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裏,林、胡家,都能算得上是高門大戶。甄家雖然不在京城地麵上,但是門第仔細算起來,比林家還要高出一頭。在書院的一畝三分地上,更是少有人能和三家媲美。尤其當三家聯合起來,敢上前叫板的根本就沒有。哪怕林、胡不和,但他們也是在一個小圈子裏的人。

    先生麵前最受器重的七個人,剩餘的四個人,多少都受了這三人的庇蔭。

    但是得到庇蔭是一迴事,領不領情是另外一迴事。

    林淡率先丟開手:“是董師吧?”

    一則新的還沒來得及查證的流言,林淡卻輕易地將源頭指向多年的同窗好友,語氣中的淡漠讓甄慢都為之一怔:“林弟如何肯定?”

    胡澈也是不敢置信。

    若是林炎,恐怕也不會直接將矛頭指向同窗好友。畢竟相處數年時間,可謂誌同道合。除非有確鑿的證據擺在麵前,才會下結論。可是對林淡來說,董師不過是個陌生人。他能率先看得明白,並不是他比甄慢、胡澈聰明,隻不過是占了個旁觀者清的便宜。

    “書院裏知道我和澈哥在一塊兒的,除了山長,就是咱們這幾個人了。”他和胡澈一起住到小莊,這件事情做得一點都談不上什麽隱秘。但是能知道這些消息的,掰掰手指頭也就那麽幾家,沒有一家的子弟在這所書院讀書。再說書院和外界的接觸時間不多,一般的先生學子們大多連讀書都來不及,就算是有閑心,也八卦不到這樣的消息。

    “蒼蠅不叮無縫蛋,傳流言也是一樣。總不能什麽依據都沒有,光憑著我和澈哥兩個全都不在書院內,就說咱們倆個私奔吧?不在書院內備考的,又不是隻有我們兩個。再說,就我們兩個以前的關係,說私奔,哪裏會有人相信?”

    他之前聽胡澈講起董師的時候,就已經覺得奇怪,“而且你們不覺得,董師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一點嗎?”在他看來,這人的運氣已經不止是好,已經好到了玄奇的境界。

    “再芝麻綠豆的小官,那也是一個七品的縣令,是一方父母;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才會讓一個‘家中隻有三畝薄田’的村娃幫忙?而且,他說自己幼時讀書是扒了學堂的窗口聽的,甄兄、澈哥或許沒見過村學,下迴我帶你們去見見。”他當年收兔草的時候,身邊就一個一直跟著的小廝,很多事情都要親力親為,農村裏的事情他見得多。雖然他不太清楚董師老家的情況到底如何,但應該大略不差。

    “能辦得起村學的村子已經非常富裕

    。村學多半是由族人捐助修建,由族老主持,能請到的先生,能是個童生就已經很了不得了。這些童生還多半屢試不第,在村子裏教書是為了糊口,斷然不會任由人扒窗口白聽的。”否則都扒窗口就好,幹嘛還教束脩呢?教書先生也是要吃飯穿衣的。

    哪怕是有村學的村子,能上得起學的村民也隻有少部分。先生的束脩對大部分家庭來說,都是一筆額外的開支,再加上筆墨紙硯等等,對任何一個家庭都是一項沉重的負擔。

    不說先生沒有白教的道理,就是其他村民看到了這種扒窗口的行為,逮到了也免不了一頓教訓。未必會打,但是這戶人家將來的日子定然不好過。憑什麽自家出了錢,你家孩子就能不出錢聽課?這就跟自家花了錢買了東西白給人用一樣,沒人心裏麵會痛快。

    “撇開這些不提,就說到了京城之後,你們看看寧明過的日子。寧明家還有三十畝良田呢,日子竟然過得比董師不如許多,日常還要咱們幾個不時幫扶一把。董師家的靠著賣幾盆花,就能賃下一個小院兒?蔡崇住的也不過如此。”董師這個人的違和之處那麽多,虧得他們幾個跟瞎子似的,這麽多年都沒看出來。

    單論錢財,誰家都比不上蔡崇家有錢。當然,蔡崇不過是個小輩,手頭能動用的錢財有限;可是再有限,也比他們要多。蔡崇也是賃屋而居,身邊的錢多是用來交際。

    董師當然比不得蔡崇,他家的妻子雖然有錢,卻也隻能說是小富,最多就是比寧明家有錢一些,跟蔡家相比,那是天上地下;而他的日子過的,竟然能和蔡崇差不多。

    也許是上輩子的經曆,也許是受限於眼光,林淡看人看事,總喜歡從錢財著手。他對物價了解,找幾個人盯一盯,就大致能算出董師一家的日常收支。

    當然,他沒光盯著董師一個人,其他四個人,他一個都沒落下。

    寧明的情況最差,不過也算過得去。寧明來京城讀書,身邊就一個小廝幫忙打理家務,直接就住在書院裏,根本就不用在外租房;得空的時候還時常去外麵,幫著人寫信讀信賺點錢,勉強緊巴巴地過著。

    蔡崇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拿錢換關係。蔡家足夠有錢,然而背景不夠。蔡崇將來若是想在官場上站穩腳跟,隻能用錢鋪路。花錢看著大手大腳,實際上身邊也沒什麽餘錢。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決計沒法和達官貴人們搭上關係。

    至於段子旻,和胡澈、林淡差不多,每個月就那麽點月例,比他們還少上一些。

    就是日常開銷有家裏,他手上的錢隻管買自己喜歡的,對庶務方麵也不精心,屬於不到月底就“安分守己”的人。

    甄慢嘛,世家嫡出的公子,在京城借住的舅家是國公。林淡沒本事,也沒那膽子去盯。人家真要對付林家,也用不著算計不算計的,明刀明槍的來,林家也擋不住。

    胡澈和甄慢聽著林淡的分析,隻覺得羞愧難當。尤其是甄慢,他反應雖然慢半拍,但一直覺得自己不說算無遺策,那也是思慮周詳,而且在他們七個人中間,他一直就是隱隱的老大,如今卻還沒有年紀最小的林淡看得透徹。

    “想來大郎已經有計了?”

