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行想要沈清理解他,沈清能理解,可理解是一迴事,做到又是另一迴事。


    他的愛人何其通透明事理?


    所有事情她都看的透徹,她說,像他這樣的男人就該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子,能對他有所幫助,是的!


    再遇見沈清之前,他是如此想的,可此時不那麽想了,任由他世上美女千千萬,他也隻要沈清。


    沈清的話語很平靜,淡淡的,但字字句句足以將陸景行刺的鮮血淋漓,痛不欲生,可即便如此,他也極為紳士的等著自家愛人將話語說完。


    話語完,他心疼的抽抽的。


    疼的這個一米八多個子的男人不自覺在桌子底下交疊起了雙手。


    他愛人,明事理,知大局,能心平氣和的告知他,他這輩子就該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能心平氣和的告知他,他們之間並非對方良人。


    陸先生心疼嗎?疼,可勁兒的疼著。


    倘若是平日裏沈清說這話,估計話語還未出來便被陸景行一個眼神給殺迴去了,可此時,他敢嗎?不敢啊!


    夫妻之間,在出了一係列的問題之後在某一個陽光普照的下午,找了間別致的咖啡館對麵而坐,淺緩聊著他們之間的婚姻關係,話語靜靜,無悲無喜。


    不僅在聊著婚姻關係,甚至是將往後的路程也給對方安排好了。


    這個不可一世,狂妄自大的男人此時變的尤為沉默,忍住心中多有痛楚,等著自家愛人將話語說完。


    沈清看著眼前牛奶,嘴角牽起一抹苦澀淺笑;「其實說我在無理取鬧也說的過去,畢竟、你身處在如此段位上,不成功便成仁,兒女情長在你麵前不如國家大統重要,你輸得起,你身後千百號人輸不起,我那日自私自利要求你迴來其實就是讓你棄他們於不顧。」


    「我理解你身為太子爺的職責,但、、、希望你也能理解我這個平常女人的心裏,遇見你之前,我孤苦奮鬥,努力成為江城第一,讓人人喚我一聲沈總,遇見你之後,我努力了幾十年的光芒被你的出生,背景所掩蓋,你或許能給我數之不盡的榮華富貴與高高在上的權勢地位,可顯然,這些並非我所要,我年少顛沛流離孤苦無依,這輩子要麽不嫁人,不依靠他人,要麽就找一個能護我一世安穩的男人,而顯然,你不是。」陸景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做不到義無反顧隻為自己這種看似簡單的事情。


    牽掛太多的人,不適合相伴一生。


    「我自私自利隻想要你陪在我身旁,而你自私自利為了國家委屈自家愛人,說起來,你我都不是什麽無私奉獻擁有什麽聖母心的人,分開,是最好的選擇。」


    瞧瞧,她多明事理,將所有一切都分析到位,她理解他,但理解跟做到根本不是一迴事,她沈清這輩子,需要的是關愛與陪伴,而陸景行給不了他,一點點都給不了。


    他要顧全大統,要顧及他身後追隨的部下,要顧及整個家族,在這些麵前,他們的婚姻看起來是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不足掛齒。


    就好似一個身處狂風暴雨中的人和一個站在雨幕中等雨停迴家的人,他們二人都需要傘,可陸景行隻有一把傘,給誰?


    如此給才能做到兩全。


    自古忠孝兩難全。


    這麽淺顯的道路她懂,陸景行肯定也是懂的。


    男人放在桌麵下的手開始微微泛白,望著沈清的眸子深沉的厲害,良久之後,直至沈清不會在開口言語了,陸先生才緩緩開口道;「或許有那麽一些人與我門當戶對,他們會理解我的做法,不會成為我的牽絆,可她們不是你,無人能代替你的存在,從同你領證那一刻起,我從未想過我們之間會有分崩離析,左右而散的一天,當然,這一天也不會有,娶她們,無非仕途走的順暢些,可我陸景行這輩子不走尋常路,路途艱辛我不怕,你在就好。」


    「你想要的生活很簡單,我或許不能給你,但阿幽,我會竭盡所能給你圈出一方天地,任你遨遊,我會極盡所能做到最好,這場婚姻,我一直在努力護著你,阿幽。」這場婚姻裏,陸景行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護著沈清,護她周全,護她安穩。


