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一條河流,有人逆流而上,有人順延直下。


    而她在遇見沈風臨之前一直都是逆流而下的。


    沈家的平台給他了成長的幫助與扶持,他不可否認。


    所以今日沈風臨所言語的這些話,他不認同。「從我第一次見到沈清開始,我走的每一步都是在都是為了更好的接近她,沒有您,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沈南風大大方方承認,承認那段從今往後不會有結果的感情,承認那段他本該埋藏在心裏的感情。初見沈清,她是天使,是那種在困境中作鬥爭的天使。


    她被沈老爺子管控著,每日沒有業餘玩鬧時間,卻還是會偷偷摸摸翻出來跟男孩子一起玩鬧。


    有時候也會見她一人捧著書本坐在廊簷下發呆。


    沈家老住宅樓是一棟私人住宅樓。


    那棟私人住宅樓住著老爺子及其傭人,沈清,是哪個房子裏唯一鮮活的年輕的存在。


    年少時痛失母愛,造就了她的心裏陰影,這種陰影是成年之後無論如何也抹不去的。


    沈南風親眼看著沈清從一個活潑亂跳的女孩子變成一個沉默寡言的女孩。


    這個過程的轉變,他親眼所見。


    「我相信這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愛,在見到的第一次,就註定要羈絆一聲,就註定像是一棵永不枯朽的樹木一樣,生長在心裏,生生世世。」


    就如同沈清,明知以沒任何可能,但他心底還是愛著這個人的。


    這段感情,旁人端的是看好戲的姿態,唯有他自己知曉,這段感情,他是如何拚勁全力去愛的。


    倘若人生隻有九分愛,那他便將這九分愛悉數給了沈清。


    往後、在也不可能像愛沈清樣愛任何一人。


    拚勁全力之後,哪裏還有可能去愛別人?


    光是一個沈清就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往後即便遇見的人千般好萬般好,隻怕也是不可能了。


    沈南風的話語落地,伴隨的是沈風臨的一聲輕嘆。


    行至天命之年,再加上身體出了狀況,許多事情,沈風臨許是在一晚上的功夫就想開了。


    僅一夜之間,他的心竟判若兩人。


    沈風臨起身去了身後櫃子拿了瓶紅酒,而後指縫間夾著兩個空酒杯;「喝一杯,我們父子倆好久沒好好喝一杯了。」此時,沈南風有那麽一絲絲的恍惚,恍惚之間好像覺得自己真的就是沈風臨的親生兒子。


    這個男人太過優秀,優秀到讓所有人挪不開目光。


    「倒酒還是我來,」沈南風伸手接過玻璃杯,開了酒瓶,斟了兩杯酒。


    餐室內,氣氛較為融洽,沈南風酒倒完,忽而想到什麽;「您能喝?」「喝點,不礙事,」沈風臨道。


    沈南風點了點頭。父子二人對麵而坐,就這簡單的菜品開始飲起了酒。


    沈南風對於沈風臨的印象永遠停留在那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印象中,他無數次從唐晚的魔爪中將他解救出來。


    初入沈家,唐晚萬分小心翼翼,連帶著他也一樣。


    某日晚歸,唐晚抬手便要招唿他,有那麽一瞬間,她似是忘了自己已經是江城首富的夫人了,身上還流傳著那些市井夫人的惡俗。


    一有不順心就對孩子大打罵。


    在親生父親進監獄,唐晚帶著他離開的那段時間,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在地獄般的生活中挨過來的。


