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二字一出,除了葉青釉之外,幾乎所有人心中都是咯噔一聲。


    原先還在同自家兄弟爭辯的葉守財頓時有些傻眼了:


    “爹,我不分家。”


    “我要是分家出去,以後老三豈不是就將咱們甩掉,自己過上吃香喝辣的日子了?”


    “咱們當時可都是一起吃苦過來的,他嶽家比我好,還有個正經差事,我向來比他吃得苦多,沒道理苦一起受了,好日子卻一點兒沒讓咱們沾到吧?”


    以如今葉家的境況,若要分家,受傷害最多的人,肯定是葉守財。


    所以,葉守財本就是打定主意,咬死不分家。


    當然,若是價格公道......那就當他沒說。


    葉守富聞言簡直是大喜過望,竟是直接就順勢下了台階,連原先說要去請大夫的事兒都不管了,當即就扭身轉了迴來:


    “爹,這話當真嗎?”


    對分家的渴望,簡直是寫在了臉上。


    一股沒來由的失望用上心頭,葉老爺子心頭發冷,但還是僵硬著點了點頭:


    “分家。”


    這一下,有人歡喜有人愁。


    葉守財轉了轉眼珠子,當即就對著一直待在牆角邊的葉大寶招了招手:


    “大寶,你來,你給阿爺磕頭。”


    “你是咱們家這輩唯一的長孫,你阿爺從小又疼你,讓誰吃虧都指定不會讓你吃虧的。”


    葉大寶愣了幾息,不情不願的走了過去,跪下就開始磕頭。


    他也算是葉家難得的實誠人,雖然貪嘴這點有些隨了其母,但是其他地方,卻既不像爹,也不像是娘。


    葉守財讓他磕頭,他就真的老老實實跪下就磕,頭磕在方磚上,每一下都磕的極沉極重,發出一連串讓人牙酸的動靜。


    與葉守財的洋洋得意不同,葉大寶磕的這麽實在,葉守富臉色霎時陰沉的厲害。


    葉老爺子扯了扯嘴角,臉上一陣抽動,顯然是有些心疼自家孫子。


    葉守財等著就是這一抹心疼,伸腳提了兒子一腳,讓他跪的更踏實一些,心中不住的盤算著這迴到底能得多少銀錢。


    這顯然是一次以葉大寶為籌碼的威脅。


    若是葉老爺子與黃氏不忍,看到如此可憐的大孫,顯然會多分一些東西給二房。


    可偏偏葉青釉饒有興致的盯著看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等到任何人開口叫葉大寶起來。


    葉青釉微不可查的皺眉,餘光一撇,瞧見葉大寶額頭上血跡斑斑的血跡,到底是覺得沒了意思,唇邊原本因為離間成功的笑意也消散了個幹淨。


    葉大寶麻木的磕著頭,直到額頭血跡斑斑,終於還是等來了阻止他自毀舉動的人。


    隻是這人不是葉守財,也不是本該心疼他的葉老爺子和黃氏,而是最最出人預料的葉守富。


    葉守富踹了葉大寶一腳,直接將原本就有些頭暈眼花的葉大寶踹的橫躺到了地上,好半晌沒能爬起來。


    葉守富沒給任何人喘息的機會,當即就朝著自家爹娘的方向跪了下去:


    “爹,娘,你們可不能心疼老二,他是長孫沒錯,可這麽大個人了,還和他那懶鬼娘一樣偷懶饞嘴,這還不是養廢了是什麽?”


    “你們心疼他,不如心疼咱!”


    “我與藍氏那孩子,才本該是咱們家第一個孫子啊!多麽冰雪聰明的一個孩子,隻要有人抱,就衝人笑呢!”


    說到動情之處,葉守富還擠了兩滴眼淚:


    “咱們才是命苦啊!再說了......再說了,藍氏最近又有孕了,一定懷的就是個寶貝金孫,到時候這孩子既是咱們老來子,他姐姐又在柳家當媳婦,沒準就能求柳二公子想辦法給他捐個官...!”


    “到時候,才是真正的光耀門楣啊!”


    這話落在葉青釉的耳朵裏,當然是極為荒誕的。


    可架不住沒有見識的普通人家就是吃這一套,大家的視線幾乎是瞬間就聚集到了藍氏的肚子上,藍氏一愣,順勢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掏出帕子默默擦起了眼淚:


    “.....是。”


    “我爹這幾日還說,我這麽大年歲好不容易又懷上,等要生的時候又是雙乙年,指定是個福星,往後他再幫襯幫襯,指定是可以有一番作為的。”


    “到時候怎麽不比大寶這孩子強?爹,娘,你們可別忘了,你們對大寶這麽好,可大寶他卻吃裏扒外啊.......”


    普通人家不懂太多,所謂的雙乙就是雙閏,難得的年份,被老百姓們看做吉兆。


    這話自然是在抬高自己孩子的身份,可葉老爺子和黃氏都沒有什麽反應。


    反倒是藍氏說出‘吃裏扒外’四個字的時候,兩個人才終於變了臉色。


    葉老爺子含糊的咳嗽了幾聲,在袖口裏胡亂掏了一陣,掏出了一把黃銅的鑰匙來,遞給了老妻:


    “你去將咱屋裏那個原先放在廳屋的小箱櫃打開,將內裏的東西都拿出來。”


    黃氏流著眼淚,一時間也是蒼老的厲害,竟不敢去接鑰匙。


    葉守財原本對突然橫插一腳的葉守富很是惱怒,可此時見了鑰匙,眼睛滴溜溜的一轉,當即往前邁了幾步,愣是從葉老爺子手中‘取’走了鑰匙:


    “爹,娘的身體不好,我腿腳利落,還是我去取吧。”


    話畢,也不等人迴答,一溜煙就進了內室。


    葉守富一聲暗罵,跪也不跪了,哭也不哭了,直接就站起身來追進了內室:


    “......手奸腳滑的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


    “你可老實點兒,我都看著呢!”


    兩人在內室又是幾聲你來我往的暗罵,而至始至終,這些吵吵嚷嚷的人也沒有多看一眼躺在地上好半天沒能起來的葉大寶。


    葉大寶躺在地上喘了一陣,捂著額頭上已經有些結痂的傷口慢慢又往自己原先站的位置走。


    鮮血自他的頭上流出,還有些暈眩,所以他的步伐走的很慢。


    估計是以為沒有人看他,葉大寶偷著抹了一把臉上的濕氣,略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清亮的眸子。


    葉青釉有些沉默,掏出平日裏做完工擦手的舊帕子遞了過去,壓低聲音問道:


    “放走你娘,應該還不至於被.....被這樣吧?”


    “你難不成還做了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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