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如此赤裸裸,明目張膽的話語,沈清若是還聽不出來,那真是腦子有洞了。


    陸先生這話無異於是在明晃晃的告知她,今晚一定要吃到肉。


    她想,也是,不然這人明明被氣的半死,怎還自己轉個彎過來給你上什麽政治課?


    真當他閑的呢?


    某人挪著屁股往邊兒上去了去,才動了動,男人麵色黑了,腿不好使,手利索著,伸手將人撈過來,佯裝兇狠道;「我能吃了你不成?」你哪一次不是將我吃幹抹淨了?這話,沈清不敢說。


    說了、可不正中下懷麽?這日晚,陸先生連哄帶騙,撒嬌賣萌說可憐最終還是將自家愛人吃幹抹淨。


    距上次二人大吵小吵不斷的時間內,中間,男人斷斷續續吃過幾次肉,可哪一次是吃的心滿意足的?細細想下來,怕是沒有。


    沈清心情好時,他不知飽足。


    倘若沈清心情不好時,他便淺嚐輒止,絕不讓其感到不耐,婚後兩年,他早已知曉,自家愛人並非是個喜床笫之事的人。


    今夜、陸先生苦口婆心做了許久思想工作,為何?


    不就是為了能好好吃頓肉嗎?陸景行在床上對沈清素來是沒什麽控製力的,狂風暴雨來襲,迅速將整座城市吹淋的鴻寨泛濫,甚至有要將它徹底湮滅的趨勢。


    男人奮力時,沈清徹底沒了思考的餘地,隻能任其宰割,偶爾難受哼哼兩聲,可越是如此,身上男人就愈發失控,但凡是沈清在床上做出些許迴應,男人便越發沒了顧忌。


    恍然間,她看到了男人布滿情慾的眸子,以及嘴角掛著的寵溺笑意。


    許是眸光對視,男人俯下身子在其麵頰落下一吻;「難受?」他問。「有些,」她答。


    許是心疼,男人顧忌了她的感受,但不過數秒功夫,迴復原樣,沈清想,在床底之間,壓根就不能對這個男人有何要求。


    恍惚間,為了快點結束這場歡好,她伸手攀附上了男人健碩的腰肢,掌心用力,緩緩下壓。


    男人感受到動作,失聲輕笑,異常愉悅的將濕漉漉的吻落在她麵龐之上,一口一個乖乖喊得直撞人心扉。若說禁慾,前不久開過一次葷,倒也不算。


    可若說心滿意足,吃飽喝足,怕是有半年之久。


    饒是如此,沈清也未曾料到陸景行會獸性大發,折騰了她一宿,後半夜她啞著嗓子求饒之際,男人最多隻是稍慢了動作,而後輕聲哄騙著她,結束?不存在。不是大半夜,是整整一宿,因為閉眼時,天色已經亮了。


    沈清伸手一掀被子躺在床側,眉頭緊皺,滿身怒火,明顯是被鬧得狠得。


    男人見此,即便行動不便,也不忘挪過去伸手將人帶進懷裏,輕聲安撫著,說盡好話。


    「乖乖、不氣了,睡一覺,睡醒了就好了,」這話,有輕聲哄騙的意味。某人明顯不信,昨夜停了一整夜如此話語,若是還信,當真是腦子有坑了。


    男人連哄帶騙騙了她一晚上,每每說最後一次,永遠都會有最後一次。


    每每說輕些,總輕不過兩秒鍾。此時,她心有怒火,但也沒有力氣去找這個男人撒出來。


    再度睜眼醒來時,已是下午光景,猛然,似是有什麽驚著她了,「蹭」的一聲從床上坐起來。


    而後,眼眸環視四周一圈,繼而大聲喊道;「陸景行。」


    此時、男人正在書房與首都那方景行視頻會議,因沈清未醒,房門半敞,防止她醒了找不到人。如此一聲高喊聲,將男人嚇了一跳。


    而後來不及杵拐杖,伸手關了視頻,直接單跳著去了臥室,見其淩亂著頭髮抱著被子坐在床上,邁步過去柔聲問道;「怎麽了?乖乖。」「我手機呢?」她質問,話語並不客氣。聞言,男人麵色微寒,但未表露出來,隻是俯身拉開床頭櫃將手機遞給她。