    那日、唐晚大著肚子,依舊是想抬手招唿他。


    卻被沈風臨擋住了,時隔經年,在迴想那一幕,他依舊覺得心中一陣暖流流淌而過。


    彼時,沈風臨三十多歲,麵容俊逸,周身散發著一種貴族感,那種貴族感,包括先天養成和後期經歷與閱歷組成的。


    他麵容寡淡,視線波瀾不驚望著唐晚,冷峻的嗓音似是從北極而來;「我沈家,不能隨隨便便打罵孩子。」自那以後,他從未在受過唐晚的毒打。


    許是有些壓製,有所收列。


    沈風臨並不時常迴到別墅,一個月,也就那個一兩次而已,直至後來有一段時間,他頻繁見到這位淡雅柔和的男人。


    且每次,他都能耐著性子同自己聊天。


    思緒收迴,沈南風望向沈風臨緩緩開口,端著杯子的手不自覺的縮緊;「有件事情,這麽多年,我一直想問您。」「你說,」沈風臨端著高腳杯淡淡然的靠在椅背上望著沈南風,嘴角擒著一抹長輩才有的慈和笑容。


    「沈唅是您親生的嗎?」


    一時間,餐廳靜默了。


    明明這日晴空萬裏,可他卻覺得有一股子陰涼之風從心底攀爬至四肢百骸,涼的他整個人跟在冰窟窿裏似的。沈風臨笑容依舊,望著沈南風似是在思忖什麽,一手落在膝蓋上,一手在杯璧上緩緩摩擦著,悄無聲息,如此姿態,就好似在思忖什麽及其重要的事情似的,直至良久之後才道;「不重要。」


    對於他而言,沈唅是否是親生的都不重要。


    而沈風臨這話,給了沈南風片麵的答覆。


    不免讓他隻覺震驚。


    這種震驚,堪比世紀大戰的新聞。


    讓其久久不能迴神,一頓晚餐,吃的異常平淡,可這平淡中卻帶著一股子波瀾壯闊,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從沈風臨口中如此平淡無痕的聽得沈唅的信息,且這個消息足以震懾人心。


    他的一句不重要,雖不知萬分直白的告知你,可他對沈風臨的了解,這個男人的話語無疑就是間接性的給了他答案。


    「我能問一句為什麽嘛?」


    沈南風不知,自己嗓音在言語這句話時,稍稍有些顫慄,從骨子來的顫慄,他不曾想到事情會是如此結果。


    連接那日江城醫院裏的話語,沈南風及其害怕自己聽到答案。


    聽到那種讓他不能接受的答案。


    可這個問題,沈風臨高深莫測的笑了笑,並未告知他為何。


    他似是也並不準備告知沈南風什麽答案。


    有那麽是一瞬間,沈南風似是能清楚為何沈風臨會將大部分家產轉至沈清名下了。


    這世間,真正能與他血脈相容的人,除了一個沈清,還有誰?


    他也能明白為何沈風臨會如此費盡心機的去參與沈清的生活,隻因,這世間,離了沈清,他當真就隻是一個孤家寡人了。


    或許沈家一脈會在他這方就此段落。沈南風說不出出來自己此時是何心情。


    這種紊亂,且帶著些許無以言表的心情當真是讓他及其難受。


    他是江城首富,可以給你無盡的榮華富貴,他不在乎金錢。


    那些唐晚趨之若鶩的東西在他手中或許是平淡的不能在平淡的東西了。


    所以,他給不給你,似乎都沒多大關係。


    沈南風抬手抹了把臉,想快速消化這個消息,但最終,還是稍有些難以接受。「您似乎不怕告知我這個消息。」


    「怕什麽?」沈風臨笑,再問道;「怕你動用手段將我家底掏空?」


    沈南風愕然,他確實是想說這話。


    隻聽沈風臨在度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活了五十年,要是這點眼見力都沒有,莫非白混了?」


    他信任沈南風,是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信任。「你母親是你母親,你是你,不可相提並論,在你年幼時,我與你父親打過兩次交道,他算得上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與你母親,本不是同一類人。」沈南風年少時,近乎能說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若是連自己培養起來的人都信不過,他此生,該是何其悲哀?沈南風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沈南風沉浸了許久都未能迴神。晚餐結束,沈風臨與沈南風聊了些許工作上的事情,二人話語淡淡,沒有多大波瀾起伏。