    可這些,沈清不知。


    倘若此番,陸景行當真從首都飛迴了江城,陸琛不會放過她,老爺子不會放過她,以及他身後站著眾多敵人或許都不會讓她好過,可這些,沈清不知。


    總統府那個大染缸,但凡是沈清不想去,陸景行便任由她。


    不去強迫她。


    他怕,怕什麽?怕沈清見到總統府的陰暗麵從而對他,對他的家族產生異樣感、拋棄自己。


    「你說、你我都不是什麽好人,所以、不要去禍害別人了,就當你我菩薩心腸大慈大悲救他人於苦海之中便好了,」要離婚、不可能,他陸景行這輩子到死都不會放棄沈清。


    一開始沈清談離婚時他未同意,時至今日,更加不會同意。「阿幽、我會成為你的依靠的,阿幽、隻要你我夫妻同心,一切困難都可以迎刃而解,阿幽,我在母親靈前發過誓的,這輩子,除非黃土白骨,定守你百歲無憂,阿幽,你也發過誓的。」


    2010年8月29日晚,沈清與陸景行二人跪坐在東方山寺廟祈福殿蒲團之上,這個天之驕子對著亡母的靈牌起誓,他說,這輩子,除非黃土白骨,定守她百歲無憂。


    而當時,沈清迴應了。


    可如今,不過短短數月,沈清卻提出離婚,何其可笑?


    那些在亡者麵前立下的誓言此時就好似被他們當做戲言似的給隨隨便便推翻在地。


    倘若今日不是陸景行提出來,沈清斷然是忘了這一出的。


    陸先生短短一句話四句阿幽,一句勝過一句柔和,男人抬起手,撫在她纖細手背上,沈清見此,心裏微微抽疼,欲要抽離,卻被男人握的更緊。


    這日、陽光明媚,冬日暖陽照下來讓原本嚴寒的天氣多了絲絲溫暖,此時,一家特色咖啡館裏,一對年輕夫妻二人靜靜坐在窗邊位置,腳下兩隻白貓圍著他們打轉,而這對氣質絕配,容顏絕佳的夫妻二人此時卻在如此柔和溫暖的日子裏,在這個熱鬧的咖啡館裏,商議著令人心寒的話題——離婚。


    他們話語平靜,就好似今日這溫暖如春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根本無何效果似的,女人麵容平靜話語柔柔娓娓道來,就好似此時言語的,不是自己的婚姻,是外人的。


    男人始終麵色隱忍坐在天姿國色的女子對麵,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不難看出帶著寵溺與隱忍,靜靜聽著她言語完,許是女人話語中說了什麽刺痛他的話語,坐在不遠處且視力較好的人竟有人見到這個男人英俊瀟灑氣質絕佳的男人紅了眼眶。


    此時,不禁有人在想,這個清冷女子到底說了何,能讓這個高大威猛看起來格外有安全感的男人紅了眼眶。


    沈清靜靜看著陸景行,話語涼涼;「就當我那日說的話,是不清醒……。」


    「阿幽,對於亡者,我們要懷揣一顆敬畏之心,不可褻瀆,說出來的話語他們聽得見。」陸景行這個素來有教養的男人此時竟開口逮了自家愛人話語。


    陸景行素來,有素質,有教養,不會輕易打斷別人的話語聲,即便沈清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他亦能靜靜聽著她罵完在開口言語。


    可此時,他急了。


    當她不清醒?不不不、絕對不行,怎能不清醒,明明就很清醒。


    他們的婚姻一直都在清醒著。


    陸先生微紅的眼眶落在沈清眼裏,後者心痛嘛?痛,但事實擺在眼前,逃避解決不了方法,竟然二人想要生活不同,便不該在這段婚姻中浪費時間。


    這日中午時分,蘇幕聯繫沈清發現電話不通,於是一通電話撥到沁園,對於此次時間,南茜對沁園傭人並未封口,隻因這樣才能更好照顧到女主人,可顯然,當總統夫人詢問時,他們沒能抗住壓力,在這位國母冷聲的質問中道出了實情,於是乎,蘇幕一通電話撥給陸景行,而此時,男人正正襟危坐在咖啡館思忖著怎樣才能讓他愛人迴心轉意。


    電話響起時,陸景行看了眼,說實話,他悄悄有些慶幸,慶幸這通電話打破這尷尬的局麵,即便咖啡廳人來人往,時不時有貓叫聲響起,可他與沈清的關係並未隨著交談而暖和,反倒是越來越僵硬,僵硬到這個能說會道能在國際談判桌上舌戰群儒的男人失了言語。


    他不敢輕易開口,怕言多有錯,讓沈清摳住了字眼。


    此時電話響起,他拿起看了眼,心裏暗暗鬆了口氣,對我家愛人道,「母親電話,我接下?」


    而後,男人起身朝外而去接電話,女人坐在陽光下透過玻璃窗看著男人堅硬的背影,心底一酸,端起麵前的牛奶準備淺酌一口,而後發現,牛奶太甜,極苦極甜之下,萬一穩不住心怎麽辦?


