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的時候,奈兒就發現宇文跋的部隊有異動。他們緊張的擺著陣仗,奈兒都聽的見他們的戰甲在跑動中“哢哢”作響的聲音。

    奈兒不敢站的太高,怕被他們發現。她和阿四躲在低矮的樹叢後現,將馬車則藏在稍遠一點的地方。

    突然宇文跋的部隊騷動了起來,一隊人馬離開大部隊向前挺進。奈兒心髒狂跳不已。

    在視線不能及的對麵,有塵土高高揚起,轟轟的馬蹄聲似乎要將大地都震動起來。

    然後,這隊人馬一躍出現在奈兒的視線裏。他們筆直衝向宇文跋布置好的包圍圈中。宇文跋果然知道程風的部隊會直擊他的正麵。現在他的陣形呈一個半包圍的圓弧狀。奈兒知道,隻要程風的小隊人馬一到麵前,這個包圍圈就會收緊起來,那時想救程風都難了。

    “阿四,我們要出發了。”奈兒輕聲道。

    兩人快速的跑到馬車邊,解開韁線,跳上戰車。奈兒將程風的帥旗高高揚起,掛在戰車上,奈兒自己也是一身戎裝。

    一切妥當之後,他們將車拉到草叢後麵,馬兒唿唿的打著響鼻,幸好那些幾乎近在咫尺的宇文跋的部隊全是騎兵,他們的馬也正在奈兒的頭頂響成一片。

    草叢前的士兵突然一聲唿哨,頓時唿嘯而去。奈兒緊張的登上馬車,跟阿四交待,“等這批人出去後,我們緊跟在他們後麵。”

    阿四兩眼閃閃發亮,他從沒想到自己會上戰場,他衝奈兒一點頭,人已自發的全身緊繃,死盯著前麵的部隊。隻等他們一走幹淨就要跟著衝出去。

    奈兒最後一次按了按臉上的麵具,她隻怕自己緊張的臉上都出汗了。

    最後一個騎兵也怪叫著從奈兒他們身邊衝了過去,阿四突然也怪叫一聲,一鞭抽在馬背上。奈兒隻覺一股衝力,當她向後拉的差點滾下馬車。

    霎時,他們就出現在廣闊的平原上了。

    阿四怪叫連連,大概隻要是男性,無論平日裏他是什麽樣的人,隻要一到這種場合,他們都會被激發出血液中的雄性荷爾蒙而變的兩眼發紅,如魔鬼附身一般。

    身邊亂糟糟的全是晃動的人影與刺眼的冷兵器的寒光,耳朵則幾乎不再有聽力,除了可以讓人聾掉的馬蹄聲就隻有和阿四發出的差不多的怪叫聲。奈兒幾乎要祈禱自己不在這個瘋子的世界。

    她死死抓住馬車的橫杆,眯著眼尋找著。馬車跳的幾乎要翻過來了,身邊全都是異族的騎兵,他們大概實在沒想到自己身後會鑽出對方的主帥的戰車來,奈兒一路毫無阻礙的向程風的部隊接近著。

    其實,奈兒首先看到的是程風的帥旗,那迎風高展的大大的“風”字與奈兒正掛著的一模一樣,她暗暗讚了一聲老陳的手藝,果然能以假亂真啊。

    不知道是奈兒運氣好,還是宇文跋的士兵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她一路狂奔在刀光劍影之中,竟然讓她成功的衝到程風這邊。

    “撤退,撤退!”