    入夜,微風陣陣,沈南風站在瑤居別墅陽台朝南望去,那方,有著m國象徵性建築,首都總統府,


    那個整個國家的人都心心念念的嚮往之地,如今,他也成了這些人的一部分。


    站在瑤居陽台上遠眺,看著那封神秘象徵的地方,有一絲絲恍惚,那個高大雄偉的總統府住著他心心念念了幾十年的人,住著他一生所愛。


    年少與沈清在一起時。未曾想過她們會行至如此境地,愛而不得就罷,如今卻連見一麵都頗為困難。


    許多年之前,他想過最壞的打算,做不成夫妻,最起碼可以做兄妹。


    而如今陸景行斷了這條路,他與沈清之間註定是做不成夫妻,也做不成兄妹,如今的他們二人同在這個城市,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像兩個完全沒有交集的陌生人。


    思念、不敢通一通電話,不敢去一通簡訊。


    唯有自己孤身一人站在這微風陣陣的陽台上。


    遠眺著她的所在之地,何其悲哀?


    初夏的首都,比江城更為悶熱些,這股子悶熱,似是從心底攀爬上來的,難以消散。


    ——總統府——


    陸景行在忙完一整日的工作之後,迴到了住宅樓,眼看著用餐時間尚早,帶著妻兒在院子裏轉悠。


    小傢夥高興的很,滿院子溜達,異常興奮。


    一邊跑著一邊迴頭看陸景行,沈清頗為悠閑,閑庭信步跟在身後,而陸景行全程在看著小傢夥。


    院子裏,灌木叢叢生,綠油油的樟樹給院子增添了不少色彩。


    在經過許久的梅雨季節之後,天氣逐漸好轉,而小傢夥出來放風的機會也多的多。


    平日裏蘇幕帶著人,最怕的是他精力旺盛到處溜達。


    如今,陸景行在,許是正當年輕氣壯,精力好,也沒那麽吃力。「爸爸、」小傢夥一聲清脆的響聲響起,仰著頭伸手指著樹上。


    陸景行看了看,嘶~倒抽一口涼氣,而後視線落在沈清身上,瞪了她一眼。


    沈清隻覺莫名其妙,這一抬眸看過去,似是知曉為何了。


    於是毫不客氣的笑了笑。


    此時入目西沉,淡淡的黃昏打在她麵容上,跟上妝妝似的好看。


    「閣下在展現一下當年風采,何不給小傢夥抓一隻迴去?」她笑著揶揄。


    陸景行睨了人一眼,伸手將小傢夥的爪子拍下來道;「確定抓迴去還有活路?」


    「不確定,」沈清道。


    畢竟孩子年紀小,沒有什麽準確的概念,這要是抓迴去,指定是九死一生。


    日暮下的黃昏,格外好看,總統府位置極佳,有許多原始數目,夕陽曬下來,將整個院子都鋪上了一層波波的暖黃外衣。


    格外好看。


    沈清步伐淡然跟著這父子二人,一家三口行至總統府水池邊,沈清恍然間麵色閃了閃。


    猶記得自己當初在此時將陸家老爺子推入池塘裏。


    如今再來此處,竟顯得有些怪異。


    許是安靜的太過令人寒蟬,她隨意扯開一個話題道;「母親前幾日似乎去過蘇家老宅。」


    「恩、」陸景行應了聲,在道;「往後會時常去。」


    「父親同意?」她問,有些詫異,陸琛將蘇幕壓了三十幾年,如今願意讓她迴蘇家?


