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哪裏不對,但好像又沒有。


    換作從前,不,別說是從前,就算是一天之前,葉守錢也未想過還能用這樣的法子賺錢。


    今日的價格絕對是虛高的,這一點,隻要是在龍泉做過瓷器,稍有些經驗的匠人都知道。


    可他們賣瓷器得了銀子,買瓷器的人滿心歡喜,還誠心相謝......


    那可就真的是願打願挨了。


    葉守錢的嘴張了閉,閉了又張,半晌才歎道:


    “還是青兒能幹。”


    葉青釉沒有托大,幫著將今日沒有買完的幾件東西搬迴院子裏,才尋來白氏,將兩塊製式的五兩銀錠,剩下約摸得有十二三吊的銅板交給對方,鄭重囑咐她數清收好。


    這銀錢雖然還夠不上買現在住處的銀錢,甚至還夠不上一月後本應交付的差雇份額,可卻是前進的一大步。


    葉青釉交給白氏之前自然也有猶豫,不過想了又想,一來白氏作為一家的女主人,日常購置東西,家內的花銷,不能一次次來找葉青釉和葉守錢討錢,總得留點兒銀錢傍身。


    二來是因為銅板數量太多,太重,並不輕便,其實真的不太方便隨身攜帶,不然和人形的錢袋子也沒有什麽區別,容易遭人眼紅,索性讓白氏一起看顧。


    這些錢已經遠遠超過葉青釉昨夜開始擺攤前的想象,原先葉青釉其實還沒有一個直觀的感受,可這一夜的‘拍賣’卻真的讓她明白為什麽後世每每提起這個朝代,最開始的印象都是‘繁華’。


    哪怕是普通民眾,這消費力也太強了!


    隻要找到合適的方法,完全是銀錢自己排著隊送上門!


    葉青釉心中感歎,耳畔聽到身後的門板被敲動了兩聲,將門打開,就瞧見了站在外頭舉著兩袋子新鮮糕點的吳錫平站在門外憨笑。


    吳錫平其實並不是剛剛才到,隻是剛剛才折返出去尋早晨第一籠新鮮出爐的糕點,現在才迴來。


    葉青釉對昨晚拍賣的打算並不是隻有先前那些小手段,而是確確實實想到了每一種可能性,之前在吳錫平替他們看窯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到了拍賣這個點子,隨後委托吳家小哥前來......當托。


    這托倒不是通常死命往高抬價的托,而是給他人下定決心的‘托’。


    以百文起步的瓷器,哪怕是在十分順暢的拍賣環境,眾人都被刺激到購買欲的前提之下,一下子掏出這一筆錢,肯定也會有一些人很猶豫。


    這時候,‘托’的用處就尤為明顯。


    葉青釉叫價,有人麵露糾結猶豫,吳家小哥幫腔定價,這時候,他人就會想——


    “誒?別人都不覺得貴,仔細想想這個價格好像也是還行的嘛!”


    “哎呀,就差一點兒就能買下了!”


    如果那一個人慌忙跟價,那八成就是真心想要,葉青釉就可以以兩人都喊價為由,再降上十幾二十文銅板,而吳家小哥也會慌裏慌張的‘恰巧’慢上一步。


    如此,對方既以低於心裏防線的價格買到瓷器,心中也多有僥幸和開心,堪稱兩全其美。


    而如果麵露猶豫的客人未喊價......


    那就讓吳家小哥順勢拍下也沒有什麽,正如葉青釉所言,莊家通吃,不過是左右騰右手的功夫,無論是留著下次再賣,還是送人,得利的總會是她,不會有其他可能。


    所以這一晚上下來,葉青釉心中早已經將吳錫平謝了又謝,此時見他領著糕點上門,顯然是想讓她履約去找原先葉家隔壁的春紅阿姐,當場就擦了擦手,和爹娘說了要出門一趟,準備去找春紅。


    葉守錢和白氏還在收拾昨夜的殘局,自然是沒什麽意見,倒是吳錫平見葉青釉行色匆忙,當即撓著腦袋,結巴道:


    “不,不著急,晚一點兒送也,也行。”


    這話說的也太言不由衷了。


    葉青釉提著還在散發熱氣的糕點就開始調侃:


    “當真晚一點兒也行嗎?”


    “我看錫平哥忙活了一個晚上,又在天沒亮的時候就去搶最早出爐的糕點......我還以為就是為了給春紅姐吃上一口熱乎的呢?”


    若真是晚一點兒也行,或是為了省事,正常人的做法,其實昨夜就會將糕點帶來,清早或者昨夜將東西遞給葉青釉幫著跑腿,這事兒也就結了。


    而吳錫平的做法,則是先將葉青釉交代的事兒辦了,又在清晨時分特地再去排隊買,瞧著葉青釉有空閑又送來,也不曾耽誤別人的時間。


    這小哥對未過門的媳婦,顯然是十足真心誠意,也是真的有些腦子,按老一輩的說法來說,就是‘會來事兒’。


    葉青釉早已經發現了這不善言辭的吳錫平到底是個什麽性格,調侃起來自然也就尤為順口,讓對麵老大一小夥子臉上直接紅成了猴屁股,言語中更是直接帶上了祈求:


    “葉阿妹,別,別說了.....”


    “我給你也帶了一包糕點呢,你快嚐嚐,快甜甜嘴.......”


    後麵沒說,顯然也是想到了先前葉青釉說的吃了糕點甜嘴,好說些好話。


    葉青釉心中笑的厲害,有了台階也不下:


    “不,我不吃,我先前和錫平哥討著玩的.......我去和春紅姐討,讓她分我吃。”


    “若她分了,我再和她說你為她大早上排隊等糕點的事兒!”


    “誒....誒!?”


    吳錫平大臊,碰巧白氏收拾完地上的狼藉,過來請吳錫平喝茶,葉青釉隻留下一句馬上迴來,便匆匆出了家門。


    少男少女的感情,總是讓吃瓜者心情愉悅的話題,葉青釉賺到了銀子,調侃到了純情小哥,心情大好,腳步邁的飛快,沒多久就到了葉家的位置。


    此時天色還早,隔壁鄰裏都已經起床,葉青釉在葉家門口經過,沒控製住,細聽了一耳朵。


    往常葉家裏黃氏通常已經在怒罵白氏懶惰,鬧著讓人給她用蘿卜白菜給她整出‘山珍海味’,今日卻是出奇的安靜。


    也不知是已經沒有人能給黃氏隨意打罵,還是黃氏瞧不見大房一家,心裏終於舒坦,徹底改了性子。


    不過無論是那種,已經分家,葉青釉也不打算細細打探。


    葉青釉敲了陳家的門,好半晌才有人應門,一個膀大腰圓,嘴下一顆好吃痣的婦人才應聲而來。


    葉青釉和對麵有過幾個見麵,隻是沒有打過招唿,此時見麵,當即叫了一聲‘嬸子’。


    對麵是春紅爹後娶的媳婦,也是春紅的繼母,似乎叫做陳氏,原先是個寡婦,帶著兒子在年初嫁了過來。


    對麵那隻比葉青釉高大半個頭,卻又三個葉青釉分量的婦人上下打量葉青釉幾眼,目光定在葉青釉手上提的兩包糕點上:


    “哦,隔壁葉家的小丫頭片子......來找春紅?”


    “這糕點是你帶給她的?我替你拿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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