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誠身上又沒有功名,對於高居廟堂上的這些文武百官來說,不過是個小蝦米,甚至連小蝦米都算不上。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他們這些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林和誠不過是個調皮搗蛋的小孩兒。正常人對同僚家的小孩兒再怎麽調皮搗蛋,也不會拎出來做文章。更何況自家也未必是鐵板一塊,誰家沒個調皮搗蛋的娃呢?把林和誠提溜出來彈劾,怎麽看都有些壞規矩。

    當然,明擺著彈劾林和誠是假,跟人老子林永長過不去才是真。

    胡澈聽到林縈的迴答後,也不由得愣了愣,問道:“為的什麽?”林和誠雖說是紈絝子,但是紈絝的地方不過是念書不上進,另外就是喜歡走雞鬥狗,喜歡做些在官宦人家看來,商賈之流的不上台麵的勾當,其它的什麽欺男霸女之類的事情是沒有的,比起其他紈絝子弟來,可以說的上安分守己。

    可惜林縈也不知道具體的事情,搖了搖頭:“不知。”他原本在書房裏做題,直接就被提溜來了,也就是路上聽他二哥說了一句。

    看林祖母的這番作為,事情究竟會變成什麽樣,還不好說。

    林祖母把下人們統統敲打了一番,就讓他們走了;然後把家人都叫進了屋子,說道:“老七在北地買了些荒地,被言官彈劾了。”林祖父現在被拘在宮裏,林二林三兩人正在奔走,家裏就這麽點老弱婦孺,全都被叫過來了。

    屋子裏現在沒什麽外人,哪怕是胡澈也馬上就要變成自己人。而且就胡澈恐怕比幾個小的還靠得住一些。本來這事情該叫林淡過來,但是林淡的身體狀況瞞得太緊,家裏充其量就林祖父和林大伯知道一些真實的情況。

    其他人,包括林祖母在內,都被瞞在骨子裏。林淡的身體被好多個大夫都說了得靜養,不能傷身,林祖母看著大孫子平日裏看不出什麽來,卻也寧可信其有,特意讓人別去打擾林淡。現在她看到胡澈來了,心裏麵倒是微微鬆了口氣。自家孫子說起來名頭大,但是在自家孫子做的那些事情背後,哪一件都有胡澈的影子。若不是胡澈有本事,哪怕林淡絕了仕途,他們林家也不會輕易讓林淡和胡澈結親。

    圈地屯田,在大商朝幾乎是隻要有點錢的人家都會做的事情。

    不過北地的田地,向來沒什麽人看得上。除了幾個朝廷經營的馬場之外,並沒有什麽人特意去北方買地。別說林和誠買的是荒地,就算他買的是良田又能如何?大商律法又不禁止百姓買賣田地,隻要交上相應的契稅

    不少,難道還能有別人會發話?

    胡澈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他從北地過來的消息如今有些延遲。他倒是不意外朝廷裏麵得到的消息會比他快,這本來就是應有之意,但是如今朝廷,或者說是皇帝的這番反應,更像是在拖延時間,把林永長拖在皇宮裏麵,順便牽製住林家的老二老三。

    林縈問了一句:“七叔買了多少地?”

    “說是一百頃。”

    一百頃其實在林家這樣的人家,並不算太多。別說那不過是荒地,就是良田又如何?

    至於其它的消息,卻是連林祖母也不知道的了。

    胡澈想了想,站起來道:“晚輩迴家去問問,先告辭了。”

    哪怕結了親,胡家的立場和林家也不一樣,消息來源自然也不一樣。林祖母聽到他這麽說,立刻鬆了口氣,客氣道:“那就有勞三郎了。”

    “不敢。”胡澈離開正廳,迴了一趟林淡的小院跟他說了個大概免得他擔心,才告辭迴去自己家裏。

    他這邊剛離開,林淡就收到了林和誠的信。信裏麵將自己這次大手筆買了一大片荒地的事情,事無巨細地說了,還向他索要大量的草籽,順便還向他借錢。一百頃,哪怕是荒地,也足夠掏空林和誠的小金庫了。

    荒地是因為蟲災才變成荒地的。當然,如果沒有相應的補救措施跟上,這片土地很可能在未來的幾年內徹底變成一片戈壁。

    林和誠種地是很老實的,沒有林淡那麽多的花花腸子,想著地裏麵原本是什麽,那還是種什麽。既然這裏原本長得是草,那自然得種草。

    問題是草籽這種東西,完全談不上稀罕。但是現在情況特殊,論理北地的雜草這會兒也差不多該結籽了,但是蝗蟲肆虐之下,植被遭到嚴重破壞,就算有能用的草籽,也富餘不出來,送到他圈下的這片已經寸草不生的土地上。

    而且用雞群滅蟲,功效是顯著不錯,但是雞群除了捕捉蝗蟲和蟲卵之外,順嘴還會吃一些草籽……正經種草的人,就他所知,隻有一個林淡。林淡一直在溫泉莊子裏種各種各樣的兔草,攢了不少草籽。他和林淡是兩父子,當然沒什麽避忌,直接就寫信過來要了。

    林淡看完信之後,一方麵自然是讓人去莊上把有的草籽全都搜集起來送往北地,另一方麵……他冷笑一聲,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想不開!