    「除非他用死後獨穴,」陸景行話語稍有些漫不經心,但這漫不經心之間透露出來的是一股子渾然天成的霸氣。


    讓沈清不由的多看了他兩眼;「你是不是有何措施?」


    「不過是了卻母親一樁心願罷了,能有何措施?」


    陸琛愛蘇幕,那種愛到獨占成魔,以往,總統府重擔壓在身上讓他不得不對蘇幕嚴加看管,如今,退休在家,二人關係若是還如以往惡劣,除非他真想死後獨穴。


    陸景行數次勸過自家父親,可效果甚微。小傢夥見自家父母站在一旁說話,自顧自的跑開了,這一跑,沈清與陸景行二人都未曾注意到,於是乎,待迴過神時,已經不見蹤影了。


    二人詫異,四周看了看,未見到了,陸景行一通電話撥給監控室,才得知在那方。


    「看著,有事情說,」陸景行似是不準備去找自家「走丟」的兒子。


    反倒是叮囑監控室看著,而自己,牽起自家愛人的手慢悠悠的在院子裏晃著,一邊晃著,一邊還不忘在花叢裏摘上兩朵小花遞給沈清手裏。


    三五分鍾後,監控室那邊來電話,話語直白;「小少爺哭了。」「恩,」男人僅是淺應了聲,繼續手中未完成的動作,關於自家兒子哭的事情似乎並不上心。


    「陸景行,」沈清聞言,麵目微怒望著他。


    「治治,不然老跑路,」他這解釋,似乎也說的過去,最起碼沈清沒有在說何。


    那方,小傢夥自己撒謊跑到一個院落裏,找不到出來的方向,站在原地望了會兒,便仰頭大哭起來。


    哭的撕心裂肺。


    總統府的院落裏,灌木叢眾多,饒是他哭的再用力,也傳不到沈清跟陸景行的耳朵裏去。


    陸先生悠悠然的帶著沈清狂過去時,小傢夥見了人,抽抽搭搭的跨著小短腿過來抱著自家親爹的大腿,將小小的麵龐埋在陸景行膝蓋上。


    「爸爸、抱抱。」


    「自己走,」陸景行拒絕。


    「爸爸,」小傢夥抽抽搭搭的,異常可憐。


    「自己走,」陸景行在道,端的是幅慈父的麵龐。


    沈清站在一旁,頗為心疼自家兒子,碰上這麽一個爹,怎能說不是倒黴?


    小傢夥扒著陸景行的腿不送開,沈清站在一旁看不過眼欲要伸手將小傢夥抱起來,卻被陸景行擋了。


    陰測測道了句:「慈母多敗兒。」


    沈清一時語塞,瞪了人一眼,轉身離開。


    這日、小傢夥終極是沒能的得償所願,沈清不知曉陸景行用了什麽辦法將兒子連哄帶騙騙著自己走迴了總統府。


    隻知道,一進了屋子,小傢夥一口一個「到了」喊著。


    陸景行伸手將人抱起來往盥洗室去,站在洗漱台前搓著手。


    沈清好奇,望了眼蘇幕,起身跟隻小尾巴似的跟著進了盥洗室。


    洗漱台前,男人指揮小傢夥自己搓手。


    沈清笑眯眯的望著男人,問道;「你怎麽把人騙迴來的?」


    陸先生睨了人一眼;「用詞不當。」


    「在你眼裏,我是個會騙小孩的人?」


    不是嗎?她腦子上冒著大大的問號。


    「那你用了什麽辦法?」不跟陸景行一般計較。


    「我跟他說,自己走迴家,我再抱。」


    「、、、、、、、、、、」沈清想,她費盡力氣去了半條命生下來的兒子莫不是個傻子?


