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言語中打探的意思太過明顯,葉青釉沒有迴話,徑直邁動步子,往外走去。


    名為侍琴的丫鬟不忿的撇了撇嘴,往地上啐了一口,拉住了一旁要為葉青釉引路的侍畫:


    “別人都不理你,你急頭白臉的去送什麽?還不如隨我去小廚房再轉一圈。”


    “我記得剛剛廚娘還在做桂花冰酥酪,現在應該已經做完了。”


    對方的話沒有特地的避諱,甚至還特地揚了些聲調。


    原先葉青釉還以為那個名為侍畫的丫頭會稍稍伶俐一些,起碼也不會應聲,沒想到對方隻是略作猶豫,便調轉了步子,隨著侍琴走了。


    葉青釉看著兩個身材圓潤的丫鬟離去的背影,一時間有些暗暗失笑。


    不過這到底是一件小事,葉青釉也沒因沒人引路而生氣,隻是憑借著記憶中原先來時的步子徑直朝外走去。


    客室之中,單拓早就等候許久,見到葉青釉出來,連忙迎了上來:


    “小娘子,您總算是出來了。”


    “大掌櫃已經往這邊兒遞了兩次口信,若不是我沒聽見您喊叫,險些就要往裏衝了。”


    葉青釉這一家子,都是分外能幹踏實的人家,也不愛被人稱做什麽老爺夫人。


    打瓷鋪準備要開業之前,葉青釉就特別囑咐過,可以叫她小娘子,小掌櫃。


    而所謂的大掌櫃,說的自然就是葉守錢。


    稱唿白氏則是,掌櫃娘子,或是掌家娘子。


    可無論是誰,往日裏葉青釉出門來,雖然會擔心,可也絕計沒有一直催的道理。


    除非......


    家中出了事兒!


    葉青釉心中一動,覺察出些許不對來:


    “怎的了?家中有事?”


    單拓當即點了點頭:


    “大掌櫃說家中有些事情,等著您迴家去拿個主意。”


    葉青釉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抬步往外走,一邊走還不忘一邊問道:


    “遞口信的人有說家中何事嗎?”


    單拓搖頭:


    “咱們在柳府原本就是客,遞口信的人得遞到門廊下,再請小廝傳話,既說不明白個仔細,也沒法子多一句。”


    倒也是這麽個理。


    葉青釉不欲多說,三步並作兩步直接跨步走出柳府,爬上驢車,單拓直接駕車而起,兩個人行色匆匆就迴了家。


    日頭終究還是沉入了天邊,隻留一絲暗淡的餘暉。


    兩人緊趕慢趕,到底是在徹底天黑之前迴了家,葉青釉不待車馬停穩便撐著護欄下了車,一把推開門,穿過影壁牆正要往裏進,就見自家老爹老娘正在庭院中.......分食一捧零嘴兒?


    等等,怎麽是在歲月靜好的分零嘴?


    不是說有事兒嗎?


    葉青釉腳步一頓,有些沉默的走了過去,從顯然有些被動靜嚇到的爹娘麵前,接過了兩人手裏的零嘴,一瞧,竟然是一捧炒的色香味俱全的板栗。


    單拓要停車,所以慢了一步,進門之後也是有些傻眼:


    “大掌櫃,家中.....家中似乎是沒事兒?”


    剛剛自家小娘子臉上的神情他可是都瞧見了,顯然是被驚的夠嗆,咬著牙迴來的呢!


    若是沒事,何苦又遞了兩次口信?


    眼瞧著麵前的閨女吭哧吭哧開始啃板栗,白氏當即捏帕子給閨女擦了擦臉:


    “慢點兒吃,沒人和你搶。”


    葉守錢先是一愣,隨即才有些迴過神來:


    “我遞口信說葉家老宅那頭有事兒,等著青兒迴來定奪,傳話的人難不成沒傳到?”


    葉家老宅?


    葉家?


    葉青釉當即明了,也不吭哧吭哧啃板栗了,撒了個嬌讓白氏幫忙剝栗子,這才道:


    “沒有,隻說咱家裏有事。”


    讓人遞話就隻有這一點兒不好,每個人的腦子總歸是不一樣的。


    若是東城出現一隻狸奴,口口相傳之下,沒準傳到城西就變成了一隻吊睛三眼大長蟲(老虎)。


    傳話的人未必分的清什麽葉家老宅和葉家有啥區別,又過了幾張嘴,所以葉青釉聽到消息,才誤會是家中出了什麽大事。


    葉守錢聞言也不意外,隻是解釋道:


    “不是咱自己家中有事情,是老屋那邊的事兒,那頭打發人來,說要老二老三要分家。”


    “我看大寶那孩子都跑了好幾次,一直哭著說什麽咱們不去,那頭就不開始分家,所以才讓人給你遞了幾次口信。”


    葉青釉略感奇怪:


    “他們分家和咱們有什麽關係?”


    大房一家早早就已經分家出來,縱使是葉老二和葉老三要分家,應當也同大房一家沒有任何關係才對,現在說什麽‘大房不去就不分家’,很難讓人不懷疑是有什麽意圖。


    葉守錢低聲歎了一口氣:


    “原本也是和咱們沒關係的。”


    “隻是老屋裏那些人說什麽要重新分家,再分咱們一些。”


    葉青釉聞言,一個沒忍住,直接冷笑出了聲:


    “重新分家?再分咱們一些?”


    “老屋那頭還能有什麽?不給咱們再分一些活計做,將咱們錢袋子裏的銀錢都掏出去就很好了,那裏還奢望他們分咱們什麽東西?”


    “再說了,看今天白日裏我爺奶來討錢那陣仗,像是能再給咱貼補些什麽的模樣嗎?”


    這話不好聽,但麵前的夫妻倆也沒有出聲嗬斥葉青釉。


    葉守錢默認了自家閨女的說法,但還是出聲道:


    “所以才等著定奪。”


    “因為那頭說了,今日一分家,就算是徹底分開了,差雇也就沒有差主,先前的每一位雇員都自立門戶做差主,所以原先的差雇事兒總得先平了。”


    “不過若青兒說不去,那不去也行,總歸是老二老三兩人分家的事兒,我一個早已經立過契書分家的兒子不迴去也行,隻將過幾日差雇要交的銀錢送去就是。”


    葉青釉一愣,旋即才想起來——


    確實。


    分家已經有一段時日,一直對主屋那群人態度很強硬,一點兒便宜都不給占的她愣是有些忘了原先分家的時候,就商量好大房二房三房每家都占本次差雇的三成三。


    差雇的限期就在三日之後,可也並不是所有的工匠都會踩點交瓷。


    若是有人當天得辦事兒,或是瓷器燒的比較快,就會早早將瓷器送來,隻要是不遲,期限之前的三天其實都可以交瓷。


    如今葉老二要葉老三分家,自然要了斷這迴差雇的事兒。


    那要了斷,自然就得每都將錢掏出來。


    葉青釉沉默幾息:


    “我親自去一趟,去看看那群人要說些什麽,順手將過幾日要交的差雇銀錢給主屋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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