    於是乎,她放下牛奶,端起陸景行麵前那杯白開水喝了口,平淡無味,與他們這場轟轟烈烈處處充滿算計的婚姻極為不符。


    沈清起身,付了錢,而後詢問拉開門準備離去。


    這廂,蘇幕電話過來滿是質問,問得陸景行這個一米八多的男人無言以對,他該怎麽說!


    說是的,確實如此,因為政治立場,因為仕途,因為身後眾人,他將自己的妻子一個人放在江城,讓她一個人躺在冰冷手術台上?


    讓他承認自己罪行?能說嗎?


    這諾大的總統府唯有蘇幕一人會考慮沈清的處境,其他人隻會覺得她在無理取鬧,她在恃寵而驕。


    陸景行無奈嘆息一聲,準備言語,感受到身後玻璃門拉開沈清從裏麵出來,他驚慌,邁步前去拉住女人的手,沈清低低垂眸看了眼,而後看著他平靜道,「你忙去吧!我自己走走,晚點迴去。」言罷,甩開他的手,徒留給他一個背影。


    先走的那個人永遠不知道留下來的那個人有多痛。


    而留下來的人永遠不知道先走的那個需要多大的勇氣。


    失望嗎?沒有吧!


    不談陸景行的身份背景,他算得上是個很好的男人,可是……這個男人心繫國家,自古忠孝兩難全,她理解,她懂。


    她不想拖累陸景行,不想成為他仕途中絆腳石,再來,她很自私,不想留一個不能給自己溫暖的男人在身旁占著位置。


    成全雙方,何嚐不是一件美事。


    素來隱忍不喜在外人麵前表露情緒的女人今日竟險些在大街上落淚。繁華街頭,人來人往,接踵而至,這個城市很繁華,白日裏人潮湧動,夜間霓虹燈閃爍,這座不夜城讓多少外地人在這裏苦苦掙紮,使勁全身力氣也要在這裏獲得一席之地。


    而她這個本地人,這個生長在這裏的人卻想著逃離,想著離開。


    這座城市在外人眼裏千般好萬般好,可在她眼裏,不過滿目蒼痍而已,如同一個馬蜂窩。「怎麽在這裏?」突兀聲響起,沈清迴眸,卻見沈南風站在身後,前者來不及收迴的紅眼眶撞到他眼裏。


    此時,沈南風逆光而站,她恍若又看見了那個多年前習慣跟在他屁股後頭的小男孩。


    「不是在洛杉磯?」


    男人見她沒迴應,在問。


    沈清紅彤彤的眸子落在他眼裏,沈南風原本平靜的眸色蘊含了一股子暗潮洶湧。


    連續多日沒去公司秘書說她在洛杉磯,而今日,他卻在家附近見到她,作何解釋?


    而且還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心疼,太心疼。


    「是不是陸景行欺負你了?」他再問。


    「昨天迴來的,過來走走,你怎麽在這?」她收挒好情緒,反問他,試圖岔開話題。


    「在對麵見客戶,看到你就過來了,你哭什麽?」前兩句是解釋,後一句是詢問。


    今日,沈南風約了國外客戶,對方酒店在這附近,談完事準備一起出來吃飯,不料才坐下去便看見沈清失魂落魄遊蕩在街頭,心頭一緊,狂奔下來,正撞見她越越欲泣的模樣。


    這個女孩子,十三歲之前隻會對他一個人哭,而如今……卻獨自紅了眼眶,如此可憐,如此孤苦無依。


    「沙……。」


    「別跟我扯什麽沙子迷了眼,你沈清這種女人倘若不是人家傷了你的心你也沒那個空閑去哭,是不是陸景行欺負你了?」高亦安懂沈清,沈南風也懂,亦或是更懂。


    她獨立自強,不是輕易掉眼淚將自己脆弱一麵展現在外人眼前的人。


    換句現如今的的流行話語來說,她懂,懂什麽?懂沈清的尿性。這個女人,有些鋼鐵的外壁,即便要掉眼淚,她也會找一個沒人的角落獨自舔傷口。


    「我們夫妻二人的事情,不勞您費心,」正當沈清思忖著該如何迴答他的時候,一隻寬厚大掌伸過來將她摟進懷裏,阻了她的思緒。


    抬眸的沈清正巧撞見沈南風眼眸中的那股子暗潮洶湧。


    「是嗎?」他反問,繼而道,「陸先生升遷之喜不在首都慶祝,怎有空跑迴來氣阿幽?」他一口咬定是陸景行。


    「夫妻情趣,」陸景行話語淡淡,清冷的話語足以氣死某人。沈南風聞言,嘴角擒著冷笑望了眼沈清,而這其中深意,隻有沈清與沈南風二人懂,陸景行呢?


