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麗,怎會出現在這兒?


    這幾日雖然在忙,可外頭的動靜,葉青釉也一點兒都沒錯過。


    在知道葉珍金確如越大公子所言,死在牢獄之中後,葉青釉前日還特地抽空隨白氏去了醫館,看了看王秀麗,給了醫館些銀錢,又對方換洗了衣物被褥......


    前日擦洗的時候,王秀麗還躺如死屍,一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派頭!


    如今怎的不但醒了,而且還在柳二公子的懷中哭的我見猶憐?


    況且若是沒記錯的話,後日似乎就是柳二公子和葉婉兒的成婚之日?


    王秀麗早不醒晚不醒,如今醒來,不去府衙告官,指認葉家裏害她的兇手,反倒是來尋柳二,這其中,怕不是還有變故?


    葉青釉覺得蹊蹺,一溜煙的就從新租來的驢車上翻身爬了下去,想要湊近一些細看。


    柳二公子自下了馬車後,便一把將王秀麗抱起,那神態架勢頗有些衝冠一怒為紅眼的架勢,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幾步,然後眾目睽睽之下,險些在台階處摔了個跟頭......


    這動作極大,原先還在嚶嚶哭泣的王秀麗連哭都忘了,發出一聲驚唿,牢牢抱著柳二公子的脖子,以防自己被丟下去。


    柳二公子被旁邊的仆從扶住身形,也有些尷尬,再想走,可是兩隻手臂卻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顯然,這是有些抱不住了。


    心念仍然在流轉的葉青釉實在沒忍住,捂著嘴巴好懸沒直接笑出聲來。


    柳善也沒想到,不過是個體態纖細的小娘子,自己竟隻抱著走了兩步,便沒了力道。


    有心想放,可當著門前眾人的麵,又有些舍不下麵子,可不放,自己手上擺子打的厲害,又著實沒那個力氣,將人抱進自己的屋子裏。


    氣氛一時間有些僵住,好在同柳善廝混的下人們也都是極有眼色的,見自家公子手抖又不邁步,當即一人捧著王秀麗的肩,一人捧著王秀麗的腳,愣是用一種‘抬’的法子,將人抬了進去。


    門口的喧囂落幕,竟然是一個人也沒多看在旁觀望的父女二人一眼。


    同閨女一道的葉守錢自然也將門口的動靜看了個仔細,他臉色不比往常,頗有些不好看:


    “麗丫頭醒了怎麽也沒去瞧瞧一直去看她的舅母,反倒是兜兜轉轉又來了柳府。”


    這說的舅母,自然說的是一直心軟,掛心王秀麗受傷昏迷的白氏。


    葉青釉心中一直知道白氏肯定偷偷去瞧過,隻是家中沒人說起,也就當不知道,如今這麽一聽,臉色也黑了下來:


    “可別,要是去尋咱們,那才是成了大事兒。”


    瞧王秀麗的模樣,顯然是準備咬死了柳二公子不撒手。


    雖然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柳二公子去葉婉兒的事兒,但人家既然有決斷,總比去葉家禍害他們一家三口強。


    所以葉青釉這麽說,熟知閨女脾氣的葉守錢也隻歎了一口氣,不再往下繼續說。


    葉青釉沉著臉思慮片刻,重新爬上了驢車:


    “咱們去醫館瞧瞧,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兒,怎的我前日一貫銀錢是白花的嗎?讓醫館稍作照看,如今人都跑了,也沒個人知會一聲?”


    父女倆馬不停蹄的又去了醫館,這迴葉青釉一出麵,倒是沒費什麽事兒,先前那老態童身的煎藥小漢就走了過來。


    葉青釉沉著臉,那煎藥人的臉卻比葉青釉的臉還要黑,打一照麵,竟先葉青釉一步率先發難:


    “小娘子,你讓咱們照看的人,咱們照看不了。”


    “一醒來隻暈了片刻,就能跳能走,瘋了似的將咱們的床鋪布幔全都撕了,咱們要攔,還拎著椅子打傷了醫館裏麵的不少傷患。”


    葉青釉聞言就是一愣,環顧一圈四周的狼藉,大致斷定了王秀麗醒來不會超過一兩個時辰,沉默幾息,終究是歎了口氣:


    “我再給您補一貫銀錢,若有傷患,給大夥兒分分。”


    滿地的布頭碎渣,還有好幾個被砸壞的床板,哭泣的傷患,倒地的破椅子,顯然剛剛鬧得極大。


    煎藥漢子的臉色稍稍緩了一些,迴身去問詢了一下那些受傷百姓的意思,到底是將葉青釉手中的一吊錢收了下來,當場按照傷勢輕重,將銅板分給了在場的傷患。


    對方沒有藏私,葉青釉對此人觀感就好上了不少,等對方分完銀錢,瞅了個空,斟酌著問道:


    “那個今日剛醒來的小娘子,到底是發生了何事?”


    煎藥漢子對葉青釉肯掏錢補償傷患的事兒似也滿意,臉上也沒了原先的黑氣:


    “突然就醒了,也沒什麽征兆,我在這頭喂藥,那頭突然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我往那頭瞧,就見人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又摔倒,又站起.......”


    “堂中幾個大夫原先還挺高興,說沒想到人還能醒過來,要為對方診脈,可那小娘子迴身就去扯了床鋪和布幔,瘋了似的打砸,嚇到了不少人。”


    “有好心的傷患頂著傷上去攔,反倒被她拿椅子打傷,咱們隻能卸了門板,將人推出醫館去.......”


    葉青釉瞧了一眼依靠在門旁的一大塊木板,心道原來門板是這麽被拆下來的。


    煎藥漢子的言語還在繼續,這迴,他的神情中帶了些費解:


    “我們原先在猜對方是不是魘著了,可那小娘子被推出醫館,險些撞到一個公子哥的車馬之上,突然就好了。”


    “她似乎認得那尖嘴猴腮的公子哥,那公子哥似乎也認得她,問她怎麽在這兒,怎麽沒有待在家中準備婚事之類的話,然後那小娘子就哭。”


    煎藥漢子撓了撓頭,有樣學樣的複述了幾句‘阿娘死了’‘有人搶走了我的婚事,還打傷了我’,末了才道:


    “然後那公子哥就將她帶走了,咱們沒搞清楚怎麽迴事,想攔攔,可想攔也攔不住,人家家丁各個站起來有三個我那麽高,有兩個大夫那麽胖。”


    “於是,隻能讓她走了。”


    這個子矮小的侏儒漢子顯然算是心腸不錯的人,還記掛著要攔。


    而葉青釉聽到對方複述那幾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頓時有些如墜冰窖——


    今日剛剛清醒過來的人,自然是不會知道這些東西的。


    先前葉青釉同白氏來瞧王秀麗的時候,就在她床前談論過幾句葉珍金已死,不知王秀麗該如何處置的話......


    難不成,王秀麗當時早就已經清醒,然後奮力醒來,想要給自己掙個命數?


    那她究竟是什麽時候醒的?


    總不該會是,一直都醒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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