    某人拿到手機,眸子落在陸先生身上,寓意明顯,希望他能避嫌。


    行嗎?當然不行。


    陸景行何等強勢?但聰明如他,未表現出來,稍稍緩和的關係,不能才過了一晚就被推至冰點。


    男人起身,單腿跳著進了浴室,沈清望著其背影,稍稍有些過意不去,起身,去書房,將拐杖拿給某人。


    此刻,男人正站在洗漱台前擠牙膏,見其進來,柔柔道;「刷牙洗臉,下去吃點東西。」


    接過他遞過來的牙刷杯子,沈清俯身洗漱。


    陸先生心細嗎?


    細的,隻要他在身旁,隻要他有時間,一切都能給你安排妥帖。一頓算不上午餐,算不上晚餐的飯食結束過後,沈清起身撥了通電話,而這通電話長達數小時,起先,陸先生麵色尚且還好,越到後麵,越是難看至極。


    南茜見此,藉機端了杯茶水過去,而沈清直至接了茶水,並未有其它動作。


    稍久,男人杵著拐杖起身,站在其身後,伸手環上某人腰側,素來在傭人麵前有所收斂的男人今日一改往常性子,高挺的鼻尖緩緩蹭著她耳垂,一下一下,原本接電話的女人,隻覺咯噔一聲,有根琴弦繃斷了。


    她想,辛虧這個電話來自組裏人,否則,該如何?


    許是陸先生的行為太過赤裸,沈清草草收了電話,微轉身,欲要言語,男人卻未給其機會,俯身,落下一吻,堵了她的話語,南茜見此,低垂首伸手招唿傭人離開。


    陸景行這人,鮮少有在傭人麵前如何的時候,今日,隻怕是故意的。


    沈清與高亦安之間的事情在陸槿言迴首都後便開始緊鑼密鼓籌辦著,而這幾日,關鍵期。


    傍晚時分,沈清電話不斷。


    千算萬算沒算到今日並非周末,而陸景行再家,因此,行動多多少少有些受阻。


    第三個電話進來時,沈清抬眸望了眼男人,開口道;「晚間我可能要出去一趟。」盡量將話語說都柔和。


    「去哪兒?」男人問。


    「辦點公事,十點之前結束。」


    陸先生微眯眼,深邃的眸光落在他身上,怎會不知曉沈清一下午都在欲言又止,總歸是想著她不說,他全當不知,但此時,自家愛人開口言語,他似乎沒有什麽能不應允的道理了。


    「讓徐涵跟你去,九點之前到家,」這是他的要求。


    瞧瞧,這就是陸景行,他鮮少有限定你自由的時候,但對你,不能沒有要求。


    都如此了,沈清若是還討價還價,真真是腦子不好使了。


    下午五點,沈清出門,陸先生送她到門口,臨出門時,陸先生送其到門口,話語淡淡道;「阿幽、你我是夫妻,是不可撼動的關係。」此話,猶如一顆石子落在平靜的湖麵上,激起了漣漪,沈清微眯眼,卻未言語。


    不可撼動的關係?何為不可撼動?


    是外人不可撼動她們?


    還是他們婚姻的本質不可撼動?無論如何,摺紙婚姻關係都不會有分散的一天?