    他不懂,比起沈南風,他來的太晚,許多事情不如他及時,不如他透徹。


    「恩,夫妻情趣,但願你能時時刻刻能上演這種夫妻情趣。」沈南風笑意深沉,望了夫妻二人一眼,而後道,「你們隨意,我有應酬。」


    夫妻情趣?狗屁的夫妻情趣。


    他可不相信沈清那滿臉淚水是因為夫妻情趣感動出來的,真是好笑。


    沈南風淩厲的眸子在轉身之後變得玩味與冷嘲。


    沈南風遠去時,沈清冷冷的躲開某人的懷抱,站在一側冷冷望著他,卻不言語。


    沈南風眼裏的冷嘲她看的一清二楚。


    「母親來了,先迴去再說,」陸先生道。


    「迴哪兒?」她問,話語帶著冷冽。


    迴哪兒?能迴哪兒?沁園,倘若她來,自己與陸景行住在外麵,身為長輩的蘇幕該如何想?


    沈清懷疑的眸子落在陸景行身上,隻聽男人道,「打你電話沒接,沁園傭人說漏了嘴。」他開口解釋,已經對他有意見了,不能在雪上加霜。如此來說,她還有何好言語的?


    風也好,雨也罷,總有下著下著就停的一天,不會永遠狂風暴雨,陸景行是如此想的。


    會清水灣,沈清開門進去,南茜迎上來,卻被沈清冷冽的眸子給狠狠掃了眼。


    而後進屋,脫了外套「甩」在沙發上,拿起桌麵上的手機看了眼,見到未接來電,她伸手將手機扔在沙發上,而後又迴彈到茶幾上,砸的砰砰響。樓上書房二人聞言對視一眼,帶著驚愕。


    樓下,沈清一肚子火沒出撒,南茜端著水杯過來,隻聽聞女主人冷聲質問道,「你既有天大本事,怎就不昭告天下?」


    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這時候來言語,擺明了不讓她舒服,蘇幕若來,她與陸景行之間任何事情都會束手束腳。


    南茜聞言,雖不知自己錯在哪裏,可也隻得垂首低眉,不敢造勢。見她如此,沈清想,自己是瘋了,竟然為難一個傭人,有火氣也該找到主子啊!


    轉而想言語什麽,一轉頭見門口放著兩雙鞋,便知曉書房人還沒走,於是乎,沈清的怒火被壓住了,不能任性妄為,不能讓外人看了自家笑話,她是如此想的。


    這日,蘇幕來後,沈清與陸景行尚未趕迴沁園,傭人們被她狠狠罵了一頓,個個站在沁園客廳頷首低眉不敢言語,忍受著來自國母的怒火,國母之怒,能有幾人能受的了,扛得住?


    怒火熊熊,足以掀了屋頂,蘇幕站在客廳麵色陰沉盯著眾人,話語已經不能形容她的怒火了她在等,等什麽?等南茜。


    問問她這個管家到底是如何做的。


    這日下午兩點半,沈清與陸景行迴來時,客廳密密麻麻站了一排人,沈清疑惑片刻,邁步進去,隻見蘇幕一身得體旗袍著於身,立於一眾傭人麵前,麵色凝重,威嚴可怕。


    「母親,」陸景行輕喚了聲,蘇幕迴眸,原本布滿暴風雨的眸子在觸及沈清那一刻瞬間暖了下來。


    疾步邁步過來,伸手牽起她的相信,話語淡淡道,「委屈你了,孩子。」


    沈清聞言,心頭一顫,而後強行牽扯開唇角,給予一個微笑,蘇幕見此,更是心疼。伸手將她摟進懷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了句,「累了吧!上去歇息會兒。」


    沈清聞言,欲要上樓。


    卻不料樓下響起蘇幕冷聲喚道;「南茜。」


    沈清聞言,定了腳步,站在走廊拐角處聽著樓下一舉一動,隻聽蘇幕沉聲問道;「欺下瞞上是何等罪你可知曉?」


    身為沁園管家,主子動手術卻不告知總統府,說好聽些,南茜這是欺下瞞上,說不好聽些,她這就是挑撥離間,離間沈清與陸景行之間的感情。


    小夫妻二人麵前困難重重,倘若身旁人還不竭盡全力幫扶他們走過著艱難險阻時刻,他們的日子該有多難熬?