    且似乎還傻得不輕。


    「迴頭休息帶兒子去查查lq吧!」沈清提議。


    聞言,陸景行將兒子從洗漱台上抱下來,狠狠睨了人一眼,似是對她如此提議感到尤為不滿。


    「你別告訴我,你懷疑兒子是個傻子?」「難道不是?」就這麽容易被騙迴來了跟傻子有何區別?「、嘶、、、、、、」陸景行不想說話,免得想徒手捏死人。


    這日晚間,沈清正在線上處理工作上遺留問題,


    章宜那方一個小窗過來,附上一句簡短的話語【沈南風來了】


    沈清將這簡短的五個字看了又看,似是想看出個所以然來,但似乎,徒勞。自上次沈南風離開首都之後,二人許久未曾見麵,如今乍一聽章宜如此說。


    沈清有一絲恍惚,有種恍惚,就好像二人分別多年之後,從老友口中聽到對方的名字那種感覺。


    那種酸酸楚楚的感覺,那種就好似吃了未成熟山楂的感覺。


    那種無以言表的感覺。


    沈清不知道自己此時對著電腦在想些什麽,手中的工作已悉數停下來,腦海裏隻有沈南風這三個字在飄忽著。


    「知道了,」良久之後,她伸出修長的指尖在電腦鍵盤上敲出這個如此三個字,算是迴復。


    那一側,章宜在看到這三個字是心裏麵有一絲絲的痛楚,這種痛楚。不知從何而來的。對於沈南風這號人物,她多半是心疼的。


    這種心疼,或許跟平常看了一部悽慘小說那般。


    又或許是發自內心的對他的遭遇感到心疼,可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什麽好兆頭。


    章宜抬手,在電腦鍵盤上敲出一行字,而後又逐一刪除,這種感覺,太過清晰明了。


    沉靜了片刻,復而又投身到工作當中去。


    就好像他剛剛跟沈清說沈南風來了,不過隻是順口一提罷了。


    二人都未放在心上。


    晚間,沈清與陸景行都在書房忙碌著,一個忙著政事,一個忙著商場之事,這夫妻二人若說相輔相成,倒也算是說得過去。九點整,陸景行許是在忙,伸手撥了個電話過來,響了兩聲便掛斷了。


    似是在提醒沈清什麽,而後者,看了眼時間,識相的從工作中退出來。


    次日,沈清去到公司,章宜來的較晚了些,她素來喜歡清晨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至於章宜未來自己便動起手來。這日上午臨近九點,秘書辦其餘成員才來告知,章宜請假了,至於請假原因,是身體不適。


    沈清心底閃過一絲擔憂,伸手擱下手中資料拿起手機給章宜去了通電話,那側許久未有人接聽。


    她不放心,讓劉飛去看看。


    卻不想許久之後劉飛告知章宜生病了,發燒。


    從20歲至27歲這7年時間,章宜在她身旁扮演著秘書,同事,好友,閨蜜等角色,在她的人生當中隨意切換,這7年沈清能一步一步走過來,少不了章宜的功勞。對於這樣一個摯友,乍一聽聞他生病的消息,即便是再忙也會放下手中工作,先去看她,這日上午沈清推了一個價值上千萬的案子,前往章宜所在的寓所。


    當見到她麵色發白躺在沙發上時,整個人的心髒都被抓緊了。


    不大的寓所內,章宜麵色微白躺在沙發上,渾身冒著虛汗。


    「你怎樣?」她問,帶著擔憂。


    「吃了藥,」章宜虛弱道。


    隻是簡單的吃了藥,沈清自然是不放心的,望了眼劉飛,隻聽其道;「孫教授在路上了。」


    聽聞沈清才點了點頭,算是知曉。劉飛知曉,自家太太素來不是個會照顧人的,但此時,麵對生病的章秘書,自家太太在照顧人這件事情上似乎還算能上手。


    劉飛想:先生要是知道了。估摸著會被起初內出血。


    章宜公寓內,沈清脫掉身上西裝,擼起袖子忙前忙後給章宜擦拭身體降溫。


    一應動作下來,算不上多熟練,但最起碼也算是有模有樣的。


    劉飛此時看來,章宜是幸福的。


    有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他輕而易舉做到了。


    他已大致記不清了,記不清具體多少次自家先生跟太太吵架的出發點是因太太對他不夠關心。


    半小時後,孫教授帶著小護士來,見沈清在,顯然是嚇了一跳。


    欲要頷首招唿,卻被沈清打斷,似是不想他磨磨蹭蹭拖延時間。


    孫教授到底是長期在總統府來往的人,自然是知麵色。


    上午十點整,章宜掛上水,沈清一直待在身旁,章宜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薄毯,沈清將空凋溫度調式了番。


    「上午不是有會?」章宜有氣無力問道。


    「讓曾總去了,」沈清視線盯著空凋顯示屏道。


    「行嗎?」章宜問。


    「無礙,你更重要,」說著,她將手中遙控器放在茶幾上而後巡視了一圈屋子道;「有專門的阿姨嗎?」


    「阿姨請假迴家了,鍾點工?」章宜問道。


    沈清聞言,嘆息了聲,似是覺得鍾點工不大可行,中午這一頓,按照平常來說是挺好解決的,無非就是吃外賣。


    但今日,章宜是病人,總不能讓人跟著自己一起受罪不是?


