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臉怎麽了?”徐老漢看得嚇了一跳,一道道又青又紫的痕印背著昏暗的油燈光,看上去有些嚇人。

    徐老漢並不是不關心大兒子,隻是往往兩個兒子放在一起時,他的關注力總被另一個吸引了過去。

    大兒子懂事又能幹,不用人操心就能把日子過好,可小兒子不行,沒人盯著不知道要闖出什麽禍來,地裏的活又幹不了,沒人幫著豈不是地都要荒著,大兒子平時做慣了的,身為長子照顧謙讓一下弟弟也是應該的。

    徐大柱低頭看看手上的傷口,不答反問:“阿父這麽晚來做什麽。”

    徐老漢皺了皺眉,可馬上被對小兒子的擔心蓋了過去,劈頭就說:“你不是在園子裏做工跟顧管事熟悉麽,跟顧管事借下牛車,我跟你一起去外麵迎迎你弟弟,他人到現在還沒迴來,你阿爹擔心得飯都吃不下,收拾一下快點跟我出來。”

    說著就要轉身往外走,徐大柱站在那裏卻沒有動,頭也沒抬,徐老漢走了兩步才發覺不對勁,不由怒道:“還站在那裏做什麽,快點,那是你親弟弟,你阿爹是偏疼了他一些,可心裏也是疼你的……”

    麵對長子,他是嚴父,麵對幼子,他則是慈父。

    徐夫郎也想聽相公的話留在屋裏不出去,可話聽到這兒實在忍不住了,如果換了他自己受委曲,也許為了不讓大柱難做會忍下來,可他卻舍不得大柱被親父不分青紅皂白的苛責,從徐大柱身後走出來說:“阿父……”

    “阿明……”徐大柱終於有了反應,忙抓住夫郎,不讓他頂撞自己阿父,不為阿父,而是為了阿明,傳出去在一些人口中就要成了自己夫郎的忤逆不孝。

    可今日徐夫郎也執拗起來,不看自己相公,隻看著因他出現而望過來的徐老漢,繼續說:“阿父不是問大柱哥臉上是怎麽了嗎?還有這手,阿父也看看,”不容分說地抓起徐大柱受傷的手送到徐老漢的麵前,“這是阿嬤恨不得要讓大柱哥替二弟償命抓傷咬傷的,我自問我們夫夫齎沒有對不起阿嬤和二弟的,可大柱哥為什麽要遭這個罪?阿嬤和阿父心裏隻有二弟一個兒子嗎?求求阿父也心疼心疼大柱哥,身上帶著這樣的傷還要這麽晚又是這麽冷的天跑出來,大柱哥的身體也會吃不消的。”

    說到一半聲音裏就帶上了哭腔,大柱心裏發酸,便不再阻止夫郎說下去,憋在心裏會把人憋壞的。

    徐老漢之前隻看到臉沒看到手,現在一看更是嚇了一大跳,這真是孩子阿爹咬的?怎麽可

    能?!底氣不足地說:“是……是你們阿爹氣頭上失了分寸吧……”

    之前因為換藥的緣故,剛拆了布條這傷口完全曝露出來,整個手麵青腫了起來,而中間又凹下去了一塊,現在還能看出血肉模糊,徐老漢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第二眼,可又習慣性地替才能嬤子辯解起來,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說法有些不地道,可他能當著孩子的麵數落他們阿爹的不是?

    徐夫郎眼睛馬上就紅了,他是生氣,氣得身上發顫,阿父看到這樣的情況都沒為大柱哥說一句話,又或者是問一聲疼不疼,哪怕說上一句是你們阿爹做得過分了,那也能讓做人兒子的心裏好受一些。

    徐大柱覺出自己夫郎的手在發抖,心知這是被阿父的話氣的,不忍他再說下去,把夫郎護在身後,抬起頭看著他阿父說:“阿父,你迴去吧,二弟一向機靈,這個時候還沒迴來想必是留在鎮上過夜了吧,兒子一向不認得二弟與什麽人來往,隻怕跑一趟也是白跑,再說我身體的確不舒服,今天工都沒上,請阿父見諒。”

    這是他第一閃強硬的拒絕阿父,話說出口心裏反而鬆了口氣,也不是那麽艱難,夫郎已經跟著自己受了這些年地苦,往後他們有了孩子,難道也要讓孩子跟著一起吃苦頭?