    今日見到沈清時,蘇幕心都疼了,這個素來身形消瘦的女孩子,此時瘦的隻剩皮包骨,整個人毫無血色可言,原本清淡的麵容此時更是冷淡的厲害。


    南茜頷首低眸未言語,蘇幕苛責的話語對她來說就是欲加之罪,這位高高在上的國母素來和藹可親,不輕易發難別人,今日卻從千裏之外的首都飛過來給他們難堪,想必此次事件,總統府那邊也是分外氣惱。


    南茜從總統府到沁園,自然知曉總統府一些不為人知的規矩。


    此時除了頷首低眸,她無話可說。


    「身為管家,你的職責是照顧好你家太太先生,你家太太發生如此大事,而我卻渾然不知,南茜,你到是打的一手好啞牌。」顯然,蘇幕並不準備如此放過她,話語中的罪責加了一層又一層,她故意支開沈清便是為了給這位管家上上政治課。


    告訴她該如何在這個園子裏照顧好主人。


    而此時,站在二樓拐角處的沈清卻背影僵了僵,倘若南茜事事都向總統府報備,那與監視她有何區別?


    樓下,隻聽得見蘇幕的苛責聲,沈清站定片刻,心下一緊,而後抬步,進了房間,將樓下聲響阻在了門外。


    蘇幕說了何,她不想在聽。


    這廂、南茜在被蘇幕端著架子教訓了一遍後邊開始發難從始至終站在一側的男人。


    男人見此,先行抬步,邁步上了二樓書房,母子二人格外默契,一前一後邁步上去,後者帶上門。


    關上門那一霎那,蘇幕的性子便上來了,望著自家兒子半晌冷冷開口道;「陸景行,如果是我家女兒嫁給你被如此糟蹋,我一定會慫恿你們離婚。」


    蘇幕這話,發自內心,初見沈清,這個女孩子雖身形消瘦,但不至於像現在這般是營養不良的狀態,不知曉的人還以為他們陸家連個兒媳婦兒都養不起了。


    蘇幕不討厭沈清,不討厭這個自立自強有主見的女子,但可惜的是,這個自立自強的女子嫁給了自家兒子,陸景行,生來便註定要掌控國運的人,而沈清,一個清冷寡淡隻靠自己的女孩子,他們之間,無論怎麽看,都不大合適。


    可就是如此不合適的人卻在一起結了婚。


    男人抬手抹了把臉,滿身無奈,


    若說在沈清麵前尚且還在隱忍,那麽此時在自家母親麵前,他所有負麵情緒悉數盡顯無遺,


    「我比任何人都不願意發生這樣的事,母親、我也很難過。」若說初結婚他未想過要孩子,那麽後來,他是極為想生個孩子的,生個孩子來鞏固他與沈清之間的感情,可那裏知曉,上天給他們開了如此大的玩笑,不僅沒有鞏固他們之間的感情,還將二人越拉越遠。


    早知如此,他說什麽也不會想著這檔子事兒啊!


    沈清麵前,他雖難過,但不能將脆弱的一麵掛在臉麵上,隻因那樣會讓自家愛人更加厭煩。


    此時,母親的一番話語好似讓這個男人將所有無奈都表露在了臉麵上。


    這日陽光明媚,冬陽暖暖,上午時分,自家愛人那番話語無疑是準備放棄他們之間的婚姻,怎行?且不說陸家不會允許他離婚,就單單是他自己的立場出發,他也絕不會如此容易放棄自己的婚姻。


    這場婚姻,來之不易,他怎會輕易放手?


    蘇幕看著自家兒子坐在沙發上如此頹廢的模樣,喉間話語悉數止住。


    她此時,就好似在陸景行身上看到了丈夫陸琛的身影,那個天之驕子的男人在被她鬧的煩不勝煩的時候,往往會如此模樣坐在沙發上,看似滿身無奈。


    「景行、身為一國少將,你無處可挑,但身為丈夫,你簡直不配,」所有難聽的話語指責的話語此時悉數被她省略,此時剩下的隻是一聲來自現實的警告。


    天之驕子,人生多的是無可奈何,家庭與事業自古無人做到兩全,老爺子年輕時為了國家冷落老太太,長期分局。


    這麽些年,陸琛亦是如此,若說年輕時,她同他鬧過,吵到,但人到中年,似乎一切都不那麽重要了,婚姻與她而言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子女的幸福。


    陸景行此時在走陸琛的路,而沈清卻未走到她的路麵上來,一早她便告知過沈清,若想在這場婚姻裏過的舒服,不失心是最佳之選。


    可此時,顯然不是。


    沈清失了心,不僅如此,還失的徹底。


    這漫長的婚姻之路,該如何走?