    沈清不敢想,甚至說,不敢細細想,陸景行的話,你將他拆開揉碎在掰開重新一字一句的分析都不見得能得出個所以然來,這男人,若是同你打起官腔來,能在他跟前得到好處的,隻怕都是非一般的人物。


    因是春日,太陽落山的時間稍稍推遲,五點多,依舊陽光普照,六點將過,太陽公公才有迴家的趨勢。沁園主幹道上,有一車輛停在路邊,沈清見此,喊停徐涵,搖下車窗望向對方,後者見此,開門,下車,動作連貫。


    「徐副官辛苦了,今兒我來當司機,」覃喧神說敲了敲駕駛座窗戶,徐涵將窗戶搖下來,隻見其笑眯眯來了這麽一句話。


    徐涵望了眼後座,見自家太太正閉目養神,便知曉是何意思,起身,繞道副駕駛。


    路上,覃喧開車,許是礙於徐涵在場,許多話語不好說,避重撿輕開口道;「沈董用過晚餐了嗎?」「還沒,」沈清答。


    「那正好,我也沒,一會兒先吃飯,」覃喧話語中帶著些許小雀躍,還有一些徐涵聽不懂的話中之話。


    一路驅車到清風苑,覃喧將車停好,沈清動手推開車門,而後三人下車,許是覺得身後多了一人,沈清道;「徐副官也沒吃吧?一起?」


    這話,她說的平淡,可若是細看,定能看見其麵兒上有些異樣情緒,徐涵一哆嗦,而後答道;「不用了、太太。」聞言,沈清點了點頭,一副不願強求的樣子,直接進了清風苑。


    她一走,徐涵隻覺身上冷汗幹了一層。


    這差事,不好當。


    覃喧走遠後,若無其事道了句;「不愧是伺候天家人的,眼見力不一般。」


    這話,算是誇獎。


    自高亦安從看守所出來,人心惶惶,為何?隻因事到緊要關頭,倘若對方膽子不夠大,她們這些日子的所有的準備都白費了。


    沈清怕就怕在前功盡棄,偷雞不成蝕把米,倘若真是如此,隻怕今晚,她沒什麽好臉色給陸景行看的。


    晚間的清風苑,客人不算多,但能進來的人必定都是提前預約過的。


    沈清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進來是因這本身就是她的地盤。


    但凡是在商場坐上高位之人,必定都有其過人之處,而這過人之處出了能力之外,還有手段,沈清呢?手段與能力皆有。


    利益至上是他們這些人的標配。今晚的這場戲,較為熱鬧,前提是對方有膽子在高亦安出來之後還如此幹。


    官商勾結自古以來是平民百姓所不能忍之事,若是官商勾結幹盡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隻怕是更甚。


    沈清這手牌,打的絕。


    不將人閉上死路決不罷休。


    按理說,她離開盛世不該將手伸那麽長,但是、出來混的總歸是要還得,誰讓她欠高亦安得呢?「稅務局已經到了,就差盛世董事過來了,」覃喧出去一趟,在進來,將消息報告給沈清。


    「還沒來?」沈清問,稍稍有些不好的預感。


    「還沒、約得時間是六點半,現在正好六點半,在等等,」覃喧看了眼手錶也稍稍有點擔心。


    若是董事聽到了什麽風聲不來,那她們此次機會便是落空了。沈清聞言,眉目緊蹙,有些許焦急,指尖落在桌麵兒上輕扣著,動作看似漫不經心,但帶著擔憂。


    「章宜那邊怎麽說?」她問。「沒看見人從辦公室出來,」覃喧又答。


    她們撒好了網,放好了誘餌,魚兒不上鉤,可真真是難受的緊。


    「會不會是馮東知道高董出來,不敢輕舉妄動了?」覃喧有種不祥的預感,若真是這樣,那她們這些日子精心策劃的一切都白費了。


    覃喧望了眼沈清,


    見其麵色難看的緊,有些擔憂。


    怕是已經猜到什麽了。「在等等,」沈清這話,說的萬分沒底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行至八點,稅務局的人明顯有要走的趨勢,而對方依舊未來,八點半,稅務局的人離開,章宜那方電話過來,說馮東十分鍾之前離開了盛世集團大樓迴了家。