    “你說什麽?那是你親弟弟!是不是你夫郎跟你說了什麽?”剛剛升起的一點欠疚念頭就因被長子的拒絕而起的憤怒覆蓋,不由怒目瞪向被徐大柱護在身後的兒麽。

    為什麽要不問情由地就將責任推到兒麽身上,那也是因為徐阿嬤常在他麵前叨嘮數落這個兒麽的不是,說一遍可能不過耳,可經常性地聽人數落,哪怕眼睛也看到了真實情況,假的也變成了真的,對這個兒麽越發不喜起來。

    最為關鍵的一點是,這個兒麽嫁進徐家這麽些年來,居然一點不顯懷,自己生不了還不讓別人生,在莊戶人家眼中香火傳承是最為重要的,沒人願意被人咒罵斷子絕孫,看看,為了這麽個生不出蛋的兒麽,長子都跟自己生分了,以前可從來不會忤逆長輩!

    “阿父!”徐大柱大聲打斷徐老漢的話,徐老漢迴頭一看,向來憨厚的長子居然會對著他這個阿父露出憤怒的表情,“你也知道那是我親弟弟,我是他親哥哥,可這麽些年來,他有將我當成親兄長敬重嗎?他們夫夫倆有將阿明當成長麽敬重嗎?他要是有一點當我是親哥,會不由分說地就拿刀來砍我嗎?按著阿父阿爹的意思,我是不是就應該站著不動任他吹?”

    老實人被逼狠了也會反彈,平

    時越老實也許反彈得越厲害,徐大柱臉上帶著狠意,讓徐老漢嚇了跳,情不自禁地向後倒退了幾步,可隨即而起的不是反省而是更加的惱怒,這個兒子反了天是不是!

    左鄰右舍有人從牆上探出腦袋,有的打開門走了出來,聽到徐大柱這像受傷的野獸嘶吼出來的聲音,就知道徐家大屋那邊又來鬧了,真是沒完沒了,分家出來了也沒得清閑。

    “這心都偏到沒邊去了,昨晚上徐阿嬤那架式真是恨不得把大柱給打殺了,為他小兒子償命,要我說這個親爹有不如沒有,至少陌生人不會跟親爹一樣為了另一個兒子使命的糟賤大柱,這是要拿命去換啊。”

    “這大柱是抱來的,富貴才是他們的親兒子吧,否則怎一個當寶一個當草使勁糟賤呢。”

    “瞎說,還不是因為大柱是他阿嬤帶大的,咱村裏上了點年紀的人誰不知道他阿爹跟阿嬤關係鬧得僵,連帶著這個被阿嬤養大的兒子也入不了他眼了。”

    ……

    左鄰右舍的見多了這戶人家不講理的一麵,大柱夫夫倆都是老實人,平時跟他們處得都不錯,特別是大柱,搬來一年的時間,平時大家家裏有個什麽不便,叫一聲徐大柱他都會搭把手,所以見不得徐老漢倚老賣老地糟賤他,一點情麵都不給地戳穿他的自以為是。

    不說出來他還自欺欺人地以為並沒有虧欠這個長子,覺得長子就要有擔當,照顧長輩護著幼弟。

    徐老漢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他比徐阿嬤要麵子,平時一向不出頭由著自己夫郎去鬧騰,以為隻要自己出麵,那些不好的名聲就落不到他身上,殊不知在村裏人眼中,徐老漢就是個孬漢,麵上客客氣氣,沒幾個心裏是真正瞧得起他的,當年他親爹還活著時他夫郎不孝敬老人,這個親兒子有站出來攔住嗎?

    沒有!當年由著他夫郎糟賤親爹,如今又由著他夫郎糟賤親兒子!

    “你……”徐老漢氣得打哆嗦,“你就由著別人看老徐家的笑話?你要是還認我這個親父……”

    正要拿身份壓人,就聽見遠處急急慌慌的聲音傳來:“徐家阿父,快迴去,你家富貴出事了……”

    “什麽?!”徐老漢頓時慌了神,抓住跑過來報信地人就吼道,“我家富貴怎了?出什麽事了?”