    「每個人存在這個世上都會扮演不同的角色,甚至許多人在同一時間段會一人分飾多角,你自小聰穎,精通各國相處之道,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厲害到顧及小家與大家,陸景行,一個男人隻有在失去些什麽的時候才能成長,你與清清之間的婚姻,是該細細想想了。」


    作為旁觀者的角度來說,蘇幕不願他們二人感情出問題。


    但作為過來人,她知曉沈清走的這條路到底有多難,曾幾何時,她也曾一度想放棄。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感動身受,隻有走過對方走的路之後才能理解那種苦楚。


    而此時,蘇幕理解沈清。


    陸景行似是沒想到自家母親會如此說,錯愕的眸子落在她身上,還未言語,隻聽蘇幕繼而道;「這條路,我一路走到現在,其中艱難險阻,我悉數知曉,感同身受而已,不要覺得詫異,」這是蘇幕解釋給他聽的話語。


    陸景行聞言,抿唇,雙手附上臉麵,連自家母親都在說這話,他怎能不難受?


    這廂,沈清進臥室之後並未躺下休眠,反倒是坐在陽台上曬著冬日暖陽,半小時之後,按了內線喚南茜給她倒杯白開水進來,此時,蘇幕結束了對這個年過四十中年管家的訓斥,她才得以有空端著白開水上樓。


    南茜彎身將白開水放在桌麵上,準備退出去時,沈清開口喚住她,柔聲道;「南管家。」


    南茜聞言,頓住步子,而後轉身麵向這個坐在涼椅上柔柔望著自家的女主人,陽光灑在她身上,貂絨毛衣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融光,隻是麵色稍稍寡白,可即便如此,也難掩她精緻的麵龐。


    她正打量著,隻聽這位素來清冷的女主人緩緩開口道;「難為您了,今日。」


    她說,為難您了,用的是敬語,由此可見,沈清對這位年長的管家產生了敬畏之情。


    是的,這位年過四十年齡足以當她母親的中年管家在被她婆婆罵了一頓之後,她在另一方給了人家一個驚蟄。


    總統府是個嚴謹的地方,陸家亦是個嚴謹的府邸,如此事情,在陸家根本不會發生。


    可此時,這位清冷的路少夫人卻對她用起了敬語,怎能不讓他感到驚恐。


    「太太~。」南茜顫慄輕喚她,隻見沈清抬抬手,壓了她的話語,淡淡道;「外人不知,我知,這些時日,辛苦您了。」


    蘇幕或許會覺得這位中年管家做的不好,但她不這麽認為,這位中年管家,在用自己的一己之力給予她最後的溫暖。


    醫院那幾日,她夜班恍惚中醒過來,便能見到這位中年管家趴在床邊握著她的手淺睡,那一刻,她的心、是暖的。


    人生艱難時刻,這個管家卻在用自己的微薄之力給予她溫暖,她知曉。


    今日若不是怕佛了蘇幕的麵子,在她苛責蘇幕時他就應該出言製止了。


    但沒有,她畢竟是總統夫人,段位擺在哪裏。


    聞言,南茜竟然紅了眼眶,而後快速低眸,淺淺道了句;「應該的。」


    沈清聞言,笑了,繼而揮揮手,示意她下去。


    瞧瞧,一個傭人尚且都能說照顧她是應該的,陸景行呢?


    隻怕是他隻會說,這是我的責任。


    是啊!她嫁了個天子,總有責任壓在他肩頭。


    白開水擱在眼前,她苦澀淺笑之際,眼角餘光掃到陽台角落一盆蘭花,哦~她記得,這盆蘭花是陸景行養的,聽說是某次出門,見它開在路邊,覺得好看,從路邊挖迴來的。


    拿迴來時,徐涵還刻意給他炫耀了一番。


    思及此,某人嘴角冷笑盛開,伸手,將手中書籍擱在桌麵上,而後起身,端著一杯白開水,朝那盆蘭花而去。


    倏而、一杯白開水,被她悉數澆在了蘭花上。


    她不是什麽好人,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她也是人,有自己的情緒,也會遷怒。


    蘇幕的到來讓她心煩意燥,她與陸景行之間那些事情本可以自己解決,倘若白白有人插了一腿,事態的性質就會便很多。


    正當她轉身間隙,房間門被打開,陸先生站在門口看著她,某人心裏一咯噔,而後快速收斂情緒,拿著杯子轉身進屋。


    「沒睡會兒?」陸先生輕聲詢問。


    「嗯、」某人淺應,並未過多言語。


    她所有的話語,在今日上午,已悉數說完,此時,還有何好說的?