    奈兒發瘋一般的大聲吼著,深恨阿四是個啞巴,不然一起喊效果會更好。

    身邊不時有士兵倒下,熱熱的血濺到奈兒的手上,她的皮膚都要燒起來了。

    “這邊是敵人的主力,立刻撤退!”奈兒一邊大聲吼著,一邊指著程風的方向讓阿四把車趕過去。

    近了近了,更近了。奈兒隱約能看到程風臉上如見鬼一般的表情,她好開心,想象他突然看到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當然是嚇壞了。

    “這邊是敵人的主力,立刻撤退!”奈兒又大叫了一聲,程風似乎是聽到了,他絲毫也沒有猶豫,向後做了一個動作,他身後的副官立刻揮著旗子衝入陣中,接著嘶殺聲中響起了陣陣金鼓之聲。

    隻要程風的部隊現在能夠全身而退,程風就一定不會有事,奈兒知道自己做到了。她好開心,她不能自禁的咧嘴笑了。

    突然耳邊響起尖銳的風聲,猶如錦帛撕裂的聲音,又如奈兒小時候最愛玩的一種叫“火箭”的煙花,放出去時屁股後麵冒著火花,升到好高時才會“啪”的一聲炸開,“火箭”升上天時的就會發出現在這種摩擦空氣的聲音。

    奈兒想起宇文穀的囑咐,他說他們這個地方有一個別名,叫作“射箭之鄉”,顧名思義,就是這裏的人都特別擅長射箭,部隊更是不在話下了。他說她別的都可以靠小心、速度去躲避,而如果一旦開始放箭,她隻有依靠運氣了。

    奈兒發現自己的運氣不太好。

    一陣風聲之後,她還沒時間感覺到疼,靠外側的右臂上已經插著兩隻箭了,可能是太緊張,又或是太快,奈兒居然沒有怕。

    一陣密集的箭雨之後,敵方停了下來。奈兒猜可能在準備下一次射擊。

    百忙中奈兒瞄到阿四身上也插了一支箭了,她催促著阿四,“快,我們到程風那邊去。”而同時,程風已經舉著盾向奈兒這邊衝來。

    但是,很明顯第二次的射擊開始了。

    奈兒絕望的聽到又一陣“咻咻”的聲音劃破長空,撲麵而來,大腦一片空白之際,卻不合時宜的想起千年之後某位大導演的一部宏片巨作,那其中射箭的場麵與現在很有相似之處哦。

    “程風,你我緣盡於此,不是我不努力,實在是不可違啊!”奈兒看著正奮力向她這邊靠近的程風,他正左右劈殺著向他殺過來的騎兵,不時焦急的向奈兒這邊看過來。

    程風的眼神讓奈兒氣血上湧,頓生豪情。還沒有到最後,他未曾放棄,我為什麽要放棄?

    轉念不過數秒,奈兒已搶過阿四手中的馬鞭,抽在馬背上。

    終於來到他的麵前。

    而箭雨也如期而至。

    奈兒隻來的及看到程風的戰馬被箭射的象一隻刺蝟,就被阿四一把撲倒在地上。

    阿四象一隻大熊一樣,嚴嚴實實的覆在奈兒身上。奈兒驚駭的瞪視著阿四幾寸之遙的臉,他的臉上有著即狂熱又平靜的表情,似乎是欣喜,但又莊嚴。

    跟著一滴又一滴的鮮血滴落在奈兒臉上的同時,阿四的頭也無力的垂落在奈兒的頭邊。

    奈兒奮力從阿四身下抽出手來抱著他,“阿四,阿四醒醒。”

    “阿四死了。”程風蹲在奈兒身邊搬開阿四,伸手拉奈兒,“來,我們離開這裏。”

    奈兒被程風拉起,半蹲在那平視著蹲在自己身邊的程風,周圍是一群瘋狂的古代人正互相廝殺,鮮血染紅了大地與晨光,而她隻知道自己失而複得了她生命中的至寶。

    但是卻忽然有一陣巨痛鑽入心扉,強烈的不安讓奈兒迴過頭去。血紅的晨光中一隻利劍從人群中、從殺成一團的空氣中直逼過來。

    奈兒象國標舞中華麗的旋轉動作一樣轉動身體,跌坐在了程風懷中,而劍鋒也象磁石被鐵吸引似的“嗤”一聲深深沒入奈兒的胸口,正中左胸心髒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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