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梅的出身算不上多好,倒是真的。她的父親在府裏是庶出,而同樣是庶出,他的書念得還沒有林老三強,隻考了個同進士,在京城的清水衙門裏混了個熬熬資曆的小官當。小日子能過得滋潤,全靠了家裏,算得上是林家兄弟三個裏最沒出息的一個。

    哦,林家是四兄弟,還有個林老七啊?那不是幺兒,天生就跟人不一樣麽?再說林老七雖然讀書不長進,但是人家會賺錢啊,走出去人家都管著他叫林七爺。

    林梅的生母呢,出生跟卑微,原本是奚氏的陪嫁丫頭,抬了做通房,結果生了林梅就沒了。林梅從小就被奚氏拉拔在腿邊長大,跟親身的也沒什麽區別。

    再加上小七沒出生前,林梅是這一輩唯一的姑娘,家裏人隻有寵愛,哪裏聽過半句……這樣不堪的話,還是出自自己的舅媽。哦,人家舅媽是不承認她這個外甥女的。

    既然如此,也不過就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罷了。

    林淡本來說是去找祖母,結果走了兩步,轉到了自家正房。林大伯娘正一臉來不及收好的怒容。

    “娘知道四妹的事情了?”

    林大伯娘點點頭,抓起手上的茶盞就想往地上摔,好懸壓了下來,沉沉地應了一聲:“嗯。”過了會兒,她才像是緩過一口氣來,“這事你別管,家裏進進出出的人多雜亂,你安心帶好小七小八就是了。”想了想,她再補充了一句,“你是做大哥的,四姑娘有什麽心事,你多開導開導。你那個葵花蜜不是收了很多麽,給她做點甜的吃。”

    “是。到時候給娘也拿點過來。”葵花蜜不是什麽好蜜,顆粒比較粗,用來泡水喝差了點,用來做糕點倒是不錯。

    林大伯娘聽了,露出個笑影來,沒好氣地輕輕拍了他一下,倒是把那個可憐的茶盞給放下了,說道:“你既然有心,那就多做點,各房都送一些。對了,奚家就不用算進去了。咱們家最近進出的人多,恐怕衝撞了嬌客,還是讓他們自己找地方便宜。他們今日會忙著搬,沒空吃什麽點心了。”

    林淡一聽這話,知道他這位娘是連給人家安排住處也不願意的了。

    奚家人被掃地出門的時候,全家人都是懵圈的。

    尤其是奚舅舅,他剛談妥了小女兒的婚事,正人逢喜事精神爽。前麵幾個女兒成親的時候,他總想著各種門當戶對相互助益,但是輪到小女兒的時候,他隻想著小女兒將來不受苦。無疑,這門寢室他是滿意的不得了。

    他正想著小女兒的婚事解決了,他留在京城倒是可以活動活動,明年考評的時候好有所進步。自己現在住著的就是吏部尚書府,哪裏還會有比現在更加便利的條件?

    另外,他得敲打敲打林老二。別管林老二待他妹妹如何,反正他這個做哥哥的,得讓妹夫知道厲害。結果,他還沒來得及給人家厲害,人家先給了他厲害嚐嚐。

    無論林家人說的理由再充分再客氣,也改變不了他們一家被掃地出門的事實,甚至連看房子的牙人都幫他們給找好了。

    牙人當然是林淡派人找來的。奚家雖然如此,他們卻不好真讓奚家去客棧住。反正他手頭有資源,做事就幹脆了一些,早點把他們安排妥當,反正奚老爺和奚七姑娘是沒得罪他們的。

    當著牙人的麵,他們就算肚子裏一肚子氣,也不好發作出來。

    還好牙人很快就替他們找到了一間兩進的宅子:“大郎打過招唿的,租金不貴。”這宅子地方大,家具一應俱全,租金不貴是因為地方略微有點偏。當然,距離林府有那麽點遠。

    奚家自己身邊自然是帶著下人的。牙人帶著兩個下人,去認周邊的道路和集市。

    屋子很幹淨,兩個下人又快手快腳地把一間屋子抹了一遍。

    奚家一家三口進去,就是把門一關。

    奚舅舅往中間的椅子上一坐,滿臉怒容壓也壓不住:“說,到底是怎麽迴事?”他在林家住了幾天,雖然時間短,但也可以看出來,林家人做事再也妥帖不過。哪怕之前兩家人相隔兩地,逢年過節婚喪嫁娶的,哪怕林家沒人過來,禮物也是必定會送到的。如今他們家竟然被這麽對待,想也知道是他們家的錯。

    他這些天除了第一天拜會了林老爺子之外,基本上都在外麵走動,晚上迴來最多就是跟自己的妹夫說道兩句。女兒從小就一副內向的性子……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就對準了自己老婆:“你到底幹了什麽好事?”

    岑氏頓時就跳了起來:“你問我幹了什麽好事?你怎麽不看看你自己和你好女兒幹了什麽好事呢?!咱們女兒是沒人要了嗎?你們父女兩個趕著去和一個下賤的商賈結親?!”

    “夠了!現在說的是這個事情嗎?”奚舅舅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這一下可是下了死力氣。

    岑氏顯然被嚇住了。

    奚舅舅一看老婆被鎮住了,立刻夾著拍桌的餘威厲聲問道:“現在說的是你到底幹了什麽不該幹的,說了什麽不該

    說的,讓林家這麽待我們!”

