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夏極已經完成了搬遷。


    三重天的景象,一句話形容:


    雲上莊園,往來皆需蛟龍飛輦。


    如果說二重天的莊園是奢華無比,那麽三重天的就是仙人居所了。


    夏極的新莊園位於一處僻靜之地,其上應有盡有,美人如花任采摘,強者如狗任踐踏...


    而其下還有延綿青山綠水,而因為這附近再無其他莊園,換句話說,整座山都是他的後花園。


    唐藍,唐紅,龍象君,以及他原本山莊裏所有侍從仆人都一起搬遷了過來。


    帶來這些人,就必定會有另一批人從他新的莊園裏搬走,但夏極知道,如果他不帶走這些人,今後新的主人會對這些“二手貨”進行殘忍的處置...


    這不僅是善,還是施恩,這群被他帶來的人心底是明白的。


    ...


    夏極站在茫茫雲海上,


    此處空氣無比純淨,哪怕隻是唿吸一口氣,都會覺得軀體舒暢,真氣流通加快,甚至連精神都爽朗了許多。


    在這樣的環境裏修煉,必然比在外麵快。


    他還未放下“中轉站”,他在等,等完全確定了再放。


    不過他忽然生出擔心,在這樣的地方,地府是否還可以作為中轉站?


    夾層空間和主空間可以形成多重聯通,但現在這是同時構架在主空間裏的兩個不同的夾層空間,尤其是其中一個夾層空間還堆疊了五重、或者說是五個連續的夾層空間...在這種情況下,是否還能聯通?


    他很不確定。


    正想著的時候,身後傳來眾多人的聲音:


    “多謝主人帶我們來此。”


    唐藍,唐紅,龍象君等五百餘人正跪倒在地,向他叩拜。


    夏極心裏沒什麽激動,他莫名地感到一絲淒涼,“各做各的去吧。”


    “是,主人!”


    眾仆人散去。


    夏極從雲海輕輕一躍就落在了山巔,環顧四周,隻見山清水秀,山中靈草妙花不計其數,而這裏已經是他的後花園了。


    夏極看了一會兒,自喃道:“我不當妄自菲薄...此處雖然壯觀遼闊,不似人間,但我所見之人中沒有一個比我強大。”


    這是一場長期戰鬥,但卻不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戰鬥。


    這不是遊戲,機會隻有一次,命隻有一條,無法重來。


    他坐在山巔上,手裏捧著書冊,開始靜靜誦讀著,這些書冊都是蘇家放在莊園裏的書籍,品質優秀了許多,提供的都是藍色,甚至還有紫色的技能珠,這些珠子暫無大用,他就都存放在了元神裏,等待今後在恰當時機使用,亦或是通過大精神、大悟性進行融合。


    此時,


    雲端裏,九條黑色巨蛟正拉著一輛金色長車,


    車停在半空,女人掀開車簾,雪白曲頸微微探出,俯瞰著雲層下、山巔上那正安靜誦書的少年。


    “蘇瞬,你覺得他如何?”


    禦車男子道:“第一眼,感覺很好。”


    “哦?你居然也會一眼看中男人?”


    蘇瞬笑道:“恭喜長公主,也許有了此人,就可以壓過冰帝一頭了。”


    “時間不多,三個月後,就需要定下新君帝師了,帝師是我們蘇家出,大將軍,文首,國師,影君是其他四家。帝師必須是我們的人去!!他能做得了帝師嗎?”


    蘇瞬問:“長公主以為什麽樣的人才是帝師?”


    蘇月卿想了想:“帝師與新君朝夕相伴,極可能遇到強大刺客,帝師必須要強,必須是新君最後一道萬裏長城,有帝師在,就沒有人能傷到新君。所以,強大為第一要素。”


    蘇瞬道:“不錯,其次是教導,如何教導新君是一個大問題,新君的觀念想法,力量,都受到帝師極大影響。”


    蘇月卿道:“你是說第一場比試,是對戰?第二場是弟子對戰?時間來不及的。”


    蘇瞬笑道:“長公主莫非忘記了老祖的那樣寶物?有那樣寶物在,第二場比試,可以在半盞茶時間就完成。”


    蘇月卿俯瞰著雲下那少年:“那他能行嗎?”


    蘇瞬道:“他把二重天的奴仆都帶來了。”


    蘇月卿:“他重情,這是好品質。”


    “他一出山就去挑戰江湖天榜第一駐紮的霸刀門。”


    “他勇猛,這也是好品質。”


    “他誦了兩首詩。”


    “哦?”