    “敢對付我小爹!”活膩歪了!林淡手下一個用力,頓時揪下一撮兔

    毛。

    “嘰嘰!”暖手捂整隻兔子飛快地一蹦,跳到了院子裏大樹後麵的兔子洞裏,過了好一會兒才露出兩個耳朵尖,戒備地看著林淡。

    林淡現在的身份,也就是個連秀才都還不是的童生,他要對付人可沒有多大的講究。當然,玩什麽陰謀詭計,十個他加起來可能都還比不上一個小官小吏,但他也有自己的辦法。反正率先不守規矩的人又不是他。

    至於林和誠那裏,他暫時不擔心。一來林和誠不過是別人拿來攻殲他祖父的借口,並不是真的要拿他怎麽樣;二來,他身邊有著阿樂一眾人的保護,短時間內就算是想出事也難。再說北地地廣人稀野獸橫行的,萬一有人喪生狼口也難說不是?

    他幹不掉放狗的,難道還弄不死幾條走狗?

    當天宵禁之前,原本一直牽係著京城百姓的北地情況,被人從背後推了推。

    北地大災,京城出力頗多。官府的行動是分內之事,除此以外學子、佛門、道門的行動已經成規模,其餘的各個階層也在持續關注中。而且伴隨著水站的建設,學子們對北地消息的掌控也越來越多。

    打從有第一個人問了“不知道北地的情況怎麽樣了?”之後,學子們就自發組織起來,將每一天得到的北地的情況匯總了之後告知民眾。

    “這次雞群可立了大功,想不到平日裏不過是逗樂用的鬥雞,也能有這樣的用處!”

    “沒錯,聽說林七爺的那隻大白公雞,這次可是立了大功。”

    “京城那麽多紈絝子弟,養鬥雞的人又不是隻有林七爺一個,怎麽就他去了?”

    “這不是林家有錢麽?那麽幾百隻雞,往來北地那麽些天,得吃掉多少東西?別人……哎?玩得起鬥雞的,應該都不差這些錢吧?”

    “不管怎麽說,人家就是願意花這個錢。再說了,你當北地好地方呢?有錢人除了林七爺,誰沒事跑那兒啊?就是咱們,別說是自己倒貼錢,就是給你錢,你去不?”

    “也是啊。這林七爺看來就算紈絝,那也是林大老爺教出來的,在大義上是不錯的。”

    “算算日子,林七爺該迴來了吧?不知道走到哪兒了?”

    林大老爺被拘在宮裏的事情,包括林七爺被彈劾的消息,這會兒還沒傳出來,民間這些議論就算被言官們聽到了,也是正常,根本就沒有多加關注。

    然後第二天一早,胡澈派人遞了消息過來,說是有言官彈

    劾林家圖謀不軌,意欲勾結關外敵國,根據是林和誠圈的那塊地,距離邊關非常近。

    林淡心裏麵想收手的念頭瞬間就灰飛煙滅,身上那股子煞氣,讓暖手捂退避三舍,直接躲去了秘密基地,整個林府都找不到它。

    林和誠被彈劾的消息,立刻就傳了出來。

    “林七爺被彈劾了?!為的什麽?”

    “勾連帝國?噗!林七爺要是有這個腦子,哪裏還會那麽多年連個童生都考不上?”

    “誰彈劾的?腦子沒病吧?”

    “顏給事中?”

    “唷!他啊,不就是那個自己表麵上和糟糠妻過著苦日子,背地裏在外麵和外室錦衣玉食的那個?”

    “還有這等事?”

    “這哪能有假?不信你們去枕石巷問問,誰不知道顏宅?對外還說什麽經商人家,讓那妻舅……就是那外室的兄弟,開了個布莊,其實誰不知道那是顏給事中的外宅。隻不過看在他是個官,沒人敢多說罷了。”

    顏給事中給參了。當然養個外室隻能說是私德有虧,造成的最大後果不過是在仕途上止步;但是誰都知道言官沒什麽油水,那點薪俸用來養活自己的一大家子,都已經有些勉強,更不用說是拿來再養個外室,還過得奢靡。

    外室家中之前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家,甚至還是個賤籍。自身都難保,哪裏來的錢做生意?

    言官素來自命清高,對於這種沒守住陣地的家夥,比對付其他人都來得狠。很快,顏給事中貪贓枉法收受賄賂的事情就給查明了,最近的一筆就是收受錢財,陷害林和誠。

    作者有話要說:蛋蛋(* ̄︿ ̄):你再挖洞,我就把你關到籠子裏!

    暖手捂o(一︿一+)o:你不能抹殺我的天性!

    蛋蛋(* ̄▽ ̄)((≧︶≦*):你天性是啥?

    暖手捂(* ̄w ̄):狡兔三窟,我是一隻未雨綢繆的兔子。

    蛋蛋(﹁﹁)~→:你都挖了多少個窟了?有種你挖出城去啊!

    暖手捂( ̄~ ̄):挖就挖,你等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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