    沈清想了想,給總統府去了通電話,讓人過來。


    卻不想蘇幕聽聞此消息,倒是親自派了南茜過來,如此隆重。


    許久之前沈清說過,蘇幕是個八麵玲瓏之人,而她的這些八麵玲瓏體現在生活細節方麵,比如今日她隻是需要一個簡單的傭人過來做飯而已,而蘇幕卻派給了她總統府的大管家,如此一來又怎能說不是長了沈清的麵兒呢?


    南茜的言談舉止在總統府無疑都是上乘的,且章宜又與之熟識。


    她來,自然是極好的。


    南茜負責做飯,沈清負責照顧章宜。


    說起照顧,不過是簡單的詢問她有何需求而已。


    原以為上午時分就如此過去了,卻不想,臨近午餐時,迎來了不速之客。


    當沈南風站在門口時,二人四目相對,多少有些詫異。


    沈清沒想到會在章宜的寓所沈南風,而沈南風似是也未曾想到沈清迴出現在這裏。


    一時間,靜默無聲。


    他手中提著一個高檔禮品袋站在門口,整個人背影稍有僵硬。「誰來了?」屋內,章宜問。


    沈清聞言,側開身子讓人進去,隻聽沈南風沉沉淡淡道了句;「是我。」


    而候在門外的劉飛,在見到沈南風出電梯時,就一臉的懵逼站在門口,久久未能迴神。


    旁人不知,他知,自家先生對這位大舅子防的有多厲害。


    如今,怎也沒想到會空降到章秘書家裏,且自家太太還在,莫不是太過戲劇化?


    待他反應過來時,人已經進去了。此時,劉飛思忖著要不要給自家先生去通電話。


    心裏可謂是萬分糾結。


    見到沈南風,沈清一時間似是找不到言語,望著人半晌,一句話也未曾出來。


    在沈南風被陸景行遣迴江城之前,她尚且還能平靜自如麵對沈南風。


    可當事發之後,她心中,隻覺對不住這人,聽到他的名字都會有深深的內疚感,何況此時見到了,這股子內疚感隻多不少。


    她沈清此生,從不承認自己辜負過誰。但唯獨麵對沈南風,有股子說不出來的失敗感。沈南風為何會來?清晨,這個男人給自己來了通電話,讓自己帶些東西給沈清,她告知,今日怕是不行。


    沈南風詢問之下,章宜道出自己今日請病假的消息。


    而後,這才有了沈南風的到來。


    隻是沒想到,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二人撞上了。


    南茜不知情況,見沈南風來,站在廚房門口詢問是否一起用午餐。


    章宜看了看沈清,隻聽後者道;「多備些。」


    客廳內,氣氛稍稍有些怪異,章宜隻覺自己夾在二人中間稍顯尷尬。


    「昨日來的?」沈清淡柔的話語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恩,」他應了聲,而後覺得話語太過清冷,在道,「昨日來的。」此時得沈南風像個毛頭小子,望著沈清連著話語都有點結巴。