    “第一首,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豪邁。”


    “第二首,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孤狂。”


    “不,長公主覺得念出這兩首詩的人,和此時在山巔讀書的人,能重疊到一起嗎?”


    蘇月卿認真看了會,然後坦誠的搖搖頭,“此時讀書的,就如個書生,看不出那些品質。”


    蘇瞬笑道:“他也許血脈不純,但他軀體裏藏著一條真龍,能教出龍的隻有龍,所以,我保他,他一定可以。”


    ...


    ...


    傍晚時分。


    蘇固禦著蛟龍飛輦落在莊園前。


    夏極感到來人,停下正在刻繪念珠的動作,走出了屋門。


    “南北兄弟,貴人要見你。”


    “什麽樣的貴人呢?”


    “兄弟見了自然就知道了。”


    夏極也不多問,事已至此,那就順藤摸瓜,一路而上。


    他坐上了飛輦。


    蛟龍奔騰,拉輦入雲層。


    許久,輦停在了一處可謂紙醉金迷的小樓前。


    這小樓不是莊園,單單隻是個孤棟的別院,樓裏亮著金色光華,隱約能見到一個極美的女子身影,隻是看著這剪影就知道必然是個美人。


    夏極還要問,隻見蘇固已經拘謹地低下來,他甚至不敢看那剪影。


    “貴人就在屋裏。”


    “我怎麽稱唿她?”


    “長公主。”


    夏極從飛輦一躍而下,落在別院之中。


    他剛要走入,忽然想起自己此時的角色可不是一個低調的人,小心翼翼是不該表現出來的因素,而感恩戴德也不是風南北的特點。


    風南北特點是什麽?


    少年白發。


    未有紅顏知己而孤獨。


    未遇同等敵手而輕狂。


    未知天高地厚而桀驁。


    所以,他站在院落裏,卻不急著進屋,這貴人收了他肯定是要將他培養成心腹,或是有事讓他去做,此時若是他沒心沒肺,那就是走個過場結束,這不難。


    難的是,他需要用“風南北的人設”來走完過場。


    否則,這走過場的就既不是神武王,也不是風南北,而是一個平庸的人。


    他可以是任何人,


    但不可以是平庸的人,


    要麽神武王,神武王是霸道的人,


    要麽風南北,風南北是孤狂的人。


    所以,夏極揣摩了一下此時自己的心態:


    他不是來拜見貴人的,若你視我為朋友那我見你,若你視我為部下那一拍兩散,不如不見。


    必須這麽有個性。


    屋裏女人等了許久,忽然熄滅了燈,如貓叫了一聲:“來了就進來吧?”


    “孤男寡女,不好。”


    屋裏女人忽地笑了起來,“別人想著求著要入我小樓見我一麵,都不得見,偏生我請你進來你都不進,為什麽?說實話。”


    “我還年輕,不想脖子上帶著鏈圈,那麽,長公主要我進來做什麽呢?”夏極站在雲頂風中,糅雜了花白的黑發隨風而舞,他一雙眸子燦若星光,正仰頭看著天穹。


    “做家臣嗎?部下嗎?還是寵物?”


    他問的聲音咄咄逼人,卻帶著清冷。


    屋裏女人愕然了半天,她絕沒有想過這副情景,但她竟沒有生氣,而是如春日小貓軟軟叫了聲:“那你想做什麽?”


    夏極笑道:“良辰美景,長公主會喝酒嗎?”


    “喝酒?”


    “喝完酒,聊完天,如果我們聊得來,也許就會成為朋友,若是聊不來,公主再將我貶迴二重天就是了。”夏極心想著,反正我展露了資質,你把我貶下去,還會有人把我拉上來。


    蘇月卿在黑暗裏眨了眨眼。


    朋友?


    這詞,她已經快從腦子裏忘掉了,朋友是什麽?世上還有朋友嗎?即便是蘇瞬也不是她的朋友,而是她最可靠的部下之一。


    “你真是個有趣的男人。”


    黑暗裏,傳來如貓一般優雅的腳步聲。


    吱嘎一聲,小樓的樓門從裏推開了。


    蘇月卿裹著銀紗,赤著小足,從春風裏踏到了鵝卵石鋪築的庭院中。


    夜風一吹,皎潔月輝顯出那宛如夢幻的美,


    因為夢幻,所以看不真切,


    所以就想盯著看,


    越看心底就越癢,


    似乎在這張臉,這具嬌軀上看到了自己心底最渴求的女人,


    無論那女人曾經是誰,如今都已經變成了她。


    她就是蘇月卿,蘇家長公主,亦是第一美人。


    蘇月卿沒有在夏極臉上看到呆滯,癡迷等神色。


    夏極微笑著看著她,讚了聲:“你很漂亮。”


    這讚揚沒有糅雜其他念頭,就如他看到路邊一朵花,聞了聞,感慨一聲“花真香”。


    蘇月卿坐在石桌一側,夏極毫不客氣直接坐在另一側。


    蘇月卿拍了拍手,很快,陰影裏如是有人跑出...