    「哐當」一聲,沈清大掌落在桌麵上。滿麵陰寒,帶著鬱結之氣。


    饒是誰都不想見到如此景象,撒網半個多月,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浪費精力,人力,物力,到頭來什麽都沒得到。沈清放在桌麵的手緩緩縮緊,手背青筋直爆,清明的眸子此時布滿殺氣,似是恨不得直接將人弄死。


    路上,覃喧開車,若是按照出門時陸先生的吩咐,九點之前到家的話,此時走的應該是環城線,可並非。


    徐涵見此,問道;「覃秘書是不是走錯路了?」


    「沒有、徐副官。」


    「沁園不走這條線,即便走,你走的也是反方向,」徐涵好心提醒,眸光落在覃喧身上帶著些許異樣的警告之意。


    「路是死的,人是活得,繞來繞去總歸能繞到沁園的,徐副官莫不是太大驚小怪了?」覃喧自認為他的嘴上功夫,應當是比這個當兵的好,所以繞起來,也絲毫不客氣。


    徐涵欲要言語,隻聽後座滿身清冷與戾氣的女人緩緩開口;「徐涵。」「太太,」他畢恭畢敬迴應道。「路上堵車,多花了些時間,繞了些路,」後座人似乎並不大願意過多言語,簡短的幾句話告知徐涵該如何同沁園那位解釋,可這話,徐涵聽了除了心驚膽戰之外別無他感,可怕、實在是可怕。


    這跟要他老命有何區別?


    「太太,」他試圖挽救這個進退兩難橫豎都是死的局麵。「徐涵、識時務者為俊傑,」沈清出言警告。


    你若問他沁園的兩位主人誰好惹?他會告訴你誰都不好惹,自家先生素來是個手段狠厲的,能在寒冬臘月拎著棍子將人抽的血肉模糊。


    而自家太太是個殘忍之人,她從不同你大唿小叫,若是想弄死你,她會笑顏如花的送你進地獄,可怕嗎?可怕。


    進退兩難,前有狼後有虎,讓他如何選?。


    倒不如直接弄死他來的痛快。


    拿著鈍刀一下下的磨著是何意思?


    這日晚九點,沈清未到家,陸先生電話準時過來,她接起,輕聲輕語告知路上堵車,要花費些時間,男人半信半疑。卻未言語什麽。


    九點十分,沈清到達高亦安別墅,徐涵欲要進去,卻被覃喧攔在門外,話語隨意到;「徐副官,高董跟老大有事情要商量,我們還是不要進去了。」「覃秘書,你們沈董是已婚之人,」徐涵冷眉開口,若是讓自家先生知曉他在場的情況下還有此事發生,定然會斷了他的狗腿。「我相信高董跟沈董都是明事理之人,您放心吧,最遲不過二十分鍾,你要信不過,這樣、我倆站門邊兒去,你看如何?」覃喧拐了個彎給徐涵台階下,若是真跟這個當兵的上綱上線,隻怕他能直接衝進去,畢竟,他跟隨的人是陸景行,不是沈清。


    覃喧這人,為人處世自有一套,否則,怎會被沈清提上來?


    二人真如覃喧所言,候在了門邊兒上,房子隔音效果甚好,但若是話語聲大了些,也是隔不住的。


    比如,四五分鍾過後,屋裏人不知曉發生了何事,竟然有砸東西的聲響以及沈清的陰狠聲。


    站在門外的二人皆是一愣,徐涵想進去,卻被覃喧攔住,道了句;「咋了?怕你們家太太吃虧啊?你放心,高董還算是個正人君子,不會同女人動手的。」言罷,還不忘拉著某人走遠了些,免得聽見不該聽的。如覃喧所言,最多不過二十分鍾,實則未用到。


    九點二十五,沈清從高亦安別墅出來,麵色及其難看,高亦安送其出來,徐涵與覃喧迎上去,客客氣氣看了聲高董,高亦安點頭,而後道;「送你們沈董迴去。」臨了,還加上一句;「別惹她。」