    似是想起什麽,原本準備邁步進衛生間的某人停住了腳步道;「你母親何時迴去?」


    陸景行聞言,微眯眼落在沈清身上,帶著考究。


    沈清雖性情清冷,但對待長輩,倘若不是對方為難她,她也不會有何不敬之舉,可此時、她卻明目張膽的用話語表明,不希望蘇幕呆在沁園過長時間。


    男人問;「你以前從未這樣過。」


    某人聞言,笑了,笑容帶著冷嘲,而後開口道;「總有些人以為自己是聖母瑪利亞,是救世主,以為她的到來能拯救什麽,其實不然。」


    蘇幕的到來,無形之中將她從清水灣逼迴了沁園,她討厭這種感覺,討厭這種有所顧忌的感覺。


    婚前,她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現在呢?處處有所顧忌,處處要考慮周全,要考慮長輩的意見。


    天曉得,她這輩子沒受過什麽父愛母愛,長輩的厚愛。


    與他們相處已是難上加難,更何況還要考慮他們的感受。


    沈清冷嘲不屑的麵龐落在陸景行眼裏,隻覺痛心,有句話如何說來著?愛屋及烏。


    當她想著離婚的時候,連自家母親都不愛了。


    即便這諾大的總統府,真正愛護她的隻有蘇幕一人,她也不喜愛她了。


    晚間一家人坐在一處吃飯,蘇幕不時找話題同她淺聊著,該應允的地方沈清應允兩句,不該應允的地方,她半分話語也沒有。


    好在,蘇幕並未站在陸景行的角度去看待問題,並未站在長輩的角度給她上什麽思想政治婚姻相處課。


    不然,她不保證自己會摔筷子走人。


    而蘇幕,明顯也感覺到了這個女孩子對自己的刻意疏遠與遠離。


    「這段時間就在家休息吧!公司暫時不要去了,心裏有氣歸有氣,身體是自己的不是?」蘇幕輕聲規勸著,盡量讓自己的話語看起來平淡些。


    隻見沈清抬眸望了她眼而後道;「在家會無聊。」


    實則,她不想將自己禁錮在這個大房子裏。


    蘇幕淺笑嫣然看著她,淡淡道;「在家無聊就不在家,阿幽若是想去哪裏,想去幹什麽就趁著這個休息時間去,也當是散散心了,阿幽看如何?」


    蘇幕話語落地,我這湯勺的沈清明顯覺得自己手腕一頓,她以為,這個長者大老遠從首都飛過來隻為給她上堂思想政治課,教她如何在這場婚姻裏翱翔,可此時、並非如此,她完全站在她的立場考慮問題。


    讓她去散散心?這不像一個長輩說出來的話。


    難道兒兒子兒媳吵架冷戰,不應該勸和嗎?可這個婆婆,思想太過清奇,她鼓動兒媳出去散心。


    沈清將眸光落在陸景行身上,隻見後者明顯麵色不佳,看著自家母親帶著不理解。


    隻聽聞蘇幕道;「婚姻並不能稱為束縛誰的理由,阿幽想去什麽地方便去,不用在乎什麽,皇家兒媳也是人。」


    這是蘇幕今晚的話語。


    多年之後,當她迴顧今日這一幕時,她才知曉,蘇幕到底如何高明。


    一場晚餐,可謂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陸景行的麵色難堪的緊,沈清麵容平靜,蘇幕?


    她一如往常,端的是副慈母麵孔。


    晚八點,冬日的天空已是黑壓壓一片,當沁園警衛告知沈先生來時,沈清也好,蘇幕也罷都淺淺震驚了番。


    這晚,當沈風臨來勢洶洶進來時,沈清尚未來得及看清他陰沉的麵龐,蘇幕尚且未來的及言語,隻見沈風臨邁步前來站定在沈清麵前,陰沉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注視良久之後才用江南方言問道;「動手術了?」