    林淡想說話,卻被胡澈捏了捏爪子,疑惑地問道:“澈哥想怎麽做?”論起陰人,他絕對玩不過他們這些讀書人。

    胡澈眼睛閃亮:“要不咱們將計就計?”他看林淡不解,解釋道,“不是說咱們兩個私奔了嗎?那咱們就私奔,去屏州怎麽樣,種上兩年花再迴來?”

    林淡久久不語,看著胡澈的臉,跟他腦子裏開了花一樣:“沒睡醒?早點去睡。”

    這會兒已經用完了晚膳,距離睡覺的時間還略早,三個人就聚在一起聊了聊。現在聊得差不多了,也是該睡了。

    林淡向甄慢隨便拱了拱手道別,便拄著拐杖,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胡澈蔫頭耷腦地跟在林淡身後迴房,然後突然被在房門口攔住了。

    胡澈一驚:“蛋蛋?”

    林淡抬著下巴一揚:“澈哥,你的房間在那兒。”

    胡澈扭頭看了看敞開著門的東廂房,突然心頭的小火苗就竄了上來,把小混蛋一把抱起,大步走到床上放下:“鬧什麽別扭!”再一看床上,原本兩個枕頭變成了一個,顯然也是收拾出去了。這是要把他掃地出門?!這個壞蛋簡直反了!

    林淡抓起枕頭就砸了胡澈一臉:“我才不是鬧別扭!”發生了今天早上這樣的事情,他得多心大,才能繼續和老大哥睡一張床上?

    胡澈把枕頭抓開,熟門熟路地把林淡摁倒在床上:“那幹嘛要分房睡?”一想到要和林淡睡兩個被窩,他就心底一陣不舒服,掰著手指頭列舉自己在的好處,“有什麽問題你不明白的,哥在邊上可以直接給你解惑。”

    “不用,我可以第二天問餘道長。”人家餘道長的學問比老大哥精深,講得還透徹。

    “你睡覺想翻身,哥在邊上可以幫你翻。”

    “不用,我自己能翻。”他的睡相很好的,現在腿也略微可以動動,自己翻身也就是吃力了一點。

    “哥可以幫你暖被窩。”

    “莊上不冷。”莊上不說四季如春,比外麵絕對要暖和許多。

    胡澈看小壞蛋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眼睛一眯:“真不要哥一起睡?”

    這神情和上輩子林蛋蛋熟悉的老大哥的表情重合了,通常老大哥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他要是再不聽話,下場通常都很慘烈。林蛋蛋微微抖了抖,但是一想到這輩子的老大哥也就十五歲,頓時膽子就肥了,脖子一梗:“說不要就不要!”

    胡澈俯身,幾乎貼上林淡的臉,也不說話,就是冷笑一聲。

    林蛋蛋剛才聚攏的膽氣瞬間就破滅了,討好地用臉頰蹭了蹭胡澈的臉:“澈哥,我們還是一起睡吧?”

    胡澈冷哼一聲,叫了小廝進來洗漱;完了把林蛋蛋往床上一抱,拿了昨天林淡看的筆記,翻到昨天看的地方,往他手上一放,語氣兇狠:“看書!”

    “喔。”林淡覺得自己在各方麵都飽受威脅,簡直身心受創!但是出乎預料的,他竟然能照常把書看進去,還一覺到天亮。

    醒過來之後,林淡看著床頂板思考人生。明知道枕邊人對自己不懷好意,為什麽他還能和他同床共枕,還睡得一點防備都沒有呢?

    胡澈打完了拳,洗完澡,頂著一身水汽走了進來,看到林淡這個樣子,坐在床邊,伸手把人扶起來:“醒了還不起來?”

    “唔。”林淡在他懷裏扭過頭,抬起臉研究起來。怎麽看都是一隻胡阿妮啊?阿妮怎麽會對自己有那種想法呢?一定是有哪裏不對。

    胡澈低頭看過去:“怎麽了?睡糊塗了?”

    “唔。”沒錯,大家都是好兄弟!

    阿樂端著洗漱的水盆進來,看到自家大郎又被那個胡三郎抱在懷裏,竟然還親上了!不對,沒親?沒親抱這麽久幹嘛?胡三郎個禽獸,他們家大郎才幾歲,竟然就敢下手?不行,他得讓胡三郎去別的地方住,不然大郎的貞操?……好像有哪裏不對,名節?……好像也不對。反正就是大郎危險了!

    作者有話要說:阿樂╮(╯﹏╰)╭:最近發現腦子比較亂。

    蛋蛋( ̄△ ̄;):咋了?

    阿樂(>﹏<):想事情容易跑馬。

    蛋蛋(⊙o⊙):還有呢?

    阿樂(+﹏+)~:想著想著……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蛋蛋(* ̄w ̄):去餘道長那兒討顆丹藥吃,治腦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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