    「高亦安,」沈清陰桀的嗓音響起。


    「去吧!」男人一手夾煙,一手替她拉開車門,似是在趕人。


    誰也不知曉她們之間在屋裏說了什麽,沈清發了好大一通火,而高亦安雖平靜,但看的出來麵色並不好。


    覃喧見此,也算是識相,開車麻溜兒的走了。


    九點半,陸先生電話直達徐涵這方,「到哪兒了?」男人問。「堵車了,在路上,」他撒謊,嗓音微微顫慄。


    男人似是聽出了什麽,靠在沙發上拿著手機的手微微一緊,而後嗓音陰沉至極;「我問的是到哪兒了。」徐涵頓了一秒,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側身看了眼後座某人,見其閉眼醞釀翻騰的情緒,不敢打擾,「南京路與環城大道交叉路口。」他謊報地址,心跳無限加速。


    「徐涵,我在給你一次機會,」男人明顯不信,以至於話語格外陰寒,寒到他在這陽春四月天感受到了來自北極的陰涼。


    「環城路,」徐涵答。原以為陸先生會在言語什麽,可那方,男人直接撩了電話。


    徐涵心驚膽戰一路。


    十點整,車子駛進沁園,院子裏燈火通明,一下車,沈清也好,徐涵也罷,明顯感到屋子裏氣氛不對,可前者,今日心情極差,似是沒那麽多心情去關注氣氛好不好。才將將踏進屋子,男人低沉聲響起,輕喚了聲;「阿幽。」


    「事情沒有按照預期進行,出了點紕漏,耽誤了時間,」她似是不願多說,還不待陸景行詢問,直接告知原因。


    男人聞言,已是語塞,醞釀好的話語打了結。


    似乎未曾想過沈清迴如此直接了當告知他。


    男人目送其上樓,而後將陰冷的眸光落在徐涵身上,後者哆哆嗦嗦告知所有,男人越聽越是滿麵陰沉,至於高亦安那段,徐涵沒敢說。


    男人上樓時,沈清正在接電話,行至門口時便聽見她略微陰沉的嗓音流淌出來。


    陸先生推門而入,沈清感受到動作,壓低了嗓音,說了兩句便收了電話,二人視線相對,沈清靜默了幾秒,轉身進衣帽間拿衣服洗澡,至於陸景行,沒心情管他。


    若非他多管閑事,自己又怎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晚間,陸先生自己簡單洗漱了番躺上床,欲要伸手將人摟進懷裏,卻被沈清不動聲色躲開。


    黑夜中,男人眼眸暗了暗。


    原以為是有小情緒了,片刻後,再度伸手,卻見她「蹭」的一身翻身而起。


    語氣不善;「昨晚鬧一宿,你夠了。」陸先生呆了片刻,似是沒想到沈清會炸了毛,細細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沒哪裏招惹她了,「招你惹你了?」陸景行直白的詢問讓沈清抿了唇,心想,似乎是自己過了,伸手掀開被子窩進去,道了聲;「睡吧!」


    再無其他言語。


    二十歲之後的沈清,鮮少有失手的時候,而這年,沈清花了足足半月精心算計的一場陰謀卻因陸先生的多管閑事落了空,讓這個素來在商場上有著心狠手辣之稱的女子,感受到了來自於現實的挫敗。不氣?不可能。這麽多年,她是第一。