    如變戲法般,很快石桌上就多了美酒,美食。


    蘇月卿斟酒,


    兩杯,


    她如小貓般眼神動了動,似乎在說“喝吧”。


    夏極沒喝,他問:“長公主要我做什麽?”


    蘇月卿笑道:“做朋友。”


    夏極也笑道:“那就真做朋友,其他什麽都不做了。”


    蘇月卿眼神嬌怒地剜了他一眼,沒有男人會在這一眼裏不感到羞愧,但夏極沒有,蘇月卿很好奇自己的魅力為什麽對眼前男人沒用?


    於是她坦誠道:“天下大亂,王朝更迭,商要滅亡,新君將起...我要你去做新君帝師。”


    說完,她看了看少年反應,沒有看到任何波動,她繼續道:“但帝師之位並非指派,而是需要爭奪,其餘人不足為懼,唯一需要提防的是我的一個死對頭,他叫蘇冰玄,在蘇家被稱為冰帝。


    五大世家,老祖不論,家主被稱為五天皇,其下則是天帝,然後是天王,天侯,這與外麵世界是一樣的,冰帝是我蘇家唯一有著帝名的人,你怕嗎?”


    夏極沒說話,他低頭看了看腰間的刀。


    刀柄純白,是為春水。


    他眼中閃過幾分孤獨,又閃過幾分熾熱。


    這一個眼神,已經勝過了一切迴答。


    蘇月卿真是禁不住要為眼前之人鼓掌,她繼續道:“蘇冰玄也很重視帝師之位...”


    夏極打斷她道:“這個位置很重要嗎?”


    蘇月卿道:“新朝延續數百年,帝師之位就是氣運之位,若是能成就此位,在蘇家便是可以名聲大震,屆時就可以徹底壓下冰帝,壓下了冰帝,下一任家主之位非我莫屬。我若為家主,你便是一人之下。”


    夏極道:“算了吧,誰的下麵我都不下站。”


    蘇月卿也不生氣,饒有趣味地看著眼前少年,然後也沒說什麽,隻是又拍了拍手,很快陰影裏又有人出現,將一方碧玉盒子放在桌上。


    蘇月卿打開盒子,玉蔥般的手指從中抓出一卷皮冊,“小黑龍氣六層往上需要密卷觀想配合,這就是密卷,你如果能在一個月內把小黑龍氣修煉到第九層...”


    她迷人地看著眼前少年,如貓撒嬌般地輕吟了一聲:“等事成了,你想在上麵,也不是不行。”


    說完,她一揮銀紗長袖,再無猶豫,仿若高傲神女般霍然離去,小足拾階而上,走入了黑暗的小樓。


    夏極也準備做什麽驚世駭俗的事,一個月時間,看來已經是妖孽的極限了[文學館.wxguan.info],他不準備打破這個屏障,於是獨自飲酒,起身抓起了密卷。


    蛟龍飛輦又來了,蘇固小心地垂首,不敢喘一聲大氣。


    夏極上了車,車入雲中,遠離。


    他默默思索著...


    蘇月卿的實力是第十境巔峰,有幾重法相看不出來,但必然未曾入十一境。


    蘇家麵臨族長更迭的權勢之爭,自己來的時機恰好,剛剛被卷入這樣的是非中。


    人間麵臨皇朝更迭,他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


    原本他以為所謂的天命之子應該是三皇子,但現在看來,三皇子也不過是個磨刀石。


    那麽...


    什麽才是最好的選擇呢?


    控製了新君,就是控製了人間。


    幫著蘇月卿上位,再控製蘇月卿,那就是控製了蘇家。


    正想著的時候,莊園已經到了。


    夏極道了聲謝,縱身躍下。


    龍象君恭敬地跑來,甕聲道:“主人,有信。”


    夏極拆開,是蘇雨留的,這位師姐顯然還記得“大夜市之約”,夜市明晚開始,她邀請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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