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當我們真正明白的時候,就是失去它的時候。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殺死我嗎?”斯隆的聲音在我的體內迴蕩著,像是從地獄飄來的魔鬼的顫音,襲擊著我的心。

    “你已經沒有靈魂了。”我停頓了一會兒,才迴答他。雖然這並不是他所想要的答案。

    “異想天開,我是斯隆,沒有誰能殺死我。”他有些顫抖地狂笑,我聽得出來,他也和我一樣,在某個地方瑟瑟發抖著。

    “有,你可以殺死你自己的。”我緩緩地對他說,之前他的顫音留在我內心的震撼已經消失了,我恢複了平靜的心情。

    一切早已經注定,所以我無需再害怕什麽了。

    “哈?”他有些好笑地發出這樣的聲音。

    “我不是就你,你不就是我嗎?之前我認為我和你一樣的可憐,但是後來我才明白,其實你比我更可憐,更可悲。如果我隻是被命運的鎖鏈給束縛,那麽現在已經成功地掙脫了這種束縛。反而是你,被自己的夢想給牽住,永遠都活得那麽虛無。”

    “你要做什麽?”他看見我扯下腰間的黑色瓶子,那閃閃的精靈之光,果然是不屬於我們的世界,雖然我一直都很向往。曾經這麽認為,要是被刺中了的話,一定會很痛很痛吧,看見朱利安有些蒼白地支撐在樹上時,我開始討厭修羅斯了。為什麽一定要用這樣的方法來傷害我們。不過,現在我卻要做這樣的事情。

    痛也無所謂了。

    “………。。”斯隆見我沒有迴答他,似乎是想試著控製我的身體。

    現在的我,意誌比誰的強烈,我要殺死斯隆,隻有一次機會,所以,一定不能讓你得逞的,斯隆。

    我打開瓶蓋,將裏麵的精靈之光全部傾倒在死亡之劍上。那原本發出幽暗的光芒的死亡之劍,慢慢地被逐漸擴散開來的精靈之光的粘稠的液體給覆蓋,發出一種異常的光芒。亮閃閃,除了讓我覺得刺眼,它確實是美麗的精致。

    “你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殺了你。”我一開始就對斯隆說過這樣的話了,事已至此,我根本沒有退路的。

    伴著這亮閃閃的光芒,我將劍鋒對著自己的腹部。

    “你瘋了嗎?你是瘋了嗎?”斯隆在我體內不安地吼叫著。

    “接下來你就知道了。”我閉上眼睛,用力將死亡之劍推進我的腹部。那炙熱的精靈之光的液體便迅速地融入我的身體裏。

    果然很痛。

    我的血液慢慢地順著裂口流了出來,在死亡之劍上被分廠一股一股的。

    “啊。”斯隆在我體內瘋狂的叫喊著,這痛苦,他同我一起分擔,所以我不會覺得害怕。也不會覺得痛苦了。

    “你瘋了,你瘋了。何必呢?何必呢?快將劍拔出來,也許我們還有救。”他用略帶哀求的語氣對我說著。

    “如果你我不死,就會有更多的物種因我們而死。所以,這是最好的結果,我所認為的最好的結果。”我忍著腹部的炙熱額苦痛,一字一句的迴答著他。

    “可是,可是你想,你還有愛你的吸血鬼,你還有自己的孩子,而且,你可以成為新的吸血鬼君王,你要你想的話,你可以統治整個世界。所以,所以,為什麽要這樣傷害自己,就算你真的認為自己的死對於你而言是無所謂的,但是,想想孩子們。你是那麽辛苦地生下他們,怎麽忍心就這樣將他們拋棄。”他開始和我玩起了心理戰術,在這以前,我就做過這樣的心裏掙紮。雖然傷口被撩起很痛苦,但是沒有比斯隆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更痛苦了。

    “斯隆,這是我的選擇,所以我不會後悔的。”我這麽說著,顫抖的雙手又將劍推入更深的地方,已經刺穿了我的腹部。

    血流著,仿佛流幹吧。我無力地垂倒在石階上。仰著頭,眼前是黑暗的天空,沒有生氣的天空。不過,卻忽然下起了綿綿的細雨,打在我的臉上,有一種冰涼的淒美。

    我笑著,然後慢慢的閉上眼睛。

    “嘶。”我用盡全身的力量拔出了死亡之劍。劍身上的精靈之光已經消失了。從身體裏的痛苦我可以知道,他們已經完完全全地融入了我的血液之中,現在的我,已經無力站起來。就這樣迎接死亡吧。

    我的血液慢慢地腐蝕著死亡之劍,一點一點地,覆蓋著它凜冽的光芒。“哐啷。”我已無力再舉起這沉重的死亡之劍了。

    劍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我睜開了眼。在接觸地麵的一刹那,它完美地破碎了。這種破碎的美好,仿佛安定劑般,讓我覺得安慰了,愈發平靜了。

    就在死亡之劍破碎,然後開始慢慢蒸發的時候,斯隆的嚎叫聲也接連不斷地在我體內發出。我知道,那融化的劍就是他自己,而我的將要死亡的身體已經無法給予他最後的寄托。所以,他將隨著那劍,一起去迎接真正的黑暗。

    “不,我不要。我不要。我是斯隆•斯潘。我要統治這個世界,那些惡劣的種族已經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所以,接下來,我隻要拿下侏儒的密柯斯島,我就可以成為這個世界的君王,我就實現我的夢想了。就那麽一步,馬上,隻要再往前走那麽一步,我就可以了。我就可以夠到我的夢想了。所以,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一定要實現我的夢想,一定要,我,我……………”他的聲音從最後的瘋狂的嘶吼直到慢慢地消失殆盡。

    頓時,我覺得身體裏的那團陰暗消失了。同第一次離開西爾特森林的時候,那種一直伴隨著我的黑暗的恐懼,終於消失了。

    雨已經停了,我死死地盯著天空。烏雲慢慢地褪色,我看到了久違的藍白。那種純淨的顏色,是我一直都渴望得到卻又注定永遠都得不到的。

    不過,現在的我,不是正在享受嗎?

    太陽在雲彩挪移之後漸漸露出,照在我的身體上,暖暖的。我任性地把這燃燒般的痛苦曲解我一直都渴望的陽光的溫暖。但是,卻覺得很幸福。

    嗯,太陽果然是溫暖,陽光果然是能讓我覺得幸福的。就像溫熱的液體一般,一點一點地流遍我的身體,驅趕著我的寒冷,驅趕著我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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