    如今、卻間接性敗在了自家丈夫手上。


    這夜,沈清迷迷糊糊之間半睡半醒,夜半時分,悄悄起身,男人轉醒,問道;「怎麽了?」


    「上個廁所,你睡吧!」


    她慶幸,陸景行摔了腿,沒辦法跟她進衛生間。


    打著上廁所的幌子在馬桶上一坐便是半小時,為何?隻想自己靜靜。


    起先,男人覺得還好,三十分鍾一過,敲門聲響起,陸先生站在門口柔聲問道;「阿幽、是不是拉肚子了?」一聲詢問,打斷其思緒,女子伸手按了馬桶,而後起身出去。


    「拉肚子了?」男人問。


    「沒有,睡吧!」沈清如此迴答,應當是沒錯的。


    陸景行摔了腿的這個半個月,費盡心思討好自家太太,無論是床笫之間還是生活瑣事之中,盡量哄其高興,倘若沈清有些小情緒小脾氣,他亦是主動包攬過錯,絕不讓其心裏不舒服。


    他想,若非自己腿傷,隻怕她們之間沒有那麽多相處時間,竟有這個機會,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四月中旬開始,沁園的訪客一波接一波,而這些人,均來自首都,此時,陸先生腿上石膏尚未拆卸。


    四月下旬,周四清晨,陸太太陪同陸先生去醫院拆腿上石膏,二人路上淺聊著,話語淺淺淡淡,大部分都是陸先生在言語。


    如同往常相處模式一樣。


    醫院內,因提前有告知行程,所以直接前去便可,原以為隻是一趟簡單的行程,卻不想,撞見了不該撞見的人。


    饒是唐晚也沒想到,在醫院裏會遇見沈清。


    彼時陸景行正在裏麵拍片子,而她候在外麵。自上次鬧得不愉快,沈清在未迴過茗山別墅,隻因不想弄的大家難堪。


    至於唐晚,她尚未想過要去討好沈清。


    二人相視一眼,紛紛轉頭,似是兩個陌生人而已。


    原以為事情也就如此了,沈唅拿著藥過來見沈清靠在一側,打了聲招唿;「姐、你也在這兒?」


    沈清轉頭,看了其一眼,而後應了聲,反響不大。


    「走吧!」唐晚道了兩個字,說給誰聽的,不用細說都知曉。


    沈唅有些為難,看了沈清一眼,而後看了眼自家母親,最終還是跟著母親走了。那廂,沈南風躺在病床上,沈唅拿著藥進去小聲對其道;「剛剛看見姐了,在ct那邊。」


    聞言、床上男人睜開眼簾,眸光有些急切,問道;「她怎麽了?」「沒事、應該是在等人,」沈唅一邊說著,一邊將盒子裏的藥拆開,而後按出來,倒了杯溫水,連水帶藥一起給沈南風。


    「當真?」他似是不信。


    「騙你幹嘛?」沈唅白了其一眼,而後偷瞄了眼自家母親,接著道;「媽媽似乎不喜歡我跟姐多說話。」


    聞言,沈南風笑了,抬手,摸了摸沈唅腦袋,未言語。


    唐晚不喜歡沈清是事實,沈清不喜唐晚也是事實,她們二人,關係素來不好。


    陸景行出來時,腿上石膏已拆掉,沈清見此,微微鬆了口氣,好歹,再也不用背負著什麽殺人未遂的罪名了。


    「如何了?」她問。


    「無礙,」男人淺應,抬手摸了摸她柔順的短髮。


    醫生交代了番注意事項,二人正準備離開,下樓時,正巧撞見沈風臨朝這方而來,秘書馮俊緊隨其後,手中提著水果籃子,二人麵色均不大好。


    沈風臨似是步伐太快,又太過專注,並未看見沈清,反倒是馮俊眼尖,喚了聲;「小沈董。」


    將沈風視線拉過來。


    而後邁步過來蹙眉問道;「怎麽在醫院?」「有點事情,」她答,陸景行站在身側,喊了聲嶽父,沈風臨點頭示意。


    「急匆匆的,是有事情?」沈清多問了嘴。


    隻聽馮俊道;「沈總昨日在工地視察時被上頭掉下來的板子給砸到了腿,昨晚連夜送到醫院來了,沈董飛機一落地就過來了。」


    沈總是誰,沈清知曉。


    見二人麵色焦急,隻怕是這板子砸的不輕。


    沈清正了正話語,雲淡風輕問道;「嚴重嗎?」


    話語落地,沈清隻覺握著她手的掌心倏然縮緊,側眸與其對視,隻聽男人悠悠然道;「竟然碰上了,一起去看看。」


    這話、他含笑而出。


    沈風臨不免多看了其一眼,而後道;「改日吧!醫院不是個什麽好地方,不宜久留,迴家了再看也是一樣。」


    沈風臨是何人?一開始,他便知曉沈南風與沈清之間的關係,隻是看破不說破,後來,二人分分合合,進進出出,他並非全然不知,今日,陸景行含笑而出的話語,在他眼裏多多少少有另一層意思,此時,若是隨了他,豈不是給沈清找不痛快?