    「公司不忙?」他問。


    「擔心章宜,過來看看,」一問一答,按理說是沒毛病的,可此時,放在他們二人身上,有點沒話找話說的味道。氣氛,較之以往更為尷尬了些。


    「太太,午餐做好了,」餐廳裏,南茜一聲響拯救了二人的尷尬氣氛。章宜紮了針,吃飯是個問題。


    按理說,拿著針水過去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事。


    但她別有所圖。


    讓南茜將午餐端到茶幾上來,將餐廳空間讓給了沈清與沈南風二人。南茜才彎腰將餐室布好在餐桌上,隻聽章宜道,「南茜,能不能勞煩你出去給我買點水果進來?」


    「噯……」她應允,轉身去衛生間洗了個手拉開門出去了。屋外,劉飛正在糾結萬分,思忖了半天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聽聞響動,側眸望之,見南茜出來,一陣驚恐,一時間,他隻覺空中悶雷滾滾,「你怎麽出來了?」「章小姐讓出去買些水果,」南茜道,望著劉飛這一臉驚恐的麵容有些莫名其妙


    「……」此處無聲勝有聲。劉飛隻覺這章宜隻怕是上天派來收拾他的,這不是赤裸裸的要弄死他嗎?


    「買什麽?我去買,你進去候著,太太不是個會照顧人的。」「沈舅爺在,應當是還好。」


    好,好,好,好個屁,就是因為沈南風在才是事兒。


    劉飛心裏哀嚎。


    這不說,也得說了!


    章秘書將南茜支開,帶著濃濃的別有他意。


    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知曉這其中貓膩的人隻怕是都知曉。劉飛的心,緊了又緊。


    說了,免不了一番吵鬧。不說?


    「南管家去吧!」劉飛側了側身子給她讓出了道路。南茜稍稍有些疑惑望了人一眼。


    屋內,沈清與沈南風坐在餐廳,他伸手,給沈清兜了碗湯,擺在她跟前,適時開口道,「父親的身體你抽個時間帶他去做個全身檢查。」「有此意,」她道。


    「江城總部的文件到你手上了?」


    「沈氏集團的事情你跟父親做主就行了,無需太刻意過問我。」聞言,沈南風笑了,他與沈風臨現如今不過都是在給沈清打工罷了。


    沈氏集團大部分握在沈清手上,過問她,算是基本。


    「好,聽你的,」沈南風點頭,算是知曉。談工作上的事情無非就是想緩和下氣氛。


    他伸手,將禮品袋中的東西退至沈清麵前,話語淡柔,「現在送東西似乎有些不大合適,但這本書本是多年前就為你訂下的,算是物歸原主。」沈清視線落在書麵上,一本她心怡已久的國外小說,且還是早年間的版本,能尋來,應當不易。


    沈清不敢收,她書櫃裏的古典書籍早在與陸景行的大肆爭吵中不翼而飛,沁園,清幽苑,總統府,無一例外。


    均逃不過陸景行的魔爪。視線落在書本上許久,心中苦澀難耐。


    經年過去,唯有沈南風還知曉她的喜好。


    可,本是註定無結果的事情再給對方承諾,無非是傷人傷己。


    「不……,」


    「不是什麽貴重物品。」


    她本想拒絕,但沈南風卻開口將她懟迴去了。


    沈南風與沈清,傅易寒高亦安等人並稱江城四大傑出青年,也是個有能力的人,且手段不比沈清差。


    可不管在外人眼前如何,他在沈清跟前,永遠是小心翼翼的那個。


    南茜迴來時,餐桌上的餐食未動。


    二人對立而坐,桌麵上的餐室半分未動。


    聽聞門口響動聲,章宜在客廳遠遠喊了聲,喚她過去,幫著她上了個廁所。


    「我很抱歉,」沈清突兀開口,讓章宜前行往衛生間的步伐狠狠一頓,而後快速抬步向前,帶著南茜去了衛生間。


    「為何抱歉?」沈南風開口。


    「對於遠離首都的事情。」


    遠離首都就抱歉了?沈南風端起眼前的杯子喝了口水,悶聲笑了笑。陸景行更為過分的事情是禁止他再入首都。


    隻怕,此行之後,他連驅車進首都都不行了。


    「離去,是我本意。」


    這世間有那麽一種人,他們有致愛之人,卻也知曉何為禮義廉恥,對於他人的婚姻,即便是愛入骨髓也絕不打擾。他是君子,放棄自我成全他人幸福。


    他是感性之人,卻也是理智之人。


    他深知在感情這場遊戲裏,他無論如何都是輸的哪一方,不管在做如何掙紮,都改變不了這個已經板上釘釘的事實。


    三個人的感情,總該有一人退出。


    陸景行的憑空而降,將他踢出這場感情之外。


    聞言,沈清心中一絲涼苦快速閃過,而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這杯水,已不是普通的水,於沈清來說,算的上是一種解救。衛生間內,章宜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出來。