    岑氏聽不得林家的好話。她自認自己寄居在林家那麽長時間,可謂受盡了委屈。林家有錢,別說是她這個當家夫人的穿戴不如庶出的小姑;就是他們家嫡出的姑娘,首飾頭麵還得從林梅那麽個……庶出的姑娘手裏借。

    這也就算了。她來京城,身上細軟是帶夠了的。也就是剛來的時候,她們的穿戴不如京城那麽新潮,等她把該置辦的都置辦妥當,自然就不需要這裏借那裏借的了。

    可是沒想到,他們家嫡出的姑娘出去遊個園,竟然還不如林梅那丫頭受歡迎。她也是倍遭冷遇……要不是奚氏說了想把他們七姑娘說給林大郎,結果到了臨頭又反悔了,她們母女哪裏需要遭這份罪?

    奚七低著頭不說話。爹娘吵架,她這個做女兒的,幫誰都是錯的。更何況,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她娘不對,竟然那樣說林梅。那樣的話,她也學不出口。庶出怎麽了,林梅哪樣不比她強?就是……就是林姑父的官位,也比她爹要高,人家還是個京官。

    奚舅舅見岑氏不說話,當下對奚七說道:“你先出去,安排一下家務,爹和你娘有話說。”

    奚七微微愣了愣,隨即站起身就走,還幫他們帶上了門。

    這邊奚家剛安頓好,林二伯娘奚氏就來了林淡的小院,看著自家姑娘紅著眼眶吃得跟隻小耗子似的,嘴巴鼓鼓囊囊,不由得又是鬆了口氣,又是覺得羞愧。

    林淡端著個空盤子從書房裏出來,看到林二伯娘,抬手比了比廳堂的方向。

    兩人落座後,等下人端上糕點茶水擺好退下,林淡才解釋道:“二堂弟剛吃過了點心,現在用功得認真。這糕點是我剛做的,還想著給二嬸送去,想不到您就來了。”

    林二伯娘尷尬地隻是點了點頭,拿了一塊糕點吃了,什麽味道都沒嚐出來。林梅確實不是她親生的,可卻是打從出生起就在她身邊長大的;她生母又是和自己一同長大的貼身丫鬟,感情不是母女也是母女。自己女兒被人說這麽難聽,她當然生氣。今天換了說這句話的人不是她嫂子,她耳光都能直接扇上去。偏偏,這麽不給臉的還就是她嫂子!

    她夫家給她做臉,讓娘家人一住兩年,幫著帶出去交際,對奚七姑娘那就和對林家自己的孩子沒什麽區別了,還因為是嬌客,多少還客氣著一點。可她萬萬沒想到,她大嫂竟敢把她夫家的臉皮扯下來往地上踩!

    沒錯,那句話是她在自己小院裏說的。可是她說的

    時候,別說壓低聲音了,就是連院門都是敞開著的。他們家林梅原本高高興興地去叫奚七去玩耍,結果到了門口竟然聽到了這樣的話……

    林二伯娘坐了一會兒,終究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整個人再也沒有以往的利落,看了看在院子裏試圖把暖手捂抱起來的女兒,低聲說道:“四姑娘麻煩大郎多看著點。”

    林淡也知道現在她是裏外不是人,看出她要走,叫了人將一盒糕點交給她的丫鬟,說道:“二嬸哪裏話,都是自家兄妹。四妹多來看看我,我還求之不得呢。看看小七小八都喜歡她。”

    林二伯娘勉強笑了笑,突然看到院子裏的情況,笑容頓時就僵住了,一手提著裙子就跑了出去:“死丫頭,那麽肥的兔子你還抱著跑!”她知道她女兒的武功學得好,最起碼比他們屋裏其他人都好。姑娘家抱個兔子不算什麽,可他們家姑娘抱著的是大郎的那隻肥兔子啊!幾十斤的兔子,比小七小八都重!完了,他們家姑娘要嫁不出去了,這可怎麽辦才好?

    林淡往院子裏一看,可不是嗎?林梅抱著暖手捂正一溜煙跑得飛快,身後跟著小七小八兩個小短腿,嘻嘻哈哈地跑著。

    被抱著的暖手捂一臉雲淡風輕地嚼著草,鼻子都不動一下。

    隔壁書房門被推開,剛才在看書的林濱和林縈也跟出來看熱鬧。

    “哎喲,那野丫頭,力氣什麽時候變那麽大了?”林濱一隻腳剛跨出門檻又縮了迴來,沒用得貓著腰躲在林縈身後。

    林縈實事求是道:“暖手捂還不到四十斤,我們都能抱得動的。”就是暖手捂不讓他們抱。

    林濱看怪物一樣看著林縈:“你抱得動,難道還能抱著跑這麽快嗎?”沒看到他娘和她丫鬟都追不上麽?

    “能。我能比四妹跑更快。”林縈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濱,“二哥難道不能嗎?”

    林濱脖子一梗:“我當然也能!”

    作者有話要說:蛋蛋(⊙_⊙)?:為什麽你讓四妹抱你,不讓二弟三弟抱你?

    暖手捂(⊙w⊙):作為一隻公兔子,這叫異性相吸。

    蛋蛋(⊙_⊙)?:那你為什麽和我一起睡?

    暖手捂(⊙3⊙):你不是我心愛的主人麽?

    蛋蛋(⊙3⊙):這麽喜歡我?

    暖手捂(⊙w⊙):嗯,你喂我吃的,我當然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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