    “唉,你趕緊迴去看看啊,看了就知道了。”報信的人麵帶難色,說不出口。

    徐老漢轉頭恨恨地剜了徐大柱夫夫一眼,急忙地向家裏跑去,前後兩種

    神色被人瞧得分明,越發覺得這兩個兒子一個是親的一個是撿的。

    徐大柱摸了把臉,看那眼神就知道自己被遷怒了,也許在阿父心裏,徐富貴會出事就是因為自己不肯去接人,他原本以為阿父阿爹兩人中,至少阿父心裏還是有當自己兒子看待的,現在才看分明,原來阿父和阿爹是一個樣的,隻要徐富貴出了什麽事,有錯的是他,到時挨罰的也是他,都是他沒有照顧好弟弟的原因。

    “大柱,別往心裏去,反正都分了家了,平時四季節禮孝敬著就好了,你們兩口子現在也不指望著他們什麽。”善心的鄰人走過來勸道。

    “是啊,以前徐夫郎都是累著了才一直沒有懷上,現在清靜了好好調理一下身上,不愁懷不上孩子的。”

    徐大柱臉上的怒容褪去,露出憨憨感激的笑容,就是笑容中還帶著勉強:“擾了你們了,真是對不住,不過……”迴頭看看他的夫郎。

    徐夫郎走上來說:“咱們也過去看看吧,我知道你心裏想啥,該咱們做的咱們也不會落下。”

    徐大柱臉上神情越發柔和了,說:“嗯,二弟出事咱要是不去看一眼,就該是我們的不是了,我們不能讓以後的孩子被人說不是,至於其他的,有阿父阿爹做主。”言下之意,他是不會插手的。

    徐夫郎點點頭,感激地朝鄰人笑笑,轉身關了門,夫夫相攜向大屋走去。

    “咱也去看看吧,要我說徐富貴這小子被他阿爹慣壞了,不出事才怪呢。”

    “要我說這事也怪,昨天還躺在門板上起不來,怎今天就有氣力跑出去了?”

    “還不是裝的,不裝徐阿嬤怎有借口使勁地折騰,以前聽說徐富貴跟鎮上不大好的人家往來,指不琮昨天吃了虧心裏使著壞想還迴去呢。”

    他們聲音雖小,可徐大柱和他夫郎卻聽到了,兩人對視了一眼,心裏同樣存了遲疑,腳下步子不由加快,不約而同地希望徐富貴真的出了事才好,最好躺在床上爬不起來沒力氣再去折騰。

    不過兩人誰也沒說出口。

    顧東憋著壞笑一路跑進院子找到顧晨報信:“少爺,徐富貴被人送迴來了,他……”

    “咳,咳。”顧東正說得起勁興奮,就被一個咳嗽打斷了,迴頭一看,是駱……不對,是盧表少爺打斷了,冷颼颼的一個眼神掃過來,顧東頓時被凍僵說不出話來。

    “怎麽了?徐富貴怎麽了?被打傷了也沒老實待在家裏養著,還要

    跑出去折騰?”顧晨奇道,沒瞧出顧東的不對勁,而是朝著駱晉源看去,後者的氣場普通人都受不了,可顧晨不在普通人的行列之中。

    “今天在鎮上碰見,我讓鐵蛋和顧東順手收拾了他一頓。”駱晉源語氣無比認真的解釋。

    “哈,收拾得好,換了我碰上也得收拾他一頓,”顧晨摸了摸下巴眯眼樂道,“看在你們有功的份上,明天中午我再下廚犒勞你們一下。”

    郭亮頓時歡唿起來,之前又被將軍喚他“鐵蛋”的鬱氣立即拋在了腦後。

    顧東也反應過來了,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竟差點跟少爺說他跟郭亮把徐富貴的下麵給廢了,一想到這他差點他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了,並給自己兩巴掌,真是的,怎能對少爺說出這麽不雅的話,少爺雖然武力值不凡,可到底是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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