蓉神色凝重,“除了必要人員與家族安排的人員外,其他人不許外出。”


    夏極點點頭。


    但,安蓉蓉下一句話卻顯得古怪:“我也不許外出。但你可以,而且這一次,家族額外讓一個人去協助你。”


    “誰?”


    “蘇甜。”


    “為什麽是她?”


    安蓉蓉道:“她是老太太最寵的孫女,而老太太...南北,你喜歡蘇甜嗎?”


    夏極道:“老太太莫名其妙地讓我和她相親...”


    安蓉蓉想了想傳音道:“看來家族還是認可你的,但卻開始懷疑我了,他們讓我和另一個本家人相處,實際上是想要順理成章地把我手上的權力都順走。


    我這幾天是想明白了,他們雖然口口聲聲說你是外家人,但其實卻把你當本家人,而他們真正要對付的人是我。


    看來冰帝生前已經和他們說了很多東西,而他們其實也是相信冰帝的。


    在他們看來,這一次迴來的本該是冰帝而不是我,但卻未曾想到出錯了,於是,在以最合適地方法補救。”


    夏極忽然想起自己對琉璃說的那句話,於是又重複了一遍道:“不要迷惘,變強就可以了。”


    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


    “珍重。”


    “你也是。”


    ...


    ...


    夏極帶著蘇甜坐著飛輦落到一重天,又帶上新君便是來到了“出口”。


    “蘇疏姑娘,又見麵了。”


    “啊,風先生。”領路的少女有些受寵若驚,隻不過,她忽然想起家族近些日子“老太太安排風南北相親”的秘傳,忽然側頭一看,就看到了風先生的相親對象。


    隻不過,蘇甜似乎是沒注意到她如此的顯好,或者根本不在意。


    三人走入巨石,進入到了魚目湖。


    夏極生怕兩人出事,便是手拉著兩人,飛快上升到了湖麵。


    之後雇了一輛馬車,往鏡湖方向而去。


    一天後。


    馬車趕到了鏡湖。


    當車夫看到三人要往湖心而去時,再看看三人的姿儀相貌,忽然福至心靈,急忙把雇車錢掏了出來,遠遠趕了過去,“仙人,仙人,您的錢我不能收。您救了我全家人的性命,我若是收了您的錢,那是真不該呀。”


    “收著吧。”


    夏極淡淡迴了一句。


    聲音宛如清風拂柳,讓那車夫頓時安穩下來,隻是跪在湖邊,久久不肯起身。


    蘇甜忽然恍然般地“哦~~”了一聲,然後甜甜地笑道,“原來你平日桀驁,輕狂,生人勿近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真實的你,善良,重情重義,為百姓造福,真是和我世家的那些白癡不同。”


    夏極隨口道:“今年夏天,我為了揚名,行走在東海海濱,幫他們祛除了蛟患,那車夫估計也是受了水患的人之一吧。”


    蘇甜道:“你說的輕輕巧巧,一言帶過,但其實當時一定很辛苦,也一定很累。可惜,我沒有能夠陪在你身邊。”


    夏極道:“甜甜姑娘,其實我們的感情沒有到那一步。”


    蘇甜道:“那是你覺得。”


    “你不覺得?”


    “我不覺得”,蘇甜搖搖頭,“我是個很傳統的女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父母都是懶散之輩,根本登不得大雅之堂,而我從小就是奶奶帶大的。


    既然奶奶希望我和你在一起,那我就認定你了,無論你怎麽想,我都已經把你當做夫君,會全心全意地對你。”


    “你不想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的幸福就是變強,與你繁衍了後代,我就會一心撲在變強這件事上。雖然我的法身隻是一條小小的雜色龍。”


    兩人說著話的時候,小舟已經入了鏡湖中央的莊園。


    姬玄很懂事地跑過去係纜繩,夏極和蘇甜並排走下小舟。


    姬玄從後看了一眼,


    他心底有一種古怪的感覺,


    那就是“師父和這女人竟是無比的般配,似乎就是天造地設,世上若有其他任何人要來,那都是第三者”。


    夏極也莫名地感受到了這種奇異的默契,他從未和任何人有過這種從腳步,到動作,到唿吸,甚至到心跳都無比融洽的感覺,即便安蓉蓉也沒有,兩人頂多是偶爾的心有靈犀。


    但他和這忽然出現的蘇甜,卻是默契到了極致的感覺,就好似這天在告訴他“這就是你的另一半,這就是你的女人”。


    甚至隱約之間,他生出了一種“精神共鳴”的感覺。


    他微微側頭,蘇甜也剛好側頭,然後又如初戀中一般,如觸電般迴過頭,繼而身子一歪,順理成章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而他竟然沒有推開的想法,因為他的心跳竟然也加速了,同時,他也能感覺到蘇甜的心跳加速了。


    就是這種奇異的和諧。


    但,蘇甜也沒有挽太久,她看到了遠處的孩子還有安尋,便是小聲道:“沒想到你還這麽有愛心。”


    一邊說著,她已經一邊走上前,從懷裏掏出不少瓶瓶罐罐,喊道:“神象丹,對鍛體有很大好處,一人一生隻能吃一粒。”


    孩子們聽得眼睛都亮了,他們似乎也很喜歡這個女人,但卻也不拿,都眼巴巴地看向夏極。


    夏極點點頭,他們才歡唿起來,然後跑到蘇甜身邊,一人拿了一瓶。


    蘇甜追著叮囑道:“記得鍛煉後吃。”


    安尋在最初看見夏極的時候,曾有過男女之情的想法,但早就消失的一幹二淨了,如今麵對夏極就如麵對著一位真正的長輩,她小聲問:“老師,我也能拿嗎?”


    夏極還沒說話,蘇甜已經把一瓶神象丹塞入了她懷裏。


    安尋忙道:“謝...謝師娘。”


    這話脫口而出。


    她似在一股奇異的力量推動下,把“師娘”說出了口。


    而蘇甜聽到“師娘”這兩個字,眼睛笑成了兩彎可愛的小新月,側頭看向夏極,“先生,帶我四處走走吧,我都沒來過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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