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這一環環的事情發生的太巧。


    旁人或許會有很多猜測,可葉青釉卻是曾偷聽過,也知道葉老二葉老三對葉珍金多番伸手要銀錢心生不滿,自然心裏想的也就更多了一些。


    哪怕是普通人家的閨女出嫁也有大筆豐厚嫁妝,葉珍金手裏顯然捏著大筆的銀錢,可還要緊緊扒著目之所及的一切好處不放,確實是有些太顯眼了。


    她其實更懷疑葉家人是因為葉珍金母女的貪得無厭,索求太多,多年吸血蟲反被吸血的事情觸到了葉家人如今無法調節的根本利益,從而導致葉家人和葉珍金母女有了爭鬥。


    可若真如葉青釉所想的話,那麽,王秀麗如今也隻剩下一口氣,那葉珍金也絕不會太舒服......


    因為爭鬥的時間點在晚上晚膳的時辰,葉家人包括葉珍金母女應該都在家中。


    當著一個母親的麵,隻對她閨女下手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兩夥人爭鬥間或是刻意,或是失手,王秀麗被推下井,暫時沒了聲息,而葉珍金眼見閨女身死,大駭之下,可能奔逃,也有可能想報仇卻在另一處被殺。


    一家子將葉珍金手頭的得利一分,又一通串供,才串成如今這般葉家基本每個人都能說出個大概,且聽起來還算是過得去的口供.......


    這種可能是非常大的。


    可如此一來,豈不是春紅姐的下落就更難尋找了?


    葉青釉眉間微蹙,心中一片煩悶。


    說句實在話,葉家有什麽事,她其實不太放在心上。


    可偏偏如今消失的是葉珍金。


    而且,還生死不明。


    哪怕是為了春紅與那些在葉珍金手中被賣的小娘子,她也得了解一下王秀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幫著尋尋葉珍金到底在哪,看看到底死了沒有......


    唉!


    還是那句話,要是王秀麗能醒來說上兩句就好了!


    隻不過心頭想歸想,任誰也知道,以王秀麗如今的模樣,短期之內是醒不過來的。


    官府喊來的大夫都是義診出巡,治病救人的功夫還遠遠不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王珍金如今在高堂之上都沒能開口說話,那就更別提晚些散堂,官府肯定還是會將人抬迴到葉家。


    迴了葉家,若那要害王珍金的人真是葉家人,那可真是羊進了狼群,骨頭渣滓都不剩下。


    王珍金,注定是開不了口了。


    葉青釉心中感慨,心中想的就難免多了一些,直到又一聲驚堂木的聲音響起,才堪堪迴過了神。


    朱縣令同身邊之人似乎是調笑了幾句男人間才懂的東西,聊的舒坦後,才複又朝著葉青釉開口問道:


    “咳咳,剛剛問到何處......哦,本官且再問你,你二叔又為何說你從前同堂下昏迷的傷患有過爭鬥?從前日起,這幾日你和你爹娘又所在何處?”


    “你既是為我的清名而來,又喚我一聲青天老爺,本官必不能教你受冤屈,你就隻管將事情通通如實說來,本官自有決斷!”


    怕的就是你的決斷。


    葉青釉在心中嘀咕一句,麵上卻極穩,一五一十將話說了:


    “麗姐兒從小沒見過我幾迴,又因是我們分家後她們母女才迴來省親,所以將我錯認成了賊.....這事兒原是姐妹間的吵嘴,她後來也還來新家看過我,早就過去,當不得真。”


    看是確實看過,但有沒有進門,這就不重要了。


    葉青釉心中一邊嘀咕,一邊將剩下的話講了:


    “最近柳府中有貴人向我們定瓷器,所以我與阿爹多數時候都在窯口燒瓷,不少人也是瞧見過的,鮮少有迴家,家中也有幫工作證。”


    “我們父女二人一直在窯口待到今早,也是去柳府送完瓷,這才路過府衙。”


    朱縣令原本不疾不徐的聽著,等一聽到‘柳府’這兩個字,原本渾濁的小眼登時瞪的渾圓:


    “你們......去柳府送瓷?!”


    葉青釉原先就知道縣令和柳府之間關係匪淺,並不意外對方會有此神態。


    甚至她之所以說出柳府,其實也就是想借著柳府的名聲當一個擋箭牌,以防這位朱縣令又腦子犯渾,將葉家的事兒重新斷錯,又引到她這裏來。


    可葉青釉還是算漏了一點,那就是,朱縣令如今吃驚,可不是因為柳府!


    朱縣令按著桌案撐起,這迴是真的瞪著眼,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將葉青釉掃了個遍,才問道:


    “你就是那個瓷娘子,葉青釉?”


    “那個如今還擺在匠碽署的什麽勞什子影青花神杯,就是你做的?”


    對方的反應顯然有些過於激動。


    葉青釉猶豫了幾息,也知道這事兒瞞不住人,才緩緩點了頭。


    動作很輕,可架不住還是能讓想要看到的人瞧個仔細。


    這迴,堂上,堂下,爆發的哄鬧,比先前所有看戲的吵嚷聲加在一起都要大,說是險些要將府衙的房頂掀翻也不為過。


    葉青釉不用迴頭,也能聽到府衙門口處有不少道聲音:


    “什麽?!那瓷器居然是這麽小的小娘子做的!?”


    “我原先就已經是萬萬想不到那件瓷器是小娘子做的,如今小娘子居然還這麽小,這誰能想到!”


    “誒,你們還不知道嗎?瓷器是她爹替她做的,我打聽的清清楚楚呢!”


    “就你知道,就你最知道!葉小娘子沒有燒出影青瓷前,你能知道她爹叫什麽嗎?我看你現在也不知道!要是她爹真有這本事,幹嘛不早早將名聲傳出去,再將製瓷的手藝傳給她,好也免些其他人的苛待?我瞧你是真昏頭了!”


    “我倒是認識葉老大......他前些年會跳刀瓷,不過這幾年手傷之後,連好一些的瓷器也做不了了,應該真不是他做的。”


    “我說呢,怎麽一直都是這個小娘子說話,她爹反倒一直聽著也不開口,原來厲害的是這個小娘子。”


    “可不是嘛,說話也井井有條,比她旁邊那些昏頭又丟人現眼的家夥好多了。”


    .........


    在龍泉,害人的案子不算常有,且和每家每戶也扯不上什麽細致的關係。


    可要是說到瓷器,那可是大有不同!


    往街上扔一塊石頭,扔十次,絕對有半數都是匠人。


    而匠人們中如今流傳最遠,且手頭都在仿的,就是葉青釉的影青瓷!


    這一下瞧見了葉青釉的模樣,怎麽能令匠人們不津津樂道一番?


    別說是匠人們瞧見了葉青釉激動,連帶著堂上的朱縣令似乎也有些驚異,他這迴沒有再敲響驚堂木,喝責堂下肅靜,而是微微抬高了些聲音,道:


    “退堂!退堂!!!”


    等等,怎麽突然就退堂了!?


    朱縣令的奇怪舉動太多,葉青釉可算是徹底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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