    五月的天,陽光正好,尚未到達炙熱難耐時,相反的,坐在屋簷下,稍稍有些涼爽。


    章宜遣了南茜將她吊瓶提到陽台上,而後將午餐也搬了去,陽台處,二人躲在陰涼下,章宜拉著南茜聊了機長時間,但大部分話題都是圍繞著總統府小傢夥的趣事來的。


    許是知曉章宜與自家太太關係較好,南茜說起趣事兒來,也沒那麽遮遮掩掩,章宜聽的也是起勁。


    章宜不知曉自己在陽台上坐了多久,隻知曉她明明是極餓,但這頓午餐,卻吃的極為漫長。


    直至廚房裏沈清與沈南風二人出來,她才隱隱鬆了口氣,笑著同南茜道;「總覺得這飯菜涼了,南管家要是不介意能不能去給我熱熱?」她又藉機,將人使喚進了廚房。


    如此赤裸裸的帶有目的性的將人支開,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可南茜不知這其中深意。隻道是簡單的吩咐,便拿著餐食去了。


    這日,誰也不知曉沈清與沈南風二人在章宜家的廚房說了些什麽。


    屋內,章宜可以壓著南茜在自己身旁不去打擾二人。


    而屋外,劉飛心急如焚,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記得團團轉。


    他存了私心,不想著二人吵架,但每每時間過去一分,他的心便不安一分。


    直至許久之後,沈清與沈南風一同從章宜寓所出來,劉飛才狠狠的鬆了口氣。


    電梯內,沈清與沈南風二人比肩而立,劉飛站在身後。


    二人靜默無言。


    直至行至停車場,沈清欲要拉開車門上車時,隻聽一聲溫淡的聲響從身旁響起。


    「阿幽,」一如往常的輕喚,帶著濃濃的情誼。


    她迴眸,隔著車身與之遙遙相望。


    這種感覺,明明近在眼前,卻隻覺隔了數個世紀似的。


    「路上小心,」千言萬語道不出口。


    誰知曉,沈南風的這句路上小心蘊含了多少意義?


    誰知曉,這簡單的四個字中包含了多少有苦難言,愛在心口難開的痛楚?


    這四個字,包含了多少遍我愛你?


    這世間的山川湖海,千言萬語,難以訴說我對你的愛,可這愛,說不得。


    這日,南茜一直留在章宜這處,貼身照顧。


    下午時分,沈清迴了公司,開了場高層會議,她必須承認,沒有章宜在身旁,整個連帶著工作都不大順心了。


    以至於這場會議,她心情與麵色極差,差到何種地步?


    差到分公司總裁將事情會報錯了,被她冷著臉陰寒的訓斥了一頓。


    一時間,會議室裏噤若寒蟬,沒有半分聲響。


    這日下午,本是兩個小時的會議,愣生生的開了三個小時,直至近乎七點,才結束。


    這日下午時分,沈南風在見過沈清之後,並未久留,去沈氏集團見了沈風臨,二人聊了些許,如同來時一樣,驅車離開了首都。


    下午四點出發,八個小時的車程,明日清晨之前可以迴到江城。


    來,去、不過同樣是一字而已。


    但其中意義卻大有不同。中午的那頓晚餐,他曾想過,此去、再見沈清,怕是極難。


    卻不想,當真是被他猜到了。這世間,誰也不知道,你的一個轉身,會不會成為永別。


    誰也不知道,一句簡單的再見,會不會成的就此再也不見。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總統謀妻:婚不由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李不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李不言並收藏總統謀妻:婚不由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