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一處奢華的莊園,兩人正在對弈。


    “夏小蘇她拒絕了聯姻?哼...”


    “成國公,您別生氣。”


    然而,那“哼”了一聲的人並沒有生氣,他旋即咧開了嘴唇,哈哈大笑起來,“喪了家的小母狗也敢這麽倔?她要撐就撐著吧。”


    “成國公,剛剛學生收到快報,說是七皇子殺了天子,正在野外逃竄。”


    那人停了停,神色緩了下來:“這倒是不簡單,天子不是沒本事的人,而且他怎麽逃出去的?”


    這貴族男子皺起了眉,越想越不對:“五殿下可與他不同,五殿下身後的勢力是幫了忙的,這也能讓夏極逃了?此子...境界到底多高?不對,這不是高不高的事,他除了境界,法器一定也不少,否則逃不了。”


    成國公來迴踱著步子,他心底還是有點擔心,夏極這樣的人如果發起瘋來,萬一衝來自己府上,那怎麽辦?


    “汼明侯,隨便取一張畫像,給夏小蘇送去,就說是嫣兒,給她個麵子。”


    “成國公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啊”,汼明侯讚歎了一聲,然後他湊上前小聲問,“這一次成國公為何忽然想去與她聯姻?她敗局已定,就算是她來跪著求聯姻,都不該應了。”


    成國公眯了眯眼,卻不說話。


    汼明侯明白了。


    有時候不說話,也是迴答。


    因為答案不可言,就已經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汼明侯小聲道:“成國公,你我相知足足二十年了吧?”


    “有了。”


    汼明侯指了指麵前的大地,低聲道:“我自從知道所見的一切都是紮根在大地下的,就開始了研究,但這天下的局勢,甚至異族的局勢,我怎麽都看不懂。


    沒道理,也沒邏輯,好像被一隻手在暗中點著,挑著,不問利益,什麽都不問,就是要互相廝殺?


    這是什麽個道理??


    我自認也不笨,但研究了足足十年,我還是一點兒都看不明白,您給我個提點?”


    成國公嗬嗬笑著,看向棋盤。


    汼明侯:“提點一下學生吧,學生也好知道怎麽處世。”


    成國公笑容消失了,吐了口氣,忽然之間,他一把把麵前棋盤上殺伐對弈的黑白子全部掃空。


    嘩啦一聲。


    棋盤,棋子落了一地。


    汼明侯驚了。


    成國公沉聲道:“不要看棋局。”


    汼明侯:“那看什麽?”


    這時候,成國公府邸拱門外,一個華衣少女正遛著狗跑過,她一邊遛狗,一邊逗著,那狗被她的手指點著,挑著,逗得人立而起,頗為滑稽地跳動了兩下。


    成國公指了指那條狗,小聲道:“看那個。”


    汼明侯瞪大眼。


    他喉結滾動了下,看向成國公。


    兩人目光相對,都顯得有些幽深。


    成國公對他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忽地大笑道:“這棋不好玩,走,隨我去看看園子裏新送來的異花。”


    汼明侯懂了。


    卻也不懂。


    成國公的意思是,天下,不過是他們的玩物?


    他們要的就是廝殺?


    為什麽?


    那五大世家瘋了嗎?


    這是什麽道理?


    難道,他們真的為所欲為了嗎?


    “怎麽不走了?”


    “成國公,學生可以做一條汪汪叫的狗,一條被根骨頭就逗地翩翩起舞的狗,


    但就算是狗也會看家,也該看家,家被外人入侵了,狗就該撲上去咬死他們!


    但如今死了那麽多人,天下那麽亂,這狗鏈子還捆得那麽緊,那麽學生這條狗活著究竟何用?!”


    成國公道:“沒用!”


    汼明侯舔了舔嘴唇,咬著牙,眼中露出一抹無法藏住的兇光。


    成國公忽地上前,一巴掌拍了過去,頓時把汼明侯的憤怒、兇氣給拍散了。


    “走吧。”


    “是...老師。”


    “永遠記住,這天下沒有人可以違逆他們,他們就是天命...”成國公露出迴憶之色,輕歎一聲,“二十年前,老夫就明白這個道理了,今天拍醒你,希望你也明白。”


    ...


    ...


    天下。


    夏極站在懸崖上,魔戟插在他身側。


    天上。


    不知何時,已經風雲卷動,剛剛還晴朗的天色,忽然之間變的鐵灰。


    明明是春天,但如巨山般的彤雲卻宛似裂開了,裂縫之間全是紫色的紋理,時暗時明,那是雷電。


    似乎是老天都在警告他,不要跨出那一步。


    那不是你該跨出的一步。


    於是,夏極把魔戟往高處插了一點。


    這樣就可以當做避雷針。


    當雷電擊打而下時,會首先劈向這大暗黑天戟,而不是他。


    黑戟有丈八,可謂很高很長了,作為避雷針,效果應該相當卓絕。


    他仔細迴想了一下,在皇都時,因為他對這個世界的力量和勢力拿不準,所以除了詢問別人,也很特意地去注意過這方麵的書籍,書籍沒有記錄的,他就去看了許多“異像”之類的異誌,但沒有異誌提過“渡劫”這種事。


    而且,狐王慧心活了五百年,她知道的也隻是法相。


    這說明,這世上即便有超過法相境界的人存在,也會非常稀少。


    他並不喜歡浪。


    但來的路上,他就已經想好了,契機稍縱即逝,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破了這境界。


    看著這翻滾的雷電,夏極開始思索,要不要叫鷹妖過來,馱著自己飛到雲層之上的平流層去?


    但也不妥...


    身為一個穿越者,夏極腦海裏閃過了一些古怪的知識,但他可不覺得被雷劈這種事是“上天在給你賞賜,如今隻是走個過場”,這劫雲的感覺也不是那種“你隻要能熬過去,就可以獲得力量”。


    這可不是渡劫成家常便飯的仙俠世界。


    這個世界,可是沒聽過“渡雷劫”這個說法。


    而且,這雲...


    充滿了惡意。


    表達非常明確。


    你敢跨過那一步,今天就得死。


    這個時候,夏極並沒有莽。


    他想想,覺得避雷針這個做法並不太靠譜。


    於是,他還是選擇了叫來鷹妖。


    那隻載著他來的鷹族大將,一直沒有遠離他,此時聽到他唿喚便是落了下來。


    夏極直接坐上了這隻金色大鷹的背上,指了指天,“上去。”


    金色大鷹仰起鳥頭看了看此時的天空,陷入了沉默。


    “這也是你的機緣”,夏極拍了拍它的肩膀,“無論是誰,都要有勇氣邁出第一步。”


    大鷹喝了這口毒雞湯,然後鼓起勇氣,振翅飛了起來。


    在那浩大無垠的鐵灰色天空下,一人一鷹,渺小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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