    這個中年男人,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在維護自己的女兒。


    起先,沈清不知曉,看不明白,現如今,她似是有哪個三分懂。


    「哥哥受傷住院,妹妹跟妹夫碰見了卻不上去看看,多少有些有失體統,若是被人看見了,隻怕是會落人口舌,」男人搬出傳統禮儀來應對沈風臨的話語,也可謂是絕招了。沈風臨微微眯眼,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動了動,最終,四人一起上樓。


    電梯內,陸景行牽著沈清的手動作依舊緊緊的。


    許是天氣轉寒,掌心微汗,沈清欲要掙脫開來,卻被男人深邃的眸子看的不敢再動彈。


    狹小的電梯內,容不得在有絲毫僵硬的氣氛插入進來。


    病房內,唐晚正在端著碗給沈南風餵粥,母子三人在淺淺聊著,病房門被突兀打開,先是沈風臨出現在三人眼前,沈唅見此,興高采烈喚了聲爸爸,而後朝來人撲過去。


    而沈風臨,卻伸出手止了她的動作,隻因、沈清在身後。


    起先,沈唅不明所以,可當看見站在後方的沈清時,懂了。


    至於沈清,她笑看這一切,隻因,沈唅也好,沈風臨也罷,如此明晃晃又刺眼的舉動她怎會看不出來?


    一瞬間,她在思忖著自己過來到底是為何來著,到底是來看病患的,還是來看他們父女二人上演恩愛親情的。


    紮心,實在是紮心。


    站在身側的男人起先原本是握著她的掌心,而後,此幕上演後,鬆開她的掌心,改摟著她的腰際,似是無形中支撐著她。


    這個男人,心思太細。


    「聽說你受傷了,過來看看,」沈南風與陸景行視線相對,後者開口言語。


    聞言,沈南風的眸光從沈清腰側的手收迴來,淡淡道;「小傷。」


    含笑而語,不動神色。


    「讓你們擔心了,」沈南風接著道。


    「工作歸工作,但要注意身體,」陸景行再度開口。


    沈南風笑,伸手推開唐晚遞過來的粥,「北城的案子要跟進,不能落下才是。」


    此話一出,原本平靜的沈清錯愕的眸子落在沈南風身上,帶著些許不可置信。


    外人不知曉,但公司裏絕大部分人都知曉,北城那個案子一直一來在她手中進展,由於近日她時常不再公司,這個案子又緊急,自然而然落在了沈南風身上。


    若非自己,他應當是不會躺在這裏的。沈南風並未錯過沈清錯愕的表情,見此,他嘴角笑意更甚。


    陸先生伸手捏了捏她腰際,算是警告。


    男人最懂男人眼裏傳遞出來的信息,陸景行有理由相信,沈南風對沈清絕非簡單兄妹之情。


    隻因沈南風的眸光赤裸時萬分赤裸,克製隱忍時,又流露出非比尋常的情感。


    許是陸景行的動作太過狠厲,捏的她腰際生疼,礙於眾人在場,她緩緩開口道;「底下這麽多幹事的人,沒必要事事親力親為。」


    「分事情,」沈南風應允。


    倘若不是事關沈清,他想,他也確實沒那個閑工夫去多管閑事。


    沈風臨站在一側將三人之間的你來我往盡收眼底,而後在中間插了句話,打了個圓場,這尷尬的氣氛,才稍稍減去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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