    沈清聞言,愣怔了,她懂江南方言,隻因生母嚴歌瑤係江南人,年幼時時常聽那個溫潤女子同自己說好聽的吳儂軟語。


    此時呢?沈風臨竟然一開口便是江南方言,嚴歌瑤去世多年,他的江南方言依舊說的這樣順口,好似時他的母語似的。


    「嗯、」她淺應。


    沈風臨聞言,望了眼蘇幕,環視一圈未見陸景行,而後、再度用江南軟語冷聲同沈清道;「我以為你清明,看得清天家昏暗,但現在看來,卻不見然。」


    沈清像嚴歌瑤,身形消瘦,不易胖。


    可就是如此一個纖瘦女子的,僅隔了一個星期再見,竟然瘦的隻剩皮包骨,倘若不是寬大的毛衣將她包裹著,身上哪裏還有半兩肉。


    沈清想,沈風臨如此人,斷然不會大老遠的跑來數落她,事實證明,並非如此。


    興許是覺得跟她這個晚輩言語再多都是廢話,沈風臨將眸光落在一側蘇幕身上,話語涼涼;「阿幽我接迴去住幾天,勞煩親家母了這幾日照顧了。」


    「嶽父,」南茜上來告知沈風臨來時,陸景行有種不祥預感,果不其然,一下來,便聽見如此話語。


    他們之間婚姻已經走得如此不易,路上卻還時不時有妖魔鬼怪冒出來阻擋他們前進步伐。


    此時,就連沈風臨都來了。


    陸景行能不急?


    沈風臨見人從二樓下來,微微點頭,話語淺淺;「還以為阿幽一個人在家,準備接她迴去住幾天。」


    沈風臨這話,昧著良心。


    竟然今日他能知曉沈清在沁園,斷然也能知曉陸景行也在,這話,說的萬分不走心。


    「阿幽身子不適,外麵天寒地凍,醫生說不易時常出門,待過幾日身子好了,我與阿幽必定親自迴去拜訪,」說著,男人邁步過來站在沈清伸手,伸手摟著她的腰,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為何?隻因這話,他說的萬分沒底氣。


    沈風臨聞言,輕挑眉。


    望向陸景行的眸子帶著些許審視,身體疾病,宮外孕時不可控因素,但陸景行身為丈夫,關鍵時刻遠在首都,身為父親的他,不能忍。


    今夜,沁園氣氛格外微妙,沈風臨與陸景行蘇幕三人你來我往,誰也不妥協,而作為當事人的沈清此時卻異常平靜站在一側,靜看他們三人打太極。沈風臨不與陸景行為敵,因為就目前來說,他還是沈清丈夫,但身為父親,自家女兒受了委屈,他不能不管不顧。


    倘若不給陸景行施加些壓力,隻怕他會無法無邊。


    沈風臨混跡商場幾十年,陸景行厲害,他也不差。


    最終目的達到,走時,望向沈清道;「送送我?」


    「外麵天寒地凍,我送您,」陸景行話語急切,有些迫不及待,他怕,此時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們,若是沈清送沈風臨出去,後者說了什麽挑撥離間的話語怎麽辦?


    不行,萬萬不行。


    「阿幽、」沈風臨不應允陸景行,反倒是將眸光落在沈清身上。


    後者緩緩點頭,隨他朝外而去。


    沈風臨想,沈清從未有這麽聽他話的時候,一叫便出來。


    更深露重,八點多的沁園溫度比市區要低幾度,一陣寒風過來,隻著淡薄毛衣的沈清隻覺有些微冷,沈風臨見此,招唿秘書將車開過來,而後拉開車門,示意沈清進去。


    車內暖氣充斥而來,讓她稍稍好了些。


    父女二人靜坐一處,司機識相下車,沈風臨拿過一側保溫杯,給她倒了一蓋子開水,遞給她,沈清接過,放在掌心,卻未想著喝一口。


    轉而隻聽沈風臨道;「或許我今天的舉動會讓你反感,但沈清,你要記住,我是你父親,無論如何,我隻會無條件站在你這邊。」


    聞言,沈清笑了,側眸望向他,眸間帶著冷笑;「倘若你一開始就有這個覺悟,我也不至於現在處在如此境地。」


    倘若沈風臨當初能拿出這個架勢來,自己又何苦會陷入這場婚姻裏。


    「我給過你機會,」沈風臨言語。


    望向沈清接著道;「南風的機票是我讓定的,後門那輛車是我親自開到那裏去的!倘若你不在前院浪費過多的事情,那日你便走了,阿幽、你的自尊心,有朝一日會讓你吃盡苦頭。」直至今日,沈風臨才道出實情。


    從一開始,他便是在護著沈清,但礙於那時,總統府已有人監視他,不能有何大動作,可沈清,明顯是被陸景行沖昏了頭腦,失去了僅有的理智。


    今日、狹小的車廂內,沈風臨淡淡的話語讓沈清一顫,不可置信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帶著所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從未看透過沈風臨這號人,你若說他無情無義,他能在嚴歌瑤死後給她祈福。


    你若說他有情有義,短時間內,又能再娶。


    ------題外話------


    今天多更了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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